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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晚飯很豐盛, 孫教授一家很熱情。

洗完澡,林薇擦着頭發敲響了宋晔的卧室。

她勾了勾手指,讓他出來。

“包看了嗎?”林薇倚在門板上, 擦着頭發問道, “有丢東西嗎?”

宋晔目光掃過少女白皙的下巴,寬松的睡衣領口露出一段精致的鎖骨, 完美的弧度随着她的動作若隐若現。

宋晔收回目光,搖頭。

嗯?

林薇見他沒說話,側過頭看他。

“沒有。”宋晔鎮定出聲。

“那包被人翻過沒有?”

宋晔頓了一下, 點頭。

果然——

林薇擦頭發的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她剛才清點箱子裏的票據也是什麽都沒少, 對方沒看上她的箱子,自然也不會看上宋晔的那堆破爛。

對方到底是什麽人,又在找什麽呢?

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目的, 敵明我暗,有點麻煩。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這事兒怎麽都透着一股子怪異。

“你還有事兒嗎?”

嗯?

林薇擡起頭, 對上那一雙沉靜的眼眸, 少年沒什麽表情, 端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她微微眯起眼睛, 審視道:“剛才你是故意的?”

宋晔剛才拿彙票的時機就很耐人尋味,故意等着兩邊要發作了,都要吵起來,再不慌不忙地把彙票拿出來,也說不好他是想觀察一下人家的态度, 還是想讓人出醜。

也可能兩者都有,正常情況遞信這種事情, 上門就應該先拿出來,就像在船上一樣。

之前看電影,她就見識到了這人的陰險,不願意和自己訂婚,自己不去拒絕,拐彎抹角地氣她,逼着她去和家裏鬧。

她當時還以為自己想多了,這人真的是一點都不老實,蔫壞蔫壞的。

上輩子真是被他純良的外表騙得團團轉。

不過有一點。

宋晔能把2萬美元的彙票拿出來,完全遵從父親的囑托,說明人品還是值得信任的。

換個主意正的,不說私自留下,怕是也會自己處理了。

“什麽?”宋晔漂亮的眼睛迷惘地看着她,無辜至極。

每次都是這樣,還裝!

“哎呦,囡囡你這樣擦不幹的,過來伯娘給你吹吹,不然一會兒睡覺要頭痛的。”

袁玉君熱情的聲音突然響起。

林薇神色一頓,轉頭看過去,只見對方拿着一個類似小豬佩奇形狀的鐵旮沓。

什麽鬼東西?

竟然還有這科技狠活呢?

袁玉君對林薇的“土包子”表現很滿意,這個吹風機是她在一個麻友那裏買來的,花了她小兩百呢。

“伯娘——你這安全嗎?”林薇被她拉到了浴室,坐到椅子上,心裏有些不踏實,這一看就是鐵質的,電到人怎麽辦?

要不是握柄加了層塑料,這就是妥妥的危險品。

就是不電人也得燙手啊。

“這你就不懂了,這可是英國貨,安全着呢。”

感受到頭頂傳來舒服的暖風,林薇想這2萬美元倒是沒白花,上輩子可沒有這待遇。

這2萬美元是父母從樟木箱裏取出來的,他們想的很周到,比起那10萬英鎊,銀行更好兌現一些。

上輩子不是不想給,确實是沒有。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帶些字畫過來,兩世都是如此。

“诶,這怎麽不動了?”

林薇:“……”

“怎麽回事兒,這是?”

吹到了一半,電吹風就不響了,袁玉君拍打了兩下,要去檢查插銷。

林薇連忙制止她:“您別動,等我明天打開看看,萬一漏電,不安全。”她對現在的科技可沒什麽信任。

“你還會拆這個?了不得,我還以為你家裏把你養成大小姐了。”

林薇笑了一下,都是生活所迫。

她也是剛知道自己從前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以前她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一直以為自己天生是個吃得苦又懂享受的人。

