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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同居

許硯辭從醫院走下去,發現來接他的不是司機,而是沈修卿本人。

他走上副座,自然地系上安全帶,問道:“怎麽快就來了,那邊不是還有事嗎?”

沈修卿指骨關節之間壓着煙,沒應他,吐出口薄煙。

許硯辭系完安全帶,餘光發現對方領子有些淩亂,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去,發現沈修卿的袖口也沾了點血,顏色鮮豔,像是不久前才濺上去的。

他估摸了下醫院跟地下城的距離,地下城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醫院需要整整半小時,而蕭齊來鬧事時,也正好是半小時前。

許硯辭沉默了。

總不可能這人在電話裏聽到了醫院混亂的聲音,以為他受欺負了,直接丢下地下城就過來撐場子吧?

還真有這個可能性。

不然只是搬家而已,沈修卿為什麽親自來?

“下去。”

沈修卿突兀地說了句,指尖搭在方向盤上,眼皮都沒掀一下,語氣極其冰冷,嗓音低沉似威脅。

許硯辭:“......”

他好像自作多情了。

“剛打電話讓我下來,現在又讓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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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硯辭反手想将車門鎖住,正落在把手上的指尖卻頓住了,發現按不下鎖車鍵。

車子已經提前鎖上了。

沈修卿語氣依舊很淡:“不是在說你。”

許硯辭遲疑了會,往後看。

後座上沒人,遲尋被攔在車外。

許硯辭:“這家我搬不完,他是來幫忙的,為什麽不讓他上?”

沈修卿:“這車不進亂七八糟的人。”

這時許硯辭手上的電腦“滴答”一聲,微信對話框彈了出來。

遲尋:老板,沈先生好像不太樂意我上車,您把位置發給我吧,我打車過去,不用擔心。

許硯辭看着消息蹙眉。

以蕭齊的性格,剛才下的肯定是死手,這個剛工作的畢業生挨了一巴掌還不知道有沒有事,現在又要讓對方獨自去打車。

未免有點太過分了。

許硯辭正想解釋下,發現沈修卿視線越過自己,正冰冷望向車門外的遲尋。

沈修卿指尖松散地敲着方向盤,從漆黑的眸底蔓延出來若有若無的殺意,周身的氣壓低了幾分。

許硯辭沉默了會,幹脆利落地解開安全帶,探過身子去按下功能鍵控制鍵,将緊鎖的車門也解開。

他反手開了車門:“遲尋,我們打車。”

沈修卿頓了下,不解地搖下車窗,看向兩人。

許硯辭屈下身子,單手抵在窗沿道:“他第一天上班,不認路,剛才又受傷了,我先帶着走。”

沈修卿剛才也在電話裏聽不清,但從幾人的只言片語也能推測大概發生了什麽事。

他眼皮一掀,繼續視線越過許硯辭去看那人,只見那個畢業生唇角勾着笑回望過來,但眼神裏卻沒有半分無辜。

一股可怖的怪誕從對方的眼睛蔓延出來,爬沈修卿的心頭,像是被毒蛇纏住般難受。

沈修卿認出來了,面前這個人是他前世的死敵,曾差點滅了整個地下城。

這樣的人,居然跟前世一樣,又去許硯辭身邊做實習生。

圖什麽?

而且遲尋的臉分明白皙無暇,沒有半分紅痕,哪裏像是被扇巴掌欺負的樣子。

遲尋也在看着他們,見到沈修卿回望過來,不緩不慢地從口袋裏拿出口紅。

借用虎口的體溫暈染開,指尖蘸取部分,而後往臉上輕輕一抹。

遲尋用口型道:人我帶走了。

許硯辭感覺氣氛很怪,疑惑地回頭,正好看見遲尋臉上剛塗上的微紅傷痕。

遲尋微低着頭,剛才蛇般可怖的眼神全然消失,眸底盡是委屈,但又不敢說出來,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的老板。

許硯辭看着他可憐的模樣,想到剛才光教訓蕭齊了,竟然連對方傷痕都沒注意到。

這就算了,他還拉着遲尋幫忙搬家,甚至現在還讓對方被沈修卿趕下車。

真該死啊。

許硯辭越想越過意不去。

他轉身,朝着沈修卿冷道:“車你自己開,我走了。”

遲尋安靜地站在後面。

他白皙的手藏在口袋裏,輕輕一撥,口紅就像是刀入劍鞘般,發出極為微弱的蓋上聲。

這聲音beta聽不到,但五感超乎常人的alpha沈修卿,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沈修卿狹長的眼微眯,神色沉了幾分,冷笑了聲。

許硯辭随手招了輛的士,拉着遲尋上車:“這人脾氣就這樣,別理他。你第一天上班也不認識路,我帶你走一趟。”

沈修卿冷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也不說話,就直接開車走了。

遲尋在車上,突兀地開了口:“老板,你人真好。”

許硯辭一頓,視線從電腦的文檔中移開,聞言看了過去。

他發現遲尋手指緊緊揪着一角,臉也朝向車窗,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只敢用餘光偷偷瞟過來。

遲尋很緊張。

許硯辭陷入沉思,這個畢業生為了保護他,上班第一天就挨了巴掌,他現在只不過是陪着打個車而已。

這就好了?

