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節目錄

拿喬

喬樂譚的不好意思已經在一頓飯的時間裏冷卻了下來。

她和季星渠從另一家飯店裏走出來時,将近夜晚十一點。夏天的風拂過,吹淨暑意,散去二人身上的煙火味。

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喬樂譚突然想到什麽,感慨一句: “我感覺,偷情也挺好的。”

季星渠看向她,眼神有點警告意味。

喬樂譚卻不為所動,繼續口出狂言: “感覺比我們現在,多了一點刺激的感覺。”說着,她還用了個比喻: “像做賊一樣。”

話音剛落,喬樂譚的手臂就被扯過。她的身子被往後帶,然後被季星渠摁在他的身前。

下一刻,她的臉頰被捧起,唇上落下一個濕熱綿長的吻。

季星渠的氣息炙熱逼人,霸道地将她裹挾。喬樂譚一時不敢動彈,在他的懷裏,忘記了呼吸。

時間就這樣定格。

直到季星渠扶住她雙頰的手松了松。他慢慢放開了喬樂譚,眼裏噙着笑,道: “喬樂譚,你游泳呢。”

喬樂譚知道季星渠是在笑她忘記換氣了,當即惱羞成怒,擡起腳要去踩季星渠的鞋,被他輕易避開。

季星渠的眼底幽深,含着漫不經心的笑,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帶着點引誘的意味,聲音低沉,語速緩慢,問: “這和偷情哪個刺激”

霎時間,緋紅爬上喬樂譚的臉頰。

她避而不答,罵了句“臭流氓”,然後迅速轉過身,繼續朝前走去。

往前邁了一步,喬樂譚目光無意一瞥,恰好發現自己踩在了季星渠的影子下。于是她又轉過身,喚了聲“季星渠”,然後當着季星渠的面,挑釁般地踩了踩他影子的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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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喬樂譚的舉動,季星渠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才不緊不慢地回擊她剛剛罵的那句“臭流氓”,薄唇輕啓,緩緩吐出三個字: “幼稚鬼。”

喬樂譚哼了聲,又往季星渠的影子上踩了兩腳,才滿意了,繼續往前走。這次,仍是沒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擡頭,看月亮。

季星渠很悠閑地跟在她的身後,喬樂譚停了步子,他也跟着停;喬樂譚擡頭看天,他也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了眼那高懸的明月。

月光皎潔,給夜幕鍍上了無邊溫柔,讓這人間漾成水波,人們跳動的心髒是水波的流紋,溫熱清純。

這月亮,亘古不變。

見證了李白吟誦《靜夜思》,也見證了他們從相知到相熟,再到相愛。

“季星渠。”回憶湧上喬樂譚的心頭,她又一次喊季星渠的名字。

季星渠“嗯”了聲,就看見自己的女朋友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

喬樂譚盯着他,一字一頓道: “我記得很清楚……”

季星渠一頭霧水。

喬樂譚: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給我甩臉色……”

季星渠揚了揚眉,眉宇間挂着疏朗的笑,看戲一般地看向喬樂譚,也好奇她還能扯出些什麽來。

喬樂譚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繼續說: “而且我向邊加淩要你微信,你還拒絕了。”

“後來,我第一次找你聊天,你還聊到一半不回我。”

說完,喬樂譚看向季星渠,眼神裏帶着故意的責怪和難以掩飾的笑意,有一種恃寵而驕的意味,像是篤定季星渠會縱容她的耍賴。

沉默着聽喬樂譚翻完了舊賬,季星渠的臉上始終挂着微不可察的淺笑。最終,他點點頭,不甚在意地認下這些鍋。

“沒辦法。”他拖着腔子,悠悠道, “畢竟那時候不知道,你會是我未來女朋友。”

最後三個字他咬得稍重,說話時,多情漂亮的眼睛頗具暗示意味地看着喬樂譚。眼裏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