原來不是方硯棠不寫日記了,而是她自己選擇了忘記。

好歹在造船業浸潤過幾年,又是電池生産商,太專業的不行,但基本的原理要清楚,修個吹風筒的能力還是有的,前提不是電熱元件壞了。

袁玉君換了一條幹毛巾繼續幫她擦頭發。

“真是女大十八變,囡囡可越長越靓了,當初你就巴掌那麽大點,現在長成大姑娘了。”袁玉君誇贊道。

袁玉君幾乎是來了一個180度的轉變,熱情得不可思議。

上一世的林薇估計從沒見過她這個模樣。

“妹妹也好看。”林薇禮尚往來。

“她算哪門子好看,長得一點都不像我,脾氣也拗,一點都不像是我生的?還是你爸媽有福氣,我要是有你這麽漂亮的女兒,這輩子就知足了。”

袁玉君的話,林薇聽聽就算了,也不當真。

“要我說啊,你哥哥該過來的,你一個女孩子人不生地不熟的,他們在那邊也擔心,男孩子多皮實啊,怎麽闖都行。”

林薇淡淡垂眸,落下的頭發遮住了黑潤的眼,說:“我出來也是一樣的,哥哥要留下來照顧父母。”

“哎,其實我之前想問,怕你不好意思,那個小宋……他是你男朋友?”

“……不是,”林薇覺得她思維有些跳躍,斟酌了一下,解釋道,“他是我父親的學生,學習很好,就想來港大這邊讀書。”

她其實也不确定宋晔來這裏的原因,只是這麽說。

和她不一樣,宋晔如果留在內地,其實會有一個好前程。

但這種情況,大學十有八/九是讀不完了,所以林薇猜他是為了讀書。

“你爸啊,和我們家老孫一個樣,總愛管別人的閑事兒,你說這別人好不好的和他有什麽關系?”

也不知道林薇的這個回答觸了袁玉君的哪根神經,她突然打開了話匣子:“這窮人有的是,你幫得過來嗎?自己的日子不過了,總想着普度衆生,可也不看看自己的能力,一家老小的,吃什麽,喝什麽?你以後看男人要多長個心眼,這樣的男人千萬不能嫁,你以為他人好,等在一起過日子你就發現,他對別人更好,什麽都大包大攬,你說這要幫出好來就算了,本也不求人家非得記着什麽,可也不能黑了的心反咬你一口啊?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就得先顧着自己——”

林薇只聽她說,并沒有追問,她知道一些原因,日記裏有寫,因為袁玉君和孫博然吵架的時候總是會提起。

這也是上一世孫博然從港大轉去中文大學的原因。

他被自己的學生舉報了,說他借着資助的名義騷.擾女學生。

其實校方并沒有完全聽信一面之詞,只是找孫博然去問話,可能是對方的态度對孫博然造成了極大的侮辱,他結束當學期課程後,就沒有再去學校。

孫博然受不了這樣的污蔑,可在家裏他同樣覺得難堪,妻子固然相信他的人品,但這終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工作沒有了,一家人要怎麽生活?

而學校這邊也始終沒有給他一個臺階下。

袁玉君的意思是讓他去校長那裏服個軟,認個錯,再回去上課。

“伯娘——”林薇突然出聲道,“現在美元和港幣的彙率是多少,你知道嗎?”

袁玉君話音止住,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下意識認為林薇是想把錢要回去。

兩萬美元,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錢,任誰也不會這麽大方。

“囡囡啊,你不知道在港城的花銷有多大,這吃穿用度不用提,上學可是要花不少錢的,你們還要先讀中學——”

林薇“啊”了一聲,不緊不慢地說:“我知道,随便問問,了解一下。”她聲音平靜,不帶什麽情緒。

“這樣啊,”袁玉君也沒什麽好的托詞,早晚她也得知道,“一美元大概能換五塊多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才五塊多嗎?

這有點出乎林薇的意料,她還以為美元很值錢。

“那英鎊呢?”

“16塊,這個是固定的。”袁玉君這次比較爽快。

這麽多?

後世只有八.九塊錢。

所以現在英鎊還沒貶值?

那十萬英鎊豈不是有160萬的港幣?

有了這筆錢,就相當于有個完美的開局了。

只是這錢她能兌出來嗎?

包括孫伯伯手中花旗銀行的那兩萬美元彙票,她可是有聽說過海外華人被拒絕兌付的事情,一旦銀行不認賬,只能自認倒黴。

又聊了一會兒,大概快十點了,林薇準備回去休息。

“茵茵去哪兒了,怎麽還沒回來?”

