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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喬

最後，喬樂譚也沒管季星渠樂不樂意，就搬着三腳架，先一步溜進了研究中心內。

俞微言第一時間看見了她，趕緊上來接過腳架，邊說“辛苦小喬了”，邊找了地方架腳架。

昨天開會的時候，喬樂譚知道Re戰隊六月份要出發去法國比賽，下個星期起要正式進入賽前備賽模式，所以關鍵性的前采必須在這幾天內錄完，所有備采都得等他們賽後補。

在這期間，除了拍成員們的日常訓練外，也不能拍個人采訪。

所以，他們預計在今明兩天拍完Re六人以及指導老師江平的前采，順便拍一點研究中心內部環境的素材，下周就專注于拍他們的訓練日常。

江平提前排出了兩個空房間，一個給拍攝工作的人盯後期，一個用來做訪談室。

負責前采提問的是一位研二的學姐，叫陳蘊藻。

長相出挑，挑染的短發，打扮中性，行事也雷厲風行，動作很幹脆。

喬樂譚聽說她有在大臺正式實習過，也跟過專業的紀錄片做片子。

第一個進來采訪的是位女生，叫路晨，圓眼睛，蘑菇頭，看起來很乖巧文靜，剛進訪談室的時候還有點緊張，手指揪着衣角，盯着鏡頭的時候，眼睛抑制不住地眨動。

但陳蘊藻有經驗，沒特意提醒路晨放松，而是從基礎的問題入手，在一些腳本上沒寫但是路晨能夠比較輕松地應對的話題上，陳蘊藻會很适時地表現出自己對這個話題的興趣，循循善誘，讓路晨敞開了講。

喬樂譚在一旁打光，順便學習着陳蘊藻的說話技巧與訪談姿态。

采訪開始六七分鐘後，路晨的狀态明顯放松了下來，背不再緊繃，看向鏡頭時也更自然了。

“OK，那就像你剛剛說的一樣，走上超算這條道路是未曾設想過的巧合，在自己成為這個行業的一員後，也發現其中的困難是超越想象的。”陳蘊藻手裏拿着腳本，翹着二郎腿，身子微微靠前，她的姿态不像是主持，倒像是在閑談。

她對着路晨的眼睛說，“那麽，是什麽力量堅持着你走下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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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晨沒有猶豫，答：“為了證明。”

“證明什麽？”

“第一個是向曾經勸我高中不要學理、大學不要學計算機的人證明，女孩子也能把理工科學的更好，甚至比男生更有優勢，不要再把多年的偏見當作過來人的經驗了。”

路晨一字一頓道，說話時雙目灼灼。

“第二個是向世界證明，啓動得慢不代表發展得慢，我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要敲着算盤造原子/彈的中國了。”

-

第二位同學訪完後，中間隔了有點久，大家趁着這個間隙聊天。

采訪室內，幾個人圍在一起，尤甜壓低聲音八卦道：“我看見他們這隊裏有一個大帥哥。”

聞言，幾乎不用想，喬樂譚的腦海裏就浮上了一個人像。

陳蘊藻也淡淡地說了句：“确實帥，他頭發也挺酷。”

誰都沒有點名道姓，但都知道彼此在說同一個人。

這時，敲門聲響起。大家都默契地噤了聲，回歸原位，陳蘊藻說了聲“請進”。

喬樂譚知道，今天最後一位訪的是侯奕。

進來的時候，他看見在打光的喬樂譚，自來熟地沖她笑了下。

喬樂譚沖他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一旁的尤甜注意到二人的動作，側過頭，用口型問喬樂譚：認識啊？

喬樂譚點點頭。

和前面進來的兩位同學的拘謹不同，侯奕在采訪時很自如，涎皮賴臉的，甚至有點反客為主的感覺，所以他的前采進度走得很快。

陳蘊藻想了想，又臨時加了幾個問題：“在超算的路上，有沒有被誤解的時刻？”

“誤解？”侯奕擰眉思索了一番，而後眉頭又頃刻舒展開。

他笑嘻嘻地回答：“如果真的要說，那最大的誤解可能就是被人叫做程序員。”

