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魏惜收到薛凜那些微信消息的時候, 恰巧就在應縣。

倒不是她主動來到這裏自|虐,而是阮禛的環游全國大業正好進行到這裏。

彼時她正站在小西天那扇門的門內,擡眸看去, ‘永鎮金城’四個大字直挺威嚴地橫亘在眼前。

正午剛過, 日頭毒辣,蔥郁的樹木在步道上投下簇簇陰影,繞着木塔朝拜的人很少,她恰巧可以安靜觀賞一會兒。

阮禛剛一到, 就拿着相機轉圈拍開了。

景點對她來說最大的作用,就是被攝像機記錄, 來證明她來過。

魏惜卻不喜歡拍照, 她擡起手,遮住侵略性極強的陽光, 努力向塔身望着。

終于來到這裏, 她才發現,原來它那麽高大,原來她做的那座微縮模型, 真的很小很不起眼。

不過她卻感到如此熟悉,這座塔的每朵鬥拱,每個飛檐, 每層随風而動的風鈴,每根仿佛有生命一樣的木頭,她都好像親手觸摸過。

她此時此刻終于理解薛凜為什麽鐘愛這座建築,因為站在這裏, 仰頭望去, 看着古舊沉默的紅松木, 歲月沉澱的題字, 會有種在心靈上被壓倒的震撼。

震撼之餘,她能如此悵然,不得不說,那段無疾而終的初戀起了很大作用。

人對一段感情的記憶,總是會和很多場景,實物連接在一起,從此只要看到那些和他有關的東西,就會想起他。

魏惜皮膚被曬的有點疼,終于忍不住,躲到一棵樹下乘涼。

蟬鳴聒噪,震碎了安寧的午後。

微信接連不斷的提示音就在這時插入蟬鳴中,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魏惜把手機拿出來,翻看一眼,頓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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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惜,我看到了那件生日禮物,我很喜歡,特別喜歡。

——我能再見你一面嗎?

......

他看到了?

怎麽看到的?

魏惜恍惚了一下,差點握不住手機。

頭頂上的蟬鳴都變得悠遠了,她陷入片刻的空白期。

但失神過後,她突然湧起強烈的羞憤感。

她掐着手機,手腕微微發抖,機身被日光照的滾燙,但薛凜的文字卻如涼針刺骨。

她分明已經倔強的,冷靜的,不留一絲情面的說了結束。

雖然帶着滿心的疲累和傷痕,但她覺得自己仍是有尊嚴的。

可現在,當這件禮物被發現的那刻,她全部的僞裝,她給自己披上的刀槍不入的铠甲,被硬生生砸碎了。

他看到她做了怎樣蠢笨又自作多情的事,看到她拼命遮掩的,洶湧澎湃的愛慕。

她在他面前,已經絲毫清高都不剩了,只有被一眼看穿的狼狽。

他因為看到這件禮物而忏悔,愧疚,這算什麽?

同情,還是可憐?

沒有這份禮物之前,他分明走的很潇灑,他理直氣壯地質疑她的喜歡,然後冷靜漠然地回應她的疏遠。

她根本不想要他幡然悔悟的挽回,她要的是他一開始就無條件的信任。

但是他沒有。

既然沒有,後悔就毫無意義。

她已經沒有心力陷入和他的糾纏掙紮中了,她想逃出來,往前走。

沖動之下,魏惜的手指停在删除好友的鍵上。

她掙紮猶豫了幾秒,卻緩緩移開了手指。

如果她做不到坦然面對他給的任何情緒,做不到心無波瀾,那删除也是沒有意義的。

她要他成為通訊錄裏,一段不起波瀾的過往。

一個月做不到,就用一年,一年做不到,就兩年。

時間可以淡化一切,不再見面後,她總會忘記他。

不過就因為薛凜的信息,魏惜已經沒有心情繼續游玩下去了。

她也不想回闌市,那座城市給了她太多不好的回憶,她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那裏。

阮禛倒是尊重她的意見,和她一起飛去了廣市,說是要在這座美食之城将魏惜這幾年掉的肉都補回來。

魏惜覺得好笑,明明她們之前每天都唉聲嘆氣着要減肥的,不知從哪一刻起,能吃能睡成了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阮禛吃了幾天就受不了了,開始敲碗抱怨:“好淡啊!天啊,這也叫變态辣嗎?”