孫沐茵是不到八點走的,竟然現在還沒回家。

“不用管她,她去樓下涼茶店了,整天野來野去的,還不如早點畢業,找份工。”

袁玉君剛抱怨完,門就開了,孫沐茵悶着頭,換了拖鞋,頭也不擡地往房間走。

袁玉君頓時惱了:“死丫頭,不會叫人啊?”

孫沐茵推門的動作一頓,看了她們一眼,然後什麽都沒說,直接推門進去了。

袁玉君氣得捂心口:“這個讨債鬼,早晚讓她氣死。”

林薇對孫沐茵實在是沒什麽印象,只知道她比自己小兩歲,現在庇理羅士女子中學讀書,學校很出名,培養了不少名媛貴婦。

日記裏都很少提及這個小妹妹,只說她性子悶,不愛說話,挨打了也不怎麽吭聲,最後好像是做了官太太。

日記裏只寫過孫沐茵的一件事,就是小姑娘撿了一只特別醜的流浪貓回來,藏在屋子裏,林薇看見後随口評價了一句好醜,結果被對方罵:“你才醜。”

氣得林薇寫日記發洩,還說要告訴伯娘,不過想想伯娘打妹妹的模樣,她最後還是沒吭聲。

後來也不知道那貓養沒養成,但估計是沒有,畢竟家裏多個貓怎麽能藏得住?

晚上兩人睡在一處,房間裏原本還有個小床,但是已經挪到書房給宋晔他們用了。

林薇想和孫沐茵說點什麽的,但她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挨上床,就睜不開眼了,睡前,她摸着胸間的鑰匙吊墜,想着明天要先兌點錢出來。

……

“這個錢咱們還是快點兌出來,你是沒見前些日子擠兌得多厲害,在中環排出好幾百米。”

同一個房屋下的另外一對夫妻還沒有休息。

袁玉君一腳搭在床上,仔仔細細地擦着護膚品,她還不到四十歲,雖然生了孩子有點發福,但看上去并不太老。

孫博然翻了一頁書,皺眉道:“這些人聽風就是雨,你湊什麽熱鬧?”

袁玉君不同意他的言論:“這都關了兩個銀號了,能怪大家多想嗎?得虧咱們的錢都存彙豐了,還是大銀行靠譜,國內的小銀行真是說倒就倒,陳太當時排了兩天,還是有幾千塊沒取出來,一見面就和人哭,麻将也不搓了,還說要到港督府請願。”

孫博然“刷”地放下書,沉着臉道:“花旗也是大銀行,你別拿這個說事兒,我知道你打得什麽主意,那是老方給兩個孩子的學費,這錢一分都不能動。”

袁玉君将手裏的瓶子放回梳妝臺上,慢慢地回過頭,“不是——你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啊,”她看着孫博然,費解地道,“他們兩個吃的用的都不花錢啊?你還想白養着他們,哪來的錢?你現在連工作都沒有,這一大家子你拿什麽養活?”

說到工作,孫博然臉色變了變,重新拿過書:“我不想和你吵,你也別胡攪蠻纏。”

“行啊你,孫博然,你是真的一點都不把這個家當回事兒啊,你壓根就沒瞧得起我,”她冷呵一聲,深吸口氣,道,“行,咱們就花錢養着這兩個祖宗,沒錢不要緊,正好阿茵也別上學了,早點出去做工,錢也省了還能貼補家裏,我把他們當老佛爺給你供起來。”

孫博然怒道:“你是你一個當媽該說的話?”

“我怎麽就不能說了?你看這一條街,誰家閨女是讀書的?那王皮匠家的閨女倒是讀了書,可最後還不是為了嫁個好人家?但人家姑娘長得漂亮,你閨女什麽模樣,你自己看不見嗎?”

“越說越不像話了,你怎麽就不能學學好?老方夫妻倆費這麽大勁把閨女送過來讀書,你呢?哪有一點慈母的樣子,和舊社會的愚婦有什麽不同?”

