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至死靡它
第40章 至死靡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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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前傅雪辭曾經接到過李興堯的電話, 當時給了他一個方向,去查程仲霖這個人。
沒過幾天果然有了收獲。李興堯找到一段老舊的錄像,在傅宴初出車禍前, 程仲霖曾經跟他見過面, 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在杯子裏下了東西。
具體是什麽,現在不得而知。一個是畫面過于模糊, 只分辨得出下藥的舉動, 再一個就是當時完全按照意外處理,并沒有給傅宴初做屍檢。只是大概能推測,這東西發作後導致傅宴初開車操作失誤,導致釀成慘劇。
李興堯沒來得及聯系傅雪辭, 就讓傅老給攔下來了。他不想把傅雪辭牽扯進來,于是将一個U盤一并交給李興堯,讓他繼續查。
“U盤裏是什麽東西?”傅雪辭問。
“是當年程仲霖跟你父親的通話錄音。”傅清聿頓了頓說到, “程仲霖走私玉石和文物被你父親發現,他們起了争執。”
程仲霖央求傅宴初不要揭發他,沒有得到明确回應後惱羞成怒, 說了一些威脅的話。
隔着重症監護室的玻璃, 傅雪辭沉聲問:“爺爺出事,跟他有沒有關系?”
傅清聿搖頭,“還在調查。”
傅老将兩樣證據交給他的時候,曾經提過想要單獨找程仲霖談一談, 然而來沒來得及,人就從茶樓的二樓掉下來。現在已經做完腦部手術, 可是仍然沒有脫離危險。
快八十歲的老人了……
傅清聿不敢再往下想。
傅雪辭垂眸沉吟片刻, “他怎麽突然會去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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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自從退休後生活一直很安逸, 年紀大了也不愛出門, 莊園那麽大的地方足夠他每日閑逛。
就算出門,也會有人寸步不離地跟着。
“老友從京市回來,喝完茶司機去接他,沒想到剛走進前院,”說到這裏,傅清聿呼吸抖了抖,情緒有了明顯變化,“就看到你爺爺從樓上摔下來。”
傅雪辭看着昏迷不醒的老爺子,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父母的離開他用了十年還沒有走出來,如果老爺子再因為這件事有個三長兩短……
握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他頹然閉上眼,不敢繼續想。
“其他人知道嗎?”
“這怎麽瞞得住。昨天出事的時候他們就來了,一直陪到清晨老爺子做完手術,我嫌人多礙事就讓他們先回去了。”
傅雪辭點頭,聲線沙啞,“大伯,對不起。”
傅清聿眼眸發酸,安撫性地拍拍他肩膀,“你道什麽歉,這跟你又沒關系。”
事情太蹊跷,現在還沒有定論。即便真的跟程仲霖有關,也賴不到傅雪辭頭上。
他也是受害者。
“今晚我在這裏受着,你回去休息吧。該幹什麽幹什麽,等老爺子醒了我聯系你。”
傅雪辭搖頭,“我留在這。”
傅清聿嘆氣,何嘗不明白他的想法。倘若真的重蹈覆轍,傅雪辭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之中。
“外面還有事等着你做。如果真是程仲霖動的手,他一定還有其他動作。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了我們手裏有關于他的證據,這次可能是氣急敗壞,也可能是在警告。”傅清聿分析,“你最近也要注意安全,包括你身邊親近的人。”
傅雪辭心頭一跳,第一時間想到蘇卿。
因為着急來醫院都沒能親自送她回去。越想越不安心,傅雪辭走到一旁打電話過去。
“傅雪辭?情況怎麽樣了?”
“你到家了嗎?”
電話一接通,兩人同時開口。
安靜一瞬,蘇卿率先回答:“早就到家了,都洗完澡了。老總裁還好嗎?”
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一些,傅雪辭靠着牆壁,聲音低迷,“我不知道。他傷到腦子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在顫抖。無助和恐慌像冰冷的海水,一點一點浸入身體。
有了前車之鑒,他沒辦法不消極。
“阿辭,你現在還在醫院嗎?我去找你好不好?”
