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不在場
不在場
生育是一個女性終生都繞不開的話題,聖杯從外形而言就是倒過來的女性子宮,所以在教會看來生命的誕生是神聖的,甚至連神也為之動容。
與國內慣有的偏見不同,在西醫眼中分娩只有兩種:不需要外人過多幹涉的順産,需要外力保命地剖腹。
很多時候秦望舒覺得人的性命太過脆弱,與天災人禍相比,就像是風中的一點柳絮,哪怕是吹口氣都讓它驚慌,不能主動,也沒有主動,比菟絲花還要渺小的存在,但有的時候她又覺得生命格外頑強。
求生是每個人寫入骨子裏的本能,一個孩童從母體分娩後,來自人世間第一句的哭聲,是宣告也是求救。流浪在街頭的乞兒,縱使每年都有數不清的凍死骨,可也有像雜草一般野蠻生長的,或許過得并非如意,可卻也真真切切地活着。
教會的規矩像是寺廟的僧人和尼姑,一生侍奉神,不得有婚姻,所以懷孕對她而言是一個被時間淡去的陌生詞彙。她在成為修女後,也曾有幾千個日夜思考過這個問題,“不婚”這個詞像是魔咒一樣,見縫插針地出現在她生活的每一刻。
白日的禱告,夜晚的輾轉,時間一長,女子一生中必須完成的婚姻任務像是生鏽的枷鎖,日益漸松,到最後她還沒想明白時就“哐當”一聲落地。如釋重負的她茫然了好一會兒,才開始跌跌撞撞地去适應。沒有婚姻,就意味着永遠不會懷孕,她會是一個人。
自顧自地成長,自娛自樂無人分享,到最後成為大多數人口中的孤苦伶仃,甚至哪天老死了都不會人及時發現。或許她會發爛發臭,待身體爬滿了肥美的蛆後,忍無可忍的鄰居砸開了她的大門,發現一具不成型的屍體。一聲尖叫過後,也可能會有好心人花點錢用一卷草席裹了她,草草收拾下葬,更多的是成為野狗飽腹的一餐。
相比之下,前者多了一絲絲的體面,但實際上不論哪種結局,都帶着絕對的落魄和難堪。她在思索後發現自己并不在意,可她想要有一點尊嚴,所以她打算養一條狗。一條年輕一點的,最好是剛出生的狗崽,在她悉心照料下粘人、忠誠、卻又有點兇性,最好與兒時的老狗一致。
她覺得人不需要活太長。幼年時天真無邪、青年時意氣風發、成年時穩重成熟、老年時安詳平淡,這些經歷只要體會過了那便是過了一生。她不會允許讓殘年的死氣侵占自己,也不會讓日益僵老的身體成為阻礙,所以她給自己安排了一個時間。
絕對的時間裏,整潔的衣衫,精致的妝容,大量的安眠藥。鎖死門窗,一條饑餓且有些兇性的狗——
她想着想着,就突然笑出了聲。
安靜的環境中,笑聲突兀,書桌對面的神父擡起眼。歲月在他身上的痕跡十分明顯,磨去了年輕時英俊的外表,卻也更加貼近“神”。
“我覺得好笑。”她不動聲色地翻了一頁手中的書,對上神父灰藍色的眼睛。“既然教會不準許堕胎,認為這項舉動是犯罪,那為什麽還會有原罪論的說法?”
“自相矛盾。”她道。
“原罪論只是部分主教和教徒的觀念,好比并未證實的猜想,不具備權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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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的模樣相比幾年前清瘦了很多,薄薄的皮肉貼在骨頭上,雪白且紋路橫生,索性他的頭骨生得十分漂亮,沒有嶙峋的料峭感,反而暗合了華國柔和的條線美。
他以手做拳,擋在嘴邊,輕輕咳了幾聲,秦望舒十分有眼見的倒了一杯熱水遞過去。是漂亮的白瓷,薄似刀,因為釉的原因,看上去又多了些玉的溫柔,很符合神父的審美。
他接過後并不着急喝,放在手中看了一會兒,才吹了吹,道:“華國崇尚喝熱水,我們習慣喝冷水,但并沒有醫學資料證明熱水就比冷水好,相反,我們身體一樣健康。”
他抿了一口,合适的溫度滑過喉嚨,大大減輕了肌肉的緊張,他舒了一口氣。“上帝創造了亞當,又取亞當的肋骨創造了夏娃,按理說上帝應當是他們的父。華國講究子孝父慈,伊甸園無憂無慮,是父慈,那子孝呢?”