袁玉君像聽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笑話,火道,“我怎麽了?誰好你和誰過去,”她拔高了音量,“怎麽?又想起你的芝芝妹妹了,覺得我這個黃臉婆一無是處,你也是想得美,如果現在和你過日子的是林涵芝,她還不一定比我強,那是個連油瓶倒了都不會扶的大小姐,孫博然,我不妨這麽和你說,如果要是能重來,我說死也不會嫁給你!”

“你——”孫博然一口濁氣蹿上胸口,揚手指着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袁玉君心裏也不痛快,她側過頭也不看對方,揉了揉發酸的鼻子:“你要是回學校,我什麽都不說你,兩個孩子我白給你養着都行,可是你現在算怎麽回事兒?”說到這兒,她心中止不住的酸楚,想想這些日子讓鄰裏看了笑話,麻将她都不敢打了,便忍不住落淚。

兩人算是老夫少妻,當初也是違逆家裏鐵了心地要嫁給他,覺得他學識淵博,還是留洋回來的,可如今她對孫博然的崇拜,全都被柴米油鹽消磨得差不多了。

孫博然閉眼深吸了幾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行了,你哭什麽,不就是去學校嗎?明天……我去校長那裏一趟,我還能餓着你們娘幾個?”

袁玉君意外地看他,心裏既高興又有點莫名的不舒服:“還是你芝芝妹妹厲害,人家女兒一來,你就變了性。”

“你不想我去,那就算了。”

“哎,我就那麽一說,你怎麽那麽小氣,玩笑都開不了。”

……

林薇晚上做了一晚上夢。

醒了之後,就坐在床上愣神。

目光一直盯着孫沐茵,不知道在想什麽?

直到對方起來,她才平複了心情,收拾了一下出去洗漱。

遇到宋晔,林薇問他有什麽東西要買沒有,她今天要去銀行取錢。

“不用,我有錢。”宋晔果斷拒絕。

林薇愣住了,宋晔哪裏來的錢,她的那個盒子裏有多少票據她記得清清楚楚,唯一被拿走的就是那張兩萬美元的彙票,剩下的一張都沒少,連沒用的廢紙都在,她很确定。

“你真有錢?”林薇拿着牙刷,一臉懷疑地看着他。

然後她就看見,宋晔慢吞吞地在懷裏掏了半天,直到摸出一根長方形的金屬塊,金光燦燦,十分亮眼。

嚓,金條!

林薇:“……”

這個大聰明,他就一直在衣服裏藏着?

跑的時候竟然沒掉出來。

“八根你全綁身上了?”

宋晔搖頭,給她比了四根手指:“四根。”

他原本是都想帶上的,但是走路嘩啦響,最後讓老師給卸了一半的貨,說帶黃金不安全,容易讓人見財起意。

林薇也是佩服,估計那個“偷包”的也沒想到,有人能把金條綁身上。

不管怎樣,這是又多了一份保障,吃早飯的時候,林薇又興致勃勃地問了黃金的價格。

“35美元1盎司,你問這個幹什麽?”孫博然問。

啥?

林薇再次震驚。

一盎司是31克多,這四根金條換算下來竟然還不到3000港幣,金價現在這麽慘的嗎?

折合港幣才6塊多每克。

樓下一杯涼茶都五毛了,這肯定不正常啊。

那就有個問題——

……所以現在美元還沒有和黃金脫鈎?

天吶,她現在要是有錢,囤黃金就行了,費勁巴力地還搞什麽外彙啊?搞到英鎊說不定最後還賠死。

可惜,她對黃金市場并不了解,忘記什麽時候脫鈎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迎來牛市,只能老老實實地先搞錢。

林薇對宋晔投去同情的目光,但對方卻看上去無知無覺。

也對,他本身對金價就沒有概念哪裏會失望呢?

接着,林薇又在飯桌上知道了銀行擠兌的事情。

“都什麽銀行,有恒生嗎?”