“我以人格擔保,這絕對不是正宗的蓉市火鍋!”

“啊啊啊啊為什麽會有清湯火鍋,我瘋了,這和不吃有什麽區別!”

“惜惜寶貝兒,你說這個東西,它能叫辣椒嗎?它都不辣,還好意思叫辣椒嗎?”

魏惜淡定地将阮禛挑出來的東西塞進嘴裏:“因為這叫彩椒。”

阮禛頹然躺倒:“我受不了了,一想到要在這裏呆四年,我就要瘋了。”

魏惜:“那我不是也......”

她一句話沒說完,天花板上突然出現咔咔的響聲,繼而,一個黑影直直地摔下來,砸在餐廳的飯桌上,抖了抖翅膀。

魏惜和阮禛相繼看過去,一秒之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甩了筷子,以超越身體極限的速度彈開,踹翻了四把椅子,奄奄一息手腳發軟的癱坐地上。

而服務員淡定地走過來,掐死,收走,擦幹淨桌子,平靜地通知她們,這頓免單了。

但魏惜和阮禛已經把一部分靈魂交代在這裏了。

一個星期後,魏惜接到魏純宇的電話。

魏純宇猶猶豫豫地說:“姐,薛凜來找過我了,我看他狀态挺不好的,快被折磨瘋了,他說想見你,你......”

魏惜皺眉,狠下心說:“不見,你別跟他說,我們以後都不會見面了。”

魏純宇又低咳了一下,沒有挂斷電話。

魏惜意識到他還有事:“怎麽?”

魏純宇清了清嗓子,試探性道:“薛凜把你們倆為什麽分手的事跟我說了,你當初怎麽不喊着我給你撐腰呢,那個賤......那個傻逼太氣人了。”

魏惜垂眸,再次回憶這件事,她還是抑制不住的酸澀和悲涼。

但這些情緒,主要還是薛凜帶給她的。

魏惜嗔道:“我叫你幹什麽,讓你把人打一頓,還是讓你威脅恐吓?非要把有理的事變成沒理嗎?我已經合法合規的搶走她交流的名額了。”

魏純宇默默翻白眼:“他也說什麽法律風險,什麽主動變被動,不是我說,你倆就跟機器人似的,幹什麽都深思熟慮,腦子轉好幾個彎,單純發洩點情緒不行嗎,我又沒說真把她怎麽樣。”

魏惜抿了下唇。

她不想承認她和薛凜思維同頻,但他倆确實是同齡人中,溝通比較順暢的。

她說的薛凜都懂,薛凜的思路她都能跟上。

他們原本無比契合。

魏惜嘆氣:“你知道當年我砸了那女人的腦袋吧,你覺得很爽很痛快吧,你覺得你要是在現場,肯定砸的比我更狠吧?但那天,要不是魏銘啓周旋安撫,她完全可以讓我蹲局子。魏銘啓打媽媽一巴掌不會有什麽事,但我砸破小三的腦袋不行,從那一刻我就知道,莽撞比愚蠢更可怕,你好好的,不用替我報仇,別讓媽媽操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過等你開學,薛凜總會知道你在哪兒的,你自己看着辦吧。”魏純宇不喜歡聽大道理,不喜歡被說教,但這世上唯一能随便教育他他還不敢還嘴的,也就魏惜一個。

連姜頌辛都不行。

這大概就是從小被追着打到大的心理壓制。

魏惜挂斷電話,開始迷茫。

薛凜狀态不好?

能怎麽不好?

