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這場比賽被安排在了下午課時，簽了名的那十個男生出去所謂的“應戰”，其他學生一律在樓裏乖乖上課，不許出去看，抓到誰直接退學處理。

于是大家只能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邊支棱耳朵聽着操場上的動靜，一邊還得分心勉強給教官面子記筆記回答問題。一下午的課真是上的無比艱難，真正的體會到了一心二用的痛苦。

大概在四點半的時候外面傳來了熱烈的吼叫聲，一聲之後是好幾人連着一起叫，聲音洪亮讓人精神為之振奮，好像烏雲中的滾雷，打破了天地間的沉悶。

教室中的學生全部站起不顧教官的喝止沖到了窗戶前，一個擠一個的壓在那，踮着腳想要看到操場上的動靜。

由于距離的關系大家只能看到操場上人影的跑動，隐隐約約的有個為首的好像在争吵什麽。

“打起來了！”

窗臺邊傳來看熱鬧的叫聲，柯小禾忙問是誰，遲遲沒人回答，她起身跑出了教室。在走廊裏被徐以秾一把攔了下來，她反射性的露出讨好的表情。

“做什麽去？”徐以秾擺出教官的臉，不帶嬉笑溫柔。

“我……我出去走走，坐久了腰疼。”

徐以秾聽到這話，手便放開了，下巴沖着樓梯口，“去。”

等女孩的那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後，徐以秾才以手撐額，他低了頭眼裏帶着說不清的情緒跟着那抹身影也下了樓梯。

柯小禾離操場還有段距離，居然一眼就看到了葉五正抄着手站場邊看熱鬧。這個男人實在太顯眼了，哪怕是穿着一樣的外套從後面也能很輕易的就将他認出來。

裏面十幾個男孩子扭打在一起打的那叫一個熱火朝天，充滿了爆炸性的荷爾蒙氣息。

“你怎麽不去打？”

葉五扭頭一看，身邊多出個柯小禾來，這女孩滿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他看着混亂的男生，笑出了一股子起火架秧子的壞樣，頭點了點說：“我跟一幫小孩兒打什麽打，”葉五說着将柯小禾拉到身邊，不動聲色的避開某人的拳腳，展現出了萬分的溫柔，“當心點，來，站我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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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麽高，我站你身後能看見什麽啊。”柯小禾就算站在場邊也得踮腳，不然裏面的戰局看不到。

“他們都是你們八旗的？”柯小禾看着那些與軍校學生明顯不同的穿着問，一個個大差不差都是長衫，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葉五只是點頭，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忽然一聲哨響尖利的從場後傳來，柯小禾的手還沒捂上來，自己的耳朵已經被一雙溫暖的大手覆蓋住了，她歪頭看看，葉五正皺着眉沖吹哨的教官，雖然什麽話都沒說，柯小禾依然感到了一種被人護着的感覺。

其他人則停了手，零星還有幾個男孩子仍然纏打在一塊，不過馬上就被跑來的教官們強硬的用教鞭打開。

“怎麽回事！不是比賽嗎怎麽打起來了？！”有個教官質問在場的人，掃眼看到葉五，自然就問他了。

“我哪兒知道，我又沒參與。”葉五撤下捂着柯小禾的手，聳肩，好像自己是剛來的。

幾個教官也不跟他廢話，教鞭一甩将所有人包括葉五和柯小禾全部趕到一邊，柯小禾舉手示意，說自己才是真看熱鬧的，而且是乖乖等下課了才來的，不像葉五是假看熱鬧真始作俑者。

不管柯小禾多誠實她都和葉五與一衆男生關了起來，因為只有她一個女孩子所以也沒單獨再關，大家都蹲到了欄杆後面。

葉五趁機介紹，親親熱熱的将柯小禾攬到身前說：“以後見着她就像見着我。”

本來個個火藥沖天的男孩一聽這話都被轉了注意力，特別葉五帶來的幾個，他們圍着柯小禾左看右看，不明白的問：“五爺您是認真的還是……”

“怎麽說話呢！”另個男孩推開問話的，“咱們五爺什麽時候對姑娘不認真了？”

“那是那是，每一個都特認真。”

葉五一人一下摟頭打，怒罵道：“找死是不是？她可是簽了字畫了押的！”

有個長衫被扯壞了半邊的男孩子問：“這事兒旗主知道嗎？”