她這有一張恒生的小額存單,原本是打算今天先兌的。

“那有報紙,你吃完飯再看。”

不得不說,袁玉君的廚藝比林母上了幾個檔次,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林薇美美地吃了一頓,才開始看報紙。

報紙上大篇幅報道了華資銀行遭遇擠兌的事情。

林薇又翻了往期的報紙。

花了點時間,大致理清楚了來龍去脈。

今年1月份就有人傳出明德銀號資金困難,然後就有大客戶拿着大額的美元支票去兌付,結果銀號沒有足夠的現金兌付,這事兒一傳出來,大大小小的儲戶蜂擁而至,造成擠兌,明德銀號現由政府接管,等待破産清算。

接着,廣東信托商業銀行受到波及,遭遇擠兌,總行和24家分行宣告停業。

一時間謠言四起,擠兌風潮席卷其他華資銀行。

金融業最怕的就是謠言,銀行也好股市也好,傳言很容易引起羊群效應,導致跟風,雖然最開始是因為房地産過熱,導致銀號回款出現問題,但不是所有銀行都是如此,結果卻是整個華資銀行受牽連,無一幸免。

銀行擠兌是世紀難題,雷曼兄弟、矽谷銀行、瑞信也都是說倒就倒,哪怕四大行的摩根、花旗、美國銀行以及彙豐如果遭遇大規模擠兌,也同樣會深陷泥潭,金融體系的脆弱超乎想象。

四大行不會被擠兌,是因為儲戶對它們有着足夠的信任。

信任是銀行立足之本。

正常情況下,為了穩定儲戶信心,港英政府和中央銀行應該有所舉措,防止謠言蔓延。

可是壞就壞在一點,香江沒有中央銀行,而是讓彙豐銀行以私人商業銀行的身份擔任中央銀行的角色,行使發鈔、金融監管等多重職能。

而彙豐在這次事件中是怎麽行使它中央銀行職能的呢?

在廣東信托商業銀行遭遇擠兌時,彙豐确實有站出來說話,說會保證彙豐對廣東信托的充分支持,這一承諾也确實起到了作用,事态穩定下來,但過了兩天,彙豐又否認了,說是有誤解,只能提供有限支持。

這一下,算是油鍋裏舀水,直接炸開了,本來就驚惶不安的儲戶對廣東信托徹底失去了信心,現在是死得不能再死。

沒有這個“中央銀行”或許廣東信托都不會死得這麽慘。

官方這時候姍姍來遲,站出來說保證充分的資金,可是這個保證實在是太遲了,公衆對華資銀行失去了信心。

港英政府加彙豐這一套組合拳,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

報紙上說,很多華資銀行行長托關系去找彙豐大班,還有帶着禮物去面見已經退隐的大佬賀新,尋求脫離困境的辦法。

無論什麽時候,大家的辦法差不多,都是找大佬幫忙,如果巴菲特出面買個股票,或許真的能提振市場信心。

只是去找彙豐,真的是有點死馬當活馬醫了,作為“中央銀行”它本該義不容辭,不應你去找他,而是它來找你,而作為私人銀行它是什麽立場,就很耐人尋味了。

畢竟恒生這幾年的壯大也對彙豐的業務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報紙倒是沒有寫恒生銀行也遭遇擠兌,作為港城最大規模的華資銀行,總資産已經超越東亞銀行的國人之光,新聞的撰稿者對其似乎是信心十足。

但林薇這時候卻是猛然想起,作為華資銀行出身的恒生,最後可是換了姓的。

難道就是因為這次擠兌風波,恒生被彙豐吞并?

所謂的世紀收購難道指的就是現在嗎?

一個謠言,就讓這麽大的華資銀行易主?

不會真的這麽窩囊吧?

太玩笑了啊。

吃完飯,孫博然帶着林薇和宋晔一起出門,林薇要取錢,順便讓宋晔把金條存到銀行。

“竟然這麽多人。”

恒生銀行的灣仔分行門前雖然沒有排起長隊,但是辦理業務的人還是擠滿了多半個大廳。

人太多了,估計要等很久,林薇建議孫博然先去花旗把那兩萬美元的彙票兌了,找個靠譜點的銀行換成存單。

和恒生銀行對比,花旗這邊堪稱冷清,每個櫃臺只有小貓三兩只。

當孫博然将那張二十多年前的彙票遞給櫃員的時候,對方愣住了,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稍等一下。”對方拿着存單去往後面,明顯是去找主管人員了。

三人在櫃臺等了很久,結果人一直沒回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

“這不會出什麽問題吧。”孫博然皺眉。

林薇想了想,說:“不過兩萬美元,對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巨款,但對銀行來說卻不算什麽,如果真的無法兌付,那就說明花旗也和那兩家華資銀行一樣,銀根緊張,資金周轉出現了問題。”