痛哭流涕以頭搶地不是薛凜的風格,總歸是心裏受點良心的譴責。

她不想承認,她對他還有點殘存的關心,但她想,是因為時間還不夠久。

八月下旬,魏惜提前來到南灣,熟悉這座城市。

她逛景點,爬山,看演出,潛水,玩了幾天之後,終于正式開學了。

開學之後更加忙碌,要搶為數不多的宿舍,要熟悉學校的校風校紀,要踩點每天上課的教室,要參加感興趣的社團,還得迅速和其他學生熟悉起來。

她過得太充實,一時間失戀帶來的隐傷好像消失不見了。

她很少沉浸在回憶裏,新天地的繁華眯了她的眼。

直到開學典禮那天,她聽完校長慷慨激昂情真意切的祝福和期許,懷揣着澎湃的心情,打算去食堂填補下肚子。

然而一出禮堂,就在通往食堂必經的那道圓栱門邊,看到了無比熟悉的身影。

她錯愕地停下腳步。

薛凜抵牆站着,在陽光下微微眯着眼,朝禮堂的方向看。

他穿一條黑色寬松運動褲,上身是幹淨的白色T恤,外搭一件白色襯衫,襯衫把袖子挽到手肘,肩頭随意搭着個深藍幹癟的背包。

他比高考前清瘦許多,但仿佛又長高了些,擡起脖頸時,鼻梁高挺,眼窩深邃,下颌輪廓明晰,骨相頂級。

陽光落在他的唇上,他大概剛喝完水,嘴唇紅潤潤的,喉結時不時滾動一下。

他褪去了高中時張揚輕狂的意氣,卻有了沉穩安靜的少年氣。

明明沒過多久,只是從高中到大學的轉變,她卻覺得他有點不一樣了。

幾乎每個從禮堂出來的女生,都會朝他多看兩眼。

她們大概把他當成了本校的學生,于是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薛凜偶爾點下頭,偶爾勉強一笑,不知不覺間,他就成了一小片目光的焦點。

那是種默不作聲卻清晰可見的吸引力,在成年男女間,蔓延如炙熱的太陽。

薛凜沖一個遲遲不肯離開的女生問:“對了,你認識一個叫魏惜的新生嗎,自然科學系的。”

女生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我是文學院的,自己專業還沒來得及認全呢,不過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咱倆先加個微信吧,正好都是內地的,以後有個照應。”

魏惜就在離他十幾米的紅色承重柱旁站着,與所有流動的人群相比,她顯得格外突兀。

她默默地看着他,看着那女生熱情地翻出微信,看他的目光也有意無意的朝自己看過來。

魏惜想,薛凜應該發現她了,那她裝沒看見就沒意思了。

薛凜突然拔高了點音量:“哦我不是本校的,但我女朋友是,我就是在這兒等她。”

女生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但很快就恢複了自然,畢竟只是偶然一見,單純貪戀美色,還沒什麽特殊的感情。

她收起手機:“你女朋友就是那個叫魏惜的吧?”

薛凜望向魏惜:“嗯。”

女生:“那祝你早點等到她。”

魏惜聽到了,一時間被激起了怒火。

她快步朝薛凜走過去,裙邊都被帶得飄了起來,她盯着他,挑着眉:“你說誰是你女朋友?”

薛凜倒像是預料到她的反應,濃密的睫毛一垂,擡手替她遮住刺眼的光線。

他沒了方才的閑适自然,眼底恍惚有些潮意,低低問道:“為什麽不見我?”

