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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陸千檸離開咖啡館時天已經黑了, 今天降溫，出來的時候還沒覺得，現在才感覺冷得不行。

她穿着黑色大衣, 甚至沒有圍圍巾，冷風直往脖子裏灌, 漫無目的在街頭走了一會, 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兒。

手機在口袋裏響了，她拿出來看了眼，是季馳南。

本想點擊挂斷, 但遲疑了一秒, 還是點了接聽。

“大千。”季馳南聲音帶着笑，“你現在在店裏嗎？我去接你。”

陸千檸頓了一下:“……不在。”

“怎麽了？”季馳南察覺她聲音不對, “你在哪兒？”

“我今天有事, 先挂了。”陸千檸說完直接挂斷。

街頭人來人往，她茫然地發了會呆, 然後打給俞詩。

那邊很快響起俞詩溫柔的聲音:“喂？千千。”

“小詩姐，你今晚去打拳嗎？”

俞詩笑着問:“怎麽了, 你想去啊？”

“嗯，你可不可以教我？”

“沒問題啊，不過我現在有事，要晚點才能過去, 你先去等我。”

“好。”

通話結束後，她攔了輛出租車, 上車後司機問去哪兒，她頓了一下才想起說地址。

到了A騰俱樂部, 下車時剛好看見關展和幾個朋友從前面一起走過來。

與此同時那幾人也看到了她，其中一個有些眼熟, 好像是那個叫蔣衛的。

“喲！陸小姐，好久不見。”蔣衛笑着跟她打招呼。

陸千檸沒吭聲。

蔣衛以為她還介懷當年的事，此一時彼一時，尤其當瞟到關展的眼神，他笑嘻嘻地走過去:“陸小姐，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當初取笑你是我不對，我現在正式跟你道歉，希望你看在展哥的面子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實在不行，你想怎麽收拾我都成。”

陸千檸看着他，她此刻頭腦反應遲鈍，過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搖頭:“不用了，都已經過去了。”

梁衛笑道:“那就行，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要是因為這件事影響你和展哥現在的關系，那我可真是個罪人了。”

話音剛落，旁邊有人接口:“你他媽才知道啊？你已經是了！趕緊走吧！”

幾人随後走進了俱樂部，剩下關展站在陸千檸面前:“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發生什麽事了？”

陸千檸還是搖頭:“沒什麽。”

“你怎麽會來這裏？”關展嘴角慣常勾着笑，“想學拳擊嗎？我教你。”

陸千檸情緒低落到了極點，毫無心思:“……不用了。”

“難道還因為昨晚的事？”關展看着她，“因為那個人，還是因為我？”

陸千檸沒回答，關展接着說:“我昨天說喜歡你，其實……”

他說到這兒停了一下，陸千檸擡起眼眸，暗自希望他能說其實是開玩笑的。

然而關展明顯是故意為之，須臾的停頓後，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是認真的。”

陸千檸:“……”

關展讓她氣笑了:“陸千檸，從來沒有哪個女生面對我的表白會是這樣一副失望的表情，我說要追你，又不是強迫你，你到底在想什麽？”

“可我已經說過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那個季總嗎？”

陸千檸滿臉震驚，他……他怎麽會知道？

關展失笑:“但你們不是還沒正式在一起麽，所以不妨礙我追你。”

陸千檸沉默了片刻，問他:“你喜歡我什麽？”

關展被問住了，一時說不出來，陸千檸繼續問:“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哪裏？”

這個關展是真不知道，他問:“哪裏？”

“大三開學第一天，我和室友們去吃火鍋，店名叫什麽忘了，我們當時坐在大廳右側最後一個位置，你坐在隔壁，我一轉頭就能看到你。”陸千檸說到這兒微微頓了頓，“但一開始我并沒注意到你，是後來從洗手間出來，你走在我前面，當時我覺得你的背影……特別特別像一個人。”

關展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目不轉睛盯着她:“所以呢？”

陸千檸不知所措地垂着頭:“……對不起，關展。”

面前的人靜了片刻，再開口帶着一絲自嘲的笑:“所以你只是因為我像那個人才對我另眼相看，就連表白也是，對嗎？”

陸千檸想說不全是，但又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說這種話更顯得虛僞，所以只能保持沉默，她手指不安地捏着衣服下擺，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不敢面對他。