也許她去了幫不上什麽忙,但此時此刻她沒辦法讓傅雪辭一個人孤零零地呆着。
“不要,你不要出門。”傅雪辭斷然拒絕,“蘇卿你聽我說,這段時間我們先分開,我會調兩個保镖到你身邊。”
蘇卿一怔,“什麽意思?”
“老爺子這次不是意外,應該跟我父母的車禍有關。”
“你的意思是,害老總裁的可能是同一個人?”
“對。所以我不能再拿你做賭注。”傅雪辭望着漆黑的天空,心裏的恨像瘋漲的藤蔓,纏得他幾乎窒息,“這段時間我會讓保镖好好保護你,然後将這件事做個了斷。”
蘇卿心髒狂跳,十分害怕傅雪辭也深陷危險,呼吸跟着一緊,“那你要注意安全。”
“好。”
兩個保镖上門搬東西,蘇卿住進了傅雪辭給她找的房子。
這裏安保十分嚴密,外人進入要聯系業主核查身份,還要指紋刷臉認證,一只沒身份的蚊子恐怕都飛不進來。
“還住得慣嗎?”已經晚上八點多,傅雪辭還在辦公室沒走。他穿着黑襯衫,眉眼柔和,只是透過鏡頭能看出些微疲倦。
蘇卿有些心疼,但不想給他壓力,揚起嘴角說:“好吃好住,怎麽會不習慣。倒是你,怎麽還在公司?少了我都忙到這個程度啦?”
傅雪辭低聲笑:“是啊,少了我的蘇助理,我簡直寸步難行。”
這段時間蘇卿不再去盛勢工作,專門負責遇青的各項事宜。職位也從助理變成了遇青的副總。
“某人曾經跟我說過,工作是做不完的。親愛的傅總,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再叫一遍。”
“什麽?”
傅雪辭喉結滾了滾,提醒,“傅總前面三個字。”
蘇卿揚起睫毛回想片刻,忽而笑了聲。合着她說了那麽多,他就選擇性地只聽到這三個字是吧?
“親~愛~的~”她湊近屏幕,眼裏滿是狡黠,“想我了?”
“嗯。”想得快瘋了。
“雖然我也特別想你,但是我不想給你增加負擔。”她慢慢抛出誘餌,“等你忙完我會好好補償你。”
傅雪辭眼皮跳了下,深黑的眼眸緊盯着她,仿佛想穿透屏幕将她捆起來,一把拉到自己身邊。
“好,我等着。”在她面前向來意志力薄弱,此刻卻果斷道,“你先養精蓄銳。”
蘇卿差一點笑出聲,什麽叫她先養精蓄銳?
“好吧,那我就等着看你表現了。”插科打诨結束,蘇卿關心到,“事情有進展了嗎?”
提起這件事,傅雪辭臉色立刻沉下去,煩躁地扯扯領帶,“查到是程仲霖做的,但是他躲起來了,現在找不到人。”
傅老墜樓前扯掉一顆大衣紐扣,起了大作用,那件衣服并不是世面上的尋常款式,而是定制的。在茶樓缺少監控的前提下很快鎖定了嫌疑人。
但是程仲霖早年當過兵,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老婆女兒早已被他送出國,他本人現在下落不明。
不知為何,蘇卿心裏冒上一股很不安的情緒。總覺得那個人在伺機而動,并沒有走遠。
“傅雪辭,你把保镖調到我這裏,那你身邊有人跟着嗎?”
“有的,放心。”
其實沒有。這是他留給程仲霖的誘餌。
這兩天一直風平浪靜,除了換住處,蘇卿的生活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這天早上她到了地下停車場,一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副總?”
宋祁同正在開車門,轉身看過來,微微颔首,“蘇助理,你也住在這裏。”
蘇卿沒多說,只是客氣地笑了笑,“真巧。”
“聽說你升職了,恭喜。”
寒暄幾句,兩人各自上車離開。
晚上,蘇卿接到溫迎的約飯電話。最近情況特殊,她不想給兩位保镖造成額外負擔,幹脆提議,“要不你來我這裏,我們在家吃。”
溫迎笑呵呵答應,“沒問題!我帶吃的過去。”
“好,那就這麽定了。”
晚上八點多,傅雪辭從盛勢集團大樓出來,只身坐上車。
系安全帶,打火,在拉下手剎前,安靜的電話忽然響了。
【未知來電】四個字赫然顯示在屏幕上。
傅雪辭瞳孔一縮,心跳忽然劇烈。但是他并沒有立刻接起電話,而是泰然自若地聽着鈴聲兀自響,直到快要挂斷,才不緊不慢接起,順勢打開錄音功能。
“程仲霖,別來無恙?”
