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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章

簡陋整潔的客棧角落,一對男女面對面坐着,男人端坐在那兒,手裏按着短劍,面色冰冷,讓人不敢接近。倒是他對面的姑娘和藹可親,穿着火紅的長裙,抹了胭脂,整個人喜慶的很。

"幼辰!"姑娘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男人不理,她不滿的嘟嘴,加大了嗓子叫他,卻馬上引得周圍人側目。

言幼辰微微蹙眉,"你做什麽!"

"我每次叫你,你總是不應我。"她似乎有些委屈。

"你怎麽會在這裏?"言幼辰微微側目,望向窗外不再看她,答非所問。

"我想找你,就一定找得到。"她自信滿滿,嘴角笑容又裂開,燦爛明媚。

言幼辰緘默不語,似乎對跟她說話提不起什麽興趣。

但是很明顯,他對面這位姑娘不這麽想,"幼辰幼辰,待你傷養好了,咱們去烏蘭吧,聽說那裏的景色與風土人情都美得很。還有還有……"她越說越起勁,眼微微眯起,似乎陶醉其中。

言幼辰面無表情,似乎在聽她說,又似乎神游法外。

"……幼辰、幼辰?"姑娘說了半天,終于發現他根本沒聽自己說話,有些疑惑的叫着。

"王姬,玩夠了就回去,主上會替你找個好人家的。畢竟殺殺砍砍也不是女孩子家适合做的。"言幼辰把頭轉回來,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平靜地與她對視。

王姬咬緊下唇,眉眼染上哀傷,似乎對于他很是難過失望:"言幼辰,我若是想嫁給好人家過安穩日子,我還會費千辛萬苦只為了找到你照顧你嗎!?"她越說越激動,最後直接拍桌而起,往外走去。

可是王姬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下了,圍住她的是幾個高大粗壯的男人,似乎喝了酒,走路都微微颠簸,"喲,這不是那個蘇姑娘麽,怎麽今兒有雅興來這裏喝茶?"

王姬心底暗叫不好,撇頭躲開領頭男人的觸摸,蹙眉:"我不是什麽蘇姑娘,你們認錯了。"

男人聽了王姬的話,不高興的靠近了幾步,口中的酒氣直直地噴灑在她臉上:"怎麽?貪了我家少爺的錢,就翻臉不認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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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認識什麽你家少爺,請讓開。"王姬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卻撞到了圍在她身後的人。

"哎呀,不要着急走嘛,能陪我少爺喝酒,那也能陪我喝酒,爺有的是錢。"男人醉醺醺的走前一步,勾起她小巧的下巴,笑的猥瑣。

男人說話間,她周圍幾個圍着她的男人已經靠近,将她的雙手箍在身後。王姬暗暗打量這幾位,想着要多久能打趴他們的時候,言幼辰支着拐杖緩緩出現了。

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入包圍中,将她拉到身後,語氣不疾不徐:"各位兄弟,不知你們圍着我好友是有何事?"

"不關你的事!邊兒去!"男人大手一揮,言幼辰一個沒站穩就直直地摔到了一旁。

"幼辰!"王姬瞪大了眼睛驚呼一聲,正要去扶他,卻被男人擋住去路,"走嘛,陪爺喝一杯。

"王姬微微低頭,男人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在陰影之中,他只看見了她半張臉暴露在陽光底下,潔白的面孔、直挺的鼻子、飽滿性感的朱唇都讓他看得紅了臉。她輕輕的笑了一聲,卻忽然有些毛骨悚然。只聽她用清脆動人的聲音一字一頓道,"我看你們,是活膩了。"再擡頭時,她表情就沒有開始那麽不耐煩了,而是帶着漫不經意的笑意與……濃重的殺氣,眼睛微微泛紅,看着可怖極了。

沒人看清她是怎麽出手,待領頭男人回過神來時,他周圍幾個兄弟已經抽搐的慘死在地。

大街上的人看見殺了人,皆尖叫着四處逃竄,很快的,原本嘈雜喧嚣的街道便空無一人,好不冷清。

王姬将言幼辰重新扶起來,雙臂纏着他,微微側頭看着已經酒醒的男人,嗤笑:"還不滾?"她微微昂着頭,眉眼帶着不屑,一張美麗的臉上寫滿冷豔高貴。

男人呸一聲,冷笑着後退幾步:"你以為你換了名字我就不認得你了嗎!老子告訴你,你去過風月樓當風塵女子,你就一輩子是風塵女子!"

