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4

☆、chapter 4

4、

在阿特米西亞希翼的目光中，奇牙沒有選擇立刻回程，而是帶着她來到了海邊。

“這大概是我生命裏最後一次看海了。”她如是說，

于是少女靜靜地看海，他就站在後方的岩石上，靜靜看她。

奇牙敏銳地發覺了自己對阿特米西亞的依賴和不舍。他太需要理解，而阿特米西亞能理解他。少女的眼睛有神奇的魔力，能複蘇他已經幹枯的靈魂。

可是任務就是任務。他始終要做回殺手，既然如此，出手就不能有失誤。

就這最後一晚吧。今晚結束，他将不再關注她不再與她接觸，直到取出她心髒的那一刻來臨。

“奇牙，月亮很亮。”少女背對着他，聲音遙遙傳過來。

他沒有看月亮，仍舊看着她的背影：“沒錯，很漂亮。”

“這裏的月亮和城市裏看的不一樣。我想，這是你十二歲時挂在你和小傑頭上的月亮。大概現在已經沒人能看到它了，除了在這裏的我們。”

“……沒錯。”奇牙閉上眼。就連小傑也看不到這個月亮，哪怕他也重新回到這裏。

傑·富力士有着清晰的追求有着自己的前路，他的生活永遠豐富鮮豔，充滿了冒險和刺激。因此他只會偶爾想起過去，但不會留戀。

奇牙的心慢慢變得冰涼。能帶來溫暖的東西只剩下年少時和小傑相處的點滴……哦，現在，也許多了一雙漂亮的碧色眼睛。于是心又慢慢回暖。

他聽見少女正朝他走來，踩在沙地上有獨特的聲音。

“奇牙。”現在她站到了他的面前，距離非常近，奇牙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氣息。他正準備睜開眼，卻被她用手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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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吻你麽？”少女問。

海浪平穩沖刷着沙灘，一下，又一下。海水的潮氣在胸膛裏慢慢擴散，有某種晶瑩的情緒在黑暗裏發酵。手心黏糊糊都是汗，呼吸聲與海浪的頻率重疊，交融的暧昧在兩人中間悄悄升騰。

不待奇牙回答，少女已經吻了上來。

清涼的，柔軟的，帶着濕意的唇，輕輕貼近，小心翼翼地觸碰摩擦。

電流讓奇牙的全身都酥麻，他急促地呼吸，腦海中似乎亮起一團白色的光霧，思維被占據了，除了唇上美妙的觸感少女貼近的身體以及若有若無的她的氣味以外奇牙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他克制住防禦的本能，雙手僵硬地垂在身體兩側沒有動。

少女讀懂了這種默許。

雙手輕輕搭上年輕殺手的背，将自己的重心緩緩移過去，直到她靠進他的懷裏。唇齒相接，吻不斷加深，奇牙忍不住主動開始索取，呼吸變快變重卻怎麽都不夠。

“唔……”少女微微皺起眉，嘤咛出聲。

奇牙松開了她。少女失去了力氣，軟在他的懷中大口喘氣，月色迷蒙，奇牙低下頭，這個角度只看到她細密的睫毛。

“這大概是我一生裏唯一的接吻了。”少女緩過氣來，惬意滿足地笑了，像只吃飽的貓。

為何要吻？奇牙想問，又不敢問。如果阿特米西亞回答是“為了更好的畫出你”，那麽奇牙會非常失望。他不願阿特米西亞只把他當做一個創作畫作的道具。

“奇牙。”少女從他懷中退了出來，距離拉開兩步，理了理皺褶的衣服，“你讓我着迷。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美麗的人。”

——瞧，非常符合阿特米西亞的風格，直白簡潔，不加掩飾，類似告白的話語她卻像說天氣一樣平淡地念了出來。

奇牙裝作聽不懂。“該回去了。”他如是說，“你的畫作還沒有完成，加快進度。”

阿特米西亞平靜地凝視他，唇邊有一抹似海風般悠遠而飄渺的微笑：“說的對。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沉默着上了飛艇。奇牙鑽進駕駛艙擺弄根本不需要操作的儀表盤，将慢慢複蘇的諸多情緒全部壓下。

“奇牙，不用害怕你自己的情緒，也不用拒絕它。”阿特米西亞站在駕駛艙門口。飛艇緩緩升起，地點坐标設定為藝術博物館，表盤上的熒光映在兩人臉上，幽藍色，“等我畫完，我會死在你的手中，屆時我帶給你的煩擾也都會随之煙消雲散。因此現在不用糾結。”

“在我六歲時，父親便告訴我，殺手有一個鐵則。”奇牙低頭，看着逐漸拔高的海拔值，“不要和目标有多餘接觸。不要對目标産生任何情感。”

“可是你對我已經有情感了呀。”阿特米西亞對他的話絲毫不以為意，輕輕笑起來，“我看得出來。你對我的情感，有深沉的酒紅色，大概是依賴和需求的顏色。還有一點輕柔的蜜色，那是被理解所以感到安慰。哦，還有被看透的害羞。”

她沒什麽身為女孩子的自覺，就這樣直白地将少年的心思全部說了出來，末了還眨着碧色的眼睛，帶一絲淡淡的笑意看着他，“是不是這樣？”

——是這樣。

若是少年時的奇牙，大概會紅着臉抵死不認，絕不顯露半點對少女的依賴和喜歡。

可現在，奇牙在心底輕輕嘆息，沒有心力去掩飾辯解。

“奇牙，你不想殺我，但是你需要給自己一個證明，所以你不斷告訴自己，必須殺掉我。”少女說。

“什麽證明？”他問。

“你能繼續當殺手的證明。”

一時間駕駛艙裏靜得只剩下儀表閃爍的燈光。年輕的殺手靜默不語，卻覺得自己的心髒變成了一塊飛镖靶，剛剛少女的話就像一只飛镖直接射中了最正中的紅心。

他從十二歲打傷母親離家出走開始，就不再是個殺手。雖然因為漂泊無依不得不回到揍敵客，但他說到底還是那個會離家出走不願意殺人的銀發少年。

面對奇牙的沉默，似乎是感到心疼和無奈，阿特米西亞閉上了眼。殺手看着她，好像透過她的眼皮看到了在她眼前鋪展開的漫天色彩，漩渦一般将人吸入其中，但正如她所說，很美，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