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掌櫃的，勞煩找一輛最快的馬車。”劉楓進入車行，走到櫃臺前看見另一名客人的面容，立刻驚喜出聲。

“林霄哥？”

沈欽欽跟在劉楓身後，聽到林霄的名字下意識往劉楓另一邊躲了躲，随即反應過來對方不是陳蓉的人，自己沒必要躲他。

“你也被派出來找九小姐嗎？”劉楓壓低聲音問道。

沈欽欽也探出頭朝林霄友好地笑了笑，以掩飾自己剛剛的心虛。

林霄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朝劉楓點了下頭。

接着在劉楓的追問下得知雙方都要去城西，又經劉楓熱情邀請，三人便只租了一輛馬車共同前往。

而劉楓主動充當車夫角色，一路上沈欽欽只能與林霄共處在一狹小空間。

有些尴尬，還有點可怕。

像是回到第一次見林霄時，沈欽欽總覺得他在窺視自己，卻又抓不住他，怪瘆人的。

“那個，林霄哥可有打探到什麽線索？”沈欽欽試探着打破尴尬局面，本以為林霄不會搭理自己，沒想到他竟十分坦誠地回答了問題。

林霄道：“方才那車行掌櫃的是楊屈遠房表叔，他說楊屈為參加今年秋闱考試四處打點了不少，有機會到省城書院試讀半年，這幾日就會出發。”

沈欽欽愣了愣，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如果兩人當真私奔，很有可能去省城方向？”

劉楓聞言立馬加快了速度，并擔憂道：“去省城的路可多了，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出城前找回九小姐。”

否則耽擱幾日，就算陳蓉被找回來名聲也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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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道：“直接去城門。”

“好！”劉楓用力鞭馬，全速趕到城西門，利用陳員外的人脈周旋一番，才從守衛那得知楊屈已經出城了。

“你确定他是一個人出城的？”劉楓追問。

對方答道：“是，大清早就走了，說是為了秋闱外出求學，考中舉人就可能當官呢，我們還交談了幾句，不會記錯的，他是一個人徒步出城的。”

“好，多謝。”劉楓回到馬車上向兩人轉述守衛的話，然後道，“看來楊屈是真的死心了，以他出城的時間，九小姐肯定沒見到他，會不會現在已經回府了？”

林霄沉吟片刻，不以為然，“楊屈徒步而行，此刻應當不出三十裏，謹慎起見，還是追去瞧瞧。”

劉楓覺得有道理，提議道：“那我騎馬去追，林霄哥回府調派些人手吧？”

林霄點頭同意。

沈欽欽對劉楓使眼色，道：“我和你一起去。”

劉楓想到沈欽欽現在屬于戴罪潛逃，也不放心讓她一個姑娘家獨自行動，正要答應，林霄開口了。

“他騎馬一個時辰就能追上，你跟去只會耽誤時間。”

沈欽欽立馬反駁道：“我也能騎馬，不會拖後腿的。”

林霄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你會騎馬？”

“會！”沈欽欽前世去大草原旅游時騎過幾次馬，并不覺得有多難。

劉楓面露驚訝，一時分不清欽欽是真會騎馬還是只想打發走林霄，但毫無疑惑他是站在欽欽這一邊的。

“既然如此，欽欽就和我一道去，萬一路上有何意外也能有人回來報信。”

沈欽欽連連點頭，“對，出門在外還是要有個夥伴互相照應才好。”

林霄嘴角微扯，這兩人一唱一和的，他再多言倒像是故意為難他們。

“你們随意。”

＊

傍晚，沈欽欽與劉楓追至五十裏外嵩山一帶，依舊沒得見楊屈身影。

“我們走的是前往省城最近也最安全的一條路，如果孤身一人上路，沒道路不走這條路。”劉楓面色嚴肅道，“我們到現在還沒追上楊屈，只能說明他繞了遠路。”

沈欽欽挪動了下臀部，髋骨和膝蓋內側的酸痛令她微微皺起眉頭，“這麽說，陳小姐真的和他在一起。”

劉楓沒注意到沈欽欽身體不舒服，一心思放在尋人上，于是道：“前面五裏處有家客棧，如果還沒找到他們，我們就回去。”

沈欽欽咬了咬牙，點頭稱好。

令他們意外的是，楊屈竟然真的在客棧。

客棧大堂角落的一桌，楊屈正給同桌女子夾菜，神情溫柔小心。

由于那女子背對門口而坐，看不到面容，衣着打扮也樸素許多，但不用想也知她就是陳蓉。

沈欽欽與劉楓對視一眼，忽覺一陣冷意，“看來他根本沒打算躲着。”

