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節
第 7 章節
有神助。”泰勒曼說。
“是的,”維瓦爾第說,“就像詩篇最後所寫的那樣,你的禱告得到收納——同一年,也就是1701年的時候,你來到萊比錫大學,室友是位愛好音樂的人士,他偶然發現了你随身行李裏的這部作品。經過他介紹,你的這篇詩篇第六的作品得到了當地教會的極高贊賞,你在萊比錫的音樂名聲得以打開。”
“正是如此。我一直以為神跡。”泰勒曼說,“但是我也沒有忘記最開始讓我不要放棄禱告的那個人。是的,我一在萊比錫安定下來,我就給亨德爾寫信。他迅速地回複了,于是我們又取得了聯系。萊比錫和哈雷相距16英裏,對兩顆愛好音樂的年輕的心,完全不是問題。在大學的那些年,我們頻繁地互通書信并且相見……有的時候我去哈雷,有的時候他來萊比錫……”
“但是這樣規律的見面僅僅只維持了兩年。”泰勒曼說道,“1703年他從哈雷大學法//律系退學,甚至同時放棄了他在當地教堂的管風琴師的位置。他只身來到漢堡,決意追求他的歌劇事業,而那之後,我們倆漸行漸遠。少年時的友誼與種種歡笑,也随着時間與地域的阻隔,變得越發模糊。我只是希望,當我站在音樂的湖邊,注視着沉靜的湖面,冬青色的湖水上籠罩着藍綠色的薄霧……我用我微薄的力氣向湖中扔去一枚石子,希望他在萬裏之外能夠聽到我激起的幾絲漣漪……”
冥府的歐律狄克
“1703年的夏天,抱着雄心壯志的亨德爾來到漢堡。我是他第一個認識的人……最早他坐在歌劇院的管弦樂團的最後面拉小提琴,他的表現可以用一個冷幽默來描述︰我們感覺他數數甚至不能數到五。但當我們的大鍵琴手離開之後,他用他的能力說服了所有人他可以取而代之。此刻他展示了他的真實才能,所有人都無容置疑,我也是不例外。”
——約翰馬特森,1703年,時任漢堡公共歌劇院作曲家
“18世紀的第一個十年對于我而言五味雜陳。”泰勒曼說道,“1706年我與Amalie結婚,15個月後,在我們女兒出生的第6天,她因為并發症而永遠離開了我。你無法想象這幾個簡單的數字背後對我的長久的傷害。那個時候,我在Sorau,在法蘭克福,為各界名流瘋狂地工作着,我希望借我對于工作的投入消解我的哀恸,無奈即使是我夢寐以求的音樂事業的成功也無法撫慰我。三年半後,我和Maria再婚。她是個賢內助,至少在早年……”他欲言又止,“家庭的變故讓我無意再探索海外市場,我已經決意在德國本土發展。是的,離開學校後的弗雷德和我難以避免地追尋着我們各自的軌跡,進入了各自的圈子,不由得漸行漸遠。”
“但感謝上帝,我們擁有的共同好友,讓我們在這一系列人事變故中沒有完全斷絕聯系。至少是沒有完全斷絕音樂的聯系。約翰馬特森……一直在我們之間搭建橋梁,我打心底裏感謝他。可是,我心中有兩件無法原諒他的事。第一件事是1704年,他和弗雷德為了争搶歌劇上演的優先權而拔劍搏鬥,約翰差點殺死弗雷德,幸好弗雷德大衣上的紐扣擋住一劍,救了他。第二件事…… ……說出來可能比較出于我的私心,就是約翰是直接影響亨德爾後來去英國發展的那個人。和今日不同,英國對于我們這些久居歐洲大陸的人而言,不僅僅是一個英吉利海峽,而是千山萬水……”
“真是莫大的諷刺,當自己多年輾轉最終決定在漢堡定居的時候,那個過去常常在漢堡的人,已經決定永遠定居英格蘭。我何嘗不知道,在交通如此不發達的18世紀20年代,這一分居就意味着永別。我追憶起少年時我們的約定……多麽諷刺!多麽一語成谶!是的,俄耳甫斯确乎聽從了歐律狄克的勸告,他把歐律狄克留在冥後那裏,永遠不再相見……”
“從1703年到1723年這麽20年間,我們的交集非常有限。”泰勒曼說道,“如今的傳記常常說我和亨德爾是一生的好朋友。但是在我們生命的那麽20年間,我感受到造化在刻意考驗我們的友誼。不,我甚至不知道我們那時還存在不存在友誼,還是只有回憶…… ……”