喬樂譚本來就是在沒事找事,見季星渠認了錯,而且看他長得那麽帥,立即被哄開心了。她翹了翹嘴角: “算你識相。”

兩人打打鬧鬧地回了家,硬是把十分鐘的路程拖成了二十分鐘。

回到家後,喬樂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窗。她邊走到窗邊,邊問季星渠: “你沒回來過嗎”

季星渠把她的行李箱擱好,說: “來過。”

喬樂譚: “來幹嘛”

卻遲遲未聽見季星渠回答。

她合好紗窗,轉過身,就看見季星渠坐到了那個樂高小鎮旁——

喬樂譚這才注意到,樂高小鎮被他蓋上了防塵套。

季星渠坐在那,手上攥着控制樂高小鎮燈光的開關,卻也沒伸手去掀開防塵套。喬樂譚驀地想到什麽,像是有所預料般的,走了過去,揭開了防塵套。

就在她揭開防塵套的瞬間,季星渠摁亮燈光。

匍匐于積木世界各個角落的小燈在霎時間被點亮。星星點點的燈光照亮小鎮,暖黃色的光源像是碎落的星河,映入喬樂譚的眼底。

這個假期內,樂高小鎮顯然被季星渠擴張過,外延多了一圈建築,和之前新加的電影院擠在一起。

其中一個建築,喬樂譚能輕易認出來是什麽。因為上面有一個招牌,寫着“police station(警察局)”,門前還放了一個女警官的積木角色。

喬樂譚指着另外兩個,問季星渠是什麽。

可季星渠卻只是坐在地上,雙臂向後撐地,支着身子,懶洋洋地看着她,沒個正形道: “你猜。”

喬樂譚耍賴: “不猜。”

聞言,季星渠輕笑一聲,維持着現有的動作,緩了幾秒後,終于有些認命地直起身子,幫喬樂譚識物。

他先是指了指一座色調柔和的建築,建築裏有很多幼兒狀态的樂高小人。

季星渠問: “這前面是什麽。”

喬樂譚: “一群小孩。”

“所以是什麽。”他循循善誘,倒耐心得很,像是一位老師在教小學生識字。

聞言,喬樂譚的腦子裏開始有了個答案。她不太确定地說出口: “幼兒園”

話音落下,她就看見季星渠耍酷一般地打了個響指,意思是猜對了。

“啊——”喬樂譚恍然大悟,舉一反三,指着另一幢建築說: “那我知道了,這個是醫院。”

因為那個建築裏的幾個人都穿着白大褂。

聞言,季星渠睨喬樂譚一眼,似笑非笑道: “你還挺聰明。”

喬樂譚嘚瑟地揚了揚下巴: “當然。”

下一秒,就聽見季星渠緩緩道: “這是研究所。”

喬樂譚: “……”

尴尬了一瞬後,喬樂譚給自己找理由: “你這哪像研究所。”

季星渠微颔首,認了: “怪我。”

不過也沒辦法。

譬如警察局,是樂高官方就出了的建築。

但是幼兒園,科學研究所這些,得季星渠自己在腦子裏設計好,然後畫出圖紙,再去采購會用到的樂高零部件,才能拼成。零部件并不是完全齊全的,有些部位便只能用相似的來替代,自然沒有那麽像。

可就是這幾個不太像的建築,也耗了他很多時間。

知道這些建築是什麽之後,喬樂譚又盯着看了會兒,問季星渠: “你怎麽拼這些”

季星渠之前拼的樂高小鎮,雖然建築物五花八門,有高樓,火箭發射基地,車站,便利店等等,但是看起來很和諧。

而新增的這幾個建築,雖然也不違和,但是卻很明顯地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喬樂譚覺得季星渠應該看得出來,所以好奇,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地加入這些建築。

語畢,她盯着季星渠。

可季星渠卻一語不發,只是目光深沉地凝着她。

喬樂譚睜了睜眼,表示不解: “幹嘛這麽看我。”

