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至死靡它

第18章 至死靡它

◎那方面有問題?◎

在唇齒被撬開的一瞬間, 外面的喧嚣好像全部消失遠去。舞臺、觀衆、煙花仿佛都成為電影裏被消聲的背景板。

只能清晰的感覺到柔軟的唇,炙熱的呼吸,混着蛋糕香氣的木質香, 扣在肩膀溫熱的掌心和硌在骨頭上那串堅硬的沉香珠。

氣溫漸漸凝聚, 越升越高,煎烤着心髒, 發出噼裏啪啦怪異的心跳聲。

蘇卿大腦一陣空白, 直到柔軟的舌放肆勾纏她的,卑鄙地想要拉她進入對方領地,她才恍然回神。

傅雪辭雙眼緊閉,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 呼吸沉重急切,癡迷地感受着只能在夢裏出現的場景。

上了瘾,着了魔, 好像怎麽也不夠。身體在不自覺間靠過來,這樣的接觸已經抵消不了某種需求。當他想得寸進尺再進一步時,一雙手抵住胸膛, 猛地将他推開。

兩片唇分開的時候, 發出很輕微的“啵”聲。像紅酒瓶塞從瓶口裏拔出時,難分難舍的聲響。

重新獲得新鮮空氣,蘇卿大口呼吸,胸口跟着起起伏伏, 臉頰的滾燙将空氣都灼熱。

“傅雪辭,誰讓你——”

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 傅雪辭忽然彎腰趴在方向盤上。緊繃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 粗噶的喘息聲幾乎蓋過歌手的吟唱。

“你、你讓我緩一下。”他聲音啞到不成樣子, 因為臉埋在方向盤上, 還有點發悶。

這是做什麽,明明是他來強的,怎麽到頭來還搞成一副被欺負的模樣。

蘇卿心頭冒火,一把扯開安全帶想要跟他理論,餘光卻瞥見他不可言說的反應。

話變成一團棉花卡在喉嚨,蘇卿的眼神從震驚到不可思議,又從不可思議變成萬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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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吻完別人第一時間去抱方向盤的男人,估計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猝不及防的,老主任的話在耳邊回蕩:三十歲的男人了還這麽純情。

這年頭,三條腿的豬可能比三十歲的處男更好找。蘇卿也不太相信,傅雪辭這種條件難道從來都沒交過女朋友?

不可能吧。

難道有什麽毛病?

“你真的……”話剛起個頭就卡在喉嚨,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問。往事不可追,再說她也沒什麽立場去問人家情史,畢竟無論什麽結局,都是她當時親自選的。

傅雪辭從方向盤裏擡起頭,鐳射燈掃過來的瞬間,将他眼裏未退的情愫染上別樣的風韻。深黑的眼,含着炙熱的情,滾燙的欲,像蠢蠢欲動的火種,只要一點點星火,就可以呈燎原之勢。

蘇卿被這種目光吓到,連忙轉開臉,胡亂拉過安全帶重新扣上。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好。”

他啞聲應着,卻一直看着她沒有動作。

蘇卿看向窗外的人群,舞臺上不知何時換了一位搖滾歌手,将氣氛帶到最高峰。

一首震耳欲聾的搖滾樂都唱到一半,傅雪辭還沒有開車的意思。蘇卿吸了口氣,想催促他快一點,轉頭又撞見他在看自己。

“你,”雖然他極力用西裝遮擋,可仍舊生命力頑強,挺拔如松。蘇卿眼皮一跳,幾乎咬牙切齒,“你不是緩過來了嗎?!怎麽又……”

她說不下去了。

傅雪辭多此一舉地扯扯衣擺,一本正經解釋,“剛才是緩過來了,但是我稍微回味了一下,又緩不過來了。”

“你沒事亂回味什麽?”她覺得自己要爆血管了。

他眨了眨眼,委屈巴巴,“你就坐在旁邊。”

一看到就這樣,他也沒有辦法。

“……臉轉過去不準看我!”

回程路上,車裏比上課老師點名提問的時候還要安靜。蘇卿放低椅背全程閉眼休息,就算睡不着也不想去看傅雪辭,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

她有時懷疑這人是不是有人格分裂,怎麽在公司那麽霸氣側漏,一遇到這種事就跟個毛頭小子一樣。不僅青澀還會害羞,搞得像誰欺負他似的。

傅雪辭認真開車,全程保持安靜,只是時不時像撿到錢一樣彎唇傻笑。

不,對他來說,錢可不能讓他這麽興奮。

回到醫院,蘇卿躺在病床上看着傅雪辭給自己倒水洗水果,鞍前馬後,跟伺候皇太後一樣,就是對剛才的事情不提一個字。

“晚上我不方便起夜,不用弄那麽多東西了。”

他将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幫她拉好被子,“護工馬上就到,你好好休息。”

蘇卿目光掃過他溫潤的眉眼,知道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想了想,問他:“你對剛才事有解釋嗎?”

