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陸）

晚間，坐在餐桌前等開飯，看着青年在廚房裏忙碌，無衣驀地感嘆起來。

有多久沒有這麽清閑，身上沒有油煙，手上不沾灰塵了？

原本粗糙傷痕累累的手，經過這陣子的休養，變得柔滑細致許多，連傷痕也淡去不少，多虧即鹿從國外寄回來的護手霜，還特地寫了卡片叮咛他早晚要擦，待她回來要驗收，教無衣窩心又好笑。

記得以前即鹿幼時，由于兩人父母早逝，親戚不可靠，多半時候都由他親自照顧即鹿。白天要上課，課餘時間去打工，傍晚到願意幫忙的親友家接即鹿，然後做飯吃晚餐，一邊做家事一邊教即鹿寫作業，等即鹿睡了才去念書。雖然每天辛苦卻非常充實，看着即鹿從小不點變成窈窕淑女，他甘之如饴。

這種以即鹿為生活重心的日子，原以為會一直持續下去，可孩子大了以後會離巢，總要學會獨立生活。

無衣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非要将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希望将即鹿教養成溫室花朵，遂在即鹿上了大學之後，便讓她與同學一起住校合宿，放假時才回家團聚。

即鹿不在的時候，偌大屋子裏只剩無衣一人，備顯孤單。

長年忙碌，總是把時間塞得滿滿的，突然多出許多時間，反而不知要做什麽，于是東翻翻西找找，在塵封的櫃子裏找到了興趣。

晚餐過後，做完所有家事，泡杯好茶坐在書桌前，點一盞小燭，焚一杓香，讓夜風吹散薰香，萦回滿室，看燭光映照，對影成三人。天氣好的時候擡頭觀星賞月，天氣不好時拄颔聽風看雨。無聊時，翻開書本筆記，研究某種植物能否制香、該如何制作、香氣又會如何……久而久之，倒也能享受寂寞。

說起這些薰香蠟燭什麽的，一開始并不是他帶回來的。

即鹿剛上高中那年，市面上不知為何突然流行薰香精油，到處都可以看到販賣的商家，标榜可以舒壓、幫助睡眠，說得天花亂墜，彷佛只要一點，一切煩惱都沒了。

難為即鹿一片心意，知道自家兄長終日勞累，偏又天生淺眠不易入睡，便偷偷省吃簡用買了一份點在房裏，想讓他晚上可以好好休息。可這薰香不是路邊随便買都是好貨，沒點着的時候嗅起來還不錯，但點燃之後卻十分刺鼻，嗆得兩人鼻水眼淚直流，整夜未眠。

對此，即鹿十分自責，但無衣卻是挺高興，摸摸小妹的頭安慰她，并把薰香用密封袋包好收起來，再趁大家外出不在時用來薰蚊蠅剛好。

得到了哥哥的諒解，即鹿更是內疚，便把主意打在香氛蠟燭上，買了幾枝回來試。好在這蠟燭香氣淡薄很多，無衣嗅着雖然覺得有些過敏，卻不願再生事——一來要是即鹿知道了會傷心，二來不想讓即鹿再去弄些有的沒的回來荼毒自己，于是微笑默默地收下。

即鹿見他收了禮物，笑得開心，以為這禮物有效，之後只要看到不同香味的蠟燭就買回來送他，不知不覺家裏便累積了一堆。每到臺風天停電時，外頭傳來驚聲尖叫，無衣總能淡定地從抽屜拿出蠟燭點上，然後和即鹿一起聽廣播等政府宣布放假。

楓岫某次來家裏玩時，不小心看到櫃子裏的那堆蠟燭，立即投來詭異的眼光，嘿嘿嘿地笑個不停，惹來無衣白眼與爆栗伺候。回家時要了幾枝回去，至于做什麽無衣就不問了，反正隔天看到他臉上多了幾個烏青，粉紅美人臉色不善，大抵也能猜到他拿回家以後都幹些什麽去了。那天回家後，無衣便默默地把那些蠟燭全都給扔了，免得被拂櫻發現以為是共犯。

