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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涼城，高鐵站。

陸千檸坐在出口處的臺階上，身上背着書包，面前放着一個小型行李箱。

周圍人來人往，神色匆匆，她淡定地從書包側兜裏摸出一根棒棒糖，剝開後塞進嘴裏。

她一邊嗦糖一邊無聊地盯着地面，大約過了五分鐘，視線裏出現了一雙男款球鞋，灰白色，幹淨的像是新買的。

她擡起頭，看到鞋子的主人。

一個穿着白T的少年，雙手插兜，高高瘦瘦，皮膚偏白，眼睛的形狀很好看，眼尾微微上挑，正冷冰冰俯視着她。

陸千檸嘴裏含着棒棒糖，半邊臉頰鼓起一塊，茫然地和他對視。

兩秒後，少年開口了:“陸千檸。”

陸千檸眨了眨眼:“你是誰？怎麽知道我名字？”

“東哥讓我過來接你。”少年說着伸手欲拎起她行李箱，“走吧。”

陸千檸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抱緊箱子，眼神戒備瞪着他:“我學習很好，我……我智商很高！”

這與他說的話風馬牛不相及。

少年平靜地看着她。

陸千檸氣勢十足:“你別想拐賣我！”

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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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懶得解釋，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直接點了免提，很快，聽筒裏傳來徐晏東帶着笑的聲音:“喂？小南，接到大千了嗎？”

“接到了。”季馳南應了一聲，眼睛望着陸千檸。

陸千檸反應慢了一拍，後面徐晏東又說了句什麽也沒聽清，等反應過來時電話已經挂了。

“對不起。”她誠懇道歉，“我誤會你了，你不是人販子。”

季馳南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兩分鐘後，陸千檸跟着季馳南走到馬路對面。

他騎摩托車來的，先跨了上去，戴好頭盔，然後拿出另一只遞給陸千檸。

陸千檸長這麽大是第一次坐摩托車，不熟練，再加上背着書包，動作非常笨拙，她一只腳踩上腳踏板，另外兩手抓着季馳南的腰才坐上去。

季馳南目視前方，眉頭微不可覺擰了一下。

小姑娘下手沒輕重，直接捏到了他的肉。

冷不丁的，有點疼。

不過她下一刻就松了手，因此他忍忍也就沒說什麽。

之後拎起她的小皮箱擱在兩人中間，回頭囑咐:“抓好扶手架，別碰我。”

從高鐵站到城區大概二十分鐘左右，這會兒是下午四點多，天氣晴好，萬裏無雲，少年騎着摩托車穿過路邊大片農田，背影張揚肆意。

季馳南耳邊起初只有呼呼的風聲，過了一會，中間忽然摻雜了一陣“咯吱咯吱”聲，他頓了一瞬，擡眼看向後視鏡，只見身後的小姑娘一邊欣賞風景一邊愉快地嚼着棒棒糖。

他……

進入城區後車子多了起來，季馳南放慢速度，拐了兩個彎後把摩托車停在一家店門口，門頭龍鳳鳳舞幾個大字“飛跡網咖”。

陸千檸下了車，拎着小皮箱興高采烈走進店裏，剛好看到徐晏東從樓上下來，她激動喊道:“小舅！”

徐晏東穿了件黑襯衫，上面兩顆扣子沒扣，身上透着一股慵懶随性，他擡頭看到陸千檸，眯眼笑了下:“大千。”

陸千檸小跑到他面前，徐晏東個子高，她得仰臉看着:“小舅，不是說好你去接我的嗎？”

“剛才有點事，再說你不是暈車難受麽，所以我就讓小南騎摩托車去接你，怎麽樣？拉風吧？”徐晏東邊說邊接過她手中的箱子，順手在她腦袋上按了一把，“你是不是又……長肉了？”

“我才沒有！”陸千檸不服氣地反駁，“我跟上學期一樣的體重，但是我個子還長高了點。”

徐晏東點點頭:“噢，那就是還瘦了。”

雖然不怎麽能看得出來。

他帶着陸千檸走到休息區坐下，陸千檸好奇地打量周圍:“小舅，這就是你開的網吧啊？”

徐晏東正低頭看手機，笑着說了聲是。

這個網咖和陸千檸想象中的不一樣，空間很大，又幹淨又安靜，裝修得非常有格調，角落裏有片綠植，牆壁上挂着各種抽象裝飾畫，一眼看去比咖啡館都高雅。

另一邊，季馳南回了網咖後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挂上耳麥，點進了某游戲主播的直播間。

他放松地靠着椅背，伸手從桌上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衣袖被人輕輕扯了一下，他側過頭，對上一雙清澈的大眼睛。

長睫毛，眼珠又黑又亮。

右眼睑下方有一小顆黑痣。

他伸手拿下耳麥，看着她。

“我小舅說晚上有事，讓你送我回家。”小姑娘聲音有點小，但眼神一點也不怯。

季馳南淡淡“嗯”了一聲，重新挂上耳麥，聚精會神盯着屏幕。

這人好拽。

陸千檸在心中評價。

剛才小舅跟她說了他的名字。

季馳南。

就住在外婆家隔壁。

看他這樣子一時半會也不打算走，她于是搬了個小凳子坐在旁邊等着。

季馳南聽完游戲解說，瞥了一下屏幕下方的時間，剛好六點。

身邊一直沒動靜，他轉過頭，目光一頓。

就一會的工夫，這小姑娘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站起身，曲起食指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陸千檸迷迷糊糊睜開眼，茫然了兩秒，然後問:“要回家了嗎？”