“原罪論的根據在于子悖逆父,悖逆帶來了罪,從亞當與夏娃這對人類的先祖繁衍起,罪就順着血脈代代流傳,于是人生來便有罪。而這種罪,只有信仰耶稣,才會被拯救。”
杯中水被他一飲而盡,發寒的指尖漸漸暖了起來。他又倒了一杯,捧在手裏,滾燙的溫度貼合肌膚,像是燎原的火。
“但你和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神,也沒有惡魔,只有我們。”他嘴角挑起一些弧度,平穩柔和,清正的面上是神性的悲天憫人。“亞當是人,是人就會有自己的思想,上帝創造他時,并沒有考慮過亞當本身是否願意被創造。”
“很有趣不是嗎?”他從書桌下拿出一本書,赫然就是當初在教堂引起騷動的《物種起源》。“聖經的漏洞無處不在,蠢貨會挑出這些漏洞得意洋洋,以為自己贏了,而聰明人會沉默不語,減少自己的麻煩,但掌權者會抓住這些漏洞,創造規則,自己的規則。”
“我很喜歡華國的一句話,天生反骨。”他指了指腦後,銀白色的頭發在光束下閃着動人的光。“這裏有一個發旋,頭發順着發旋的方向生長——”
他手指又往下移了一些,“但這裏,又長了一個發旋,兩種方向,你說頭發應該怎麽長?”
“不按照方向長。”他問後立馬接了答案,絲毫沒有等她的意思。“這只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概率很小,但的确存在,可就因為罕見,所以被認作一種病。絕大多數人總是習慣恭順,另一部分人也總是習慣了被恭順,一旦有人跳出了恭順的圈子,就會被打上各種另類的标簽——天生反骨。”
“你覺得這本書怎麽樣?”他點了點《物種起源》,薄木板做的封面被嘚嘚作響。“我特地留給你的禮物。”
“很奇妙,這是另外一片、我不曾觸及的天地。”秦望舒沉吟了幾秒,如實相告。“但相比聖經,它更具說服力,至少我願意相信。”
“我猜也是。”神父的眼神一貫像是平和包容的大海,此時海中亮起了燈。“有人身處黑暗,就會有人化身星辰。不需要很多,每個時代只要出現幾顆,彙聚在一起便是群星閃耀。”
他站起身,取出一個搪瓷做的盆,對着書點了火,扔在裏面。紙張燒得很快,石磚厚的書不一會兒就只剩下封面。
“這本書其實可以存在,主教并不會聲張。”他取了一支鋼筆,小心地在火盆裏撥弄了兩下。“但沒有必要,沒有人會把自己把柄送到別人手中,除非有求于人。”
“那只雲雀,它本來就是一只消遣的鳥兒,這是它的價值。它死,消遣替換成主教的把柄,這是一種等價,你不必難過。”他說完,停頓了幾秒,又道:“我聽人說,你把它葬在了我的花園,特地做了一個墓。雲雀并不少見,它特別是因為你對它有感情,但千千萬萬的雲雀混在一起,你根本分不清那只是屬于你的。”
“你想要,我可以叫人給你送幾只。”
他又看了眼秦望舒,似乎什麽都知道,又似乎什麽都不知道。盆中最後一點殘餘被火舌舔舐殆盡,他按上了她的肩。“種花、養鳥和人沒有區別,都會一點點凋落。但你不能為了避免結束,就拒絕一切開始。”