傅雪辭一頓,看了看她臉色,而後一臉真誠地說了四個字:“情不自禁。”

“……然後呢?”你情不自禁,我就得被你親?道歉呢?

他喉結滾了滾,彎下腰湊過來,眼神又變得炙熱無比,來來回回在她唇上逡巡,“沒親夠,還可以親嗎?”

“……”

蘇卿白他一眼,一把扯被子蒙住頭,恨恨到:“你倒是想得美!”

這男人的臉皮是随着年齡正比例增長的吧?!

傅雪辭有點失望,又不忍心看她因此而缺氧。輕輕扯了扯被子,低聲說:“不親就是了,你不要把自己悶壞了。”

“你趕緊走,我要睡覺。”

“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蘇卿露出一雙眼睛掃他,“剩下這幾天你都不用來了。”

傅雪辭直接蹲在床邊,平視她,問得小心:“你生氣了?”

“我不應該生氣嗎?”

“……應該。”他眉眼低垂,“對不起。”

蘇卿看着他,等待接下來的話。

“但是我不後悔。”他說,“蘇卿,我等今天足足等了十年。”

三千多個日夜,對他來說太漫長了。久到幾乎快瘋了。

·

後面三天,傅雪辭沒再出現。只是每日三餐照送之外還多出一大束花,看護阿姨每次插花時心情都很好,誇她男朋友浪漫又大方。

蘇卿沒多解釋,只是每日傍晚要做的事,除了欣賞夕陽還多了一個欣賞夕陽下的鮮花。

心頭郁結慢慢消散,漸漸平和下來。

出院那天,方逸行和傅雪辭過來接她。沒去公司,直接把她送回家。

“我已經好了,今天可以先回公司看看。”

傅雪辭坐在後座,掃她一眼很快轉開視線,“不差這一天。回去好好洗個澡睡個好覺,明天再去。”

方逸行也勸到:“是啊蘇助理,公司和遇青最近都挺好,你不用擔心,先把身體養好再說。”

上樓前,傅雪辭從方逸行手裏接過行李袋,親自送蘇卿上樓。方逸行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慢慢睜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難怪要親自過來接蘇助理出院,原來是司馬昭之心啊!

傅雪辭把蘇卿送到家門口,沒有進去,“午餐和晚餐會有人送過來,怕你吃膩了廣東菜換了一家淮揚菜,先試試口味,不合适再換。”

蘇卿嫌麻煩,說:“都回家了,我自己弄就行。”

“今天就先養着,等明天上班就要換成你幫我訂餐了。而且你這屬于工傷,照顧你是公司應該做的。”

話已至此,蘇卿沒再說什麽。接過行李袋随口問到:“錢行怎麽樣了?”

“已經出來了。”傅雪辭胸有成竹,“他一定會來找我,到時候再說。”

當天晚上蘇卿痛快地洗了個澡,好好睡了一覺,醒來時感覺身體無比輕松。

早上她先去了遇青工廠,校服已經開始生産。廠房裏跟上一次相比簡直大相徑庭。到處都是忙碌的工人和運轉的機器,一片生機勃勃。

工人手腳利落地踩着縫紉機,兩手拉着布料從車針下滑過去,布料就被整齊地車到了一起。

好幾個部門幾百號人,整齊劃一的工作,熱火朝天,勝利的曙光好像就在前方。

視察完車間,回到辦公室後蘇卿對江絮說:“你和我一起去參加明天的服裝展銷會。校服在生産,但是我們不能停下。要開始投入設計冬裝和明年的春裝了。”

市場的潮流和趨勢瞬息萬變,參加完展銷會之後還需要做大量的市場調研。世面上服裝品牌多如牛毛,款式更是如過江之鲫,怎樣才能抓住客戶讓人家選擇你,需要消耗巨大的精力去做前期的準備工作。

江絮說:“我已經設計出幾份圖稿,等展銷會結束後拿給你看看。”

蘇卿笑着拍拍她肩膀,“你這行動力,我都甘拜下風。”

