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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雙标,實在是太過雙标,如果楊虎在這裏聽到謝清嘉說的話,估計能被他氣死。
合着你男朋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吧?
“輔導員,您也算是看着我長大了,知道我是什麽人,不願意主動惹事,但是如果有人欺負到頭上,我也不願意吃虧。”謝清嘉說的十分情真意切,“楊虎他打了我朋友,我肯定要為朋友兩肋插刀,如果您一定要叫家長的話,不如把我爸喊來,至于薄以揚,他家庭情況挺複雜,您就別麻煩阿姨再跑一趟了。”
輔導員:“……你還替我想的挺周全。”
謝清嘉小聲說了一句:“不客氣。”
輔導員:“……”
謝清嘉出門往下走,腦子裏想了很多東西,亂糟糟的,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楊虎究竟和薄以揚說了什麽,能讓他那麽生氣?
薄以揚對于這個問題,似乎始終保持回避的态度,不想提及。
謝清嘉抓心撓肺的想知道,但也不想逼他,只能保持着一副矜持狀态,在薄以揚家照顧薄以揚。
付月蓮見到謝清嘉來,跟往常一樣非常高興,謝清嘉都覺得她像是把自己當成了她的親生孩子,帶着點兒寵溺的意思,反而是看見真正身為她兒子的薄以揚的時候,付月蓮面部表情十分複雜,夾雜着厭惡與不屑:“雜種又回來了。”
“……”謝清嘉都弄不明白付月蓮為什麽對薄以揚有這麽大的敵意,上前輕輕的扯了一下薄以揚的衣角,小聲說,“別介意,我們先回房。”
薄以揚卻站在原地,腳下跟紮了根似的,冷冷的直視着付月蓮。
“我是不是雜種,你心裏最清楚。”薄以揚聲線冷而直,像沒有溫度的玻璃,“腦子不靈光不是你胡說八道的理由,付月蓮,如果你再喊我一次雜種,我們兩個就沒有必要再待在同一個房子裏。”
“你跟阿姨計較什麽?”眼看着付月蓮好像聽懂了一樣,眼裏迅速泛起了淚,謝清嘉抿緊了唇瓣,“薄以揚,阿姨現在情緒不穩定,我們要做的是安撫她,而不是用言語刺激她。”
薄以揚厭倦的看了付月蓮一眼,轉身回屋,謝清嘉握着付月蓮的肩膀:“您先坐下來,別再站着了。”
頓了頓:“也別再惹薄以揚生氣了。”
手機響了一聲,薄以揚虛虛一瞥,是梁蕭蕭。
我看見你們一起回家了,你們睡了嗎?
薄以揚,你答應過我以後要跟我在一起的,不要背叛我。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楊虎說過的那些話。
“你說,如果讓大家都知道你媽是個瘋子,你還能這麽牛氣下去嗎?”
“薄以揚,你說你家都敗落成那個樣子了,你還敢跟沈少爺搶梁蕭蕭,你賤不賤啊?”
薄以揚閉了閉眼睛,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隐忍又壓抑,在這錯綜複雜的情緒之中克制到了極致。
他從前還是薄家少爺的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家庭幸福美滿,父母和睦融洽,有青梅竹馬陪在身邊,縱然沈祁越和梁蕭蕭有婚約,可梁蕭蕭的心始終偏向于他這邊,而他即便對她沒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從來不會被人說諸如“不配”之類的話。
可現在,似乎每個與他過去生活有牽連的人都在若有若無的告訴他,他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他完全沒有資格去擁有那些美好的東西。
前胸和後背的傷仍然隐隐作痛,薄以揚的眼睫如同鴉羽一樣垂下,在燈光的照耀下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都像浸在黑暗之中,莫名頹喪。
謝清嘉進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薄以揚的頭深深的埋在膝蓋裏,本來颀長的身材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幾乎要被整個世界的黑暗吞沒。
他現在應該很傷心,謝清嘉在這樣的場景之中忽然就好像看到了薄以揚小時候的模樣,堅強的,倔強的,不服輸的,像不斷與死敵厮打不斷受傷又不斷進攻的小獸,即便是傷口被撕裂了,也只會蹲在角落裏默默的舔舐,而不像那些家裏養的寵物一樣撒嬌打滾。
謝清嘉想起付月蓮方才臉上厭惡的表情,心就像是忽然被揪了一下似的,他想,薄以揚這樣漂亮而美好的一個人,怎麽就過成了現在這副光景呢?
可單看他的外表,又會覺得他是無堅不摧,不會被打倒的,這反差可是相當的大。
寂靜的卧室裏響起腳步聲,謝清嘉踩着柔軟的棉拖一步一步走到薄以揚面前,輕聲說:“薄以揚,把頭擡起來,我給你上藥。”
“白天不是已經上過藥了嗎?”薄以揚沒動,聲音悶悶的,“不用再在意了,你走吧。”
“你現在這副模樣,讓我走?”謝清嘉微不可察嘆息了一聲,“不是身上,你臉上也受傷了,你知道嗎?”