為了避免即鹿浪費錢亂買，加上先前被便宜貨禍害得實在夠嗆，無衣幹脆找了書本自行研究如何制作薰香，親自到相關原料行走了幾趟，幾次實驗下來，竟也小有成果，舉凡市面上有的薰香種類，都能靠自己調配出來，還能添加删減一些成份做些改良，試用者無不豎起大姆指稱贊，這讓他在學校園游會時小賺了一筆，還接到了公司訂單，請他研發新産品，當作外快可以補貼家用，算是這些年來的補償。

本來以為那時将香氛蠟燭扔掉後，家裏應該就沒有這種東西了，沒想到前幾天收到宅配包裹，打開一看，除了一些衣物、保養品和食物，皆是各式各樣的香氛蠟燭，地址是隔了幾個海的遙遠國外，不用想也知道是即鹿渡蜜月時順便買來當伴手禮的，雖然收到時有囧了一下，還是認命地将它們收起來，打算等楓岫生日再混在禮物裏送他——雖然有點不道德，但死道友免死貧道，反正那家夥也玩得很開心。

至于桌上點的蠟燭……

拆包裝的時候青年剛好在一旁，順手拿了幾枝起來看，又湊在鼻下嗅了嗅，無衣忍不住莞爾，笑他還真把自己當大麥町了，青年也沒說什麽，迳自在箱裏撈撈撿撿，大約撿了十來只，要了盒子收好放在抽屜，其他的封起來以後處理。

好奇問他為什麽只挑那幾枝，沒想到青年講了一堆關于成份與影響的專業術語，聽得無衣頭昏腦賬，最後只明白一個結論——那些是高級品、上等貨，點了不會産生有害物質，可以放心使用。

此時無衣才發現自己有多麽不了解這個人……這人究竟是做什麽的，為何對這種冷知識如此了解？

當然，一如往昔，他糾纏問了好幾日對方完全不理他，活脫脫就像蚌殼一樣，死活敲不開，真真氣人。

悶悶地挑弄燭蕊看着影子搖動，把身材高挑的青年映得更細長。

仔細觀察，青年一雙手修長又白皙，不同于女人的柔滑細致，而是一種剛毅堅韌的美感，強勁有力卻不粗犷。指甲總是修得圓潤，手掌與指尖帶着微厚的繭，似是長期接觸粗硬的材質所致，但摸在皮膚上不覺刺痛，反而帶起微微顫栗感，彷佛電流竄至深層骨肉裏，如風一般吹拂入心，教人渾身舒暢，卻又無法抑止那份搔癢感，就像……

「啊……唔！」

回想起早晨手指撫在身上的觸感，體內頓時一陣氣血翻騰，支在頰畔的手也感到臉上熱得燙人。耳邊忽傳一聲輕噫，聲線熟悉卻聽着陌生，愣了一會兒，頓如轟雷将自己敲醒，連忙偏頭摀住嘴巴。

