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薛凜抵達南灣, 要先去盛棠所南灣辦公室打個招呼,安排安排,魏惜也要上班, 所以兩人晚飯時間才見到面。
魏惜特意去辦公室找他的, 還抱着淺海珊瑚保留區的圖紙,打算趁這個機會給薛凜和新組建的設計團隊解釋一下。
但還沒等她開口說話,薛凜就順手攬住她的腰,往外走。
魏惜見他手搭在自己腰上, 微微一僵,趕緊壓低帽檐, 把自己的臉遮住。
她只露出一小截下巴, 沒讓人看清自己的臉。
以後和薛凜的設計團隊還要經常碰面,她可不想給別人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老板的暧昧對象。
這樣聽起來非常不專業, 也不利于日後開展工作。
魏惜快步往電梯間走, 上了電梯,她才掀起帽子,隐隐有些怒火:“當着那麽多人呢, 你幹嘛?”
薛凜還挺無辜,眨眼看着她:“我做什麽了?”
他不就是摟了她一下,想帶她出來吃飯嗎?
魏惜深吸一口氣, 低聲埋怨道:“我是來跟你的團隊談保留區的事,你就直接摟我腰,我還怎麽說?”
薛凜捏起她一绺頭發揉了揉,輕笑:“行啦, 你怎麽比我還周扒皮, 這些人從世界各地搬到南灣, 怎麽也得讓他們休息兩天, 工作有的是時間談。”
魏惜抿了下唇,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現在确實也是晚飯時間了,人家還要休息:“那你也不能摟我啊,幸虧我反應快,沒讓他們看清我的臉,不然以後我怎麽代表南灣所見他們?”
薛凜挑了下眉:“我還是備胎,還是要藏着?”
魏惜:“......”
魏惜嚴肅道:“工作和生活要分開,不能混為一談,在這種關鍵項目上,你代表盛棠所,我代表南灣所,如果被人知道我們兩個私下......人家會怎麽想?不說別的,以後你的團隊還敢不敢反駁我這邊提的要求,我項目組的人是不是也覺得沒有據理力争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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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凜眼皮垂了一下,又擡起:“嗯,你說得對,接受批評,下次注意。”
這突然的反思讓魏惜心裏的氣全散了,本來也不是太大的事,薛凜姿态又那麽低,她再看他,又覺得他乖乖聽話的樣子有點可憐。
今天他剛到南灣,見到她當然想親近一點,卻被她給指責回去了。
但她在工作狀态下就是會嚴肅很多。
魏惜心裏默默嘆氣,暗自告訴自己,不只是薛凜,她也得盡快協調好工作和生活,不能把工作的态度帶入生活中。
于是她踮起腳,微微阖眼,在薛凜唇上碰了碰。
電梯間有監控攝像,她也不能做太越距的動作,但難得的主動,表示剛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魏惜低喃道:“出了辦公室,就不是魏組長和薛工程師了。”
薛凜從不會放過她給的機會,立刻迎上去,在她唇上留下更深的吻:“那阿西能帶我去吃飯買衣服了嗎?”
自從他知道阿西是她,就總是喊這個小名,魏惜一開始別扭,後來也懶得管了,聽着聽着,也就習慣了。
魏惜:“......可以。”
其實工作後,男裝的款式就不多了,大部分時間泡在工作室,或者見客戶,穿的都是嚴肅正經的西服襯衫,休閑裝也就難得精神好的周末才能穿,但那些過于時尚的潮服也不符合現在的身份。
薛凜身材很好,穿什麽風格都能讓人眼前一亮,營業員看出他倆或許有錢,更是誇得天花亂墜。
但薛凜的個性卻和高中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時候輕狂,現在成熟穩重太多。
兩人走過一家輕奢潮牌,魏惜掐住一件牛仔衣,瞥了薛凜一眼,打趣道:“這個呢,你以前就喜歡這種風格吧,再買一件?”
薛凜上學都不穿校服,每天私服進出,老師批評他幾次他都當耳旁風,後來也沒人敢管。
不過魏惜那時候就喜歡他的私服,搭配的一點都不俗套,每天就像看芭比娃娃換裝似的,總能給人新鮮感。
可她不管心裏多喜歡多驚豔,都還是木着臉,和他說話時聲音也沒任何起伏。
時過境遷,現在倒是能坦蕩直白地表達自己的喜歡了。
薛凜看那又破洞又參差不齊的牛仔衣,笑了笑,也沒覺得尴尬,反而饒有興致地問:“你以前,果然很關注我啊,連我穿什麽風格都知道。”
魏惜手指一松,牛仔衣蕩了回去。
她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被薛凜發現阿西是她,之前也承認過暗戀,那當然是喜歡的。
魏惜揚起下巴:“你以前搭配的還算符合當時我的審美。”
薛凜湊過去,微微躬身,眼睛與她在同一水平線上:“其實你當時要是表露出一點兒對我的興趣,我也就順勢淪陷了,可你實在是僞裝的太好了。”
那時候薛凜習慣成為焦點,也知道很多女生私下裏傾慕他,因為她們看他的眼神,說話的語氣神态,輕易就能被看穿。
但魏惜坐在他前桌,卻始終沒有動心的傾向。
她那麽清高,冷靜,從不對他有過分的偏向和關注,很難想象,那已經是暗戀他的樣子了。
魏惜歪頭,不太相信:“是嗎?”