果然是職場新人,真好哄。

許硯辭看着遲尋臉上的傷,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他在醫院好像沒聽見巴掌的聲音。

直覺告訴他應該上手摸一下,他也這麽做了,把手伸出去。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口紅漬的時候,遲尋卻是猛然偏過臉。

他笑有點勉強,像是在維護自尊心道:“可以不碰嗎?有點疼。”

許硯辭微頓,将手收回來,也不為難:“抱歉,是我冒犯了,我家有冰袋,待會給你敷一下。”

他按下心底的奇怪感,并不打算追究到底:“下次碰見這種情況,你就直接打車走,車費找公司或者找我報銷都行,不要傻乎乎地站在外邊受氣。”

遲尋以為許硯辭是在為他着想,乖順地點頭:“明白了。”

許硯辭收回視線,他沒說出來,讓遲尋在這種情況下離開還有一層原因。

沈修卿無論是不是故意針對他,趕助手走這行為都是在下馬威,如果他不出手維護,就相當于認了這層羞辱。

相當于告訴沈修卿跟醫院樓上觀察正在的紀雲斐:

他是軟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這種情況下,遲尋要是越過他的意見,主動自己先走,他就可以避開沖突。

畢竟他馬上就要借住沈修卿家,得罪對方是很不理智的做法。

許硯辭看着在車上坐如針氈的遲尋,輕聲道:“以後不用叫我老板了,叫我硯辭就好。”

遲尋楞了楞,藏在黑色鏡框之下的眼睛彎起,念着這個名字:“硯、辭。”

他的嗓音總是很淡,語氣很緩。

短短兩個字被拆解了,一字一頓,念得格外認真。

遲尋看見這個年輕的董事長輕輕地應了他一聲,視線落在筆記本的文檔上,轉移了注意力。

他眨了下眼睛,看許硯辭的視線多了幾分危險,笑不達底,似乎是蛇看上了新獵物,在暗中觀察。

好警惕的漂亮狐貍,反應再慢一點,騙局就會被拆穿。

很久沒有見過這麽有意思的獵物了。

*

地下城的車并列排在門外,足足有十五量,他們收到了沈修卿的命令,來接許硯辭過去。

許硯辭知道沈修卿排斥遲尋,于是讓遲尋整理好搬家的東西後休假半天。

他指揮着地下城的人将收拾好的東西搬上車,一起出發。

成列的名車開進了莊嚴的大門,四周是名貴的蒼翠樹木,中間是古典的青銅噴泉池,再往裏面才是古典與現代感相結合的別墅。

別墅區連路上都鋪滿了希臘的大理石,所見之處,極盡奢侈。

沈修卿早就在二層的落地窗前站着,聽見了腳步聲,并沒有回頭看他:“你的書房在左拐第二個房間。”

他話語說完,就聽見裏面“碰”!的一聲,似乎是五六斤的紙張砸了下去。

沈修卿:“......”

這人究竟帶了多少文件?

許硯辭擦了擦額角的薄汗,擡眼看着屋內的暗格桌櫃,很滿意。

他向來不太會收納,需要的小格子很多,而且書桌的面積也要夠大,才能辦公。

這個空着的書房,就像是為他定做一樣。

許硯辭餘光看見電腦也亮着,走近去看,裏面早就裝好了需要用到的小衆專業軟件。

他楞了下,似乎是懷疑自己看錯了,又仔細将每個軟件的名字看一遍。

他敢确定,沈修卿管理地下城是不需要用到這些東西的,而普通電腦也不會自帶這些軟件。

所以這是特地裝的?

許硯辭若有所思地從書房出來,倚在走道的牆壁上,看向前方的位置。

他面前是個小休息區,有個很大的落地窗。

別墅外疾風暴雨,在屋內還能聽見植被被雨拍打發出的顫鳴聲,水滴猛砸在地面,将天色壓得低了幾分。

沈修卿就站在落地窗前,直視着卷席的暴雨,屋內吊燈的白系光将他輪廓映得堅冷,身上的深襯衫修身,可以隐約看見底下爆發力可怖的薄肌。

他的唇輕抿,面上不見一絲情緒,周身難以言說的陰冷戾氣。

僅僅安靜地站在那,就像是會撕下人皮的怪物,可怖的壓迫感幾乎讓人不敢輕易喘氣。

沈修卿察覺到視線,似乎疑惑他為什麽會出來,偏過頭,問道:“書房不夠你放?”

但始終沒有回頭正視許硯辭一眼。

許硯辭:“位置剛好,出來跟你說聲謝謝了。”

前方傳來聲冷嗤聲。

許硯辭蹙了下眉,不明白沈修卿到底為什麽對他這麽冷淡,但也沒在意,又回去收拾東西,忙了好久才将弄完。

他沒注意到屋內比外界明亮,而在沈修卿站的位置上比外界風雨看得更清晰的,其實是他在書房整理東西的身影。

許硯辭收拾完後,直接過去坐在沙發上休息。

沈修卿依舊懶得看他,語氣淡淡的:“桌上的水能喝......”

許硯辭沒跟他客氣,忙了一天,早就口渴,将杯子端起來就喝。

他喝完,才聽見沈修卿沒說完的後續:“沒有下安眠藥。”

許硯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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