孫博然愣了,不是因為林薇的話,而是因為她是用英語講的。

平白無故的,為什麽要講英文?不過他注意到林薇的發音很标準,像是留過洋的學生,不是英倫腔,更像是美國口音。

接着他便聽見身後有人靠近的腳步聲。

“I\'m awfully sorry。”來人是一位外國主管,身邊跟着那位櫃臺人員。

嘴裏說着抱歉,但是外國男人的姿态卻擺得很高,雙手交叉在腹部,倨傲地看着他們:“我們的現金流沒有出現任何問題,只是有幾個問題我們想要了解一下。”

林薇不知道港城的外國人是不是都是這個德行,喜歡鼻孔看人,那種骨子裏的優越感實在是讓人厭惡。

林薇從椅子上站起來,揚着頭,将姿态擺得更高:“那要看是什麽問題,你們已經耽誤了我們很多時間,現在我們需要一個正式的道歉。”

她今天換了一身新衣服,母親給她織的米白色毛衣,配上她自己改良的高腰直筒褲,身材修長筆挺,還有一種常處精英階層的幹練氣質。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年輕,讓她多了些稚嫩,少了幾分成年人的犀利。

但這也足夠讓對方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

“我們只是想核實一下,諸位和彙票的出票人林女士是什麽關系?”

“怎麽,這彙票是記名的嗎,有指定收款人嗎?”林薇抱胸反問。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怕——”

“那你是什麽意思,我來取錢,你付錢就行了,無緣無故地盤問這麽多,是想賴賬還是因為銀行兌付不了?”這會兒她突然轉換中文,并且提高了音量,立時吸引了周遭不少人的目光。

孫博然都被自己這個侄女吓到了,小姑娘膽子怎麽這麽大?和洋人叫板,一點都不怵人。

她好像是真的沒在怕的。

一旁的宋晔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沉暗的雙眸中光澤閃爍,帶着一種類似疑惑的探究。

這位外國主管根本聽不懂中文,下屬給他翻譯完,他剛要開口,結果再次被林薇打斷——

“難道你覺得彙票是假的?你要真這麽覺得,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公證,如果是假的,我坐牢,認罪伏法,如果是真的,你要在港城的幾家報紙上以銀行的名義給我道歉,《文彙報》《大公報》《華僑日報》還有《英文虎報》這幾家報紙一同給我道歉。”這是早上孫教授幫她科普的幾家大爆炸,都是影響力大的中文報紙和英文報紙。

下屬剛要翻譯,林薇又打斷他們:“怎麽聽不懂中文?在中國的土地上賺錢,竟然連中文都不學一下,你們都這麽傲慢的嗎?那我給你翻譯,你是想聽英文、日語還是朝鮮語?”

說着也不等對方回複,她真的用英文、日語和韓文都說了一遍。

對方被她這一通不按套路的操作弄愣了。

“好——”突然就有人叫好,還帶頭鼓起掌來。

“聽明白沒有,快點給人家回複。”有人起哄。

“趕快的,什麽意思啊?”

“是不是想賴賬啊”

孫博然是目瞪口呆,心中不由得佩服,老方夫妻是怎麽教的閨女?

作為三個人中的大人,孫博然整理了下衣裝,站到前面:“或許您是想聽法語?我也可以為你翻譯。”

宋晔頓了頓,說:“我會俄語。”他也來湊熱鬧。

這個陣仗,着實讓對方沒了應對的辦法,他們倒沒有說一定不兌付,但至少要弄清楚他們的身份,到底和林赫英是什麽關系。

但現在,顯然不能滿足他的這個訴求。

他猜測面前的這幾位出身非凡,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連讀書都是難事,有幾個人可以掌握這麽多門外語呢?

三個人竟然掌握了五門外語……

“所以是要将彙票換成存單嗎?”櫃員終于開始給他們辦理業務,“需要您提供證件。”态度也是十分耐心和善。

這種外國銀行對華人的态度一向惡劣,早個十年,連正門都不讓進,華人只能從後門走。

“十分抱歉,錢我們要全部提出來,我們換個銀行存。”林薇不買賬,始終強勢。

錢存哪裏都可以,為什麽非要存到這裏呢?

