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

由于語文老師有事，一班這節課改為自習。

一班大多是标準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好學生。但也有異類，比如謝祈橫。

從他身上看不出一點兒學習好的樣子。

什麽彬彬有禮、不驕不躁、勤奮刻苦，都是扯淡。

不僅如此，還是個混混頭子。

自習課全程見不到人。

成績這東西，有時奇妙得很。牆頭挂着新鮮出爐的月考成績表，最頂端“謝祈橫”三個字被标粗，這是年級第一的待遇。

每人單座，教室裏空出兩個座位。一個是俞姝源的，還有個桌子一塵不染，與周圍的各種髒亂差形成反差。

謝祈橫有輕微的精神潔癖，所以課桌永遠保持幹淨，最具辯識性。

兩人在走廊剛好碰上，一前一後回班，緋聞也鬧得更兇。

“你和俞姝源怎麽回事？”吳鈞豪一屁股坐到謝祈橫旁邊的位置，“談了還是沒談？”

“沒。”他毫無波瀾。

吳鈞豪真想吐槽，沒談你倆天天膩歪在一起幹啥？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再看俞姝源那邊，她心情不錯，笑眯眯地和同學聊天。

俞姝源喜歡謝祈橫很久了，但都是她單向的付出。可謝祈橫今天居然邀請她一起去食堂吃飯。

他以前從沒問過她。

即使她心裏清楚，謝祈橫對自己沒意思，但也足以高興好幾天。

少女時代的心動小心又熱烈，急切地想讓對方知道又怕對方知道。

于是偷偷在草稿紙寫他的名字，為了偶遇不惜繞遠路，不經意間一次次地望向他。

*

今天月考揭榜，幾家歡喜幾家愁。

告示前，夏桉盯着排在倒數第五行的自己。

495名。

上次她考試睡着，幾科沒寫，497名；這次她全部寫完，495名。

寫不寫有什麽區別？

果然，只有更爛，沒有最爛。

連趙諾名次都比她高，可把趙諾牛逼壞了。

她眉飛色舞地調侃道：“夏桉，你怎麽也開始看成績了？你不是不屑于分數嗎？”

“誰講的？”夏桉選擇性遺忘，“我可是三好學生！”

“你要是三好學生，那我就是十好少女！”兩人非要攀個高低。

夏桉拗不過，妥協：“得，你上清華照了吧？”

趙諾拖着小圓臉，眼裏閃耀着浮誇的星星：“實不相瞞，我一直在糾結，到底上清華好呢，還是上哈佛好呢？”

“上野雞大學去吧。”夏桉無情地戳破美好的幻想。

可趙諾像是聽不見一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我還是覺得清華更好。有空來參觀一下我未來的學校哦～”

夏桉：“……”

*

學校的食堂分三層。夏桉在二樓吃飯，和趙諾坐一桌。

脫離了老師和煩悶的課堂，同學們盡情釋放天性，笑罵着打成一團。

趙諾很少吃食堂，經常抱怨菜有多麽多麽難吃。

食堂哪能比得上她家啊，邊吹空調邊打游戲，快活死了。

今天食堂推新，炸雞腿瞬間被一搶而光。人們跟沒吃過飯一樣餓虎撲食，夏桉和趙諾歷盡千辛萬苦，搶到兩個雞腿。

謝祈橫也在二樓排隊打飯。

不遠處的一個黃毛橫沖直撞，光明正大地插隊。

這些人光看着就不好惹。

若身後是別人就罷了，偏偏是謝祈橫。周圍人都替他捏了把汗。

可黃毛似乎并不知情，還悠哉地和旁邊的男生打鬧。

打飯的地方在食堂中央，夏桉一擡頭便能望見，莫名覺得黃毛有點眼熟。

這不是上次被謝祈橫打了的麽？

叫什麽來着……張輝！

她差點忘記這個林斌辰的內應，上次被堵就是因為張輝通風報信。

膽兒真肥。

上次在醫務室，要不是她拿書砸他，謝祈橫下手的話會更狠。

居然還敢在謝祈橫面前蹦噠。

“輝哥……”和張輝打鬧的男生察覺到謝祈橫的存在，吓得不敢說話，手顫顫巍巍地指向張輝後面。

“什麽事讓你慫成這樣？”張輝滿不在乎地回頭，等看清後面的人後，臉色突變，“謝祈橫？！”

他聽說謝祈橫前不久住院，傷得不輕。當時自己還拍手叫好，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謝祈橫慵懶地掀起眼皮，揚起下巴，不屑道：

“喊你爹幹什麽？”

張輝冷嘲熱諷：“你沒死真是命大。”

……

圍觀者越聚越多，夏桉手抓雞腿看戲，時不時啃一口。

她還以為張輝多牛逼呢。

搞了半天，原來不知道身後是謝祈橫。

正盯得入迷，趙諾眨眨眼：“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喏！”夏桉口中含着雞腿，不方便說話，便昂起下巴示意。

順着她下巴的方向，趙諾剛好瞥見史詩性的一幕——

“砰！”

