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節目錄

拿喬

按照慣例,計算機系何端平班的第一批學生會在數學和信息,物理競賽保送人選中選出。

而也是慣例,季星渠和侯奕這些上一屆的學長,會共同參加何班新生的第一次班會,美其名曰“薪火相傳”。

侯奕對這事兒興致勃勃,一早上起來就在寝室裏捯饬自己,衣服換了三四套,終于選定了一件自己覺得還算滿意的。

在全身鏡面前欣賞完自己的穿搭後,侯奕看了季星渠一眼。

這位少爺就懶洋洋地坐在他的人體工學椅上,長腿敞着,拿着手機,目光垂散,整個人看起來很舒适悠閑。

“我聽說這屆何班來了一個大帥比。”侯奕說,然後乜季星渠一眼: “你的班草地位要不保了。”

不過季星渠卻對侯奕這話顯然毫無興趣,也毫無危機感,連眼神都沒致以一個。

侯奕聽見季星渠敷衍的回答,又看他眉宇間的笑意,立刻猜到了手機那端是誰。

侯奕動了動嘴唇,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他其實很想問季星渠,他和喬樂譚算個什麽進度了。

因為在此之前,季星渠有時會來問他一些問題,譬如女孩子喜歡什麽,怎麽樣的戀愛進度是正常的。雖然不指明,但是侯奕也能猜到事情指向的是哪兩位。

侯奕就會憑借自己貧瘠的戀愛經驗以及豐富的看別人談戀愛的經驗來回答季星渠——畢竟和季星渠比起來,侯奕覺得自己還能算個“情場高手”,他告訴季星渠,男人要主動起來,自己可以整點活兒,比如學點魔術,耍點樂器,哄女生開心;進度的話,看二人之間的感覺吧。

雖然不知道季星渠有沒有采納他的意見,但侯奕覺得,自己就是他和喬樂譚關系進階道路上的一盞明燈,理應去關心一下二人的感情進度。

當然,主要是他也很好奇。

但是吧,每每想問出口的時候,侯奕心裏都會有另一個聲音将自己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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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位應該就還在漫長的暧昧期吧。

畢竟按少爺這種不算張揚但絕對不會低調的性格,談了女朋友,不說一定要在朋友圈裏官宣,但肯定會自己透露出來——畢竟這人連在單戀階段的時候都沒憋住。而季星渠一直沒說,要麽是還沒進展到那一步,要麽是直接拜拜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侯奕都覺得不适合去問。

于是他又忍住了。

打扮好自己後,時間還沒到,侯奕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游戲。他這邊一局都還沒結束,餘光瞥見剛才一直懶倚在凳子上的季星渠突然站了起來,

“你去哪”侯奕的眼睛依舊是盯着游戲界面,只是分了點神問季星渠。

季星渠的聲音淡淡傳來: “出去一趟。”

“那你得快點,那個班會還有二十幾分鐘就開始了。”侯奕随口提醒到。

卻沒想到,他聽見季星渠說: “我和老師請假了。”

侯奕這才從游戲裏擡起眼,看季星渠: “你幹嘛”

季星渠睨他眼,慢條斯理道: “送喬樂譚去車站。”

說完,季星渠像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般,慢悠悠地哦了聲: “忘記和你說了。”

“我和喬樂譚在一起了。”

季星渠的語氣是一貫的散漫慵懶。

但是,其中欲蓋彌彰的炫耀意味太明顯。

侯奕: “”

-

門被打開後,季星渠作勢就要進來,卻被喬樂譚喝止: “等等!”

意欲擡腿的動作一滞,季星渠略有些不解地看向喬樂譚,又在看見喬樂譚嚴肅的表情的瞬間覺得好笑,不自覺地勾起唇角,輕笑道: “怎麽。”

問歸問,但還是停止了腳步,站定在門外。

喬樂譚敞着門,自己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和季星渠一起站在門外。

她學着之前季星渠的操作,用指紋激活了,然後側頭看向季星渠: “你把指紋錄回去吧。”

說罷,喬樂譚擡頭,對上季星渠的視線,看見季星渠凝眸望着她,喬樂譚解釋道: “我暑假兩個月不在,你有時候要是需要回來拿東西方便一點”

季星渠原本想先說不用,因為他們Re的假期只有一個月,另外一個月要去海外高校交流,他應該也沒時間。而且,畢竟當初是他自己删了指紋,這麽快又錄回去,感覺有點,小人得志的感覺