“那個人就是季馳南嗎？”

“……”

關展沉默良久，最後說了句:“陸千檸，你很懂怎麽報複人。”

陸千檸倏地擡眼:“我不……”

下一刻對上關展冰冷的眼神，要說的話一下子堵在了喉嚨裏。

周圍風聲很重，一束車燈從前方照過來，關展心高氣傲慣了，這件事是目前在感情方面受到的唯一挫折，他心裏萬分不甘，所以當瞟見車裏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一時失控做了一個舉動。

他伸手按着陸千檸的後頸，慢慢俯身湊近了她。

那姿勢在別人眼裏就像接吻。

陸千檸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後退，但關展按着她不讓動:“陸千檸，我們兩清了，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糾纏你，不過……”

他站直身體，臉上浮起一抹惡劣的笑，之後拽着她往前走:“跟我來。”

季馳南坐在車裏，眼睜睜看着關展帶着陸千檸離去，他緊攥着拳頭，因為太過用力克制，整個手都微微發抖。

-

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因為天冷所以街上幾乎看不見人，季馳南把車停在路邊，步行往小區走，快到門口時腳步驀地頓住。

陸千檸雙臂抱膝蹲在花圃旁邊，夜深露重，她身影小小的一只，若不是門口有路燈，而他走得很慢，幾乎就要看不見。

他心頭閃過一剎的震動，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間她會在這裏。

與此同時陸千檸也看到了他，立刻站起身。

小臉蒼白，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季馳南心裏又氣又疼，表面卻克制着，冷聲問:“在這裏做什麽？”

陸千檸低聲說:“等你。”

季馳南皺了皺眉:“就一直在這裏等着？你不會打我電話？”

話一出口，陸千檸委屈得險些掉淚:“我打了你十幾個電話都沒接，最後還關機了。”

季馳南愣住了，拿出手機一看，果然已經關機了。

他解釋:“我在練拳擊，手機設置了靜音，最後是沒電才關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

陸千檸點點頭:“我知道了。”

季馳南還是很冷淡地問:“你找我有事？”

陸千檸擡頭看着他，眼圈更紅了，牙齒緊緊咬着嘴唇，仿佛不這麽做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季馳南嘆了口氣，終于裝不下去，放軟了聲音問:“怎麽了啊？”

話音一落，陸千檸一下子崩潰痛哭。

從離開咖啡館開始，她整個人就處于一種游離飄忽的狀态，滿腦子都是白雪年說的季馳南就要回M國了，并且以後不會再回來了。

她想她可以忍受他不喜歡他，甚至如果他和安妮真心相愛那她也會抱着祝福的态度，但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他從她的世界消失，只要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就心如刀絞。

情緒一旦爆發就再難收住，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模樣看上去傷心極了。

季馳南喉結滾動了一下，之後嘆口氣給她擦淚:“不哭了，告訴南哥發生了什麽事，只要你說出來，南哥就幫你解決。”

陸千檸滿臉是淚，聲音都微微顫抖:“有一個人，教過我将來不要喜歡不喜歡我的人，而我也答應他，會去喜歡喜歡我的人，可我到最後終究沒有學會……”

這個人肯定是關展無疑了。

季馳南閉上眼睛。

他從未這樣挫敗過。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質問，我究竟哪裏比不上關展？你為什麽不能睜開眼睛看看我？

但看她情緒崩潰的樣子只能忍了，随後拉起她的手:“走，先跟南哥回家。”

她的手冰涼，一路被他牽着走到家，換了拖鞋，季馳南給她倒了杯熱水。

她在外面待久了，猛然回到溫暖的屋子，手捧水杯坐在沙發上，身上細細發着顫。

季馳南坐在對面看着，無奈嘆了口氣:“為了這樣一個人，值得嗎？”

陸千檸馬上道:“值得，我就是喜歡他。”

季馳南捏緊了拳頭，忍着打人的沖動:“他說了不喜歡你？”

陸千檸搖頭。

“那你哭什麽？”季馳南想起那天關展說就算要追陸千檸也不會随意的話，頓了頓，“可能他也喜歡你。”

陸千檸怔怔看着他:“真的嗎？”

季馳南:“真的。”