這話讓其他人都笑了起來，柯小禾來回看看打斷這幫人的熱鬧，單獨問葉五，“什麽簽字畫押？”

“不是答應當我一天老婆的事嗎？”葉五把她拉到門邊貼着耳朵說。

正說着身後的鐵門打開了，徐以秾就站在門外，他看到幾乎就是被葉五雙臂環在懷裏的柯小禾，意料之中又帶着某些神思之外的感覺。

三個人一個空門框，柯小禾轉頭看徐以秾的同時立馬打開葉五的手臂，從懷抱中掙脫出來。

他吸了氣緩緩吐出，掃視了一眼裏面的人。

軍校學生統統老實站直敬禮，剩下的沒把他放眼裏反而露出挑釁的神情與他對視。徐以秾本就不是來處理這個的，所以他掠過男孩子們的好鬥，對柯小禾板着臉說：“出來。”

禁閉誰愛關啊，就算徐以秾不說她都會求一把，何況人家開了口，柯小禾幾乎就是要飛出去，可誰想到半途中卻被人擋了道。

葉五手長腿長的，就算人在後面只要半個身子前傾，腿邁出一步就到了前面，手臂往門框上一攔，手掌重重的拍了上去，發出“啪！”的一聲，吓了柯小禾一大跳。

葉五看着門口的徐以秾，說，“教官，這次比賽可是經過批準的，現在把我們關起來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不是我管，一會有人來處理。”徐以秾說。

柯小禾推不動葉五的手臂于是轉個方向準備彎腰從下方鑽出去，可葉五比她先想到，長腿一蹬踩着門框将這條路又給封了，只是依然不看一眼柯小禾，任她被自己束縛着哪兒都去不了。

徐以秾低眼看着想從葉五擡起的腿下鑽出來的柯小禾，教鞭擋住了她奇怪的動作，說：“我是來帶她出去的，她不是你們的人。”

“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我們的人？”葉五反問。

徐以秾看着柯小禾問：“你是嗎？”

“不……是……”柯小禾的兩個字分別對兩個人，她要怎麽辦？得罪哪個好？

随着這兩個字，徐以秾手中的鋼制教鞭猛的甩開沖着葉五的手臂打去，葉五将手臂與腿撤開，放了柯小禾。

“你們簽了什麽？”徐以秾在下樓的時候問，他走在柯小禾的身後問。

“長官讓你不要和葉五那種人有過多的接觸。”徐以秾提高聲量，繼續說。

“其實沒什麽，就一張廢紙。”柯小禾想，她覺得那種玩笑還是就止步于她與葉五之間就好。

“他那種人不會讓你簽一個沒用的東西，你告訴我幫你去解決掉——”徐以秾說，他皺着眉頭看面前這個女孩的遮掩，只覺麻煩。

“沒關系的。”柯小禾擺出去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她吃驚的回頭發現自己的手正被徐以秾牢牢的抓在手心，溫熱的掌心中正慢慢的浸出一絲潮意。

兩人都沒反應過來，特別是徐以秾好像是被抓到錯處的孩子一樣，趕緊放開手，不自然的将身子挺直板着一張年輕英俊的臉繞過柯小禾繼續走下樓梯。

安靜的樓裏回蕩着皮靴與臺階接觸時候發出的噠噠聲，柯小禾身子伏在樓梯把手上，向下看去，在螺旋下降的空間裏找到那個淺綠色的身影，心思和聲音一樣在半空中盤旋。

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很快就出來，各打五十大板，軍校學生這邊下手更重些，罰出去了四個，說是罰其實也算是順水推舟，本人也不願意待下去了，而葉五這邊帶來的全收了進來，用退學的學生家裏交的錢填補了這些孩子的學費。

這樣的處理肯定會有異議，可是有權處理這種異議的竟然都病倒在家，全部發燒咳嗽，有一位還被診斷出肺結核。那誰敢去問？

輪下來能處理的就是柯懷思了，他大筆一揮冷了這事一禮拜，再見就是上面的處理意見，這種不大不小的事誰也不想再多惹麻煩，睜一眼閉一眼竟然也就讓這十個男生陸續入了校。

柯懷思拿着入學表，自嘲的笑了，這才多少年，以前争破頭都進不來的陸軍學校，如今成了拿錢用權就能進的地方。也是，不然以他現在這個小小的官職怎麽能把十個人批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