服裝展銷會分為好幾個部分。展廳裏人山人海,一眼望去烏壓壓一片,幾乎肩膀挨着肩膀。都說這兩年服裝行業萎靡,可做的人一點不見少。

蘇卿想了想,跟江絮商量:“為了節省時間我們分頭行動吧。一會兒電話聯系。”

江絮扯住背包帶子,點頭,“那我先去那邊看看。”

蘇卿在會場大致逛了一圈,在會議論壇的展廳找了個位置坐。此時正在讨論行業的發展趨勢和功能性面料新科技創新等問題。

她打開錄音筆,将有用的都記錄下來。沒多會兒,身邊的椅子被拉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坐了下來。

“盛勢服裝這一塊現在由你負責嗎?”語氣說熟稔,又帶着陌生的詢問。

蘇卿神情一凜,握着筆的手指無意識收緊。

馮入年仿佛沒察覺到她散發出來的抗拒,露出慈祥的笑容,“卿卿,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蘇卿深深吐出一口氣。擡起頭看見他還算儒雅的臉。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但是擋不住俊朗的五官和無可挑剔的骨相。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人年輕時候,肯定會是一個有着良好教養的謙謙君子。

所以,她從來都不相信以貌取人這句話。

終于看清她的臉,馮入年細細觀察了一會兒,說:“你好像瘦了。平時工作再忙也要記得好好吃飯……”

蘇卿啪地扣上筆記本,直接起身離開。

會場裏人來人往,在這一刻成為最好的掩護。

馮入年緊趕慢趕,追上她的腳步,苦口婆心同她商量,“卿卿我們聊一聊好嗎?你母親走後我是你唯一的親人……”

“我跟我媽姓,親人只有外公外婆。”蘇卿轉過身,臉上沒什麽表情,眼裏只剩疏離和冷漠,“還有,你不配提起我媽。”

.

有些人既然選擇放棄和消失,就應該跟死了一樣一直消失下去。即便再見面也應該做到目不斜視,不必假惺惺來套近乎,更不必因為蘇醒沒多久的良心做出一副虧欠的模樣。

馮入年對蘇卿來說就是這樣一個人,活着跟死了沒差別,死了也絕對不要送來消息,打破她平靜美好的生活。

“還有,請你不要随便認親,馮清悅才是你女兒。”

回去的時候車裏很安靜,江絮有很多想法想跟蘇卿讨論,卻敏感地察覺到她情緒不對勁,只好有眼色地閉上嘴巴。

展銷會過後,蘇卿去遇青的時間變多。有空就跟江絮一起去做市場調研,要麽就一群人坐在廠裏開會,分析來年春裝的流行趨勢。

盛勢醫院最近在開展和民航合作的項目。健康咨詢和篩查,空中緊急救援和旅行保險等。①

項目是傅越之提出來的,除了傅雪辭之外其他人都覺得可行。少數服從多數,項目順利展開。

傅越之最近心情大好,都沒什麽時間來找傅雪辭麻煩。要不是突然接到錢行的電話,幾乎要忘了他這個人。

“副總,晚上出來一塊吃個飯怎麽樣?”

傅越之悠哉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腳尖點着地面舒适地晃來晃去,“最近很忙,恐怕沒時間啊。你也知道你不在公司我就成了傅雪辭的眼中釘,最近天天盯着我找麻煩,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

錢行經歷了停職,又進了派出所,整個人萎靡不振,看起來好像瘦了一大圈。

“那就出來聚一聚嘛。”錢行小心賠笑,“您看我這也不能一直停職下去。不是得有個人幫你嗎。”

傅越之不屑地扯扯嘴角,面上卻很客氣,“我現在是自身難保啊。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等以後有機會了再從長計議。我還有事,就先不說了。”

錢行聽着話筒裏的忙音,一張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用完就踢是吧?走着瞧!

·

蘇卿過上了盛勢和遇青一天兩頭跑的日子。忙忙碌碌,但是很充實。

這天中午剛回公司沒多久,老總裁打來電話,讓她在米其林餐廳訂個位置。其實現在這些事都可以交給林舒做,但是老總裁習慣聯系蘇卿,再說她和傅雪辭是舊識,有些事更好說話。

蘇卿拿筆記下,“好的,請問您想幾點過去?”

“不是我去。”傅秋序說,“是阿辭去。”

蘇卿連忙打開今日事項,從中午開始往後面的時間查詢,六點約了東豐劉總。

“可是總裁今天晚上已經安排好了飯局。”

“那就推掉。工作做不完,相親更重要。”傅秋序越說越來氣,“等他主動去給我找孫媳婦,我估計入土都等不到。”

相親?