陸千檸逐漸平靜了下來，她試探性問:“那你以後不要回M國了，一直留在泠京行不行？”

季馳南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問這個，但不妨礙這話讓他動了氣:“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有必要嗎？我走得越遠越好。”

陸千檸嘴巴一撇，立刻放下杯子站起身:“我回家了！”

“太晚了別回去了。”季馳南說，“在這裏住一晚。”

陸千檸哪裏肯聽，執意往門口走。

她倔強的樣子讓季馳南更加生氣，自心底湧起一股怒火，不容分說上前拽住她抵在牆上，随後掐住她的下颌:“陸千檸，我慣着你是有限度的，你要真那麽喜歡他無法自拔，就別跑我家門口等我，也別在我面前哭。”

陸千檸眼淚滾滾而落。

季馳南意識到自己沖動了，閉了閉眼，最後頹廢地松開手:“算了你走吧。”

“……走了就別再來了，以後也別找我，你放過我。”

陸千檸開始穿鞋，她穿的是小短靴，手抖得一時拉不上拉鏈。

最後自暴自棄地脫下來往前一踢。

去你媽的不穿了！

季馳南看着她這樣子，終究又軟了心腸:“你在這住一晚，等明天我去找……”

他想說明天去找關展，但沒能說完，陸千檸轉過身，一頭撲進他懷裏，緊緊摟着他的腰，然後仰起臉問:“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

季馳南那一瞬間以為聽錯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滿是淚痕的臉龐，起碼有五秒鐘的時間完全忘了該作何反應。

“要是不喜歡……”陸千檸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曲姚說你要是不喜歡我就眼瞎，還叫我讓你滾。”

話是這麽說，但她手臂分明緊緊箍着他的腰，像是怕一旦松開眼前人就會不見了似的。

季馳南目不轉睛盯着她:“大千，你……剛才說喜歡的那個人，是關展嗎？”

陸千檸把臉埋進他胸口，悶聲道:“有他什麽事？”

不是關展。

那就是……

心髒在胸腔狂跳，季馳南本想問是我嗎？但話出口的前一刻忍住了。

“不管是誰，都不要了。”他捧着陸千檸的臉，迫使她擡眸看着自己，“我喜歡你，跟南哥在一起好不好？”

“……”陸千檸憤怒地瞪着他，“騙子。”

季馳南笑了:“真的，不騙你，南哥比他好十倍。”

陸千檸驀地松了手，後退一步質問:“喜歡我那你為什麽還要走？為什麽以後都不回來了？”

季馳南不明就裏，但順着她:“不走，哪兒都不去，一直陪着你。”

陸千檸不依不饒:“喜歡我你……你為什麽不早說？”

“這确實是我的疏忽，我本來……”季馳南頓了一下，“大千，你還記不記得我帶你去爬山那晚，我讓你等我從M國回來，到時候有話跟你說，就是打算跟你表白。”

陸千檸:“……”

“……馬後炮。”

季馳南笑道:“真的，但是後來你遇見了關展，我以為你還喜歡他，就……沒敢說。”

陸千檸不高興地皺眉:“誰跟你說我喜歡他的？”

“不喜歡他你為什麽跟他聊天？以及……”季馳南想想那個畫面還是控制不住暴虐心起，“還讓他吻你。”

陸千檸錯愕了一下，随後一聲不吭瞪着他。

季馳南立刻服軟:“當然，主要是怪我，沒及時跟你說清楚。”

“那是假的。”陸千檸把跟關展之間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訴了他。

季馳南目光灼灼盯着她:“這麽說你一開始注意到他只是因為他的背影像我？”

陸千檸抿着嘴，不怎麽想承認。

季馳南懂了，他內心湧動着無法言喻的欣喜，下意識想伸手抱她。

陸千檸卻後退一步:“你別過來，我現在腦子裏有點亂，我……你讓我想想。”

季馳南點頭:“好。”

陸千檸頓了一會，然後撿起鞋子開始穿。

季馳南愣了:“你去哪兒？”

陸千檸鎮定地說:“我回家冷靜一下。”

季馳南又好氣又好笑，上前一步将她拽回懷裏:“就在這待着，哪兒都不許去。”

“你……”

剛說了一個字，季馳南直接低頭吻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