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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在季馳南轉頭看過來的時候，那個女人也擡起了眼睛。

陸千檸對上她的視線，頓時有點尴尬。

女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一頭栗色卷發，都不用多做介紹，那眉眼和季馳南幾乎如出一轍。

毫無疑問是季馳南的媽媽。

陸千檸雖然有點緊張，但還是乖巧地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女人端坐在那裏，氣質非常優雅，她微笑着打量陸千檸，“你是來找小南的嗎？”

陸千檸點點頭:“我來送冰淇淋給他吃。”

說完看向季馳南:“你吃不吃？”

季馳南還沒來得及說話，女人先開口了:“這東西太涼了，小南吃了恐怕會鬧肚子，你自己吃吧。”

陸千檸一愣。

啊？

他之前吃了那麽多也沒聽說鬧過肚子啊？

“你先拿下去放冰箱裏。”季馳南這時道。

陸千檸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往樓下走。

“等等。”季馳南說完站起來走進卧室，再出來時手裏拎了一個很大的袋子，他直接遞給陸千檸，“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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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呀？”陸千檸低頭一看，眼睛頓時一亮。

袋子裏全是零食，并且從包裝上來看都是進口的。

“全都給我呀？”她有些受寵若驚。

季馳南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陸千檸很開心，但還是壓低了聲音道:“那多不好意思，這是……”

她想說這是你媽媽買給你的，結果還沒說完就被季馳南打斷:“不用不好意思。”

“……”陸千檸老老實實接了過來，沖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鞠了個躬，“謝謝阿姨。”

女人還是微笑着:“不客氣。”

待陸千檸離開後，白雪年問:“這誰家的小姑娘？”

季馳南說是隔壁鄰居的外孫女。

“也是一中的嗎？”白雪年接着問。

“不是。”季馳南走到桌前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書翻開，“泠京的，來外婆家過暑假。”

白雪年不再問了，過了會說:“琴還是要抽空練，我聽着不如之前彈的好。”

季馳南淡淡應了聲。

白雪年看着他，印象中他好像比上次見面高了不少，只是眉眼一如既往地冷淡。

“最近學習怎麽樣？”

“還行。”

“也不要太累了，該放松的時候還是得放松。”

“嗯。”

話說完，白雪年卻沒有走，頓了頓又問:“這一年多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季馳南有點驚訝她問得這麽直接，但只是一瞬，很快又恢複了淡漠:“沒有。”

“媽媽不是迂腐的人，其實并不反對早戀這件事，但是你不能。”白雪年說話很溫柔，類似于淳淳教誨的語氣，“因為你不屬于這裏，你遲早要離開的，到時候那些東西就成了牽絆，知道嗎？”

“我知道。”季馳南眉間終于湧起一絲不耐，之後站起身，“我出去打會兒球。”

他到了樓下，往門口走時忽然想起什麽，接着轉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那支綠色心情。

-

季媽媽在的這段時間，陸千檸不敢像以前那樣随時随地過去找季馳南，雖然那是個優雅端莊的女人，笑起來很溫柔，也沒有阻止季馳南給她零食，但陸千檸始終覺得她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距離感。

而季馳南出來的時間也變少了，隔壁樓上時不時傳來琴聲，陸千檸有時候會在院子裏看見他，每次都繃着臉，看得出來不是很高興。

不當季馳南小跟班的日子有些無聊，除了偶爾出去跟小詩姐還有魏霖霖她們聚聚之外，就只能在家追劇了，然後得空琢磨琢磨季媽媽什麽時候走。

“哎喲，小南來啦？”樓下突然響起外婆的說話聲。

陸千檸的狗耳朵一下子豎起來了。

“我奶奶的擀面杖找不着了，讓我來問您借一下用。”面對長輩，季馳南非常溫和有禮。

外婆笑道:“那你等會，我去給你拿。”

陸千檸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穿着拖鞋飛快地跑到樓下:“季馳南！”

季馳南回過頭看到她:“你在家啊。”

“對啊，我最近也經常在家。”其實兩人還是每天都能見面，只不過不像以前那樣相處的時間長，但陸千檸看到他還是可稀罕了，一個勁兒圍着他轉，“你是不是天天在家練琴啊？我感覺你彈得可好聽了，要是去比賽肯定能拿到大獎。”

“是嗎？”季馳南自嘲地笑了一下，“距離我媽的要求還差很多呢。”

“阿姨對你好嚴厲哦。”陸千檸同情地看着他，“你都這麽大了她怎麽還管着你啊？”

剛好這時外婆拿着擀面杖走進來，聞言笑道:“這傻孩子，說的什麽話，天底下哪有媽媽不管孩子的？管你是為了你好，等你們長大就明白了。”

她把擀面杖遞給季馳南轉身又出去了，陸千檸小聲問:“你媽媽什麽時候走啊？”

季馳南:“幹嘛？”

“沒什麽，随便問問。”陸千檸想了想又說，“我感覺你媽媽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

季馳南面無表情:“你要她喜歡幹嘛？”

陸千檸:“……”

這人還能不能聊天了？

她決定轉移話題:“我小舅的網咖旁邊新開了一家奶茶店，我和小詩姐她們說好下午去嘗嘗好不好喝，要不要給你帶一杯回來？”

季馳南本想說不用，但話到嘴邊又頓住了，之後改成:“行。”

