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花犯3

“你五哥沒同你說?”二郎又看着五郎。

五郎新下一緊,只愣在座位上,面目僵硬。七娘低垂着頭,偷偷瞧着五郎。

二郎看着這一雙弟妹直直搖頭,真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去年上元節,七娘獨自與趙廷蘭醉酒的事,還未找他們算賬,此番卻又惹出事來。還偏都趕在年節上!

“你一個小娘子,能不能少惹些事?”二郎有些忍無可忍,“就因你胡亂賭了支珠釵,惹出多少麻煩?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你當真不知麽!”

七娘被吓得不敢言語,卻又有些委屈。不就是賭了支釵麽?她雙眼包着淚花,又不敢哭出聲。

陳釀見她如此,也覺二郎有些過了。他遂起身相勸:

“謝二哥,七娘年幼無知,是因着我才賭了那一局。我沒跟她說過這道理,并不怨她。”

二郎看了七娘一眼,無奈道:

“那吳生拿着你的珠釵,說是你托他給陳先生的,冤枉你們私相授受。”

七娘這才驚覺,私相授受,又何止是麻煩?

“不對!”七娘忽道,“朱二表姐與環娘亦在,一番對峙,也就真相大白了!”

五郎聽着也着急,忙過去拉着七娘:

“鳳娘與你是親戚,王小妹妹又是你摯友,她們的話如何服人?”

“還有個張羅賭局的侍……”七娘想說侍女,可說着說着便沒了底氣。

既是有心害她,有心冤枉,那侍女如今怕也尋不見了。就連那賭局,也未必是真的。可吳生與她與冤無仇,何至于如此?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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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腦中忽閃過一個名字,只覺氣不打一處來,竟是她麽?

“二哥!我知誰要害我!”她猛地擡起頭,抹去眼淚,“你們別管了,我自己收拾她!”

話才說罷,七娘便奔着出了二郎的屋子。

“我……我看着她去!”五郎也不願在此處逗留,遂跟着七娘追出去。

少了那二人,屋中安靜許多。此時只得陳釀與二郎,事情原委弄清楚了,二人都顯得平靜。看七娘模樣,此事起因,許是小娘子間的意氣相争,她應知道如何應對的。

而如今最棘手的,卻是汴京城中四起的謠言。謠言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不會有人去關心真相,他們只會相信那些刺激的言論。故去的謝芝正是個例子。

在場那麽些人,都是應試的舉子。縱然畏懼謝府權勢,終究做不到一一封口。若真有什麽動作,反倒落人把柄,越抹越黑。

“此番七娘子無辜,事情我會查明。”陳釀道,“至于七娘那裏,我盯着她與謝五弟,別再節外生枝也就是了。”

陳釀說完便往門邊去。

“陳賢弟!”二郎忽喚住他,“七娘這回,可是為你下的賭注。”

二郎直直盯着他,陳釀只覺一股寒氣逼人。他的話,似乎意味深長,又充滿着陷阱。果然,是生了不小的嫌隙。

陳釀笑笑:

“自然,我是她先生。”

二郎亦笑笑,目送着陳釀離去。他的七妹妹,看着雖年幼無知,可并非愚蠢。朱鳳英與王環還都因疑慮留了一手,一個賭了随處可見的絲綢,一個賭了不常用的香球。

那樣粗淺的害人手段,七娘就真看不出?竟沒一絲猶豫,便賭了支獨一無二的珠釵?原因只能是一個,賭注事關陳釀,她想也沒想,疑也未疑。

這才是二郎最擔心的。本是子虛烏有的謠言,若七娘真有那心思,又怎能說是冤枉?便是跳進黃河亦洗不清了。

二郎自語嘆氣:

“最遲明早,便人盡皆知了。”

此事非同小可,家裏遲早知曉,只得先告知父母,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七娘氣沖沖地回到屋子裏,插着手往榻上一坐,便賭氣道:

“好你個鄭明珍!我不與你計較,你反倒來找我麻煩?”

琳琅是跟着她從二郎那裏回來的,雖不曾聽到什麽,也知出了大事。

她只管勸七娘:

“小娘子消消氣,究竟出了何事?我們幾個都懸着心呢!”

七娘只把事情始末道與她們:

“你們還記得玉福樓的賭局麽?才不是什麽賭局,那是鄭明珍的局!”

丫頭們一臉不解。

七娘噘着嘴道:

“等着吧,我要讓她自己露出狐貍尾巴!”

丫頭們此時雖不知何事,可第二天,這事就傳得滿城風雨,哪還有個不知的人?只是老夫人年紀大了,怕她生氣,都瞞着她罷了。

可謝府外面,早已是熱鬧非凡。

“聽說了麽?謝府的小娘子與那舉子先生私相授受!人家還有證據呢!”

“是了,那日在玉福樓,好多人都見着她家丫頭去打聽吳生,定是盤算着讓人家傳信了。”

“還書香世家呢!竟教出這樣的女孩子!有辱門楣啊!”

“怕是那小先生教的!”

這些市井的閑話越來越多,還有傳得更難聽的,只是阿珠她們幾個不敢拿到七娘面前說。七娘忍着一股氣,憋紅了腮幫子。這些人連此事真相也沒弄清,便這般出口傷人,也太壞了!

鄭明珍更壞!名節對女子而言何其要緊,竟使出如此陰毒的手段。早晚叫她自食其果!

七娘喚了阿珠來:

“此時,朱二表姐應已把賭局的事傳出來了。你去同五哥說,讓他幫着查查玉福樓那個不見的侍女。我就不信,此局一點破綻也沒有!”

阿珠點點頭,一臉鬥志地去了。正此時,撞上了進來的陳釀。

他一身玄色棉袍,匆匆而來,臉上帶了些倦意。屋中丫頭皆是一驚,這個時候還敢來,是不打算避嫌了麽?

七娘也是驚訝,忙起身道:

“釀哥哥。”

“就是怕你沖動胡來!”陳釀看七娘一眼,攔住阿珠,“我與你二哥已派人去查,你五哥一向沉不住氣,只怕打草驚蛇。”

七娘只好讪讪地坐下。

“你且想一想,此事本是吳生說出的,你如何扯到鄭小娘子身上?”陳釀道。

七娘只一愣,倒沒想着這個。她心中自然清楚是鄭明珍與她有積怨,夥同了吳生演這出戲。可旁人眼裏,此事只關乎吳生。他在鄭府教書時日也不長,也沒他二人勾結的憑證。驟然牽扯鄭明珍,她定會喊冤!

陳釀見她思索,緩了緩,又道:

“此事關竅,是鄭小娘子為何不夥同旁人,而是吳生!”

七娘怔怔看着陳釀,一語驚醒夢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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