蜷縮在一團的身形似乎頓了一下,随後薄以揚終于擡起頭來,露出那張些許狼狽卻仍然俊美标致的臉,他皺了皺眉:“破相了嗎?”
“沒有,還是跟以前一樣帥,而且因為臉上的傷口更有男人味了。”謝清嘉手裏捏着棉花球沾了酒精,細細的擦拭着薄以揚下颌處似乎是被鋒利的刀刃拉出來的一道傷疤:“楊虎下手怎麽沒輕沒重的,他是不是偷襲你了?”
“他戴了一個戒指,戒指上有小刀片,是開了刃的。”薄以揚說着,輕輕的“嘶”了一聲,謝清嘉立刻停下,“很疼?”
薄以揚垂着眼皮搖搖頭:“沒有。”
只不過那一瞬間的酒精刺激帶來的刺痛讓他的心髒都瞬時收緊了一下,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大反應,到底是因為楊虎的黑手,還是……薄以揚擡眼看了一眼謝清嘉,害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始作俑者。
“你跟楊虎,以前認識,看上去像是結了仇。”謝清嘉用着一種肯定的語氣說出這句疑問句。
薄以揚向後靠了一下,他不想告訴謝清嘉關于他過去的事情,但有的時候适當的坦蕩是增進感情的利器。
于是他說:“楊虎之前是沈祁越的小跟班,一直唯沈祁越是從,而沈祁越跟我不對付,連帶着他也看我不順眼。”
謝清嘉不知為何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叫作梁蕭蕭的女孩子,手裏的動作停了一下:“……是因為梁蕭蕭?”
他和沈祁越之間可以結仇的點,好像也只有這個了。
薄以揚不說話,态度卻是已經默認了。
謝清嘉心裏挺不舒服的,他盯着謝清嘉那道細小的傷口:“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梁蕭蕭?”
“問這種話有什麽意義,我現在的男朋友是你。”薄以揚,“梁蕭蕭和我之前都已經是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來往并不多。”
謝清嘉看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相信了,勾了勾唇:“知道你的忠心了。”
薄以揚試探的問:“你信我?”
“我要是不信你,就不會跟你在一起。”謝清嘉揉了一把薄以揚的頭,“薄以揚,以後我罩着你吧。”
他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讓薄以揚擡了擡眼,略微詫異。
“你已經是我男朋友了,所以讓你難受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好過。”謝清嘉,“我不會讓楊虎那麽快就出院的。”
薄以揚定定的看他一會兒,突然笑出聲:“嘉嘉,我好像比你還大一歲。”
言下之意,就是應該我來照顧你。
“不重要,感情裏面哪有那麽多規矩。”謝清嘉說着,挑了挑薄以揚的下巴,“擡頭。”
他說:“我想親你。”
昏黃的燈光下一切都顯得溫暖又柔軟,謝清嘉穿着絨絨的毛衣,半跪在床上親吻薄以揚的唇瓣。在謝清嘉眼裏此時的薄以揚像一束漂亮卻腐敗的花,像是被什麽打彎了腰一樣,脆弱而無助的插在花瓶裏,就連仰頭跟他接吻的模樣都帶着某種予取予求的味道,眼睫顫動,像跌落枝頭的蝴蝶。
這在謝清嘉眼裏是十分罕見的——印象裏薄以揚似乎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呈現出來這種無依無靠的樣子,大部分狀态下他都是驕傲且拒人千裏之外的,像亭亭玉立的百合花。
想起這個比喻,謝清嘉忽然想笑,于是推開薄以揚,捧着他的臉溫聲道:“我知道你不開心,知道你難過,也知道楊虎肯定對你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
“但是就算是這樣也別太過難過好嗎?我會陪着你,一直到你不需要我的時候,因為,即便你已經很苦,可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
後來的很多年,薄以揚都會想起這一幕,謝清嘉在傍晚的小屋裏近乎虔誠的對他說出這些話,眼睛亮晶晶,既真摯又浪漫,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于是薄以揚理所應當的答應了,他要的就是謝清嘉對自己心軟,動情,乃至徹底掏心掏肺,将謝為華的軟肋親手送到他手裏。
可是有一點卻不理解——明明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為什麽謝清嘉總是一副願意為自己付出一切的樣子,甚至有種不惜赴湯蹈火的天真爛漫?
他一直以為那是謝清嘉同情心泛濫的結果,但直到謝清嘉徹底離開之後他才終于明白,這世界上就是有一種感情,沒來由無厘頭,來的猝不及防氣勢洶洶,卻讓人心甘情願為它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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