“我何嘗不想再與他相見。然而,抛卻音樂,他的行蹤如此捉摸不定,他的個人生活如此神秘,不僅僅是我,許多人也被他攔在門外。——在魏瑪的時候,我認識了塞巴斯蒂安(巴赫),”泰勒曼說道,維瓦爾第眨巴眨巴眼楮表示在聽,“我們對于音樂和詩歌的共同愛好讓我們很快成為了朋友。1717年的時候,我成為了他的孩子卡爾菲利普伊曼努埃爾的教父,卡爾也因此有了菲利普這個中間名。-----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直接地受到了你的作曲風格的影響。”
“得了,”維瓦爾第俏皮地說,“你大可只講你們三個人的故事,不必刻意提及我。你的音樂後期反過來影響了我,我後期的加蘭特傾向你必須要付一個責任。”
“好的,我負責,”泰勒曼說,“嗯,我剛剛說道哪了?巴赫一直以來非常想見到這位哈雷作曲家。17……19年,”泰勒曼說着拿起手邊的一本自己的傳記确認了一下時間,“巴赫跋涉了35公裏從科滕來到哈雷,只希望見到亨德爾一面,可是亨德爾恰好在前一天離開了哈雷;1730年,巴赫的孩子威廉弗裏德曼來到哈雷邀請亨德爾去萊比錫游玩,但是亨德爾回絕了。這些事情并沒有特別改變我對我這位少年時期的老朋友的印象……”泰勒曼說,“然而,我确實感到許多事情還是無可避免地改變了。我讀着他1717年的《水上音樂》,深受打動,1723年我試圖寫作我個人版本的《水上音樂》︰《漢堡潮汐》,但無論如何,我知道我是比不上他的,他已經不是那些年初出茅廬、崇拜Kuhnau的哈雷少年,他的天才領導着他與他的野心,向至極靠近。讓我感到光陰荏苒的,并不僅僅是在事業上的建樹,還有個人的改變。他的名氣是那麽大,他的肖像一幅幅地被印刷出來,他也像吹氣球一樣,越來越胖,越來越胖,越來越胖……”
“我感覺在談這些嚴肅而專業地傳記體版的敘事之後,忽然出現這麽多‘越來越胖’的疊加是非常窘迫的……”維瓦爾第看着有些抓狂的泰勒曼(他正在喃喃自語“他吃了那麽多烤雞、黃油、鲑魚、啤酒”)說道,“雖然所有看過亨德爾早年和他中年和他晚年的肖像的人都會和你有一樣的感受。”(泰勒曼還在繼續他的亨德爾食物名單“巧克力、紅酒……”)“——菲利普!停下!你已經列舉了18世紀幾乎所有食物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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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真的麽!”泰勒曼從發胖的可怖幻想中回過神來,”我猜想剛剛我一定将回憶與現實重疊了——我真的很擔心他等會真的買了這麽多不健康的食物回來。說實話,我一直在勸說他多吃素菜,減少食物與酒精的攝入,我甚至拿出他的傳記告訴他這麽吃不僅僅是體重問題,這也是晚年他關節炎,中風,失明背後的原因……”
“你不必擔心。我可以肯定他會買很多不健康的食物回來,”維瓦爾第絕望地說,“尤其是他和塞巴斯蒂安一起出去購物。”
泰勒曼一臉扭曲,不過很快他選擇還是繼續講述當年他的憂慮。“當年的我非常懷疑,是否名利已經永遠改變了我們。我們不可能是那年親密無間兩小無猜的少年,也不可能回去了。一切的交往變得禮節與程式化。他在英吉利海峽那端的形象,也随着各類矛盾沖突和有關于他個人古怪個性的傳言,在迷霧中越發模糊…… ……”
或許之前由于馬特森的一些作為,泰勒曼難免對于這位他與亨德爾的共同好友有些意見。然而1724年,感謝馬特森,泰勒曼和亨德爾用一種獨特的方式重新取得了聯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哈雷,那時兩人完全信任對方,毫無猜忌……
這種方式就是歌劇的改編。
1724年,當泰勒曼費盡心思終于在漢堡歌劇市場與Keiser的争奪戰中獲勝,取得市場的他并沒有急于上演自己的歌劇,而是主要上演亨德爾的歌劇。在馬特森的協助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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