話筒裏安靜數秒,響起一陣粗噶的笑聲,“傅雪辭,閑話少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你想要我的命?”傅雪辭靠着椅背,臉色冷到極致,語氣卻始終風輕雲淡,“給我父母制造車禍,推老爺子墜樓。你覺得你鏟除這些人,就沒人知道你犯法的事情了?”
“你說的什麽我都聽不明白。你家人連續出事可能是祖上壞事做多了風水不好,無憑無據的怎麽賴到我身上。”程仲霖冷笑着,“我現在問你一句,要不要把東西給我?!”
所謂的東西,自然指的是那些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的證據。
傅雪辭握着方向盤,面無表情,“程仲霖,你現在是在逃嫌疑人,以什麽立場跟我談條件?”
程仲霖忽然縱聲大笑,笑得喉嚨嘶啞,猛烈咳嗽,“阿辭啊阿辭,沒點真本事怎麽跟你堂堂傅總談條件啊?”
尖銳物體刮牆壁的刺耳聲傳進話筒,他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你猜猜我現在在哪裏?”
.
電話挂斷的一瞬間,傅雪辭心髒都要停了。第一反應就是給保镖打電話。
“蘇卿現在在哪裏?”
“傅總,我們已經把蘇小姐送到家了。”
傅雪辭依舊不能安心,“你們現在立刻回去,程仲霖可能在那邊。”
保镖連忙應到,“好的,我們馬上過去!”
手機扔到中控臺,傅雪辭一腳油門踩下去,直奔蘇卿住處。
說來也巧,本來約好跟溫迎一塊吃火鍋,家裏卻忽然停電了。蘇卿打電話過去讓她等等再過來,如果一直不來電,估計就要吃不成了。
挂斷電話沒多久,忽然傳來敲門聲。蘇卿走過去沒有立刻開門嗎,而是謹慎地問:“誰?”
“蘇小姐,我是物業的。樓下住戶說家裏漏水,我們上來排查一下情況。”
“不好意思,我家裏沒有你說的這種情況。”既然是物業的,怎麽可能不知道摁門鈴。
“您先開門讓我們看一下可以嗎?”
蘇卿不再回應,将門反鎖上。
外面的人大概是聽到聲音,安靜片刻後意味不明地笑了聲,然後徹底沒了動靜。
蘇卿回到廚房,就着微弱的月光将那些食材收拾好,并沒注意到沙發上一直震動的手機。
一直打不通蘇卿的電話,傅雪辭越來越不安。砰一聲關上車門,他拉開安全門飛快跑上去。
心跳越來越劇烈,呼吸開始局促不穩。風擦過臉頰,耳邊只能聽見空蕩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終于到達十五樓,他一把推開安全門。急促的腳步轉過拐角,迎面一道寒光襲來。
來人故意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鋒利的尖刀照着胸口刺過來。
傅雪辭呼吸一窒,反應極快地側身躲開。那人不依不饒,反手又朝他面部劃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程仲霖被人擒住死死摁在牆上。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他目眦欲裂地掙紮,破口大罵:“放開我!傅雪辭,我當你父親是最好的兄弟,他卻要舉報我!你說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
說到最後失聲痛哭,跟平時溫文儒雅的程仲霖判若兩人。
傅雪辭從口袋裏掏出白色手帕,包裹住刀,深寒的光劃過程仲霖眼前,“有什麽話去跟警察說。”
烏黑的天際下,紅藍色警燈閃爍。最後消失在夜空裏。
終于塵埃落定,傅雪辭轉身,對宋祁同道謝,“多謝宋副總幫忙。”
宋祁同擺擺手,“也算是找到機會還傅總人情了。”
重新回到樓上,電已經來了。剛走到門前,蘇卿打來了電話。
傅雪辭疲倦地揉揉太陽穴,低聲說:“卿卿,給我開門。”