魏惜揮開他的手,故意用了些力氣,但她沒想到會那麽大勁兒,清脆的響聲在耳邊炸開,薛凜倒吸一口冷氣,她的手骨都麻了一下。

陽光一瞬間落在臉上,熱度,不适應的強光,頃刻間籠罩了她,她心裏微微一顫,但還是克制着情緒,不表露出任何緊張。

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圓栱門的一處孔洞上,冷淡道:“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我不需要你的懊悔,抱歉,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了。”

薛凜看了眼瞬間紅起來的手腕內側,紅痕蓋住了淺青色的血管,痛感正緩慢消失。

他不甚在意的将手垂下,繼續凝視魏惜:“我現在知道你很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以前我懷疑你的感情,是我對不起你。”

魏惜淡淡道:“沒關系,感情本來就是用來辜負的。”

“沒有!”薛凜急道,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我從來沒想辜負你,你的心意,你的喜歡,我很珍惜,是我以前太愛面子,以為自己一廂情願,才不肯低頭,但我一直放不下你,總是想着你,分手之後每一天,我腦子裏都是你。”

魏惜硬着心腸說:“但我已經不想着你了,大學的生活太豐富多彩了,每天都遇見新的人新的事,我的時間和精力已經被填滿了,高中經歷的那些,早就被擠到某個角落裏了。”

薛凜心中一痛,但還是輕笑道:“以前我不知道你愛逞能,所以你故意說從來沒喜歡過我,我信了,現在我不會信了,你真的能那麽快把我忘掉嗎?那個小木塔就在我床頭放着,我知道什麽是真的。”

魏惜攥緊了手指,也跟着笑,只是笑容裏沒有任何情意:“我承認準備那件生日禮物的時候特別喜歡你,我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全情投入,但我不想喜歡了,也會立刻抽離。我就是這樣的性格,愛恨都很濃烈,現在我不喜歡你了,那個木塔對我來說也已經毫無意義,你想留就留着吧。”

魏惜說完,轉身就要走。

禮堂外太多人了,薛凜又是個那麽惹眼的存在,她不想再引人圍觀了。

她也不覺得被一個看起來外表出衆,家境優越的男性追求有多驕傲。

這樣的男生,成為中心和焦點慣了,很難真的理解和共情別人。

薛凜趕忙抓住了她的手,手指不敢用力,卻也不敢放開,他怕又抓疼她,在她皮膚上留下指痕。

他覺得自己像走在荊棘叢裏,沿途的尖刺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的皮膚,血絲絲縷縷往下流,這些傷口不致命,卻能帶來揮之不去的,綿延很久的疼痛。

她将那個木塔貶低的一文不值,可那卻是他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念想。

眼中珍貴的東西被人嫌棄原來這麽難受。

薛凜嗓音沙啞,有些微顫:“魏惜,別這麽說......”

魏惜卻抖開他的手,因為沒有用力,所以甩開得特別容易。

魏惜冷硬道:“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嗎?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在盛華那個僅有幾千人的學校,你确實是最好的,你長得不錯,智商也夠,又坐的離我那麽近,所以高二分到同班,我理所當然會喜歡你。但現在不一樣了,這裏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狀元,學霸,特殊人才,你再沒什麽特別的,我也會喜歡上別人。”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疼的麻木了,她不知道說這些話,是刺傷薛凜更多,還是傷己更重。

她否認了始終給她帶來暖意和治愈的幼年時光,否認了軍訓初見時,滾落他懷裏那一刻的心跳如狂,她把她的愛形容的那麽稀松平常,讓她自己聽着都難過。

薛凜果然眼睛紅了,但這次,他沒有再沖動的說些意氣用事的話。

他将這股酸澀咽下去,勉強笑了笑,像是為了打動她,又像是安慰自己:“我保證,你不會遇到比我優秀的人。”

魏惜聲音裏終于帶了絲情緒:“你別太自信了!”

薛凜卻固執又認真道:“我不會讓你在我生活裏消失的,我認準的事就不會回頭,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來南灣大學找你。”

魏惜愣住,很快瞳孔縮緊,又驚又急道:“你別來!”