對方看着林薇,明顯是想說些什麽,但想起剛才她咄咄逼人的模樣,便硬吞了回去,沒再說什麽。

三人順利地取了錢出來,孫博然想到剛才的景象,卻是忍不住搖頭笑了。

“你剛和人理論的模樣,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很像。”

揚着下巴,高傲得像只孔雀,睥睨的目光好像在說,你們這群垃圾,膽敢冒犯你們尊貴的公主大人。

“像嗎?”林薇眨着黑亮的大眼睛,笑得十分燦爛,“我母親年輕時候是什麽樣的?”

林薇這麽問着,心裏想着的卻是自己的那十萬英鎊,洋行不同于銀行,對方要是真的想賴賬,可就不是這麽好解決的了。

這次他們多少借了擠兌的風口,換個時間,不一定是什麽結果。

真假都是銀行說得算,公證?找誰公證?

港英政府的銀行監理承辦這個業務嗎?

對這些大銀行來說,客戶死了,還沒有辦理遺産交接,那就是一筆死帳,一戰二戰後的那些商人死的死,逃的逃,一生積蓄就全都便宜了銀行。

銀行還能顧忌一點,害怕儲戶産生信任危機,但一個做生意的洋行就沒這個顧忌了,二三十年的爛賬,這麽多年沒人上門去讨,再想要就難了。

不是她非要把人往壞想,這錢是她賺取第一桶金的依仗,多麽小心都不為過。

“你母親年輕的時候,也是十分優秀,當年追她的人和蒼蠅似的,轟都轟不走,誰都知道林家的大小姐很漂亮,就是傲氣得不行,誰都看不上。”

嗯?

林薇緩過神,這就是所謂的資本家大小姐嗎?

母親才是真正的名媛吧,她也就是個小鹌鹑,還得自己辛辛苦苦地上門讨債。

“那麽厲害,那她是怎麽看上我爸的?”林薇好奇。

說到這個孫博然面部倏然繃緊,很是不滿道:“你爸那個厚臉……咳,他很有本事,說要給人當上門女婿,這才讓你外婆同意。”

咳咳——

林薇倒是沒想到老方年輕的時候是這樣的。

“你姓林就對了,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孫博然和林涵芝是鄰居,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他也一直把對方當妹妹看,對于方廉新這種出爾反爾的做派十分鄙夷。

“你自己想跟誰姓?”孫博然問她。

“我?”林薇掐起腰,“我姓什麽都行,我姓方那是因為我母親的妥協,我姓林那是我父親的妥協,這個我自己決定不了,說的也不算,但是以後我的孩子肯定是和我姓的,我是不會妥協的。”說完她還揚着下巴“哼”了一聲。

“哈哈,就要這樣,有你外婆當年的風采。”

林薇也跟着咯咯笑,但她對結婚沒有執念,也不可能生孩子。

她只是單純地在逗孫博然開心。

今天出門,她就察覺到孫博然心事重重,眉間的郁氣不散,她一個晚輩也不好問對方學校的事情。

說着話,他們又回到恒生。

“确定是要存錢嗎?”櫃臺人員看到這麽大一筆錢,下意識地确認。

這幾天來恒生取錢的人多了很多,但是存錢的鳳毛麟角。

更惶說這麽大一筆,2萬美元,相當于10多萬港幣,這是1月份以來他們收到的最大一筆存錢業務。

“還有這些金條,也存了。”林薇将宋晔的金條也搜刮了出來。

剛才來的路上,他們就商量把錢存恒生銀行了,沒必要放在外資銀行做二等公民。

孫博然無所謂,宋晔是不懂,林薇覺得無論恒生會不會被彙豐收購,都不會影響這筆錢的安全。

櫃臺人員非常高興,想把這份喜悅分出去,直接朝着身後正在電話安撫大客戶的楊經理喊了一嗓子:“經理,有大額存單。”

楊炳榮手上一顫,猶如驚弓之鳥,手上的電話差點掉了。

怪就怪在這句話語焉不詳,他以為是有大客戶來提款。

連忙在電話裏又安撫了幾句客戶,救火似的朝着櫃臺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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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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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