季馳南“嗯”了一聲，徑直走了出去。

陸千檸連忙跟上。

現在這個點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周圍一片熙攘，季馳南正準備去騎車，這時陸千檸道:“等一下。”

他回過頭。

陸千檸指着不遠處的燒烤攤:“我想吃燒烤。”

季馳南:“……”

陸千檸說完就迫不及待跑到了燒烤攤前，等季馳南走過去時，她已經端着盤子開始拿菜。

五花肉，裏脊，海帶，金針菇……陸千檸拿完自己要吃的，轉頭問季馳南:“你吃什麽？”

季馳南面無表情:“我不吃。”

“吃吧。”陸千檸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我請你吃。”

季馳南:“不吃。”

陸千檸:“好吧。”

燒烤一共十八塊錢，季馳南正準備拿出手機掃碼，陸千檸已經從書包掏出了二十塊錢遞給攤主:“叔叔，你再給我拿個海帶，這樣就不用找錢了。”

攤主笑呵呵道:“好嘞！”

十幾分鐘後，陸千檸拎着一袋燒烤和季馳南走到了摩托車跟前，她伸手拿個烤串出來，季馳南見狀制止:“不許吃。”

陸千檸:“ ？”

自己不吃還不讓我吃？

“到家再吃。”季馳南說，“別把油蹭到我衣服上。”

“不會的。”陸千檸說。

季馳南看着她:“要麽別坐我的車，要麽回家吃，自己選。”

“我選2。”陸千檸悻悻地把烤串放回袋子裏。

到達外婆家時天已經黑了，陸千檸興沖沖地跑進小院，外公外婆已經等了很久，見到她可算是放心了，之後拉着她問長問短，陸千檸一一回答。

這是她來外婆家過的第三個暑假，以前都是在鄉下的小鎮，去年因為鄉下房子拆遷所以小舅讓他們搬來了涼城。

今天因為坐車她有點累，吃完飯就回房間睡了，睡得還挺香，一夜連夢都沒做一個。

第二天，陸千檸很早就起床了，吃完早飯後她盯上了院子裏的枇杷樹，那上面結着黃澄澄的枇杷，看着可饞人了。

但外婆不讓她摘，怕她摔着，說等她小舅回來給她摘，陸千檸是個急性子，等不得，趁外婆出去買菜時偷偷從屋裏搬出了梯子。

“哎呦！小心點別摔了。”就在她專心致志摘枇杷時，一道響亮的聲音傳來。

她擡起頭，只見隔壁院子裏的一位婆婆正站在牆邊看着她。

陸千檸一向嘴乖，看她和外婆差不多大年紀，馬上喊了聲:“奶奶。”

“哎。”黎奶奶笑眯眯應道，“你是老何的外孫女吧？她前兩天還跟我念叨呢。”

“是的，我叫陸千檸，我從泠京來外婆家過暑假。”陸千檸一五一十道。

黎奶奶笑得非常開心:“真乖。”

就在這時前面院門口走進來一個人，陸千檸定睛一看，是季馳南。

他穿着一身黑色運動套裝，身高腿長，大概是跑步回來，額頭沁着一層汗珠。

他神色冷淡地看了眼踩在梯子上的陸千檸，徑直往屋裏走。

“季馳南。”陸千檸喊了他一聲，

季馳南置若罔聞。

黎奶奶見狀開口了:“千千喊你呢，過來。”

季馳南不情不願走了過去。

“給你枇杷。”陸千檸遞了兩個枇杷給他。

季馳南:“不吃。”

黎奶奶拍了他一巴掌:“給你你就拿着。”

季馳南伸手接下，轉身走了。

“這臭小子。”黎奶奶轉頭跟陸千檸說，“別理他，他就是不愛理人，奶奶待會炸糍粑給你吃。”

陸千檸眼睛一亮:“那我可以過去等着嗎？”

黎奶奶:“可以啊，你來就是了。”

季馳南在屋裏聽見，随手關上了卧室門。

傍晚，陸千檸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只聽外面響起外婆的說話聲:“小南，你回來了？”

随後是季馳南的聲音:“嗯，您又去送雞蛋嗎？”

“是啊，西街劉嬸家的兒媳婦上周生了個大胖小子，這是她老早預定的，才一半，還有一半要過幾天才能湊出來呢。”

“我幫您送吧。”季馳南說。

陸千檸聽到這裏立刻關了電視，飛快地跑到外面:“我也要去！”

“你去幹什麽？”外婆看着她，“小南是去送雞蛋，很快就回來了。”

“我出去透透氣，在家待一天了。”陸千檸說完直接跟上了季馳南。

外婆在身後囑咐:“小南別忘了把籃子帶回來。”

把雞蛋送到劉嬸家後，季馳南拎着空籃子往回走，低頭看着手機，全程沒分給陸千檸一個眼神。

陸千檸也不介意。

他不理她。

她也不跟他說話。

然而當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櫥窗時，這樣的想法瞬間煙消雲散，她走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季馳南，你能不能買根糖葫蘆給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