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節目錄

拿喬

等季星渠慢條斯理地把這話說完,厲雲雲一下就愣在了原地。她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一時感到尴尬。

雖然季星渠說話的時候全程沒有看她,而是一錯不錯地望着喬樂譚。

可厲雲雲卻覺得,他把“無關人員”四字咬得稍重,語氣裏的諷刺意味,都是盡數落到了她這邊。

而事實也是如此。

聽見季星渠的話,喬樂譚哦了聲。

她本就不想和厲雲雲在這幹站着耗下去了。厲雲雲來時,她以為厲雲雲是來道歉的,卻實在沒想到是想方設法來诋毀她的。

借了季星渠的話茬,喬樂譚剛好可以脫身。

她和厲雲雲說:“你也聽見了,我有事,就先走了。”

離開前,她又加了句:“厲雲雲,如果你不是來和我道歉的話,就不用來找我了。”

說罷,喬樂譚瞟季星渠一眼:“那走吧。”

季星渠很敷衍地地擡了擡他金貴的下巴,算是應準。

二人一齊走進了研究中心。

原先只是前後半步之遙,但一旦拐了彎、完全進入厲雲雲的視覺死角後,喬樂譚的餘光就瞥見,身旁的季星渠明顯地慢下了腳步,在無聲中拉開了和她的距離。

喬樂譚腳步微滞。

又在下一秒加快了步子,沒管身後的季星渠,自己先行往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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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管這位少爺心裏在想什麽呢,裏面不是還有人找她嗎。

重新進入到室內,喬樂譚收拾好情緒,回到那個專門供給他們監視拍攝後期的房間,擠到尤甜身邊:“找我幹嘛?”

“啊?”尤甜一臉疑惑的樣子看着喬樂譚,“找你什麽?”

喬樂譚:“不是說有人找我嗎?”

“誰說的?我們在聊天呢。”尤甜道。

聞言,喬樂譚微頓,後知後覺想到了什麽。

然後說:“沒事兒,我搞錯了。”

尤甜沒察覺異樣,便只當喬樂譚是真的搞錯了,點點頭,又問:“你最近心情确實不太好吧?”

雖然這句話,她已經問過喬樂譚,喬樂譚也否定了。

但是是真開心還是假快樂,其實一眼就能看透。

既然尤甜已經锲而不舍地追問這個話題了,喬樂譚便也不再僞裝,承認了。只是不想讓尤甜多關心,喬樂譚稍微美化了下話術:“前幾天有點,最近還好,就是有點提不起勁兒。”

卻沒想到,尤甜聽見她的話後,問:“和季星渠有關?”

喬樂譚略感驚詫,看她眼,帶着點困惑,懵道:“怎麽扯上他了?”

雖然季星渠最近的刻意冷淡讓喬樂譚有點不爽,但這是建立在喬樂譚情緒本就不高的基礎上的。

倘若是平時,要是知道季星渠近日看她不順眼,喬樂譚指不定還會特意在季星渠面前多蹦跶幾下,招惹他。

“就,感覺你倆……”尤甜說話一停一頓,有點語焉不詳。她斟酌了下用詞,委婉道:“最近關系不太好?”

尤甜和喬樂譚認識也不過這幾天的事,她就發現了喬樂譚的社交模式有點反尋常。

別人多是慢熱,最開始冷淡,而後漸入佳境;而喬樂譚呢,卻是“慢冷”,一上來破冰、主動交際的人是她,但當二人有點熟識後,她對這段關系的态度又會很平和,需要換成對方主動熱情,她和別人的交際才有可能進入下一個階段。

但也正是因為主動開啓一段人際關系的總是喬樂譚,所以,不管叫的上名字還是叫不上名字,但凡是臉熟,看見了,喬樂譚都會主動打招呼。

只是尤甜有天看見,喬樂譚和季星渠在研究中心門口碰着了。二人像是沒看見彼此一樣,沒有多餘的眼神與舉動,只是擦肩而過。

那位銀頭帥哥,看着就有點冷淡,來拍紀錄片這麽久,尤甜也就和他流程性地說過幾句話;只是吧,這事兒搭在喬樂譚身上,就不大對勁。

或許是專業的原因,尤甜對于情緒的把握總是很敏銳。

那天後,她又留意觀察了幾天,發現二人還真是次次都不打招呼。而且,他們之間的漠視,不像是完全不熟,而是有一種避嫌的感覺。

如此一來,尤甜就立刻想通了。

帥哥美女,私下發生了點什麽,只需要天雷勾地火,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沒讓別人知道也是挺正常的。不過她現在就怕喬樂譚和季星渠有過什麽但鬧掰了。

畢竟這紀錄片還有一個多月才拍完,不然他倆這關系杵在這,一直別扭着,指不定都會受影響。

再看看喬樂譚這幾天,俨然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季星渠呢,倘若說以前還能談上幾個字,那他最近真是實打實地把“別煩”這兩個字挂在腦門了。

尤甜覺得,要是讓這尴尬的關系就這麽延續下去,這兩人怕是都不好過。

所以尤甜試探性地問出口,如果真的和季星渠有關的話,她甚至連寬慰喬樂譚的話術都想好了。

卻沒想到,事情好像不是這樣。

喬樂譚聽見尤甜的話,反應了一下,知道尤甜意指的是什麽了。

但她和季星渠最近關系不太好這事兒,沒什麽事實原由,更多的是情緒上的對峙,所以不好和尤甜開口。

再者,剛才季星渠還随手幫她解圍了。

就這件事,喬樂譚心裏已經單方面和季星渠和解了。

于是她搖搖頭,不動聲色地誘導尤甜往另一個方向想:“我們關系就沒好過吧。”

這是能最快消除尤甜疑惑的方法。

尤甜半信半疑:“這樣嗎?”