她不知道薛凜怎麽用那麽平常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

他已經被T大錄取了,想要來南灣大學,要麽複讀一年重新報考,要麽從T大退學,申請南灣大學的春季入學,別說春季入學和正常入學的學生待遇有一定差距,現在都已經九月了,馬上就要截止申請,他根本來不及準備足夠的資料,申到一個好專業。

魏惜覺得薛凜真的是瘋了,不管他要怎麽來,都會浪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還得不到一個好結果。

況且,建築系T大就是最好的,來南灣大學就是舍本求末,不僅她接受不了,恐怕薛凜的父母也要瘋了。

魏惜咬牙道:“你要是來南灣大學,我就申請去國外留學,不信你就試試。”

薛凜看她咬牙切齒的堅決,眼神逐漸落寞下去,喃喃道:“就這麽不想見我?”

魏惜賭氣道:“是,一點也不想見你,更不想讓你打擾我的生活!”

她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罵薛凜抓不住重點。

這不是想不想見的事,是她沒法為薛凜的前途負責。

就算不牽扯舊情,她也知道,薛凜這樣的人,本身就是國家人才,選對了地方走好了路,将來是能做很大貢獻的。

要真是因為她把人生的關鍵節點走歪了,她覺得太沉重了,她承擔不起。

薛凜沉默了好久,陽光落在他身上,卻感覺不到他身體傳來的任何溫暖。

半晌,他擡起眼,睫毛是濡濕的,但眼淚始終沒落下來。

他低聲道:“我不能不見你,也沒法接受你不屬于我,我還會來南灣找你的,曾經我也認為異地戀不靠譜,但我對自己有信心,我會愛你很久。”

魏惜:“不需要。”

說完,她就背起包走了,她确信,南灣大學上上下下彎彎繞繞的路,可以輕而易舉把初來乍到的薛凜繞暈。

但這次,薛凜卻沒跟上來。

她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

她想,其實他在南灣大學待不了太久,因為根據國內大學的流程,已經要開始軍訓了。

軍訓會捆住他,再然後,就是大一密密麻麻的專業課,他的專業,偏偏還是需要熬夜繪圖,容不得敷衍那種。

她應該很長時間不會見到薛凜了。

次日下午,她在食堂吃好吃的煲仔飯和炸豬排,望着窗外的落日,卻沒來由的心裏一空。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離開南灣的,每天都有無數的人從南灣去往內地。

他也只是浩瀚人群中,微茫的個體,如果沒有網絡,他們可能一輩子都遇不到。

魏惜按部就班的學習,生活,确實遇見了很多人,很多優秀的人,但她沒能像自己說的快速喜歡上另一個人。

一開始她不太适應全英文授課,花了很長時間去調整,每天複習很久,才能把成績保持在A+。

學習之餘,她只想休閑,牽扯感情就浪費時間了。

上大學之後,戀愛變得光明正大,理所應當,整個校園裏,到處都是相依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他們在草坪上野餐,談情,讨論學習,在圖書館裏相約自習,困倦時靠在彼此的肩膀。

姜頌辛也明裏暗裏試探問她,有沒有遇到心儀的男生,有沒有打算開展一段戀情。

她無奈笑道:“媽,你不知道大一有多忙,這邊本科壓分很嚴重的,我要是不玩命學,将來申研特別吃虧。”

姜頌辛沒在南灣留過學,她當年是直申海外,憑心而論,內地大學的績點還是很好刷的。

姜頌辛:“總要勞逸結合嘛,你這麽年輕,不談段戀愛多可惜。”

她還不知道魏惜和薛凜在一起過。

魏惜有些失神:“沒遇到......喜歡的人,倒是有很優秀的,不過三觀不合,頻道沖突,相處不來。”

姜頌辛猶豫道:“阿西......是不是我和你爸的婚姻讓你......”