不僅沒躲，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舉止親密形如夫妻，不得不令人懷疑，楊屈根本不在意陳蓉的名聲，甚而很有可能故意為之，以此逼迫陳府将陳蓉嫁給他。

好一個心機男。

顯然劉楓沒有考慮到這裏頭的彎彎繞繞，正一臉憤怒地準備上前抓人，好在被沈欽欽及時制止。

沈欽欽将劉楓拉直楊屈視線看不到的一桌，故意背對他們坐，點了些飯菜，然後才低聲向劉楓解釋其中深意。

劉楓聽完大驚，“天下竟有如此無恥之徒，簡直枉為讀書人！”

意識到欽欽比自己聰明，劉楓連忙詢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沈欽欽想了想，道：“想必楊屈再無恥也不敢和陳小姐睡一間屋子，等他們吃完飯回房，你再去抓楊屈，最好打暈他，一定不能讓他聲張……陳小姐那邊我去說。”

“就這麽辦。”劉楓點頭同意，随即撓頭傻樂，“幸虧有欽欽在，不然我就闖大禍了，欽欽真聰明嘿嘿。”

沈欽欽淺笑，“我們也吃飯吧。”

“嗯嗯。”

約莫兩刻鐘後，陳蓉坐不住了，朝楊屈小聲道：“屈哥哥我真的吃不下了，我，我想回房休息。”

楊屈看了眼漆黑的天色，并不想讓陳蓉起疑，“都怪我不好，舟車勞頓一整日，蓉兒定累了吧。”

陳蓉垂着腦袋搖搖頭，她不怕累，只是怕被家裏人發現而已，若非屈哥哥說這條路很難找，她又不想表現得太矯情，才不敢在大堂裏吃。

饒是如此，這頓飯吃得也是心驚膽顫，她實在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兩人的房間緊挨着，楊屈将陳蓉送到她房間門口便止步，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蓉兒進去吧，我叫人送些熱水來，你緩緩身子再睡。”

陳蓉羞色地點點頭，關門前紅着臉提醒道：“明日還要趕路，屈哥哥也叫桶水吧……你不必擔心銀子，我帶的銀子夠咱們花一輩子的。”

楊屈眸光微閃，故作愧疚地柔聲道：“是我對不住你，待我考取功名，定會帶你回來，風風光光迎娶你，絕不讓你受丁點委屈。”

“我不在意那些的，只要能和屈哥哥在一起就好。”陳蓉說好連忙關上房門，只覺心髒快要跳出來，害羞，膽怯，但更多的是未來的期待。

她已然放下一切，并不在乎屈哥哥是否有功名加身，往後不求榮華富貴，只求能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陳蓉坐在桌旁，久久未能平複心情，直到被敲門聲打破幻想，她連忙用紗巾擋住臉，“進。”

她萬萬沒想到推門而入的人會是沈欽欽，登時從凳子上彈起來，下意識往後躲。

沈欽欽怕她吵鬧，關上門便道：“小姐莫怕，奴婢是來幫你的。”

陳蓉被吓得腿軟，只能扶着床柱穩住身子，面上故作鎮定，但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你果然是我爹安排到我身邊監視我的，我告訴你，我此生非屈哥哥不嫁，我就是死也不跟你回去！”

說完，陳蓉忽然心裏有了主意，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威脅道：“今日要麽你帶着我的屍體回去複命，要麽就放我們離開！”

“……”沈欽欽有十成把握賭陳蓉不敢下手，不然早在陳府就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不過陳蓉畢竟是被寵慣長大的大小姐，面子還是要給的。

沈欽欽故作害怕地勸道：“小姐別沖動，奴婢絕不會逼你回府的。”

陳蓉見她如此，心裏頓時有了底氣，怒道：“那你還不趕緊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沈欽欽笑了笑，“奴婢可以當作今日沒看到小姐和楊公子，但奴婢需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楊公子對小姐是真心實意的。”

陳蓉瞪眼，“我們當然是真心相愛。”

沈欽欽心平氣和道：“小姐可以棄自己名聲和家中父母而不顧與楊公子私奔，你自是愛極了楊公子。”

陳蓉臉色微變。

沈欽欽接着道：“其實老爺之所以不同意你與楊公子之事，便是不相信楊公子有同等的心意，說到底也是希望小姐能幸福，所以只要楊公子能證明他對小姐忠貞不二，想必将來小姐定會幸福一生，那奴婢便沒必要阻止你們……”

話未說完，身後房門忽然被打開，傳來楊屈含笑的聲音。

“不知這位姑娘打算如何考驗在下對蓉兒的心意是真是假？”

沈欽欽回頭看見楊屈好端端地站在門口，卻不見劉楓的身影，頓時心裏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