門一開,兩人安靜地看着彼此。蘇卿眼眶發熱,緊緊抱住他,“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以揉進身體的力氣回抱她,“以後不要怕了,程仲霖被警察帶走了。”
“真的是他。”蘇卿心有餘悸,“他剛才冒充物業來敲門。我沒給他開。”
傅雪辭也一陣後怕,顫抖的唇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低聲說:“你做得很好。”
這個夜晚注定不能平靜。傅雪辭給大伯打電話詳細講述了程仲霖被逮捕的事,讓他将其他物證一并交給警察。有了這些,可以追溯程仲霖害死他父母的事情。
他們兩人都沒吃飯,蘇卿去廚房煮面,出來時看見傅雪辭半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眼底有淺淺的烏青,就連在睡夢中眉頭都擰得死緊。
她拿了條毯子幫他蓋上,然後抱着他手臂躺在旁邊就這麽睡過去。
醒來時天色陰沉,細雨在窗上留下痕跡,扭曲了外面的世界。
傅雪辭麻了半邊身子,蘇卿抱着他手臂睡得香甜,他也就沒動。又閉上眼睛睡去。
臨近中午,兩人才算正式清醒。
吃過午飯,傅雪辭去洗了個澡,在書房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然後繞到沙發後面抱住蘇卿。
她無聊的正在看電影,随手丢下遙控器,扭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老爺子醒了嗎?”
他搖頭,“大伯說還是老樣子。”
蘇卿反手摟着他脖子,“你什麽時候過去看他,我陪你一起去。”
“晚一點過去。我想先去另一個地方。”
傅雪辭帶她去墓園看父母。他們合葬在一起,墓碑上是兩張年輕好看的面容。
傅雪辭将傘放到一旁,只身孤立在雨中,一動不動地看着爸爸媽媽。從臉上滑落的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這是車禍後,他第一次鼓起勇氣來這裏看他們。他們的笑容恬靜安詳,仿佛從未走遠過。
蘇卿上前牽起他的手,傅雪辭睫毛一顫,轉過頭看他。
“不把我介紹給伯父伯母嗎?”
他喉結滾了滾,将她的手包進掌心,對墓碑低聲說:“爸、媽,這是蘇卿。她是我的愛人。”
蘇卿柔聲說:“伯父伯母,我是傅雪辭的女朋友。希望以後每年都能陪他過來看你們。”
“每一年嗎?”他怔怔問。
她點頭,“嗯,每一年。”
幾天後,傅老爺子醒了。傅雪辭從公司趕過去,病房裏已經烏央烏央圍了一群人。
老爺子身子有點弱,但精神很好。被吵得不耐煩了,怼起人來依舊氣如洪鐘。
傅雪辭不由得笑了,站在房門口給蘇卿打電話,“爺爺醒了。”
“太好了!你現在在醫院嗎?”
“嗯。”
蘇卿立刻拿上車鑰匙起身,“等我,我馬上過去。”
老爺子不能太操勞,最後那些人被醫生趕走,只留傅雪辭在這裏照看。
傅秋序見他進來,擡起蒼老的手指他,“你小子,來這麽晚。”
傅雪辭低聲笑,握住他的手坐在床邊,“爺爺,程仲霖坐牢了。”
傅秋序點點頭,又點點頭,淚從眼角滑落,“你爸媽可以安息了。”
“你好好養身體,等好了我陪你釣魚。”
事情終于解決,老爺子當然開心。聽傅雪辭這麽說更加開心,可是還要嘴硬道:“你有那時間,不如趕緊搞定蘇丫頭。我這黃土都埋到脖子了,什麽時候能看到你們的婚禮?”
此時蘇卿正要推門進去,聽這話腳步下意識停住,心髒不明所以地砰砰亂跳。
傅雪辭用棉簽沾水,幫老爺子潤唇,低聲說:“您就當已經看到了吧。”
“什麽叫當已經看到了?!”老頭子立刻吹胡子瞪眼,“別告訴我你沒本事,讓我自個在那臆想。”
他是老了,又不是瘋了。
“婚姻只是一個形式,只要她願意跟我在一起,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你你你……渣男!”傅秋序食指抖得跟帕金森一樣指着他,“你愛她難道不想給她一個家?!”