但是驀地,季星渠又想到了些什麽,便又應了下來,他上前,把自己的指紋重新錄了進去。

“東西都收拾好了”季星渠沒往更裏面走,只站在玄關處,看着喬樂譚堆在地面上的行李,又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掃喬樂譚空空的手腕一眼,狀似無意地問: “手表呢”

聞言,喬樂譚拍了拍自己的書包: “放在裏面了。”說話的同時,她無意瞥過季星渠的手腕,上面赫然戴着一個黑色表帶的iwatch。

于是喬樂譚又解釋了句: “昨天太忙了,沒時間去連iwatch那些操作,回家後就戴。”

季星渠微擡下巴,表示OK。

喬樂譚的行李就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包,她自己背個包,季星渠剛好每手一只行李箱擡了下去。

兩個人站在路邊等車,季星渠正跟喬樂譚說着自己暑假要去美國交流一個月的事情,突然被喬樂譚扯着手臂往裏帶,從道路邊轉移到了小區裏面。

那兩個行李箱就這麽孤零零地站在路邊。

季星渠: “”

他不明所以地看喬樂譚一眼,就見她正一臉警惕地往外看去。季星渠便順着她的目光,看見了從遠處走來的一群人。——其中有尤甜和另一個紀錄片拍攝團隊的人。

季星渠心下然。

他唇瓣微動,剛發出一個音節,就被喬樂譚“噓”的一聲制止了。

季星渠: “。”

行。

他閉麥。

-

等尤甜他們走遠之後,一直屏着呼吸的喬樂譚總算松了口氣,拍拍胸膛: “吓死我了。”

語畢,她稍一側目,就看見季星渠正看着她。看見喬樂譚轉過目光,季星渠微挑眉,一臉意味深長的模樣。

喬樂譚兀地有些心虛,她知道季星渠那副神情是想說明什麽,但是她沒敢說話——

她怕被熟人發現她和季星渠談戀愛,不單單是為自己沒有提前和朋友說而感到愧疚,更重要的是,她覺得他倆現在的感情還不穩定,怕她和季星渠不知道哪一天就分手了。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先別讓別人知道。

但是這個理由,她總不能和季星渠說。

為了轉移季星渠的注意力,在出租車上,喬樂譚主動向他詢問起了Re團隊海外交流的事情,季星渠也語氣平靜地回複她。

在喬樂譚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的時候,卻沒想到,一下車,她背着書包對季星渠說: “走吧。”

季星渠卻站在原地巋然不動。

他淡聲道: “喬樂譚。”

聞言,喬樂譚心下隐隐猜到季星渠要說什麽,面色一滞,而後才慢吞吞地啊了聲。

她那兩個大小不一的行李箱就擺在季星渠腳邊。他敞着手,站在那,腳邊是兩個色彩明亮的行李箱,高鐵站的光影明暗交錯,襯得他輪廓深峻。

季星渠聲線散漫,聽不出什麽其他的情緒。他以再平靜不過的疑問語氣,漠然問: “我們是在談戀愛,對吧”

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喬樂譚有些尴尬地點點頭,又試圖解釋,可她只發出一個音節,就被季星渠風輕雲淡地打斷: “這樣啊。”

“還是得找你确認一下。”話語一頓,季星渠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 “不然我還以為我們是在偷情呢。”

喬樂譚: “……”

解釋的話語卡在喉間,喬樂譚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季星渠的聲音很靜。他垂着眉眼,眸色幽靜地凝着喬樂譚,淡聲道: “我沒怪你。”

聞言,喬樂譚細細地看了季星渠幾眼,他的眉目疏懶,雖然不着情緒,但是可以确認他不是在說反話。她這才稍稍放心,然後斟酌着用詞,道: “我剛剛只是不想被尤甜她自己撞見——我打算自己告訴他們。”

當然,前提得是她想好之後。

說罷,喬樂譚偷瞄着季星渠,試探性地問道: “你是不是生氣了”

季星渠唇線繃直,對上她的視線,半響,開口: “沒有。”

其實季星渠确實有點郁悶。他只是不明白,和他談戀愛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不過,要是現在和喬樂譚生氣,那麽一整個暑假,這股氣要擱在他們之間。所以他只是生氣,而不是對喬樂譚生氣。

因此,雖然對這個解釋并不算滿意,但季星渠仍是勸服自己沒再計較了。他又自覺地拉開行李箱的拉杆,長腿輕邁,堪堪半步就重新與喬樂譚并肩。

“走吧。”語氣就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二人進了候車室,找了位置坐下。在出租車上過來的時候,季星渠知道喬樂譚還沒吃早飯,就起身幫她去高鐵站內的肯德基買吃的。