半晌。

季星渠的視線松了下來,帶着眼皮微微垂了些。

看着竟有些莫名的委屈。

喬樂譚的腦子亂了一瞬,正要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就聽見季星渠語氣悶悶的: “你不是說你之前想當幼兒園園長。”

他點到為止。

也就是這個關鍵詞,讓喬樂譚終于串起她的記憶。

在法國耶拿橋的那晚。

她和季星渠說過,雖然自己很熱愛電影,願意為它付出一生。

但是也偶爾會遺憾,不能去體驗其他的人生,譬如她還想過當幼兒園園長,科學家,警察。

于是,他為她拼建了一個夢想小鎮。

把所有她不能實現呆夢想,遞到她的眼前,去補齊她的遺憾。

喬樂譚蹲在地上,俯下眼皮,将那幾個建築細細看了一遍。眼眶漸漸溫熱,她仰起頭,把眼淚憋了回去。

喬樂譚在心裏說着自己矯情,畢竟這件事兒,不是那麽驚天動地,更不是什麽為她赴湯蹈火的激情澎湃。

更何況,在樂高裏實現的夢想和在現實世界裏實現的夢想,怎麽可能一樣。

可喬樂譚所需要的,也一直不是什麽驚天動地,赴湯蹈火。

她需要的,只是被認真地傾聽,被堅定地選擇,被小心地呵護。

倘若回到過去。

小時候,被父母扔皮球一樣送來送去的她一定不敢相信,真的會出現一個人,願意聽她說話,記住她一切沒頭沒腦的願望。

按下心底起伏的情緒,喬樂譚側過頭,故意不提這個樂高小鎮,以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無限動容。

她假意嗔道,可語氣卻是柔軟: “季星渠,你才是幼稚鬼。”

雖然沒讓眼淚落下,但眼珠還是被淚水潤濕,在小燈的映襯下,喬樂譚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季星渠一眼就捕捉到她欲圖要哭的痕跡,知道自己女朋友那話是在欲蓋彌彰,于是只輕笑了下,縱容地應下: “嗯,我是。”

二人就這樣靜默對視,相望許久,誰也沒說話。

半響,喬樂譚終于笑出了聲。她佯裝嘚瑟道: “季星渠,你好喜歡我呀。”

聞言,季星渠的眉峰揚了揚。

他語氣散漫, “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挺沒良心的。”

喬樂譚翹着嘴角,沒說話,只朝季星渠眨了眨眼。

季星渠輕笑一聲。

就在下一秒。

季星渠的肩上落下女孩手臂的重量,鼻尖是喬樂譚的氣息。

喬樂譚壓在他的身上,親了下他的臉頰,一觸即收。那雙眼睛就這樣認真專注地凝着季星渠,一字一頓道: “我也很喜歡你。”

那張美麗動人的臉龐距離自己只有幾寸的距離。

他的女孩正全心全意地看着他。

季星渠喉結微動。

最後,伸出手,稍一用力,把喬樂譚帶到了自己懷裏。

他們胸膛相貼,喬樂譚覺得自己所感知到的心跳,都不是自己的心跳了,而是季星渠心髒躍動的頻率。

幾秒之後,她的發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

季星渠要走的時候,喬樂譚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再過十幾分鐘,就是零點了。

霖大的門禁也早早到了,季星渠現在出去,也只能住校外。

心中糾結一番,喬樂譚還是在季星渠即将出門的那刻将他叫住: “季星渠,要不你留下來吧。”

季星渠的動作一頓,看向喬樂譚,眼裏帶了些意味深長的笑。

喬樂譚臉一熱: “你別亂想。我是說你留下來,我們還可以一起看紀錄片,然後你睡沙發,像上次一樣。”

幾秒後,季星渠緩緩開口,慢條斯理道: “我沒亂想。”

喬樂譚: “……”