“嗯。”喬樂譚淡應了聲,然後反問:“你覺得我和他很熟嗎?”

聞言,尤甜想了想,那确實倒也沒有。

那天玩狼人殺,季星渠的好哥們侯奕不就親自給二人蓋章不熟了麽。

只是話雖如此,可她還是覺得,喬樂譚和季星渠之間總有點什麽,或好或壞,但一定實實在在地發生過一些事情,不然二人之間的氛圍不會這麽奇異。

人與人之間是有磁場的,沒碰撞過,又怎麽可能會彼此幹擾。

只是喬樂譚不想提,她也就不問了。

-

喬樂譚最近心情确實不太好,不單單是因為厲雲雲那事。

情緒多是積攢起來的。

這一段時間,接二連三地發生了太多,先是自己的獎狀名額被搶,再是自己的想法被偷。都是可大可小的事,但卻像千堆雪落下,最後壓倒雪山的,只是一片小雪花罷了。

從寝室裏搬出來那天,喬樂譚高中時期的一位藝考朋友發了條朋友圈,文案是:[有幸遇見,收獲滿滿~]

配圖是個九宮格,都是她在劇組片場實習的照片,還有她和幾位小有名氣的演員的合照。

看着那條朋友圈,喬樂譚沉默良久,把朋友發的圖放大放小,來來回回看了無數遍細節,最後默默點了個贊。

上大學後,喬樂譚幾乎從不主動提起她的過往。尤其是大一的時候,大家總是喜歡談高中,談省考考了第幾名,談自己藝考認識的朋友現在在哪讀書,談過去,聊未來。

唯有喬樂譚緘默不語。

她不說,自然也沒人知道,她當年是編導藝考的省狀元,校考成績也很好,順利地拿到了北電和中傳的雙證。

而且喬樂譚是臨近高三的假期才正式開始準備藝考的,所以文化課成績不用擔心。

那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喬樂譚會去這兩所學校之一,連喬樂譚都這麽認為。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誰也沒想到。而喬樂譚自己,也只是比其他人提前了幾天才知道,原來她盡了人事,終是難違天命。

霖江大學是國內的頂級高校,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學府。

它這麽好,可偏偏喬樂譚心裏有其他的念想。

如果是打定心思以後想做電影、從事影視相關的工作的,幾乎無需猶豫,都能在綜合性大學和藝術類大學中做出抉擇。

後者的平臺、專業、資源,乃至影響人脈的“學校血統”,都是前者不可比拟的。

風光無限時,誰又能想到,當年人人豔慕的藝考狀元在一所這麽多人都觸不可及的大學,處處碰壁,能接觸到的平臺像是雨後的水潭那般狹小淺薄,連半米高的水花都激不起。

而當年處處被喬樂譚壓了一頭的同學,在北電順風順水,認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蹬着平臺的臺階,已經早一步進入了專業的圈子,将她遠遠甩開。

距離那段藝考的歲月已經很遙遠了,喬樂譚也過了知道錄取結果那段時間的沉默與悲傷。

可又怎麽能輕易釋懷。

她覺得自己被困在這個情緒的牢籠裏太久了。

誰也不能埋怨,誰也無法訴說。白天是快樂的,夜晚是破碎的。

她需要一個情感的出口,快刀斬亂麻,開堤洩洪,将近日的郁結都排出去,掃清心裏雜亂的落葉。

-

從顧騁生日的場所出來的時候,群裏剛好有人問:[誰有空?SD卡忘在研究中心了,哭,需要幫忙拿一下。]

其他人都回沒有時間,喬樂譚想着自己反正也沒事,就回了個:[我去拿吧。^^]

到了研究中心,喬樂譚發現,除了輪流值班的人之外,Re隊伍也有很多成員在。

她進門的時候看見了那個叫路晨的圓臉女生,經過這幾天下來,也算是面熟了,彼此打了個招呼:“你們還沒回去嗎?”

“這才九點呢。”路晨說話時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很可愛的模樣,“除非有早八,不然我們一般都淩晨才回去。”

有時候也直接幹脆在研究中心睡了。

因為這段時間的紀錄片拍攝都是每天下午就收工,所以喬樂譚也理所當然地以為,Re的成員也和他們一起收工。

不過想想,他們那樣斐然的成績,背後定然藏着無數的黑夜。

喬樂譚回到看後期的那個工作房間,找到了SD卡,拿上後往外走。

推開門的那刻,她看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季星渠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此時側對着她,身旁擱着凳子卻沒坐,只站着,微俯腰,手指按着鼠标,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的屏幕,對周遭的變化毫無感覺。

喬樂譚邁着小步,無聲地走了過去。

她觀察了許久,見季星渠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100%”的字樣後,才伸手戳了戳他的背,喚:“季星渠。”

季星渠按在鼠标滾輪上的手指頓了一瞬。

他緩緩地直起背,側過身,朝喬樂譚投來目光。

季星渠的皮膚是透冷的白。白熾燈光亮灑下,他眉目漆黑,靜默地凝着喬樂譚。

喬樂譚逐字逐句,說得清晰:“那天謝謝你。”

指厲雲雲在研究中心門口找她的那天。

聞言,季星渠的眸色依舊幽沉,不知在想什麽,側眸看她,面上分毫不動。

喬樂譚不知道他是聽明白了她為什麽道謝,還是沒有。但至少她的感謝送到了。

見他遲遲不應,說完這句話,喬樂譚就沒再停留。

她轉過身,剛想走,就聽見季星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語氣很淡,不摻什麽情緒:“你沒去顧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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