「怎麽了？」

青年回過頭來就看見那人背對自己，垂散的發絲下隐隐可見紅透耳尖，再看那人不自然的舉動，以及那細微卻清晰的輕喘聲，心下頓時了然。

「呃……咳、沒什麽……我想先去洗澡，煮好你就先吃吧。」

無衣匆匆扔下一句，腳底抹油，逃也似地熘之大吉，沒瞧見身後那人眸子細細眯起，藕色薄唇淡淡勾起，無聲笑着。

◇◆◇ ◇◆◇ ◇◆◇

扭開水龍頭，熱水嘩啦啦地傾洩而下，霧氣蒸騰，須臾彌漫了整間浴室。

将臉上的洗面乳泡沫洗去，摸來毛巾擦臉，不經意瞥見鏡子裏的朦胧臉孔。

雙頰緋紅，一對眸子水漾迷茫，神情有些無措。

……這彷佛戀愛少女的人是誰？

心下一驚，臉上又燒紅幾分，趕緊打開水龍頭掬起冷水潑臉，想讓臉上溫度降下，可惜效果不彰，煩躁地拍打臉頰，看看能不能讓自己清醒些。

「別洗這麽用力，皮膚會受傷的。」

「喔……欸！」

聞聲一驚，轉頭看向聲音來處，不知何時青年已開門入內，無衣趕緊抽了浴巾将身體圍起，看着青年将脫下的Ｔ恤挂在肩上，正要褪去褲子，趕忙又将視線調回。

「你……你怎麽進來了？」

「不小心打翻了。」指着衣上的褐色小點。

「……打翻？」看着白色Ｔ恤上染到的小～～～～小醬油漬，這是哪門子的打翻？

雖然知道白衣服沾上醬油不易清洗，要是遲了就會變成污漬，但……

「你在外面洗就可以了啊！」

「既然都脫了衣服，就順便洗澡，還可以少洗一件衣服。」說得理直氣壯。

「天氣這麽熱，你光着身子等一下不就行了。」

「我看你進來這麽久，一直站在這裏洗臉，不知洗到哪年哪月才會洗完，貴妃浴都沒這麽久，再洗下去你的臉都要破皮了。」

「誰在洗貴妃浴啊！我是在放熱水……啊！」

突然想起扭開水龍頭後就不曾注意的浴缸，現下水位已經快到九分滿，幸虧發現得早，不然水費暴漲事小，浪費水事大。

趕緊将水龍頭關上，唿口氣，随即又想起旁邊那人，頓時覺得有些尴尬，雖說他倆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我沒有的你也沒有，且全身上下早被看光，摸也摸過好幾回，但多數都是在他昏睡或還沒睡醒的時候發生，像這樣清醒地坦承相對是第一次，不免有些難為情。

青年倒是不以為意，洗好了Ｔ恤放在一旁泡水，走過來擠了洗面乳洗臉，比起剛才某人邊洗邊擁鏡自憐，青年三兩下就洗好，鏡中映影還睨了一眼表示鄙視。

瞧那人沒有移動意願，擋在中間當人形立牌有些礙事，便将人推去旁邊納涼，自己動手掬水試溫，調整到最舒适的狀态。

「過來。」

喚聲叫人洗澡，卻久久未聞回應，回頭一看，那人又兀自呆愣神游去，不知想些什麽，回應慢半拍，不耐煩地伸手将人拉近，順便剝去身上僅剩的浴巾，頓時惹來那人掙紮抵抗。

「吓！你做什麽！」無衣勐然回神，一定睛就看見自己被扒個精光，頓時心慌意亂不知道該遮哪裏比較好，好在那人也沒給他時間想，扣了肩就把他按坐在板凳上，以背示人比較不尴尬一點。

「當然是洗澡……拿來。」一把搶過沐浴巾，不讓他有機會掩去美好風景。

「為何？我可以自己洗。」賭氣拒絕，又不是小孩或年紀大的老人家需要幫忙。

「我幫你洗比較快。」照剛才洗臉的速度，洗個身體搞不好要花上半小時，水都冷了。

「我……哇啊！」

還想争論搶奪洗澡權，突來一盆水當頭淋下，無衣倏不及防，耳鼻口全進了水，嗆得直咳，好半晌才恢複。

「做什麽啦！」回頭怒視，那人也不理，迳自扳着他的肩轉回原位，嘩啦啦又是一盆。

「誰叫你一直講話，安靜點。」頓了頓，好心交代道：「別說話了，小心吃到泡沫。」

「……」

将散落的發收攏到手裏握住，以指輕輕梳順，眼角瞧那人一臉郁悶，抿着唇不說話，大概是在怪他多事。

青年眼珠子一轉，問道：「要不，頭發你自己洗？」

「嗯？」側頭看來，眼裏帶着不解，不過既然對方讓步了，仍是點了點頭。「好。」

擠了一些洗發乳在手中，撈水搓成泡沫塗在發上，慢慢搓揉，再把長發勾起放到頭頂，八指成爪耙梳，兩指在頭皮上畫圈圈按摩，片刻過後，頭上堆疊了雪白泡沫山。

洗着洗着，忽覺身上被淋了什麽，像是黏黏滑滑的液體，肌膚頓時立起雞皮疙瘩。若是平時，只消一眼就能知道答案，不覺怪異，但為防泡沫水流入眼睛，無衣習慣閉着眼洗頭，因此看不見旁邊那人又在搞什麽鬼，正想問他，身上忽地一癢。