歲月的無情體現在方方面面,肌肉的萎縮,手指的幹枯,疏松的骨頭,都帶着沉沉的暮氣。大抵神父也知道兩塊骨頭相磨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他很快又松了手。
“今天教會有一個剖腹産,你想去觀摩學習嗎?”他的表情很淡,生硬地轉折配上這張臉尤其順理成章,話到最後,又帶上了些笑意。“看生命的誕生,也看原罪的延續。”
生孩子其實是一件很無趣的事,當事人心交力瘁,事外人不關己的冷漠。如果是剖腹,額外的責任或許會讓他們多一份慎重,可也僅限于此。
沒有麻醉劑,也沒有消毒的酒精,刀劃過肚皮,肌肉和組織帶來的輕微阻滞感,都化成了別樣的手感,通俗一點的說,與殺豬并沒有區別。
子宮所在的位置,不比殺豬的脖子,沒有主動脈,只是一些毛細血管和靜脈。一刀下去,也就是看着吓人。如果這是一頭豬,此時就應該拿着盆子去接熱氣騰騰的豬血,用水凍起來,事後上竈開火。但這是人,一層表皮割開後,是泛着白的粉。
口子不用大,約莫一個巴掌長。刀一下比一下劃得更深,平整地切面是西醫值得吹贊的資本,可秦望舒手中只有一把并不算多鋒利的折疊小刀,難切的肌肉像是打斷了骨頭連着的筋,黏稠的血液如同抓不住手的泥鳅,暫時的“手術刀”好幾次差點脫手而出。
剖腹,并非字面上把肚子剖開這樣簡單,層層疊加,最後是子宮,一共剖六層。
“嘩——”的一聲,有些黏稠溫熱的液體沖在了她手上,不同于血液帶來的濃,高挺的肚子也逐漸扁了下去。她手伸進去,穩穩地托住了嬰兒的背脊,折疊小刀叼在了嘴上,雙手捧了出來。
剛出生的嬰兒并不好看,被羊水浸泡過久的皮膚泛着紅且皺巴巴的,稀疏的毛發活像是個小老頭。嬰兒接觸到了外界空氣後,本能地蜷縮起來,嘴一張,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突然笑了一下,叫道:“小畜生。”
她從嘴裏吐出刀,羊水的成分大部分其實是尿。刀柄先前沾着血,又被羊水沖幹淨了一些,到因為兩種液體的混合味道更是古怪,她咬着時難免入了嘴,更多的是順着下巴滴到了身上。
相比幹幹淨淨的夏波,一身髒污的她更像是殺人兇手。
“你想養她?”夏波見她把孩子放進木盆裏,用帕子擦洗,忍不住問道。他皺起眉,提醒道:“我們還在秦家村。”
“我知道。”
她脫下自己的外套,因為在火堆旁,也并未感覺到多冷。孩子擦拭幹淨後,用風衣包了起來。她哄孩子的經驗豐富,不過一會兒,它便砸吧着嘴睡了。
“這是你造的孽。”她把槍塞進褲子口袋,冷冰冰的金屬壓在腿上一定程度地限制了活動。她也沒顧慮,解開皮帶就開始拉褲腰,似笑非笑地盯着夏波,活像個流氓。“沒道理我善後。”
山神被夏波一槍打死,其中情緒占多少,她不知道。但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沒了母親,他們還借住在秦家村,這個麻煩遠不是燙手可概括的。
“我可以給她一個痛快。”夏波抱着孩子,咬牙道。
秦望舒從鼻腔裏擠出一個模糊不清的氣音,壓根不吃這一套。夏波知道自己一向摸不準她的想法,狠話過後又軟和了幾分,反問道:“你真想幫山神接生?”