高二那會兒,薛凜顯然沒有把任何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薛凜直起身,目光落在她輪廓姣好,稍顯妩媚的眼尾:“你排年級第一後,有不少男生在一樓大廳光榮榜拍你照片,還會嬉皮笑臉說些有的沒的,當時就有點生氣,覺得他們惡心無聊,還讓人把光榮榜照片給撤了,後來想想,光榮榜也不是第一天在,學習好又漂亮的女生也不是第一天被拍被品頭論足,但以前就沒生氣過。”
魏惜驚訝:“你讓人撤的?”
她其實隐約知道被拍照片發貼吧校內網的事,也知道被人議論,但這些小事和家庭支離破碎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她根本沒介意。
後來某天上學,路過大廳光榮榜,發現照片都沒了,她還以為公示結束給撤了。
仔細一看,才發現改成姓名榜了,但排版是真的醜,再也沒人聚集過去看了。
薛凜點點頭,一邊回憶一邊剖析自己當時的心境:“我當時也有點清高,不習慣放下身段,但在心裏也會更重視學習好又漂亮的女生一點,覺得有別于其他人。”
魏惜嘀咕:“我可沒覺得有別于其他人。”
薛凜失笑,從善如流:“我的錯,要是知道将來會這麽愛你,我肯定高一軍訓那會兒就跟你早戀。”
早戀對他來說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和其他學生相比,他有更大的思想負擔和壓力,畢竟他媽是闌市教育局長。
魏惜眼神飄開,小聲道:“高一軍訓,也不是沒見過。”
“啊?”薛凜微愣,他記得他們當時不在一個班,軍訓都是以班級為單位的,而且被教官管着,一般不會和別的班有太多交集。
魏惜就知道,他肯定不記得了,但這次自己卻生不出失落難過的心情,大概因為這個人已經死心塌地的屬于她了,所以任何曾經,都成了無傷大雅的玩笑。
“軍訓拉練的時候我們見過,當時教官讓你們班男生幫我們班女生下陡坡,我站不穩,把你帶下去了。”
薛凜凝眉回想,半晌,終于靈犀一現,想起了當年。
他确實當肉墊摔下去了,身上多了幾處擦傷,肌肉還疼了一個月,不過他當時就問了句“沒事吧”,教官們就趕緊把他們拉起,送回學校檢查了。
他根本來不及多看一眼。
“原來是你!”
魏惜往前走,雲淡風輕道:“不然你以為,就因為小時候那點記憶,我就能喜歡上你?我現在都想不明白,是不是吊橋效應影響的。”
薛凜趕緊摟住她,顯然有些驚喜:“那一跤摔得也太值了,原來我高中那會兒,也不是光給現在作孽了,還是積了點德。”
魏惜耳根有些燙,哼道:“胡說八道。”
薛凜不放她,手掌在她腰側上下摩擦:“管它是不是吊橋效應,總歸是動心了,這些話你要是早點對我說,說不定......”
魏惜制止他:“我要是早點說,咱倆走的可能就是另一個劇本了,棒打鴛鴦什麽的。”
薛凜:“不會,我爸媽沒那麽嚴肅,我實在堅持,他們沒辦法的,其實我一直不好意思提,那年我生日,讓你來我家,是想把你介紹給我爸媽的,我都跟他們說好了,你是我未來媳婦兒,但我們......”
偏偏在生日前分手了。
魏惜震驚:“你可真......”