"滾!"王姬深呼吸一口,微微閉眼,似乎在克制自己。"幼辰,我們走罷,衙門的人快來了。"

"剛才他說的是怎麽回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拉不走。

"他胡說的。"王姬蹙眉,有些不自在。

言幼辰甩開她,有些愕然:"你去風月樓做紅塵女子陪人喝酒唱曲?"

"我只是賣藝!"王姬忍不住反駁,聲音拔尖。

"你去那種地方賣藝……"言幼辰倒吸一口氣,氣的笑出來,"很好!很好!"

王姬內力好,聽得清遠處統一的腳步聲,她走前重新拉住言幼辰胳膊,柔聲道:"幼辰,衙門的人來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談這個好不好?"

"你殺了人,還不敢承擔後果麽?"他別開頭,語氣冰冷淡然,似乎并不關心她最後會如何。

聽完言幼辰說話,王姬只感覺渾身變的僵硬,動彈不得。趁兩人糾纏時,衙門官差已經帶兵包圍住了他們,領頭官差舉起一張官印了的身份證明:"我乃皇都衙門第三十六隊領頭隊長,有人跟我們舉報這裏殺了人,請跟我們走一趟。"

"不關他的事,人是我殺的。"王姬站出來,面無表情。

"帶走。"官差微微側頭,吩咐了一聲之後,那些人很快就将她架走。

言幼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她被人帶着漸漸消失在拐角,握着拐杖的手收緊,骨節泛白。

天空一如以往,一碧如洗的幹淨晴朗。

華譽半倚在陽光下,微眯着眼,眼下的淚痣也被照耀得格外鮮紅刺目,他左手拿着蒲扇,右手舉着史冊正看的入神。衣裳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扯開,半敞着挂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鎖骨,好不妖豔。

夏涼涼來的時候就正好撞上這美豔的景色。她頓住腳步,轉身接過香缳手裏的湯藥,微微勾唇:"你在這兒守着,有事我就叫你。"

香缳側頭看了眼院子裏的男人,眉眼也染上笑,"哎,好的好的。"

夏涼涼也不理她暧昧的眼神示意,轉頭就往裏走,"師父。"

"涼涼!"華譽撐着手臂坐起身子,看着來人,笑眯眯道。

"今天身體好點兒了嗎?"夏涼涼将湯藥遞給他。

他順勢接過,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然後将碗放置一旁,道:"嗯……還有點兒頭暈。"說完,還偷偷看她幾眼,生怕她不相信。

夏涼涼撲哧一聲笑出來,手擡起遮住半張臉:"師父,你就不怕我往裏面投毒麽?"

"噓,"他微微擡手,食指放在她唇上,眉眼布滿溫柔,"叫我華譽,涼涼。"

夏涼涼的臉在聽完這句話之後就驀然紅到脖子根,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華譽哈哈大笑,起身摟過她往屋裏帶:"只要是你給的,就算是砒霜我也會喝下。"

夏涼涼心頭一暖,嘴角也挂起了笑。

華譽愣了半晌,才開口,聲音有些幹澀緊張:"涼涼,你……你這算是原諒我了嗎?"

夏涼涼直勾勾與他對視,但笑不語。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低頭,直勾勾的看着她:“涼涼,答應我,以後不論發生什麽,都不要離開我了。”她其實心底也不知道要不要原諒他的好,發生了那些事,現在再回想,卻又覺得沒那麽恨了。現在她更在意的,是兩人能不能繼續在一起生活,不論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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