謝祈橫手臂朝外翻，把張輝整個人重重地甩在地上。他疼得呲牙咧嘴，吃力地站起來。

似乎是覺得自己顏面掃地，張輝徹底怒了，一拳揍上去。

謝祈橫也不躲，神情淡定自若，眼都不眨一下，任鮮血順着臉頰滴落。

接着一腳踹上張輝的肚子。

他發狠時簡直不像個人。

尤其是發起瘋來，最為可怕。

對着拳頭連躲都不躲。

他就是個瘋子。

張輝面目猙獰地倒在地上，身體與地板碰撞，砸出巨大的響聲。

所有人不禁吸口涼氣後退，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張輝怒視圍觀者，仿佛是在質問為什麽沒人幫他，眼中的怨意多得要溢出。

故作超然的人們袖手旁觀，盡力撇清自己。

生命本就是孤獨而獨立的存在。在黑白分明的世間，真相往往混沌成一團。

張輝啊，你當初欺淩別人時就該料到今天的。

他們當時不會幫助受害者，現在自然也不會幫你。

先不論別的，張輝是真不怕死。別人被打成這樣都是求饒服軟，他卻不死心，打不過就罵，拼命維護他可笑的尊嚴。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有林斌辰當靠山就是不一樣，死到臨頭還鴨子嘴硬。

夏桉感覺口中的雞腿越嚼越有味。二樓待遇真好，還附贈免費大片。

就在所有人都不敢上前時，俞姝源邁着碎步跑來，焦急地呼喚：“謝祈橫，別打架呀！”

張輝認出了這個謝祈橫的緋聞女友，眼疾手快地用胳膊架住她。俞姝源還未反應過來，脖子就被一雙長臂鎖住，動彈不得。

張輝大吼：“這女的是你對象吧？不想她斷胳膊斷腿就滾遠點！”

“我不是……”俞姝源吓得支支吾吾。

這是她第一次親身經歷風波。

還被用來威脅別人。

張輝以為能利用她唬住謝祈橫，沒想到他不為所動，依舊面不改色地逼近自己。

深深的無力感頓時漫上俞姝源心頭，絞碎每一處神經。

她很清楚——

謝祈橫不會管她的。

“給老子滾開！你不管你小對象了？”張輝急了，手中力道加重幾分，在俞姝源脖頸勒出劃痕。

“人質”哆哆嗦嗦，小臉慘白。

既然手中的人沒用處，張輝伸拳打算先解決掉她。

眼看拳頭下一秒就要砸在俞姝源身上，夏桉急忙丢下雞腿，一個箭步踹上去。

張輝被踹倒在地，拳頭打空，腦袋頓時嗡嗡作響，這才看見踹倒自己的人。

“你他媽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話語充斥着被偷襲的憤恨。

俞姝源成功掙脫。雖然打架這事幫不上忙，但她懂得喊老師。

好巧不巧，今天中午教師集體休息，沒人在。

夏桉燒沒退，打架比平時費力許多，汗珠從額頭流下。

她安撫俞姝源：“沒事，不用找老師。”

謝祈橫有多能打，大家又不是不知道。

偌大的食堂被人們騰出一片空地。

謝祈橫掄起拳頭，将剛爬起的張輝再次撂倒。

然後迎着敗者恐懼的目光緩緩走近，徑直從他手心踩過。

“啊——”哀嚎響徹食堂。

躺在地上的張輝也沒力氣罵了，竭盡全力護住自己的手。

可謝祈橫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加重力道。

源源不斷的血液霎時從張輝手中滲出。

再這麽打下去，恐怕會出事。

她忽然意識到，俞姝源喊老師可能不是為了謝祈橫的安全……

——是張輝有性命之危。

俞姝源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吓得不敢睜眼，緊緊揪着夏桉衣角。

事情鬧大了，有幾人想拉架，但都沒能攔住謝祈橫。

“謝祈橫！”夏桉大叫一聲。

他竟然真的回頭了。

“別打了，別鬧事！”她手作喇叭狀喊道。

下一秒，腳從血肉模糊的手上挪開。

其實她也沒想到他會聽進去。

此時，張輝的手已經不堪入目，被人背去醫務室。

現在快上課了，被這麽一鬧騰，謝祈橫飯也沒吃。

夏桉良心發現，怕他餓死，臨時買了份手抓餅給他。

給剛潑了自己一身水的人送飯，簡直不要太偉大。

她自己也沒吃完飯。當時情況緊急，再不去恐怕俞姝源就躺在醫務室了。

“我丢給你的雞腿呢？”她朝趙諾伸手索要。

“啥雞腿？”趙諾裝傻。

“我沖上去之前給你的啊。”

“哦，那個啊～”趙諾無辜地揉了揉肚腩，“在我肚子裏。”

夏桉不樂意了：“你把我雞腿吃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搶到的！

而且重點是——

她啃過！

“我以為你不要了呢！”趙諾哼着小曲，心虛地看向別處。

“那可是我啃過的欸！”她不敢相信地拖着長音。

趙諾擺擺手圓場：“哎呀，沒事沒事，咱們都誰跟誰了！”

夏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