「這是什……啊～！」

突來搔癢讓他縮起身子，忘了地上此時到處都是泡沫水，小板凳無法穩穩抓住地板，頓時向旁傾斜翻覆，人也跟着往旁傾倒，幸好旁邊還有人肉墊子，眼疾手快地将他穩穩地接住。

「……謝謝。」

「不用客氣。」将人扶回椅上，好心建議道：「你洗頭，我幫你洗身體吧，不然照你這速度，洗好水都冷了。」

「唔……」想了想，點頭應允。「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

「你好像很開心？」聲音聽起來有點輕飄飄，像帶着笑意似的。

「有嗎。」敷衍應了聲，欺負某人現在看不到，裝傻到底。

若是無衣睜開眼，必能發現旁邊這只大麥町雙眼放光，嘴角笑意甚盛。要是他此時夠冷靜，就能發現剛剛害他摔倒的，根本就是旁邊這只惡犬。

青年将沐浴巾沾上水，壓在剛才淋在那人身上的沐浴乳畫圓，很快搓出大量泡沫，将泡沫均勻塗在各處，再用沐浴巾仔細擦洗，最後拿來蓮蓬頭将泡沫沖掉。

「謝謝，也幫我……咦？」

以為身體已經洗好，想讓青年也幫他沖掉頭上泡沫，卻感覺一雙沾了滑膩液體的手掌貼在自己背上，上下滑動着。

「不是洗好了嗎？」疑惑問道。

「剛才只是洗去灰塵而已，再洗一次比較幹淨。」随意找了藉口，手裏動作未停。「我幫你刷背。」

「喔。」半知半解地應好，要求道：「先幫我沖掉洗發精好嗎？」

「可是我手上都是沐浴乳了，沖水的話又要再重擠一次，等會吧。」

「好吧。」努力将頭發與泡沫往上堆，雙手扶在前額，充作堤防避免雪崩。

背上不斷傳來綿密搔癢感，或許是因為眼睛看不見，其他感官更為敏銳，清楚地感受到指掌在背嵴上游走移動的軌跡，自頸項向肩胛滑推，于胛骨上慢慢畫圓，一圈……兩圈……三圈……再向下來到腰間、臀部，在臀上緩慢打轉了幾圈，順着大腿曲線來到腿根處，不知是不經意還是故意，手指撫過時指甲劃過肌膚，帶出一片電流顫栗，忍不住驚唿出聲。

「啊！」反射神經使然，抽了手就想摀嘴，卻被半途攔截。「咦？」

「手上還有泡沫。」好心提醒道：「你頭上那堆快倒了。」

「哎呀」一聲，趕忙用手扶回，催促道：「你洗快點。」

「好。」應了聲，手指繼續動作。

這回速度稍微快了些，不再折磨人。大掌直接撫過內側大腿，雖然沐浴乳增加了潤滑度，但掌中的粗繭還是讓無衣忍不住縮起身子，生怕被後方那人發現異樣。

青年看得清楚，倒也不在此時和他作對，說些話來調侃刺激他，只是在耳邊輕聲哄着。

「把腳張開。」

「……」搖頭拒絕。

「你夾着我的手，我怎麽洗別的地方？」

「……」無奈之下，只好稍微放松些，讓手離開。

豈料大手卻是轉個彎，直接撫上脆弱敏感處，無衣頓時倒吸口氣，扭着身體抗議。

「你——！」這個騙子！

管不了頭上雪山是否會崩坍，抽了手就按上毛毛手，可惜滿手泡沫滑熘熘地抓不住，倒讓人抓了一起覆于其上。

「既然你有空了，就自己洗吧。」

「不……嗯……」想要拒絕，卻發現口裏溢出的聲音軟弱無力，說是呻吟更為貼切，趕忙閉上嘴，免得再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也對，我都答應你了，就一定做到，還是交給我吧。」

避免懷裏之人扭來扭去又滑倒，幹脆将人抱來自己腿上坐。嫌那堆雪山太礙事，幹脆整個直接推倒，白雪瞬間如瀑傾洩，流了滿背，夾在後背與前胸之間，一路順着背嵴流至丘壑處，又是一陣顫栗。

「你……」

清晰地感受到後頭某物蠢蠢欲動，順着臀部曲線熘滑與泡沫水的潤澤，不斷磨蹭刺激着某處，無衣又羞又怒，不知該阻前還是防後，無所适從。青年卻是一聲不吭，恍若未聞，沒事一般地繼續清洗大業。

