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孤戰

衛骁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熟悉而溫暖的笑容，此刻他不再需要任何解釋，僵住的笑容在緩過神後，也變得溫和了許多，與他相視而笑，這種久違的感覺，卻出現在這種場合下，讓他已經明白，真正對這段感情放不下的，不只他一個人。

“作為自己的第一部‘作品’，希望大家看得還算滿意。”安子霖做了一個略顯誇張的鞠躬動作，臺下的人或多或少都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禁在心裏感嘆他的膽量和勇氣。

如此直白的開場，并沒有因安子霖的真相大白就此結束。

衛骁可不打算就此結束自己的“攻擊”。

“Leo如此多才多藝，這麽優秀，不知道我的小公司能否有機會與你合作一次呢？”衛骁這次将“攻擊”的方向很明顯地轉向了餘晖。

“當然能。”安子霖回答得毫無顧慮。

“說起來也有些慚愧，公司剛成立不久，是真的非常、非常缺人，尤其缺像你這麽全面的人才，不知道你除了合作外，會不會考慮一下加盟呢？”剛才的挑釁還不算，衛骁直接将重磅話題丢給了臺下的餘晖，餘晖倒吸一口冷氣。

安子霖笑得很溫柔，聽着臺下的人起哄，過了幾秒鐘後，假裝猶豫地回答：“會……吧。”

衛骁滿意地笑了：“好！下面開始頒獎，請看大屏幕。”

臺上和臺下笑成一片，唯獨餘晖，被氣到臉色鐵青，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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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布戀情到被甩，衛骁從來不做任何解釋，他真的不願意把精力浪費在這些不值得的事情上。

被人操縱了那麽久，他怎麽還會在意這些事情。

程昱說的沒有錯，他們不過就是一群提線木偶。

他在剛進入公司時，不曾想到離開的那一天，因為公司教給了他太多、太多的東西，沒有這個公司，也不會有今天的他，他十分感激、感恩。

雖說他們是複制品，但相對其他同期複制品而言，他們獲得的成功更多一些，收獲的喜愛更多一些。可他們終究只是複制品，沒人在乎他們內心深處的渴望，在公司的要求下，一遍又一遍的模仿，模仿到最後，他們都快忘了自己本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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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的矛盾與沖突在後來的幾年顯現出來時，公司對他們的壓榨與日俱增，尤其在三個人都成年後，一年當中休息的時間少的可憐。簡單點說，就是讓他們為公司賺更多的錢用來培養新人。所以，當他們的商業價值已經被過度挖掘時，他們只有被時代淘汰的命運，代替他們的是跟當年他們一樣年紀的孩子們。

周而複始，更新換代。

可是他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這麽多年，如果真的當那一天到來時，他們該如何選擇，該如何繼續下去，是否能接受往日的輝煌不在，是否能接受更多的不如意，或者是，更大的打擊。

他不知道，他也不盼着那一天的到來。但是公司并不在乎，在公司看來，他們被利用的差不多了，而新一代的練習生已培養成型，有了相當穩定而龐大的粉絲群，所以是時候進行淘汰了。

在公司做出決定的那一刻他是反對的，可當時只有他在場，餘晖也懶得跟他做任何解釋，更不聽他的任何辯解，直接把他從辦公室趕了出去。

但是他不願意相信，直到最後一刻，他還是憑借自己的努力阻止了一切的發生，可是他不曾想過換來的卻是更痛苦的代價。

他和安子霖在一起的那些年，每一幕他都記得，他不想看到那個笑容在演唱會後消失不見，即使他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會毅然決然地陪在他身邊。但是他要的不只是這些，他要安子霖繼續在舞臺上繼續享受萬衆矚目，繼續閃耀光芒，那是屬于他的舞臺，而他才是舞臺的中心。

他也知道，即使他不在安子霖的身邊，安子霖一樣可以做得更好。

只要他不再記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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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還是簽下了。

他的利用價值到此為止。

再也沒什麽事情可以威脅到他，不會再有人管束他，不會再有人要求他，他終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當合同裝進包裏，當他坐上回家的車，他感到無比地輕松與興奮。

并不是因為離開公司而高興，他的內心是真的為即将開始的未來而激動不已。

“你這琴都不能彈出聲了，你還帶着它幹嗎？”李子費勁地背着吉他，向身邊的老板抱怨道。

“你管我。”衛骁才不管他說什麽，自己就是要帶着它才覺得安心。

“你是嫌我不夠累，是吧？”李子知道他不聽自己的，可是以他的身高拎着這麽多行李真的很吃力了。

“你就當健身，好好背着就行。”衛骁笑着說道。

“咱們要去的可不只一個地方，行李已經夠多了，你還讓我背着琴，你就不能替我分擔一下？”