陸千檸馬上又開心了:“你喜歡喝什麽口味的？”

“随便。”季馳南說完拿着擀面杖走了出去。

“那我就看着買啦。”

他人已經走到了外面，陸千檸又追出去補了句:“我會盡快回來的。”

-

陸千檸說到做到，不到五點就從街上回來了，拐進巷口，剛好看見季馳南在前面走着，不過不是一個人，和季媽媽一起。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上前喊了聲:“季馳南。”

兩人停下腳步，回過頭，白雪年見是上次的小姑娘，微微笑了下，沒說話。

陸千檸說了聲“阿姨好”，然後把手裏的奶茶遞給季馳南:“給，我替你選的，手打檸檬鴨屎香。”

季馳南:“……”

“奶茶嗎？”白雪年問，“會不會太冰了？而且也很甜。”

陸千檸認真地解釋:“這是果茶阿姨，我只讓人加了三分糖，不甜的，很好喝。”

天氣炎熱，杯壁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季馳南接到手中，吸管一插，直接喝了一大口。

手打檸檬……鴨屎香。

“那我回家了，再見。”陸千檸說完匆匆跑進了院子。

她總感覺季媽媽溫柔的笑容背後隐隐藏着苛責，所以還是先溜為妙。

白雪年看着季馳南把一杯果茶喝了一大半，她想說些什麽，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卻讓她有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最後她說:“媽媽明天下午就走了，到時候你送我去車站吧。”

季馳南“嗯”了一聲。

“你真的想好了，不回去玩玩？暑假還有一個月呢。”

“不了，我們開學早。”

“好吧。”白雪年嘆了口氣，“那就等寒假吧。”

季馳南沒說話。

這時白雪年手機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把屏幕翻轉朝下說:“你先進去吧，媽媽接個電話。”

季馳南沒做聲，直接往前走了。

-

隔天下午，季馳南把白雪年送到車站，她要先坐高鐵去泠京，然後再乘飛機回M國。

白雪年叮囑了一路，最後進站時還在說:“鋼琴還要多抽空練練，作息規律點，別總是熬夜，有什麽事要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還有，你那個摩托車以後別騎了，不安全。”

季馳南漫不經心應着，朝她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走出了車站。

上了出租車後他側眸看着旁邊，過了一會才轉過頭看了眼後視鏡，車站在身後越來越遠，待車子轉了個彎後徹底看不見了。

二十分鐘後，他下了出租車，眼前終于是熟悉的一切了，街道，房屋，路邊小賣部，巷口的大樹，他生活了好幾年的地方，從最初的不适應到逐漸融入。

白雪年的到來打破了這種平靜，雖然她很快又離開了，但他卻非常，非常抵觸。

不要這樣。

不要那樣。

他配合着順。

骨子裏卻是逆。

尤其此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血液裏叫嚣。

他渾身都不爽。

偏偏還有更不爽的，巷口有兩個小孩子嬉鬧着跑出來，其中一個小點的沒注意，直接撞他腿上了。

小孩子大概就四五歲，眨巴着眼睛擡頭，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冰冷的眸子，不禁瑟縮了一下。

那個大點的也發現了，趕緊牽着他的手:“走，快走。”

兩個孩子迅速跑遠了，那個小點的還回頭看了看。

他面無表情朝前走。

到了院門口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四點一刻。

白雪年十分鐘之前發了條消息過來。

—我上車了，等到家了再打電話給你。

他沒回複，把手機又揣進兜裏。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伴随着這個聲音同時傳入耳中的，還有一陣古怪的嘭嘭響動。

他回過頭，對上小姑娘晶瑩剔透的眸子，頓了兩秒，問:“你在幹什麽？”

“跳繩啊，看到你回來就過來了。”陸千檸一邊跳一邊笑着說。

她臉蛋紅撲撲的，額頭沁了一層薄汗，腦後的馬尾随着動作一甩一甩的。

“我小舅說我最近又胖了，讓我跳繩減肥。”

季馳南點點頭:“嗯，你跳吧。”

陸千檸氣喘籲籲地問:“我還差最後一百個，你能不能幫我數着？”

季馳南轉身就往院子裏走。

他閑的。

黎奶奶坐在走廊上剝毛豆，看到他回來問:“你媽上車了？”

“嗯。”季馳南說完從屋裏推出了摩托車。

黎奶奶擡頭看見，說:“你以後別騎了，你媽昨天還想給賣了，說怕有危險，我攔着沒讓。”

頓了頓又補一句:“盡操些沒用的心。”

“她賣了我再買。”季馳南冷聲說，“買輛比這更大更狂野的。”

黎奶奶:“臭小子。”

陸千檸還在院門口跳繩，哼哧哼哧地喘氣:“……哎不跳了不跳了，累死寶寶了！”

“季馳南，我今天跳了好幾百個繩，出了好多汗，等晚上回去稱一下，應該能瘦一斤吧？”

季馳南懶得理她。

“你要去哪兒啊？”陸千檸看到他推着摩托車，把繩子一扔，“我也要去。”

季馳南想也沒想道:“不帶。”

“幹嘛呀？帶呗，我是你的小跟班呢。”陸千檸拽着摩托車扶手，朝他談好地笑。

黎奶奶在屋裏聽見了，揚聲說:“你帶着她！”

“行。”季馳南點點頭，長腿往車上一跨，“你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