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69章

◎你夢到我光屁股???◎

續命?

巫辭直接說:“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續命之術, 都是假的。”

就連巫觋族也沒有,之前他們三個還讨論過,巫觋先祖靈山十巫自上古時期就開始研究不死藥和長生術, 但并沒有成功, 而是把神變成了怪物。

“是, 是……我自己心裏也清楚,根本不可能長生,但人嘛,總是抱着僥幸的心理。”尹耀月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無奈地自嘲, “我也不怕三位笑話, 我是靠着給行業大佬當鬼市交易中間人發家的,很快就賺了第一桶金,開了自己的娛樂公司,并結識了不少上流社會人士和達官顯貴。”

“所以你就是個拉皮條的啊?”尉川敘笑了一聲, 直言不諱, “沒少給當紅藝人介紹生意吧?”

巫辭質問道:“十年前,杜一家裏那尊地母神娘娘像,是不是找你請來的?”

“是,是我幫他介紹的沒錯。”提到杜一,尹耀月苦着臉,“可我只是中間人啊, 我提醒過他,地母神娘娘邪性極強,後果自負, 他也答應了。這十年來一直沒出過事, 誰能想到如今會變成這樣啊——”

檀斐冷笑一聲, 打斷了他:“你活該折壽。”

“是,我是活該,您說得沒錯。”尹耀月好歹也是堂堂一位公司老板,在三個年輕人面前卻只能低眉順眼的,“說回續命那事兒,很多大佬都托我找續命的術法,可這世上哪有這種好東西呢?”

畢竟賺的是黑心的陰間錢,怕惹上不該惹的麻煩,尹耀月一直再三申明,他只是個中間商,買定離手,若真出了什麽事,他概不負責。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一位體制內高官的老父親追求長生,托人輾轉找到尹耀月,在鬼市買到所謂的“長生藥”後,竟然活活吃死了。

這二十年來,這樣的交易讓尹耀月在結交達官顯貴的同時,也得罪了不少人。這次長生藥吃死了人,尹耀月徹底惹怒了那位高官,趁機落井下石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所謂的“性騷擾”事件也不過是別人聯手給尹耀月下的套,要的就是他身敗名裂。

“如果只是單純的這件事情倒也就罷了,但我最近一直在倒黴,先是股票虧空,又是劇組出事故,前兩天,連最賺錢的藝人寧百靈也折損了……自己還鬼氣纏身。”尹耀月滿臉苦澀,說話的時候,眼睛不停地瞄向辦公桌上的煙灰缸,像是想再抽一口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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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寧百靈,他的妻子鄭梳是怎麽知道去鬼市的路的?”尉川敘問,“不會也是你給的方法吧?”

尹耀月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是我!這是我掙錢的方法,怎麽可能輕易告訴別人呢?我早就懷疑她有問題了,可這段時間我自己都自顧不暇,根本沒有時間調查,只能托郝芒這邊幫我想辦法。誰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心狠手辣,害死了百靈……”

“尹老板,那你知道妙妙香燭店的紙紮人嗎?”巫辭問。

聽到“紙紮人”三個字,尹耀月的表情明顯猶豫了。

檀斐自然是注意到了,輕描淡寫地說,卻語含威脅:“說實話。”

尹耀月的臉色更加尴尬了:“實不相瞞,這也是我的業務之一。自從聽說鬼市有高人能畫龍點睛,讓紙紮人變真人後,我就打起了這塊的主意……”

“什麽高人?”巫辭追問,“你見過嗎?男的女的?多大年紀?”

“這我還真不知道,那位高人十分神秘,從不主動露面,每次都是派夥計來接應我,就連夥計也神神秘秘的,裹得跟頭熊似的。”

“夥計有什麽特征?”