半晌，就在無衣幾近要繳械投降之際，耳邊傳來青年嗓音。

「別唿吸，我要沖水了。」

「嗯……咦？」

聞言一愣，尚不及反應，溫水随即而來，幸好之前已有教訓，立刻屏息不唿吸，雙手并用，與青年一起将身上的泡沫盡數清理幹淨。

「給我毛巾……謝謝。」擦幹臉上水珠，終于又重見光明。

「好了，進去泡澡吧。」抽回毛巾，順手幫他把濕發盤起，捏了臉頰一把，催促道：「起來，我要洗地板。」

「等等，你……」紅着臉，視線不知該放哪，口裏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問道：「你不要嗎？」

「你如果沒那個意思，不必勉強。」

「……你又知道了。」小小聲吐嘈着。

「你想要嗎。」饒有興趣地望着。

「……不要用肯定句說疑問句啦！」惱羞成怒地低吼一句，近身蹭了蹭，悻悻讪道：「都這樣子了還能不要嗎？」

「我不介意用手或……」

「我介意。」

斬釘截鐵地打斷未完話語，起身離開，看着青年眯眼皺眉，似是有些失望，驀地一笑，俯身在藕色唇上印下一吻。

「我只願意負責這裏，其他你惹出來的，你自己負責。」

擰起的眉驟然舒展，湊耳輕吐溫熱氣息。

「樂意至極。」

◇◆◇ ◇◆◇ ◇◆◇

「負責」完畢，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完。

「唿～～」運動後洗熱水澡真舒服，要是能來罐啤酒會更好。

無衣軟綿綿趴在浴缸邊休息兼享受，看着青年勤奮地拿刷子将地板洗得幹幹淨淨，又拿舊牙刷刷着大刷子清不到的地方，不一會兒就将浴室打掃得閃閃發亮，一點污垢都不留，瞧得他贊不絕口。

「欸，大麥町，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賢慧？」

「……」側首瞪了一眼，不予理會。

「如果你是女的，我就娶你當老婆。」

「……」再次回頭，眉頭皺成山，眼神複雜。

「幹麻這樣，開個玩笑不行嗎？」扮個鬼臉，嘟嚷抱怨着。

「不行。」

「知道了，不行就不行，對不起啰。」既然人家介意，就識相點別鬧了。

轉回身子倚靠在水中，打算放松身體泡一會兒，卻聽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幽幽傳來。

「男的就不行嗎？」

「痛……你說什麽？」驟然坐起，顧不得牽扯某處疼痛，訝異地望向青年。「再說一次？」

「沒什麽。」再沖了一回身體，彎身将人推前一些。「過去一點，我也要泡。」

「唔……很擠啊……」浴缸就這麽點大，一個人還行，兩人大男人要一起泡澡，除非像疊盤子一般才可能了。

才在心裏讪笑着，說時遲那時快，兩只手穿過他的腋下，扣在腰上，往後一提拉，身子頓時疊躺在青年身上。

「……」眨眨眼，看着上方那人眼裏透着得意。嘆口氣，已經不想再掙紮，随便他去，自暴自棄地找個好位置躺着。

「你這樣好嗎？」

「很好。」絲毫不覺哪裏不對。

「這種姿勢不是應該和情人一起？」好心提醒着。

「不行嗎。」臉上鎮定如常，心裏卻是翻白眼翻到眼珠都不知轉了幾圈。

要不是這些日子以來知道這人腦子回路和常人不太一樣，精明的時候比電腦還精，但遇上感情的事，有時候會打結迷路ＬＡＧ很久，還以為他故意的。

「那倒不是。」既然人家不介意，自己又何苦替他煩惱？

無衣聳聳肩，不以為意。「你喜歡就好。」

「我是很喜歡。」

「喜歡什麽？」沒頭沒腦的……咦？

突然發現對話中的關聯性，無衣頓時一愣。

「等等，你的意思是……？」

「就是這個意思。」

「喔。」應了聲表示了解。

青年正想半調侃半鼓勵地誇贊他這回很快就進入狀況，不料天外飛來一筆。

「你要嫁我當老婆，我沒意見，但不知道即鹿會不會反對有個男大嫂？國外住久了觀念應該會比較開放吧……」

「……」

瞪着兀自喋喋不休思考怎麽寫家書通知小妹的呆美人，青年決定不再和他用言語溝通，直接身體力行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