“對。”拉高褲子後,槍柄的存在仍十分明顯,尤其是擡腿間布料勒出的形狀,簡直不要太紮眼。她試着調整了步伐,尤其是腿的幅度,幾步後找到了些感覺,便直言道:“我沒想過把它帶出去。”
剛出生的孩子還帶着股說不出的味道,被秦望舒冷硬的風衣包裹後混在一起,像是給這個女人增添了幾分虛假的柔軟。襁褓中的孩子似乎睡得很沉,她伸出一根手指塞進它嘴裏,濡濕溫暖的口腔讓她手指不自覺的弓起來,下一秒又伸直。
“這是秦家村,下山的路也被堵了,我們情況比過河的泥菩薩好不了多少,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管它?”她抽出手指,指尖拉出一根細細的銀絲,她用拇指搓了搓,突然拭在它臉上。
一點又一點,仔細且耐心,就連指甲縫處都沒漏下,直到手指幹幹淨淨後,她盯了幾秒後,揚起嘴角道:“我說錯了嗎?”
夏波只覺得喉嚨澀得仿佛能磨出血,就連嘴裏都帶着股頗為真實的鐵鏽味。他得承認,一槍打死山神固然有情緒成份,更多的是山神該死。縱使這個山神腹中的孩子無辜,可山神成為山神那一刻起,就成為了罪孽的本身,這個孩子無人能管下,也只不過下一個山神。
“為什麽要接生?”他一出聲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又重複道:“為什麽要接生?”
“你明明知道——”
他對上她的眼睛,頓時卡住了。那些話像是落井的石頭,被砸在了最底下,撲通撲通的入水聲,外人聽不見,只有他自己震得心神動蕩。
“哇——”它的哭聲劃破了沉寂的氣氛,驚得夏波如夢初醒。他開始手忙腳亂地哄着、搖着、抖着,但它的哭聲越來越大,一張好不容易舒展開的臉又皺成了一團,紅得像是打翻了口脂。
他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下意識想要去尋求秦望舒的幫助,但觸及到那張蒼冷的臉,又生生忍住。他轉了一個身,寬闊的肩膀與背脊擋得嚴嚴實實,微微泛白的厚長褂也像是褪了色的簾布,無形的隔開了什麽。
“別哭、別哭了。”他低着頭,刻薄如刀的嘴在這一刻笨拙的像是牙牙學語的稚子,可哭聲仍舊,甚至透着幾分凄厲,到最後啞不成聲,只剩下粗重的氣聲。
“它餓了。”
他抱着孩子的手一僵,墊在它腦後的手掌收了收,幹脆裝作沒聽見。
秦望舒輕笑了一聲,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折疊小刀,蹲在木盆前細細清洗。先是粘手的刀柄,半幹的液體結了一層陰翳的膜,指甲一刮,簌簌下落。然後是不算鋒利的刀刃。
熱水早已半涼,丢在盆裏甚至不需要她多動手,像是泡開的顏料,很快就侵占了所有的領地。她甩幹淨刀刃上的水,指腹壓在上面——尖銳的鋒刃迎面甚至割不開粗糙的老繭,只是鈍鈍地硌着。
她加重力道,微小的刺痛像是一個突破口,緊接着是綿延的尖銳痛與它的咳嗽聲連成一片。她站起身,繞過殘破的窗戶,成束狀的陽光被遮擋,夏波的視野瞬間就黑了下來。
她手指仍壓在刃上,血順刀刃滑落,無聲息地滲入指縫。它哭得幾乎只剩出氣。繼承了母親沒有五官的臉,在通紅的顏色下醜得奇特。
流血的指頭剛塞進它嘴裏,強烈的吮吸拉拔着手皮,明明沒有牙齒,她卻感覺到了鈍刀子特有的磨人痛感。哭聲戛然而止,連帶着它五官都逐漸舒展至平和。
“夏軍官連投其所好都不懂嗎?”她神色有些淡,或許是逆光的原因,平添了幾分厭倦。刀子還在另一只手裏抓着,她轉了一下改為刀鋒對向自己,才伸出一根幹淨的手指,抹去它臉上血珠。
這一抹,沒有五官的臉成了最好的畫紙,嬰兒肌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平滑的肌理看不到一絲紋路,絢爛至極。她手指一頓,原本的動作一改,又折了回來。這一勾一畫間,一個血色的十字架赫然呈現,但因為古怪的顏色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傷口。
“教會有部分人認為,人一出生便帶着悖逆上帝的罪,這是自人類始祖的血脈延續下來,除非信仰上帝。”她屈着手指,紅紅的指腹分外紮眼,透明的指甲縫裏也塞滿了紅,像是別出新意的指甲油。“孩子無罪,但罪本身會因為血脈在世人眼裏傳承,像是啞炮,你永遠也不知道它會在什麽時候爆炸。”
“這種啞炮本能會被大衆诋毀、顧忌,就好比彈簧。你壓到了極致,它一定會反彈,這時候那些發光發熱過的人們會高呼——命運。”她剔了剔指甲,沒能清理幹淨,又去木盆裏洗了一下手。“這個孩子是妖怪,妖怪的命運就是被消滅,如果你不殺山神,虎毒食子。”
“根本不會出現現在的局面。”水已經冷了,她在凍過後逐漸習慣了這樣的溫度,但卻比之前更加講究的放在火堆邊烤幹。“我很懷疑葉大帥的眼光。不管你是出于什麽考量殺了山神,你都不應該事後找我,難不成我臉上刻了‘聖母’二字,還是寫了善良?”