看着季星渠落拓的背影,喬樂譚不禁去想最近的事情——

剛談上戀愛,就因為對象要回家而被迫異地戀;反複強調的情侶手表,對象就是不戴;兩個人談個戀愛還要偷偷摸摸的。

雖然這些都不是她故意的。

但是愧疚感卻如潮水一般湧上她的心頭。

尤其是身邊剛坐下來沒多久的季星渠又起身去幫她買牛奶,忙前忙後——她做錯了那麽多,季星渠又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沒談戀愛前就是一個我行我素的少爺脾氣。

和她談了戀愛後,還得抑制着自己的情緒,哄着她,照顧着她。

喬樂譚之前并沒有過正式的戀愛經驗,但是從網絡上一些人的戀愛分享來看,她想這或許都是男朋友應該做的。

但問題在于,她隐隐可以意識到,自己的沒安全感對季星渠很不公平,讓他在這段關系中處于一個不太對等的地位。

越想,喬樂譚越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

幾分鐘後,季星渠拎着早餐的袋子回來了。他把早餐放到喬樂譚腿上,然後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還有半小時檢票,慢慢吃。”

他側目看喬樂譚,只看見她散下來的長發稍稍蓋住側臉,垂着腦袋,睫羽低落,動作慢騰騰地拆開早餐袋子,拿出裏面的吸管,戳開牛奶。

正懶懶倚着後座,準備看自己女朋友吃會兒飯,而就在下一秒,季星渠的耳畔響起喬樂譚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 “季星渠,和我在一起的這幾天,你是不是經常生氣”

季星渠眉峰一挑。他看着眼前的喬樂譚,總算是反應過來她吃早餐歸吃早餐,這頭埋得也太低了,明明是在避而不見他。

在心底暗笑一聲,季星渠伸手,撩開喬樂譚的頭發,讓她的半張側臉完完全全地暴露在自己的視線裏。

“喬樂譚。”季星渠輕笑一聲,喚她。

頭發被季星渠撥開的那刻,喬樂譚的肩頸僵了一瞬。她故意不去看季星渠,掩耳盜鈴般地扶着自己的吸管,悶悶地嗯了聲。

季星渠眼底的笑意愈濃。他說: “看着我。”

喬樂譚別扭道: “不看。”

季星渠拖着腔子,誇張驚嘆道: “蠻酷,喬導。”

“連男朋友都不用正眼看的。”

埋着頭的喬樂譚偷偷笑了下。

而就在下一瞬,她向下的視線之中出現了季星渠帶着笑意的眼睛——

他蹲在她的面前,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

對上喬樂譚的視線,季星渠勾了勾唇角,道: “這下變俯視了。”

這次,喬樂譚沒忍住,笑出了聲: “季星渠你有病啊。”

“哪能。”季星渠語氣散漫,眉宇間的笑意疏懶而肆意。見喬樂譚終于正眼看他,他薄唇輕啓,緩緩開口: “喬樂譚,看着我,聽我說。”

“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天。”

喬樂譚看着他漆黑而綴着光亮的眼睛,心跳微動。

“這三天。”季星渠一字一頓道, “我連看着你的時間都不夠,我更不會用來生氣。”

停了幾秒,季星渠繼續說: “我很感激你也喜歡我,我也是第一次談戀愛,我不知道怎麽樣的舉動能讓你開心,所以我在盡可能地對你好。”

他的眼神過于明亮。

喬樂譚的睫翼不自覺地輕顫,呼吸都放輕。

“但是如果你因為這些,我對你的好,反而埋怨你自己,去做一些不必要的反思。”

說着,季星渠淡笑一下了,淺聲道: “那我會覺得,我這個男朋友,當的太失敗了。”

“喬樂譚,我不是什麽老好人,我對你好是因為我想對你好,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我也有脾氣,我要是生氣,一定會說出來。”

說完,季星渠将身子向上擡了擡,将自己的面龐更湊近喬樂譚幾分,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帶着點輕哄的意味,說: “所以以後不要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OK嗎”

喬樂譚無意識地抿着自己的唇瓣,望着季星渠。

他半蹲在自己面前,那雙漂亮多情的眼睛正無比認真專注地看向她,只看向她。

半分鐘後,喬樂譚低聲道: “那我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你一定要和我說。”

季星渠揚了揚下巴: “絕不忍着。”

看着季星渠道神情,喬樂譚的嘴角翹起。

最後,她點點頭,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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