傅雪辭笑了笑,沒回答。
他當然想,但如果這對蘇卿而言是負擔,那他就不勉強。
沒有什麽,比心愛的人健康活着更重要。
蘇卿找不到合适的機會進去,無意間将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不由得也開始思考。
愛他,難道不想給他一個累了可以栖息的地方嗎?
“你別介意。老爺子有點着急。”是大伯傅清聿。
蘇卿立刻站直身體,搖搖頭,“不會。傅老身體還好嗎?”
傅清聿沉默幾秒,嘆了口氣,“肺癌晚期。除了我和老爺子誰都不知道,你就別告訴阿辭了。不想給他造成負擔。好不容易從父母的陰影中走出來。”
蘇卿腦子嗡一聲,心底猝然湧上無盡的哀傷。不論活成什麽樣,每個人都難以避免地要走到這一步。
那天晚上,蘇卿和傅雪辭陪老爺子待到很晚。等他睡着才離開。
傅雪辭像是累極,回到家後什麽也沒做,抱着她睡了很長的一覺。
十點左右,蘇卿被電話鈴聲吵醒,是外公詢問傅老病情。
她瞄了一眼還在沉睡的傅雪辭,輕手輕腳去了書房。
“挺好的,精神也好。不用多久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外公呵呵笑,“告訴那老小子,等他好了我過去找他喝酒下棋。”
蘇卿彎彎嘴角,手指無意識模着那一行盲文,随口問,“外公,你和外婆這些年是不是很幸福?”
“嗐,七老八十了,什麽幸不幸福的,湊合過呗。你外婆是家裏的定海神針,這個家沒有她就得散。我沒有她,這輩子可能活到現在也沒什麽盼頭。”
蘇卿忽然笑了聲。
字字不提幸福,句句不離幸福。
外公平時看着是一個糟老頭,實則心思細膩得很,臨挂電話前,語重心長地告訴蘇卿:“你和你媽媽不一樣。你比她透徹,比她眼光好。外公相信你會得到自己的幸福。”
窗外風和日麗,蘇卿坐在辦公桌前,怔怔看着盒子裏的照片,還有一封又一封用盲文寫的信件。
離開法國前,老管家将這個盒子給她,說這是她另一個視角的十年。
是以傅雪辭的鏡頭記錄過去十年的每一個瞬間。
2014年,她在迎新晚會上跳獨舞。身穿精美的民族服裝,笑容明豔漂亮,成為那屆晚會最令人矚目的亮點之一。
2015年,她找到一份兼職模特的工作在拍外景。
同一張照片,她在雜志上是不顯眼的背景板,而在傅雪辭的鏡頭裏,她是唯一的女主角,眼裏的自信和表現力不比任何人遜色。
2016年,她從深城大學畢業,穿着學士服的她看起來還有幾分青澀。她抱着花站在樹下和同學聊天,遠處的傅雪辭偷偷拍下一張屬于兩人的合影。他專注地盯着鏡頭,表情略顯嚴肅,可眼裏的高興清晰可見。
2017年,她帶着外公外婆去海市旅游,坐船時海風吹翻了她的遮陽帽,她氣鼓鼓地看着帽子飛走。照片左下角有一個很淘氣的剪刀手,不知道當時這人是不是也覺得很好笑。
2018年,她成為老總裁的秘書,在飯店招待合作商,臉上的笑容明媚又自信。
2019年……2020年……
十年來記錄從未間斷過。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傅雪辭陪她走過了每一年的春夏秋冬。
鼻腔驀地發酸,蘇卿低下頭,再一次輕輕撫摸那段文字:我很沒出息,看你第一眼,已經想到往後餘生。我這樣處心積慮接近你會不會遭報應呢?如果報應是你無法愛上我,那麽還是讓我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吧!
傅雪辭醒來時,蘇卿不知道去哪裏了。
他怔忪地坐在床上扒了一把頭發,剛下地電話就響了。
“起來了嗎?”
“嗯,你在哪裏?”他不喜歡睜開眼看不到她。
蘇卿輕笑:“下午兩點,你在仁懷路等我。”
“去那裏做什麽?”
“約、會!”