“我接生,是因為我想,這個想與我安排的結局不會有一丁點偏差。那你呢?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去要求我,盟友還是夏軍官?”
她端起木盆,渾濁的水澆在火堆上,嗞啦——的氣音響起,伴着一陣刺鼻的煙霧。人總是趨向溫暖,火堆的熱意順着流動的血液傳到她身上各處,冷得有些遲鈍的身子重新暖起來,打但在她站起來那一刻,又逐漸涼下去。
她一手拎着木盆,一手提着壺子,矜持的點了點下巴,示意夏波撿起地上零碎的東西。來時兩人勉強算得上是各懷鬼胎的和諧,去時只有它在熟睡中時不時發出的幾聲呓語。
村子的輪廓漸漸顯現,走在最前頭的秦望舒停了腳步,身後的腳步聲也跟着消失。她道:“這個孩子是夏軍官的,我不知道,也不認識。”
短暫的沉默後,男聲道:“孩子是我的。”
“山神是夏軍官打死的,我不知道,也不在場。”
或許是有了之前的打底,第二次開口也沒了之前艱難。她的話才落音,就聽見夏波道:“秦作家早就回去了,我可以作證,之後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
聽到滿意的答案,秦望舒愉悅地揚起嘴角,絲毫不吝啬地送了他一個堪稱明媚的笑容。她生得一點也不比張雪差,只是不太符合大衆審美,相比精致柔和的張雪,她像是生硬的西洋畫,濃墨重彩裏過度的沖擊力讓人第一眼便心生防備的不喜。
但她什麽也沒做錯,就像是他懷中的孩子。他想着又垂下眼,昏暗的破廟包容了許多,連帶着宛若妖魔的孩子都被溫柔對待,在亮堂的外邊,遮羞布被撕開,沒有五官的臉已不是醜得可怖足以描繪。他一時間又覺得,秦望舒那句妖怪,分外貼切。
“這是一個人還不如狗的世界,誰要不自顧就活不成。夏軍官,別怪我。”
他又聽見了她的聲音,不緊不慢的,有着股別人學不來的漫不經心,像是傲慢又好似無所謂。他想了想,拉了拉襁褓的風衣,輕輕地蓋在了嬰兒的臉上,卻又貼心的留了一個呼吸的洞。
他告訴自己,對方沒錯。她早就說過,她易子而食,聽起來像是一種僞善,但他知道這是一種底線。人做房子,抵禦風寒,未嘗沒有圈地為王的小心思。野獸劃地盤,司馬之心昭然若揭,卻也是變相提醒自己不能越界。
“我知道。”他尚不能分辨秦望舒是哪種,或許都有,但他只能告訴自己,他知道了。
夏波是個聰明的人,秦望舒再次确定了這點。她加快步伐,拉開了兩人之前的距離,一點也沒有幫夏波遮掩的意思,更不擔心東窗事發後要面臨什麽樣的結果,只因為——秦望舒不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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