陳蘊藻哦：“為什麽算作誤解呢？”

“簡單來說我們是制造算力的，而程序員是運用算力的，方向不一樣。”

解釋了一句後，侯奕打了個比方：“管研究超算的叫程序員，就等于管運動員叫體育生吧。”

侯奕的語氣很幽默，這個比方又很形象，說話時還佯裝一副苦惱的模樣，房間內的工作人員都輕聲地笑了起來。

唯有喬樂譚。

她舉着打光燈，動作滞住。

她想起剛加上季星渠微信那會兒，自己給季星渠發的那句“哇哦，程序員”。

季星渠是怎麽回她的？

喬樂譚想了想。

哦，季星渠沒有回她。

-

出了采訪室，尤甜拿出自己的水杯，卻發現見了底。

她嘟囔着說了句可惡：“沒水了。”接着嘆了口氣：“我好想喝水啊，可是又懶得去接水。”

喬樂譚剛擰開自己的礦泉水，剛想說給尤甜倒點，話将要說出口時，她猛然間想到了什麽，直接把整瓶水往尤甜懷裏塞：“學姐，我這瓶新開的，給你。我去幫你倒水吧。”

“啊？”尤甜有些不知所措，推辭了一下，“不用麻煩，你給我幾口就可以了……”

喬樂譚淺笑着，語氣輕柔，仿佛她是個實打實的乖巧學妹：“沒事兒，我就想運動運動，反正我也不渴。”

聽到她們說話，一旁的陳蘊藻蜻蜓點水地往喬樂譚瞟一眼。

尤甜有點不知所雲，但還是把自己的水杯給了喬樂譚。

如願以償地拿到了水杯，喬樂譚出了大廳，後就掏出手機，發微信。

[cookie：我的水喝完了，你們這兒哪有地方接水呀？]

那邊沒立刻回複，喬樂譚也不急，就貼着牆壁，站在原地等着。

她知道，他們現在是休息時間。

果然，過了幾分鐘，那邊回複了，言簡意赅：[二樓，樓梯口往右走，再左拐。]

喬樂譚回：[好滴，那我去找找。]

說完，還跟了個她精挑細選的可愛表情。

但說着要去找，喬樂譚卻站在原地沒動，她掐着時間，站等了五分鐘後，又在聊天框裏打字：[找了好久了，還是沒找到/大哭/大哭]

[cookie：要不你帶我去下？你帶我走一次後，我以後就認得路了/可憐/可憐]

喬樂譚還以為她等下還得拉鋸迂回一下，卻沒想到季星渠答應得很幹脆。

[X：你在哪？]

[cookie：現在回到大廳門口了。]

十幾秒後。

[X：等着。]

計劃通。

喬樂譚滿意地收起手機，随手撥亂了自己的頭發，僞裝出自己剛剛爬過樓梯的假象。

半分鐘後，大廳的門敞開，喬樂譚先一步被那頭銀發晃了眼，而後看清了季星渠。

季星渠也看見了她，步步向她走來。

喬樂譚迎上去，欲蓋彌彰地揚了揚自己的水杯，故作焦急的口吻：“你們這個研究中心好大，我剛剛找了好久。”

哪想，她說完後，季星渠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卻只字不語。

喬樂譚回望過去：“？”

“喬樂譚。”季星渠叫她的名字。

喬樂譚對上他的眼：“啊？”

她看見季星渠眉梢微揚，眼底有似笑非笑的意味。

季星渠薄唇輕啓，語氣裏染着點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根本沒去找吧。”

說罷，他就直勾勾地盯着喬樂譚，目光不帶遮掩。

見詭計被戳穿，喬樂譚也不惱，僅愣了一瞬，而後就立刻換了個表情。

她從善如流地露出一個坦蕩的笑，也揚起了眉，直接對上季星渠的視線：“這都被你發現了。”

語氣甚至有點驚喜，而非驚訝，仿佛是她特意布下的局，等着季星渠來發現。

等季星渠發現她撒的謊。

那她的目的便真正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