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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章

這幾日夏涼涼過的異常輕松惬意,因為華譽沒有再回來。他愛來不來,她也懶得去過問什麽。

但是房子冷清下來之後,她又忍不住去亂想。當第三聲幽幽嘆息傳出這香煙袅袅的房間之後,站在門口守門的香缳終于忍不住将頭探入,一臉迷惘的看着坐在不遠處趴在八仙桌犯愁的夏涼涼:“小姐,最近怎麽看你那麽累呀?是不是身子哪裏不适了?”

夏涼涼沒有說話,門外款款擦過香缳踏入的肆少替她做了回答,"香缳,不是什麽事情你都能問的。想活命,就做好本分。"

香缳見着來人,頭微微低下,雙頰升起一坨莫名紅暈,聲音低低的,"是……"

"屬下肆少,見過小姐。"肆少擺擺衣袖,俯身拱手鞠躬,朗聲道。

夏涼涼直起身子,"起來吧,有事兒嗎?"

肆少微微颌首,面露難色,斟酌着開了口:"其實是我私自來請求您的。主上已經染風寒數日了,夢裏一直呓語,不停地叫着涼涼……大夫說,您如果可以,就去陪陪他,對病情恢複有幫助。"

夏涼涼微微往桌上靠,手托着下巴,半趴在桌上,臉上表情似笑非笑:"肆少,你可真忠心。"

肆少低下頭,緘默。

她也不去看他,手緩緩擡起,把玩着披散在肩的發絲,漫不經心的笑着,"似乎你每次來拜托我,都是因為師父的事。"

"這是屬下應該做的。"他畢恭畢敬的回答。

她沉默半晌,轉移了話題:"他病多久了?"

"回小姐,從言幼辰走得那夜開始。"肆少說完之後她就沉默了,比起擔心,更多的卻是愧疚。他那麽愛她,她、她那天竟那樣傷他……

"香缳,"夏涼涼的手從下巴移至額頭拖着,模樣有些疲憊,"送客。"

香缳也并不敢多為肆少說什麽,低低的應了一聲就将肆少請走了。本想回來之後安撫一下夏涼涼低落的心情,卻見她趴在那八仙桌,精致細膩的臉蛋藏入雙臂之間,一時間看不見她是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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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缳嘆口氣,想起肆少剛才對她說的那番話,斟酌半晌,最後還是緩緩退出去,為她帶上門,做好自己本分。

夏涼涼來到華譽的住處之後,發現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熱鬧嘈雜。相反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冷清的讓她感覺有些寂然。她讓香缳守在門口,自己則推開門走進去一探究竟。

屋內煙霧袅袅,到處彌漫着一股難聞濃重的藥味兒,還未走過屏風,她便聽見了華譽輕微的咳嗽。

夏涼涼聽在耳朵裏,只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緊,生生發疼。

"涼涼,涼涼……"華譽的聲音很沙啞,微弱的在空曠寬大的房間內低空飛行,傳入她的耳朵。

夏涼涼忙不疊地跑過去,繞過屏風,即可入目的便是他慘白的臉與虛弱的身子。他閉着眼,神智不清的呢喃,手一直在床沿撫摸,似乎想抓住什麽……

她鬼使神差的走過去坐下,握住他的手。

望着他的容顏,夏涼涼的眉眼也漸漸溫柔:"我在,我在。"華譽的手沒有記憶中那麽溫暖幹燥,因為生病的原因而變的冰冷僵硬,她緊緊握着他的手,又是一陣心疼……

華譽像是聽見了一般,微微睜開眼,盯着她看半晌,終于笑出,"涼涼,是你嗎?"

她聽的心頭發酸,眼眶也迅速發紅,"是我,師父。"

他含笑颌首,又閉上了眼睛,嘴裏呢喃,"真暖啊……"

"師父,你有哪裏不舒服嗎?"夏涼涼瞪大了眼睛,看他症狀似乎愈加嚴重,夏涼涼湊上去想聽清楚他說什麽,卻發現他說着她聽不懂的語言。

她心下一驚,暗叫不妙,腦裏模糊的劃過一個人的面容,馬上揚聲喊:"香缳!香缳傳肆少!讓他去請泉家谷谷主來一趟!快!"