“是個男的,聲音聽起來也不年輕,可能有三十多歲了。點過睛的紙紮人很稀罕,高人也不願意多賣,每次都是很長一段時間才點那麽一兩次,所以我們的交易次數并不多。”尹耀月苦思冥想,擡頭看到巫辭的臉,忽然眼睛一亮,“哦!對了!那個夥計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你的一樣,一雙眼睛看起來特別明亮。”

巫辭心中咯噔一聲,不動聲色地和檀斐交換了個眼神。

三十來歲,眼睛和自己很像……

那個夥計,該不會是巫離吧?

“尹老板,你每次都是怎麽去鬼市的?”尉川敘循循善誘,“務必要跟我們說實話,這事關你的生死。”

尹耀月不敢隐瞞,趕緊拿來紙筆,在紙上面詳細寫下進入鬼市的方法。

“不能撒謊啊,必須寫得一清二楚。”巫辭一本正經地提醒他。

尹耀月邊寫邊擦汗:“好,好……”

寫完後,他像完成了任務似的,長長舒了口氣,小心地捧着那張紙,交給尉川敘。

“行。”尉川敘接過那張紙,裝模作樣地彈了彈,折起來,收進懷裏,轉頭問檀斐,“老檀,你看尹老板這種情況,還能救嗎?”

尹耀月立刻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檀斐。

接收到尉川敘眼神裏的信號,檀斐直接站起身,布滿陰霾的眸沉沉看向尹耀月:“救不了,你自食惡果。”

“哎,別啊!求求您了!!”尹耀月呼啦一聲跟着站了起來,急得就差當場跪下了,“檀斐先生,我知道您神通廣大,您一定還有辦法的!您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說着,他扭過頭,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巫辭和尉川敘:“您二位,能不能幫我說說情?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

巫辭搖了搖頭,也跟着站起身,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尹老板,我也很想幫你,但檀斐說的話,我哪有質疑的餘地?他說救不了,那就是真救不了。”

檀斐已經準備走了,聞言又頓住,瞥他一眼,随後從少年眼裏收獲了一抹狡黠。

“尹老板,我就更不用說了,我區區一個凡人,家庭地位低下,還在食物鏈最底端,恕我無能為力。”尉川敘也站起來,有樣學樣地嘆氣。

看着尹耀月快急哭了的表情,他話鋒一轉:“不過,我可以試着幫你再求求檀斐,去鬼市裏轉一圈看看,說不定還真有什麽別的辦法,就先請你耐心等待我們的消息吧。”

得知還有一線希望,尹耀月連連道謝,亦步亦趨地将他們送了出去。

剛走出大樓的門,巫辭正要往他們停車的地方走,檀斐卻忽然停下腳步,一把攬住了巫辭的腰:“沒有質疑的餘地?嗯?”

巫辭腳步一頓,倏地扭過頭,恰好檀斐也低下頭看他,兩人的鼻尖差點撞到一起。

“咦惹!”跟在後面的尉川敘直接一個急拐彎,自覺繞過這黏黏膩膩的一對

,盡到一個專屬司機的職責,先一步去開車了。

“這不是配合你嘛。”他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幾乎要掃到檀斐的皮膚上,“你是救不了,還是不想救?”

“不想救。”檀斐蹭了蹭巫辭的鼻子,說得幹脆,“救這種傷天害理的東西,折我道行。”

“那你說救不了,是給敘哥面子,還是給郝導面子?”

檀斐嗤了一聲,擡起一雙黑眸,望向不遠處。

巫辭轉過臉,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尉川敘已經把車開了出來,沖他們“嘀嘀”按了兩聲喇叭。

巫辭忍不住笑了一下,輕輕掙開檀斐的鉗制,牽住他的手:“你就是嘴硬,走啦。”