魏惜失笑:“媽你別瞎想,我不談戀愛真是太忙了,沒空跟人深入了解,而且怎麽說,因為大家都很優秀,也很精明,很多人還是挺......功利的,大學已經跟高中不一樣了,沒那麽簡單,等過段時間再看吧。”

也不是沒有人向她表示好感,畢竟她的外表很有吸引力。

但太過熱情的會讓她不舒服,有些更加大膽的更讓她生理不适。

含蓄的,克制的表達也有不少,他們每天都會拐彎抹角找她聊一些有的沒的閑話。

可能對方以為是在創造話題,循序漸進,但對魏惜來說,每天花一個小時在微信聊天上,實在是浪費生命。

她想,她可能再也回不到高中的心态了。

高中那時一切都是灼烈的,情緒灼烈,愛恨都灼烈,甚至覺得為了愛情浪費時間都很偉大,腦子裏難免充斥着一些中二的,浪漫入骨髓的幻想,所以哪怕傷筋動骨,不知所謂,也還是轉瞬即逝只此一次的青春。

這段時間薛凜也會每天給她發消息,一開始只是重複的說愛她,想她,後來開始說些生活裏的事。

比如有的老師徒有其名,上課只會念PPT,有的老師世界知名,卻操着讓人無法忍受的口音。

比如學校的食堂太多,距離太遠,好吃的沒有幾個。

比如霧霾不小,但某些領導還鼓勵他們在操場夜跑。

比如選修課大家會投機取巧的搶給分高的課程,但他只選自己感興趣的,因為他總能拿到課程第一。

比如學習負擔太重,必須熬夜繪圖,但教室裏暖氣不足,凍得人手指僵硬。

比如明明已經有高級的設計軟件,可以從各個方面節省人工成本和時間了,但學校的教育卻還延續着幾十年前的手繪基礎訓練,不能與時俱進。

......

魏惜每一條都看了,卻沒回過一個字。

她嫌棄別人跟她聊有的沒的浪費時間,卻不覺得薛凜日記似的生活記錄浪費時間。

她以為她只是心平氣和的看過就忘,但某次課程讨論,大家累了開始閑聊時,有南灣本地的女生說:“寒假好想去京市玩,想吃烤鴨,想看長城,想逛逛T大和P大,還想去看專業的京劇,哎......你們都沒有京市人。”

有人說:“用什麽京市人啊,網上到處都是攻略,而且沒什麽可玩的,內地都差不多。”

女生:“那還是想逛逛嘛,尤其是T大,肯定人帶着逛比較爽,不然那麽大怎麽逛的完。”

魏惜看着電腦上的文獻,鼠标緩慢滑動,漫不經心說:“校內有學生專線,上車不要心虛,直接坐,一般不檢查學生卡。”

女生驚訝:“你怎麽知道?”

魏惜手指一頓,自己也愣住了:“什麽?”

女生:“你怎麽知道T大學生專線不檢查學生卡?”

“......”

魏惜支吾一下,沒說出話來。

她不知道自己記憶力怎麽就那麽好,直接脫口而出了。

她以為薛凜每天叨叨那些細枝末節她不會記在心裏,但無形之中,她已經對T大了解了那麽多。

她覺得羞恥,又有些憤怒。

他就是用這種把戲來突破她的防護層,仗着她沒有拉黑他,不動聲色地搭建聯系。

她決定以後不再看了。

她置頂了很多個課程群,把和薛凜的聊天框壓在了很下面,不主動翻就看不到。

一開始有些別扭,但久了也就習慣了。

有次她閑來無事刷朋友圈,才再一次看到他的消息。

是他生日那天,發的一條動态。

只有一張繪好的圖,做的非常漂亮精致,哪怕是外行,都能看出優秀來。

他寫:“生日就這樣過了。”

他的人緣始終如一的好,魏惜認識的所有同學都祝他生日快樂,下面的評論更是一眼看不到頭。

她相信,加上大學認識的那些,至少有上百人祝他生日快樂。

她鬼使神差地點進和他的聊天,發現最後一條日記似的留言就在昨天,十一月十號。

他說:“不記得也沒關系,你親手做的木塔,足夠我感念很多年。”

她不是不記得,這天就像元旦,聖誕一樣深深刻在她骨子裏。

她清楚的記得,今年她沒有祝他生日快樂。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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