行,是她亂想。

布置好投影儀,二人就和之前那次一般,季星渠坐在沙發上,喬樂譚搬了個坐墊,盤腿坐在地上——她一直喜歡這樣的看電影坐位。

很久之前,喬樂譚并不相信愛情。那時,她腦子裏為數不多對愛情的幻想,便有一個片段是她和她未來的男朋友以這樣的姿勢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地看一部又一部電影。

零點一到,大家就把上線的紀錄片鏈接甩到群裏。

喬樂譚點開,然後把手機連上投影儀,牆壁上立刻出現紀錄片的片頭。

過往時光的點滴再度放映。

是淩晨三點半的實驗室,是機械精密的超算中心,是頒獎典禮上的歡呼振臂。

江平的聲音随着漸入的畫面緩緩響起: “他們生在了最好的時代。”

“我比他們早一點加入霖大的超算隊伍,知道前幾年的光景,更難。”

“但也因此,我很慶幸,從我的學生時代到我的教學生涯,身邊都一直有一群這樣的年輕人,願意為科學事業燃燒自己,願意永不放棄地去追求可能不會有答案的算力的極致——網上老有人抱怨說什麽當代的年輕人都胸無大志,對于這種說法,我只想說,你沒看見不代表不存在。”

“……”

“我永遠慶幸,走上超級計算機這條路,也永遠慶幸,加入了Re。”

“感謝我的學生,感謝霖大,也感謝祖國。”

“我會和他們一起,戰鬥到底。”

江平的聲音漸漸散去。

紀錄片的片尾,先是一張Re成員在領獎臺上的合照——在法國的SC冠軍,是屬于這屆Re的第一個大滿貫。

正是最好的年華,每一張臉上都是年輕自由的笑。

片尾的最後,黑底白字地打着每一位工作人員的名字。

“Re指導老師:江平。

成員:章子寒,何雲飛,曹钰,季星渠,侯奕,路晨。

——感謝你們的故事。”

“紀錄片制作團隊:俞微言,陳蘊藻…尤甜…喬樂譚…”

這是他們共同的夢想。

屏幕熄滅,四周再度陷入黑暗。

喬樂譚的眼眶已經濕潤。她下意識地擡起頭,就看見季星渠亦垂眸,正眸色深沉地望着她。

視線相撞的那刻,季星渠對着自己的女朋友勾了勾唇角,眉宇間是疏散飛揚的笑,和紀錄片裏恣意張揚的面孔重疊。

恍惚間,喬樂譚突然想起,有一次天文學導論課,季星渠遲到了。

染着嚣張銀發的大少爺全然沒有遲到的自覺,從後門進入教室,朝着座位,步調悠漫地走來。

同時,講臺上,老師手握話筒,滿眼笑意地看着下方的人群,道: “同學們,你們相信嗎,無論朝哪個方向望,你的視線都必然會抵達一顆星星。” (*)

聞言,坐在教室裏的同學紛紛将目光投向窗外,試圖透過玻璃,找尋到夜幕中的一顆星。

喬樂譚也是。

她回過頭,剛好對上了季星渠的眼睛。

完。

————————

*處引自網絡。

感謝lu寶灌溉的營養液1瓶~

-

這章修完就提前放出來啦。

謝謝大家近兩個月的陪伴,我們小拿喬的就到這裏啦。番外從明天開始日更。

雖然我每天在作話裏屁話很多,但其實這本文寫得不太順,當初只是突然很想寫一個大少爺配小作精的故事,就腦子一熱開文了。之前也沒什麽寫作的經驗,一路寫得磕磕絆絆,是你們的陪伴讓我一路堅持了下來,寫完了這個不完美但盡量可愛的故事。謝謝大家的等待,陪伴,支持,真的非常,非常感謝。每天看見大家的評論都很開心~謝謝你們喜歡這個故事,喜歡我們喬喬和少爺。希望你們看得開心。

有緣的話下本再見啦,感謝與你們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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