說完就挂了電話。
傅雪辭仍舊一臉懵懵的,等看到已經十二點半,立刻精神起來。
匆匆吃完午飯就趕過去。可仁懷路這麽大,他并不清楚蘇卿在哪裏。
心有靈犀似的,她發來信息:【不用問,你就順着路一直向前走。】
傅雪辭扶着方向盤,油門踩得很松,車子蝸牛一樣向前行駛。大約開了三四分鐘,路邊一抹倩影吸引他的注意。
他左打方向盤,想要掉頭。蘇卿直接打來電話。
“傅雪辭,你找個地方停車。”
心裏滋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在停車位停好車,他問:“卿卿,你怎麽了?”
蘇卿笑了一聲,輕快的聲音傳進聽筒,“擡頭看見我身後了嗎?”
傅雪辭應聲看過去,在民政局三個字映入眼簾的時候,瞳孔驀地一縮。
“傅雪辭,我不能保證自己會是一個稱職的妻子,因為事業在我這裏永遠優先,可能忙的時候無法顧及你,但我非常非常愛你。所以要求你要忠誠,事事以我為首,如果覺得這個要求過分,你還有機會反悔。”
傅雪辭心髒狂跳,抖着手解開安全帶,聲音沙啞的仿佛不是他的,“站在那裏不要動,等我過去!”
她在對面馬路笑得璀璨如花,“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
“我答應你。蘇卿,不管什麽我都答應你。”
“你會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嗎?”
“會。”
“不會有二心,永遠對我這麽好?”
“對。”
“以後萬一離婚……”
“我不離婚。”
她裝作不滿,可笑意早已盈滿眼底,“剛才還說什麽都答應我。”
隔着車水馬龍,傅雪辭很深很深地看着她,像洶湧的浪潮,幾乎将她湮滅。
“蘇卿,我愛你。所以請你忍一忍我的任性。只有這件事不可以。”
人行道變成綠燈,傅雪辭大步跑到對面,奔向他這一生的心之所向。
他牢牢牽住蘇卿的手,仿佛這一輩子都不打算再放開。
同一時間,段即塵打來電話:“我草,你幹什麽打通了又不說話……”
“戶口本在書房左邊的抽屜裏,你現在就給我送過來。”
“大白天的,你要這個幹嘛?”
傅雪辭跟蘇卿對視一眼,明媚的笑意在眼底滌蕩。他們并肩朝着未來的方向走去。
“領證!”
作者有話說:
這個故事到這裏就結束啦,感謝大家一路陪伴。傅總和卿卿會一直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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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情複燃》
孟枕月撞見未婚夫出軌那天,剛參加完同學聚會。她看着一對男女相攜走進酒店一瞬間血氣上湧,反手打了妖妖零。
那天酒店十五層鬧得沸沸揚揚,未婚夫房門被敲開檢查時,孟枕月裹着浴巾裝模作樣倚在隔壁門前看熱鬧。
目光對上那一瞬間,未婚夫瞳孔地震,孟枕月沖他彎彎嘴角,舉起手機給他跟那個女人拍了一張合影。
“你怎麽……”
未婚夫的話沒說完,房間裏走出一個男人摟住她的腰,問她:“分了嗎?”
她放大照片給他看,“這還不分?”
陳聿為點點頭,目不斜視地将她拉進房間。
孟枕月抵着門板,将一疊紅票子塞進他口袋,“演戲報酬,拿好。”
“都是老同學,給你打個折。”
門被砸得咚咚響,傳來未婚夫歇斯底裏的吼聲。
陳聿為微頓,伸手打開門,“贈送一個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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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已到,未婚夫冷眼等着看孟枕月笑話,少了新郎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被甩了。
左等右等,等來她官宣的朋友圈。兩個喜慶的紅色小本本,還有戴着對戒的兩只手。
“這樣可以了嗎?”孟枕月看着一旁的男人欲哭無淚。
陳聿為拿走她的手機,淡淡問:“我叫什麽?”
“陳、陳聿為。”
他點點頭,“以防你再叫錯,我們來多複習幾次。”
新婚當夜,孟枕月嗚咽崩潰。
—
年少時陳聿為是朵摘不下的高嶺之花,別人都以為他眼裏只有學習,從不知曉他也曾仰望一片月光。
經年之後,月亮終于奔他而來。
男主暗戀,終得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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