檀斐沒說話,任由巫辭牽着他的手,懶洋洋地邁開步子跟上去。

寧百靈夫婦剛死,不知是敵是友的巫離又悄悄送回了巫辭的包袱,巫辭料想,巫離未必會想和他們打照面。

為了不打草驚蛇,巫辭他們并沒有按照尹老板給的方法直接去鬼市,而是在家好好休息,恢複元氣。

當晚,睡覺的時候,巫辭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裏,他在一條長長的走廊中穿行。

走廊兩側是緊閉的推拉式木門,門上貼着一些鬼畫符似的黃符紙,天花板上懸挂着一盞幽暗的暖黃色吊燈,吊燈上同樣貼着一張黃符紙,燈光将符紙的投影長長地映在木地板上。

四處靜谧,只聽得見巫辭走路時的噔噔聲。

他一路走到盡頭,在一扇緊閉的推拉門前停下腳步,伸手推開門。

開門後,映入巫辭眼簾的,是密密麻麻擺滿整面牆的靈牌,和無數道晃動的火光。

仔細一看,原來,每一個靈牌前,都擺着一個白色的蠟燭。

巫辭怔住,空白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一個想法。

這裏顯然是一個祠堂,可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考慮再三,巫辭還是跨過了這扇門,走進了這個無比詭異的祠堂。

巫辭慢慢靠近那些靈牌,卻意外地發現,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都看不清牌位上的名字。

奇怪的是,盡管看不清名字,但他卻能看到靈牌上的其他信息。

巫辭一塊塊看過去,心中逐漸升起疑惑。

根據靈牌上面的文字信息,每塊靈牌所供奉的人都是男性,而且都是在四十歲左右去世的,無一例外。

敏銳的直覺讓他覺察到了一絲異樣,可他卻又說不上來,究竟詭異在什麽地方。

思索間,巫辭已經看完了架子上擺放的所有靈牌。

這時候,他忽然留意到,這個祠堂的空間,比他想象中還要大。

巫辭轉過身,慢慢打量起這個稍顯空曠的屋子來。

除了占滿一整面牆的靈牌和靈牌前的蠟燭,這個屋子裏沒有其他東西了,地板和柱子都是木制的,看起來有一定的年代感。

因為吊頂很高,使得原本就寬敞的屋子更顯落寞空曠,靈牌前的燭火有氣無力地躍動着,燭光卻難以完全填滿這個偌大的空間。

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巫辭思考着,忽然,像是覺察到了什麽,他擡起頭,瞳孔猛地一張。

頭頂的房梁上,竟然盤踞着一條巨蟒!

不,不是巨蟒,而是一個渾身赤.裸的人!

很快,巫辭就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把他看成蛇了——房梁上的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并且被打斷了渾身的骨頭,因此身體像蛇一樣軟塌塌的,被人為地環繞固定在房梁上,赤.裸的皮膚上寫滿了詭異的黑色字符,看起來就像蛇皮上的花紋。

這是什麽邪術?他為什麽從來沒有見過?!

就在巫辭被這一幕驚得背脊發涼的時候,那人的腦袋像是再也支撐不住,突然一歪,臉順着頭轉動的方向慢慢地轉向了巫辭。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巫辭頭皮轟地一奓!

與此同時,他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巫辭盯着床前的白牆,心髒還在胸腔裏瘋狂地亂跳着,胸膛一起一伏,難以言喻的恐懼像螞蟻爬行一樣在他的四肢百骸擴散開。

身邊的檀斐翻了個身,也坐了起來,伸手攬住巫辭的肩膀,聲音裏帶着沒睡醒的沙啞:“做噩夢了?”

熟悉的檀香香氣驟然襲來。

來自高堂廟宇的香火氣息自帶安神作用,巫辭深吸幾口氣,定了定神,看向窗口,才發現外面夜色沉沉,天還沒亮。

“嗯。”他轉頭看向檀斐,深吸一口氣,“我夢到我在一個祠堂裏,裏面全是靈牌,靈牌的主人都是男性,而且都在四十歲左右去世。”

檀斐微微蹙眉,眸中的睡意散開,眼神變得清明。

“我看不清靈牌上的名字……但我擡頭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男人。他被打斷了渾身的骨頭,像蛇一樣纏繞在橫梁上。”

巫辭斷斷續續地說着,在夢裏受了驚,一張秀麗的臉此時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

單憑一個這樣的夢境,不足以讓巫辭害怕成這個樣子,除非,他還看到了別的什麽更有沖擊力的東西。

檀斐安慰性地收緊了手臂,繼續聽他說下去。

果然,下一秒,巫辭擡起眸,直視檀斐:“我看到他的臉了……是尉川敘。”