“你今天怎麽這麽啰嗦？”衛骁看似嫌他煩，嘴角卻始終帶着掩蓋不住的笑意。

“你這個當老板的還不能允許下屬抱怨一下嗎？”

“行、行、行，你說吧，只要把琴背好就行。”衛骁咧嘴笑了一下。

兩個人一路唠叨着走進了機場安檢。

除了李子，他身邊沒有任何保镖。

自從最早和喬巧傳出緋聞後，他就發現追逐他的粉絲和各站們越來越少，這就是價值被消耗掉的一個表現吧。他覺得這也不錯，最起碼現在行動起來比較方便，不受限，也不會有人關注和曝光他的行程。

那些曾經瘋狂買他行程和酒店住址的粉絲們漸漸消失不見，他才知道原來一個人從光芒的頂端落到地面後，并沒有多大差別，他反而更享受這樣的狀态，因為他現在終于可以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未來了。

卸下華美的服裝，穿上最樸素的羽絨服，一頂棒球帽，一個口罩，兩個人再也不用費勁地從人群中突出重圍，輕松地踏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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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son，飛行娛樂的方總剛才打電話問你是否能加盟他們公司？”

“他們怎麽知道我解約了？”

“有可能是餘總身邊人洩漏的消息。”

“飛行怎麽說的？”

“只要你答應，條件随你提。”

“他們公司運營狀況如何？”

“目前有幾個不錯的項目，這些年發展也很穩定，之前也跟公司合作過。”

“咱們在這邊還需要去幾個地方？”

“還有兩家投資公司沒去。”

“行，你給他們回個話，等這邊忙完了，我可以回去見一面。但是，必須讓他們把洩密的人交給我，而且不準再向外界透露有關我的一個字，否則一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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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七年一月八日。

飛行娛樂與程昱工作室達成合作協議，并對外公布了合作項目。

所有媒體對程昱能與飛行合作都産生了極大的興趣，競相報道的同時，都向程昱經紀人問到是如何與飛行達成共識的，經紀人竟然說是因為程昱太優秀，程昱知道後，直接跳過經紀人給自己安排了幾個比較靠譜的專訪節目。

在節目中坦言是飛行娛樂主動找到他，起初他也很意外，見面之後，飛行娛樂的方總非常耐心地跟他解釋了找他合作的原因，并将合作項目的定位與他自身的條件結合非常好，他十分看重這家有誠意的公司，所以就很順利地達成了最終的合作意向。

起初，程昱在二零二六年底時就已經接觸了幾家公司，但是這幾家公司并沒有足夠的底氣和誠意，而且那些公司給他的定位也不太理想。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剛過了元旦，他就接到了飛行的電話。讓他更加意外的是，飛行除了主動找到他，還把所有項目為他做了全面的調整，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他再火一次。

如此“有誠意、有想法”的合作項目，他必須接。

随之而來的那條信息，證實了他的猜測。

天上不會掉餡餅，永遠是一句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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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衛骁都在天上飛來飛去，經常是在這個城市辦完事，就會立刻飛到下一個城市，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空中飛人”，這種頻率比起做藝人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早起或熬夜，早在成名後就已成為家常便飯，可已經連着快四個月了，他沒有睡過一個完整覺，所有的工作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完成，除了李子陪他到處跑，原來工作室的員工只留下了幾個重要的工作人員駐紮北京負責細節工作，對外發布衛骁動态的工作室早已換成其他人了。

還沒有感覺到春天的存在，夏天就呼嘯而來了。李子盡心盡力地照顧着衛骁的衣食住行，以确保他在忙碌工作的同時不能生病。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再忙再累他都會盯着衛骁按時按點吃飯。如果他不吃，那李子就會強行喂飯，直到他妥協。

以前只要天氣一熱，衛骁的胃口就不好。現在工作上的壓力比以前更大，他吃的明顯太少了，人也瘦了一圈。無論如何還是得想辦法讓他吃飯，李子每天給他換着不同的餐食，可他依舊沒什麽胃口。直到那天，李子帶回一碗燙到端不住的小馄饨。

衛骁看到馄饨後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慢慢地吃完了。

吃完後，衛骁盯着空碗過了許久才說道：“李子哥，我想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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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提出來之後，真正回到北京時已是入秋時。