高中承認早戀,還要介紹給家長,是突破魏惜認知的,她肯定做不出來。
薛凜也該是這樣的,因為他做學生會長時那麽一本正經。
但轉念一想,薛凜連大學期末考都敢逃,跟家長挑明好像也不算什麽。
如果不是他從始至終這麽堅定,直白,毫不猶豫,孟棠之和薛盛衛也不會對她這麽上心。
薛凜神情突然變得正經了些,手也不在她腰間亂摸,輕聲道:“我們以前都想把自己最潇灑最完美的一面展示給對方,所以很少交心,遇到問題第一時間不是溝通而是隐瞞,造成了不少誤會,也錯過很多時間。”
“可能青春都會這樣,因為莽撞,一意孤行,特立獨行,很多人走散了,所以我覺得很幸運,沒有跟你走散,我們雖然不在一條跑道上,但誰都沒走歪,還是在不斷向前,我相信世界是一座金字塔,只要攀的足夠高,總會在峰處遇到,很長一段時間我都這麽安慰自己。”
魏惜目光柔和很多,順勢靠在他懷裏。
時間真的很神奇,能夠改變很多事。
以前是她想要不斷往上爬,爬的足夠高,可以被薛凜注意到,後來是薛凜拼命向前,要吸引她的注意。
魏惜覺得,評判一段關系是否是良性的,最關鍵是看兩個人是否越來越好。
如果她和薛凜都成長了,變得更優秀了,那一切的開始就是值得的。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逛街,魏惜選中一件純白色休閑外搭,幾件短袖,兩條輕薄的長褲,付款的時候,她瞥了薛凜一眼,然後漫不經心抽出自己的黑卡,給營業員刷了。
營業員果然多看了他們兩眼,然後客氣的将單據和黑卡遞還給魏惜。
薛凜的手指已經落在支付寶上了,見狀,又退出來,伸手去拎袋子。
魏惜刷完卡,自言自語:“這種感覺還挺爽的。”
行使富婆的權利,給喜歡的人花錢什麽的。
薛凜笑:“是嗎。”
魏惜感嘆:“啊,現在倒是能理解你在梵克雅寶刷三十多萬項鏈的行為了。”
就是單純想給喜歡的人花錢罷了,想看她驚喜,開心,得到最好的,別人沒有的。
薛凜:“你不提我都不敢提,項鏈還在我家放着呢,生怕你知道了翻舊賬。”
魏惜揶揄:“你不是說我可以随時翻舊賬嗎?”
薛凜在她耳邊道:“嗯,不生氣就行。”
兩人正打算去吃茶點,魏惜的手機震了一下,她就保持在薛凜懷裏的姿勢,拿出手機看。
【果汁先生紐扣:魏惜,看下郵箱哦,我下班啦。】
魏惜騰出一只手回。
【魏惜:好的。】
她沒有要避着薛凜,所以薛凜能清楚的看到她的微信聊天界面。
薛凜越看越想皺眉。
魏惜的常見聊天對象,有果汁先生,有瓷白,小蒼,阿笙,虎耳,鹿角,小黑,小藍,AKA紅......
這些顯然都是魏惜給聊天對象起的備注。
但這備注怎麽看怎麽像......一群備胎。
她為什麽從小到大都這麽愛給人備注?
薛凜酸溜溜地問:“這都是誰啊?”
魏惜一邊檢查郵件一邊漫不經心回:“同事啊。”
薛凜別扭:“你給同事起什麽備注啊,天天見還不知道他們誰是誰?”
魏惜笑笑:“習慣了,這樣方便一點,也親切。”
“親切?”薛凜挑了挑眉,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手機奪了過來,“我看看男同事還是女同事。”
魏惜手機被他搶走,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的在意,忍不住失笑,伸手去抓手機:“哎你幹嘛,男同事女同事都有啊。”
薛凜伸直胳膊舉高,讓魏惜蹦起來也搶不着,然後凝眉問道:“為什麽給男同事也起這麽可愛的備注,你以前給我的備注可是賽博ATM。”
“可愛?”魏惜睜大眼睛。
薛凜磨牙:“果汁先生,小蒼,阿笙,這都什麽?”
魏惜也不搶手機了,環抱着手臂擡頭看他,頗為新奇道:“你吃醋了,因為這些備注吃醋?”
薛凜唇抿成一條線,問道:“不能吃醋?你看看我還是薛凜兩個字,別人都有愛稱了,難道不應該我是特殊的那個?”
他當然知道魏惜不會花心,可她身邊都是年輕有為的青年研究員,個個都年輕未婚的。
她還給他們起了這種名字,說不定平時在工作單位也這麽稱呼他們。
薛凜一想,就覺得酸的受不了,如果她當年能軟聲軟語,一口一個辭一,他早就丢盔卸甲了。
魏惜眼睛彎成月牙,終于有機會嘲笑他:“ 所思即所見,你心裏想什麽,看見的就是什麽,還愛稱。”
“啧。”薛凜倒吸口氣,看她一副悠然自得,雲淡風輕的樣子,只想堵住她潤紅的唇。
如果現在不是在商場大門口的話。
魏惜終于不打算逗他了,于是用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腹肌,軟聲道:“你跟一群珊瑚名字置什麽氣,我是怕自己忘了他們每個人負責的區域,才這麽備注的,你确實是特殊的那個,因為我又不會忘記你。”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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