聽到這個名字,檀斐眸色一沉。

靜谧的房間裏,兩人沉默地對視着。

“夢裏的他是一具屍體,不,比起單純的屍體,我覺得更像一個法器。”冷靜下來後,巫辭繼續說,“他的身上寫滿了黑色的字符,看起來就像被人下了咒一樣。”

雖然是夢,可連細節都如此清晰,這是讓巫辭覺得最離奇和詭異的地方。

半晌,檀斐開口:“我聽說過一種早已失傳的古老邪術。”

巫辭一僵,緊張地看着他,等待他說下去。

“這種邪術叫‘換命術’,也可以理解為偷陽壽,指的是将死的年長之人用邪惡術法竊取兒孫的陽壽,為自己續命。”檀斐說,“方法正如你所夢到的那樣,将被換命的人全身的骨頭打碎,身體模仿蛇的樣子,環繞固定于房梁上,屍體會在術法與怨氣的加持下獲得靈性,變成守護這家人的‘家蛇’,此人的陽壽則會被換到施術者的身上。”

“原來真的有續命的方法?!”巫辭坐直身體,不可置信地問。

“有點像續命,但其實并不是。這種邪術以犧牲自己的血脈至親為代價,被續命者的身體也會發生不同程度的異變,邪術也會反噬到他的子孫後代身上,因而失傳已久。”檀斐輕輕撫摸着巫辭單薄的後背,安撫着他的情緒,“就像你們巫觋族祖上的不死藥一樣,能複活死去的神,但複活之後的神會變成怪物,所以和失敗沒有區別。”

“你說……我這個夢,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巫辭沉吟片刻,擡眼看他,“是有人要害敘哥嗎?”

尉川敘現在活得好好的,這個夢境出現的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預兆夢。

所以,這個夢是不是預兆着,尉家的某位長輩會犧牲掉尉川敘,來給自己換命?

“那他命也太差了。”檀斐不冷不熱地調侃一句。

巫辭點點頭,表示認同。

畢竟一直被人追着結冥婚,差點丢了一條命不說,現在還有可能會被人拿去祭天續命,真的太慘了。

不過,除了這一點,巫辭還有其他的顧慮。

那個祠堂,是尉家的祠堂嗎?

那些四十歲左右就去世的人,是尉川敘家的先祖嗎?他們死因是否又遵循了某種神秘的規律呢?

想到檀斐剛才所說的,施術者的術法會反噬到子孫後代身上,巫辭心中不免又升起了不安的感覺。

這個夢太過詭谲,他很難不将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別擔心。他福大命大,而且不是還有我們倆在嗎?”檀斐攬着巫辭細瘦的腰,讓他把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低聲哄,“明天問問他就知道了。”

“嗯。”巫辭閉上眼,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第二天一早,巫辭和檀斐直接去管理局找尉川敘。

聽完巫辭對夢境的複述,原本優哉游哉坐在辦公桌後的尉川敘一口奶茶噴了出來:“噗!!!”

檀斐手疾眼快,用靈力在巫辭面前豎起一道屏障,将尉川敘噴出來的奶茶全部反彈回了他自己的臉上。

尉川敘被奶茶糊了一臉,卻顧不上擦,手忙腳亂地摘下眼鏡,趴在桌子上咳得驚天動地,就差把肺也咳出來:“咳咳咳——咳咳咳!!!”

半晌,尉川敘才擡起頭,頂着一張憋紅的臉,眼角還挂着淚,憤怒地指責他們:“你夢到我光着屁股趴在房梁上?!還是鋼管舞的姿勢???你怎麽這麽變态???我可沒有SM的愛好啊!!!”

巫辭:“……”

檀斐:“……”

他們有時候真的很好奇,尉川敘的腦子到底有沒有長褶子。

作者有話說:

補昨天的,今天晚點還有一更噢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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