北京的秋天很舒爽，藍藍的天空有成群的鳥飛過，高高的太陽曬得整個人都感覺很溫暖。

可是他只有在晚上才敢回到那熟悉的地方。

還好門鎖沒有被換掉，他熟稔地打開大門走進了安子霖家中。

家中的家具沒有變化，但電視櫃旁牆邊的空白讓他有些不适應。

鋼琴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挂在牆上的一幅落地大照片。

借着落地窗外的光線，照片上兩個人的笑容若隐若現。

打開落地燈，衛骁看清照片的那一刻愣住了。

渾身的雞皮疙瘩和一陣陣的頭皮發麻頃刻襲來。

照片中的兩個人笑得十分甜蜜，右邊的小酒渦配着左邊的小虎牙，最完美的搭配。

別墅的自拍。

他不曾想過，安子霖會一直留着這張照片。

剛才看見鋼琴不在的時候，心裏有掩不住的失落。可是照片的出現卻讓他心間的一絲失落徹底消失不見，他以為自己已經被他遺忘了。

他以為安子霖沒有他可以過得很好，他以為自己沒有安子霖也可以過得很好。但是他們都錯了，他們沒有彼此時，日子就如同一杯白開水，沒有滋味。只有看到他，看到他笑，他才知道，這滋味如同喝了一口蜜，能甜到心裏。

他知道自己來對了。

他走到照片前面，伸出手撫摸着照片裏他日思夜想的臉龐，用手指描着他的酒渦，圓圓的很可愛，卻是如此好看，這是他最美的标記。

還是那個姿勢，躺到沙發上。

剛躺進去，後背就感覺到了莫名暖意，舒适至極。

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抱着抱枕，看着照片裏的人，迷迷糊糊間他終于放松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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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七年十一月二日，北京。

簽字，落筆。

這是衛骁最近非常熟練的一個動作。

微笑着起身握手。

“衛總，祝咱們合作愉快！”

“一定會很愉快的，請陳總放心。”

“真看不出來，你這麽年輕竟然這麽能幹。”

“可能是這張臉給很多人造成了對我智商的誤解。”

“可見咱們都是聰明人。”

“您是最有遠見的那位。”

“哈哈，走吧，一起慶祝一下。”

“好。”

淩晨一點三十分，衛骁在李子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家裏。

出來奔波近一年的時間，衛骁這副模樣回到住處的場景幾乎每周都在上演，嚴重的時候吐到不省人事，可第二天依舊精神飽滿地投入工作。連李子都受不了的時候，他卻能依然堅持。

今天喝的并不算多，只是折騰的太晚，累了。

李子把他送進家門後，确認他還算清醒，就先走了。

衛骁坐在椅子上緩了緩之後，進了洗手間。

雖然此時的北京不算很冷，但是用涼水洗臉時，才感覺到水的溫度已經很低了。

胡亂地洗了兩把，讓衛骁瞬間清醒不少。

看看鏡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已不再是舞臺上的那般驕傲，但眼中的執着卻一直都在。

衛骁查看着手機裏因為應酬而遺漏的信息，果然看到了他想要的，安子霖工作室公布了生日會日期。

還是那一天。這麽多年，他們一直堅持在生日當天舉辦生日會，就是希望能在生日當天與粉絲們一起慶祝，與他們一起感受不一樣的快樂和幸福。

這次他也想給他不一樣的快樂和幸福。

那晚看到的照片一直在他腦海中，最後第二天走的時候差點有些舍不得離開。很久沒有自拍的他，掏出手機與照片中的人再一次合影留念。

走的時候心裏十分不舍，但還有更多的事情等待他去處理，一刻也不能耽擱，只有盡快将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他才能與他真正地拍一次合影。

他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最近的這一個月，很多事情都接近了尾聲，現在只需要要等到新年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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娛樂頭條的提示來的非常不是時候，原本定好的工作，只因為這條消息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想到生日會那天收到的安子霖的消息，他真的是在感謝自己送去的禮物嗎？！

一段清晰的視頻，足以讓他方寸大亂。

安子霖穿着單薄的外套在酒店門口被一個五十歲的老男人摟着腰一起走進了酒店的大門。

看完之後，只剩下暴怒。

用力踹翻了腳邊的凳子，手機也被他摔了出去，吓懵了不明所以的李子，他從未見過如此失态的衛骁。

在屋子裏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之後，剛打理好的頭發被他揉得亂七八糟。

李子看到頭條後想勸他，可實在不敢說話，因為此時的衛骁正在怒吼。

“取消！取消！都取消！今天哪兒都不去了！”衛骁終于吼出了李子聽懂的語言。

“取消？”

“對！今天我哪兒都不去，我要去見他，我必須要當面問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麽！”

“可是，Wilson，還有不到一個月了……”

“我不管！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等了，取消！馬上取消！” 衛骁依舊坐立難安，“趕緊确認他今天的活動，我今天必須見到他！”

他必須要當面向安子霖問個明白，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玩火，為什麽要糟蹋自己？！

他難道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送藍玫瑰給他嗎？

如果是寂寞難耐，那家裏的照片他又該如何解釋？

他到底是在騙他，還是在騙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