門外的香缳很莫名奇妙,聽出了夏涼涼的着急,便應了一聲,急忙往外跑了。

夏涼涼回過頭緊緊握着華譽,眉眼深鎖,化不開的擔憂:"師父,師父你再堅持一會兒……"

"涼涼……"他語氣微弱,嘆息。

"我在,我在!"她跟随華譽那麽多年,哪裏見過他頹廢蒼白成這番模樣,當下就急出了眼淚,"來人,叫大夫啊!"

大夫來的很快,夏涼涼松開華譽退至一邊輕拭眼淚。一旁的丫鬟看夏涼涼這番模樣,有些心疼的道,"小姐,國師一定會沒事兒的,莫擔心。"

她微微側頭,"會沒事的。"夏涼涼說得堅定,心裏卻沒底。她也想象不出萬一華譽出了什麽三長兩短,她要怎麽辦!

胡思亂想期間,大夫收起銀針,一臉遺憾的走到夏涼涼面前:"小姐,實在對不住,國師的病我無能為力……"

她心裏驀然串出一股無名火,指着門外,有些抓狂的尖叫:"滾!你們這些庸醫!都給我滾!"站在門口的幾位大夫聽見這話,皆狼狽地提起包裹往外跑去。

夏涼涼身邊的丫鬟有些無措的四處張望,雙眼一亮,驚喜道:"小姐!胡谷主來了!"夏涼涼順勢望去,門外那個正往裏走的可不就是沾了一身風塵的胡泉。

她穿着嫣紅儒裙,一雙玉蔥一般的芊芊玉手提着裙往這兒跑來,膚色白裏透紅,披散着一頭長發,美麗的不太真實。

香缳抹了把額頭的汗,站回夏涼涼身邊,"小姐,人、人我帶到了。"

夏涼涼轉過頭,蹙眉,有些僵硬地叫着:"胡、胡泉姐姐……"

"嗯,涼涼,好久不見。"胡泉将長發撥到耳後,"先帶我進去看看華譽怎麽樣了!"看着胡泉對華譽的事兒那麽上心着急,夏涼涼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卻不敢耽誤的把她往裏帶。

"你們都出去吧。"夏涼涼打發掉那群仆人,徑自關上門,立于床榻一側,等待胡泉檢查。

胡泉坐在床沿,給華譽把完脈之後,自顧自地将長發束起,頭也不回:"涼涼,你也先出去,這裏交給我。"

夏涼涼不動聲色的靠近,微起朱唇輕聲詢問,"胡泉姐姐,其實……你也是妖獸吧?"

胡泉束頭發的手猛地頓住,她就着那個姿勢轉身,目不轉睛的盯着夏涼涼,清脆的笑出聲,"涼涼,知道太多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她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流露出淡淡苦澀:"若他能瞞我一輩子,我也不會知道那麽多……"

"他……"胡泉有些震驚的轉過頭,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沉吟了許久,卻是嘆口氣。

"那,師父現在怎麽樣了?"夏涼涼有些擔憂。

胡泉看了看華譽,轉過頭再看看夏涼涼,腦中靈光一現,半晌才開口:"幸好趕上了,再晚一點,唉……你就見不到你師父了。"

"怎、怎麽會!?"夏涼涼被胡泉的話震驚的語無倫次,"他、我,那師父到底是得了什麽病?"

"你也知道,我跟華譽都是妖,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在人間久待,我們會因為吸盡地氣而魂飛魄散。你師父不舍得留你一人,陪了你那麽久,他也終于快受不了了。"胡泉說完之後,微微嘆口氣,一番話中夾雜的盡是辛酸苦澀。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但看見夏涼涼的臉成功的煞白之後,終于對自己的胡亂瞎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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