蘇卿愣了愣,連忙回神,“方便透露是哪家千金嗎?我好按照對方的喜好提前準備。”

“林家小女兒,林月薇。”

林月薇,今年二十八歲,在林氏做項目部經理。身高一六三,雙子座,喜歡極限運動,讨厭辛辣食物,讨厭弱不禁風的男人。

這些信息很快在蘇卿腦子裏過了一遍。多年工作積累下來的習慣,只要老板需要,永遠可以及時調出資料。

蘇卿放下筆,考慮片刻去敲總裁辦的門。怎麽說在位的是傅雪辭,最終還是得聽他的決定。

“什麽事?”他抽空擡頭看她一眼,很快重新看回文件。

不論私下怎麽樣,這個人公私分明的性格非常令人欣賞。所以即便有過唐突的舉動,蘇卿還願意繼續留在這裏工作,因為傅雪辭工作時的态度讓她舒服。

“是這樣,老總裁剛剛打電話來,吩咐我去訂米其林餐廳作為你和林小姐相親的地點。您覺得可以嗎?”

傅雪辭好像提前知道這件事,并不感到驚訝。只是放下鋼筆看了看她,說:“今晚原定的飯局是跟誰?”

“東豐運輸的劉總。”

“給劉總打電話另外改個時間。”

蘇卿一頓,點頭應下,“好的。那跟林小姐就訂米其林餐廳,晚上六點半?”

傅雪辭漫不經心,淡淡嗯了聲。

蘇卿看他在文件上簽下自己名字,筆鋒淩厲遒勁,辭字的最後一豎習慣性拉得很長,但收筆時潇灑又漂亮。

“還有事?”簽完字,他放下鋼筆。

“沒有。”她收回目光,幹脆利落,“我先出去了。”

一向不遲到早退的傅雪辭在下午提前離開公司。秘書辦趁機偷了會懶,都在議論相親的事情。

蘇卿從茶水間回來路過,提醒她們不要亂說。

“不是亂說,林小姐都親自登門了,應該是看上傅總了,主動得很。”

蘇卿頗感意外,“林小姐什麽時候來過?”

林舒瞪了小秘書一眼,偷偷告訴她,“你那幾天住院,林小姐趁着讨論合作方案有空就過來。”

“這樣,難怪我沒看到。”蘇卿怔怔說到。

傅雪辭乘電梯直達負一樓停車場,解鎖車子時前燈閃爍,照出一道矮胖的人影。

不再趾高氣昂,沒剩幾根的頭發東翹西翹,模樣甚是狼狽。

他似沒看見,拉開車門就要上車。錢行一臉谄媚迎上來,肥厚的手掌按住車門。

“傅總,傅總,您饒了我這次好不好?”他實在是走投無路了,董事會沒人幫他,就連傅越之也避而不見。

“松手。”

錢行觍着臉笑,低聲下氣讨饒,“我以後再也不敢了,真的!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傅雪辭靠在車門,居高臨下打量他,“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

“對對對,”錢行一臉讨好,跟之前盛氣淩人的模樣判若兩人,“只要能用得着我的地方,願為傅總效犬馬之勞。”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麽利用價值嗎?”傅雪辭輕笑,丹鳳眼裏全是譏諷,“怎麽,傅越之那座靠山跑了?”

錢行臉色一僵,支支吾吾說不出話。被傅越之當完槍就扔掉,一點情面不留。停職遙遙無期,他現在确實失去了利用價值。

“我也是被他騙了啊。傅越之說你無父無母被老爺子慣壞了,說你搶了屬于他的位置……”錢行不遺餘力抹黑傅越之,挑撥離間,“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做的,我也沒有辦法。我真的不知道鋼材有問題,最起碼談合作的時候還沒爆出來。”

“四叔跟你說了那麽多,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最深痛欲絕的是什麽?”

傅雪辭勾着嘴角,眼裏卻沒有一點笑意。就像老虎進食前會先用爪子抓穿獵物的背部,等它倒下後再用銳利的犬齒咬住它的咽喉讓它慢慢窒息,直到死亡才會松口。①

而被捕殺的獵物,根本沒機會看清楚老虎眼裏的兇狠。

錢行被他問得後背冷汗驟生,勉強維持住笑容,結結巴巴問到:“是、是什麽?”

等待答案的時候,好像有一把刀懸在脖頸上,一不小心人頭落地,什麽都沒得玩兒。

傅雪辭目光輕蔑,“你今天背叛他,日後也會背叛我。”

車鑰匙在手裏轉了一圈,重新解開車鎖,正要開門上車,手臂被錢行一把抓住。

“不會的,傅總我……”

咚咚咚咚——

繩子斷裂的聲音細微但清晰,珠子随之噼裏啪啦掉在地上,像紛亂的雨珠連綿起伏,清脆的撞擊聲在停車場不斷回蕩。

傅雪辭比刀刃還利的目光落在錢行手上,他似被燙到,連忙收回手,“我我我不是故……”

話沒說完,他的腦袋被傅雪辭用力摁在車子前蓋上。撞出砰的一聲。

“錢副總。”低沉陰冷的聲音仿佛來自陰曹地府,令人遍體生寒,“這串珠子跟我了十多年。”

而你,竟然敢弄斷它!

錢行顧不上擦流下來的汗,肥碩的臉皮皺成一團,撐在車上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我、我去撿。一定全部撿回來。”

“少一顆你最好想清楚拿什麽償還。”傅雪辭放開他,嫌惡地拿出手帕擦手,将威脅說得風輕雲淡。

重獲自由,錢行猛吞口水。一秒都不敢多耽擱,撲通跪到地上,像條喪家犬一樣四處尋找散落的沉香珠。此情此景任誰也不會想到,就在半個月前這人還不可一世地跟他叫板。

風水輪流轉,人不走運就會成為被螞蟻絆倒的大象。

傅雪辭收回目光,面無表情開門上車。

砰——

巨大的關門聲震得錢行肩膀一縮,呼吸都差點憋回去。

·

今日蘇卿難得清閑。下班後約溫迎一塊吃飯,對方在電話裏哭唧唧說要加班。

“你們公司招不招人啊?我有個槽想跳一下。”

蘇卿聽了直笑,“你确定要來?我們公司的保潔阿姨都逃不過加班的命運。”

“這個逼世界!”溫迎在那邊哀嚎。

約不到人,蘇卿随便找了家西餐廳吃牛排意面。可能是這幾天住院被那家粵菜餐廳給養刁了,吃什麽都索然無味的樣子。

從餐廳出來已經華燈初上。街邊霓虹閃耀,人來人往,有種歲月靜好的淡然。蘇卿在附近的公園散了會步,顧着腰沒敢走太久便駕車回家。

路上遇到車禍,有點堵。無聊向外面一瞥,好巧不巧看到那家米其林餐廳。也不知道傅雪辭的相親進行得順不順利。

看來男人過了三十真的急着成家,他答應得很痛快。

說不清的情緒一閃而過,沒來得及探究,道路恢複暢通,蘇卿踩下油門,緊緊跟上前面的車子。

今天不知要有幾件意外的事發生。蘇卿看着站在自己家門口的男人,第一時間冒出這個想法。

“你怎麽來了?”不是去相親了嗎。

傅雪辭原本靠着牆壁,看見她後懶洋洋站直身體,搭在手臂上的西裝外套随着晃了晃,“來找你吃飯。”

蘇卿随着他的目光看到挂在家門把手上的餐盒,LOGO夠顯眼,不用打開就知道裏面一定有她最喜歡吃的魚。

“可是我已經吃完了。”

“那就再吃一點。”傅雪辭擡擡下巴示意她開門,“快點,一會兒涼了。”

猶豫幾秒,蘇卿手指摁到指紋鎖上,滴滴兩聲門開了。

傅雪辭将自己的手伸到她眼前,“我也可以錄一個嗎?”

“你說呢?”

“可以。”

蘇卿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傅雪辭脫掉皮鞋,跟在後面嘟嘟囔囔,“要是你願意,我家所有的門都可以錄上你的指紋。包括我的房間。”

“你在別人面前話很少的。”怎麽一到她眼前就這麽聒噪。

“你也知道那是別人。”

他将餐盒放到桌上,西裝随手搭上椅背,熟門熟路去洗手。

蘇卿放下包包脫掉大衣,去倒了兩杯水,回到餐廳就聽見老總裁咆哮的聲音——從手機免提裏傳出來的。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不想去相親就直說!”

蘇卿喝了一口水,心想這是發生什麽事讓老爺子這麽生氣。

“我不想去。”傅雪辭言簡意赅。

電話裏十分安靜,連傅秋序換氣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不想相親就跟人胡說八道!你編瞎話也編得像樣點!為什麽偏要說自己那方面有問題?!”

“咳——”

蘇卿聽得目瞪口呆,震驚地看向傅雪辭,這一口水差點就噴出來。

這家夥……對自己可真狠啊!

作者有話說:

①參考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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