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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主線任務】：解鎖互動值（2/3），銀幣+5.”

到底是見過世面的，震驚之餘程諾也大膽總結了一下規律，剛才扔的那幾樣裏小熊餅體積最小，或許穿越規律跟物件兒大小有關？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人在醫院，資源有限。程諾又從床頭紙巾盒裏抽了張衛生紙，攢成小球後扔了過去。

沒動靜。

再扔兩個依然沒動靜。

難道真的只認小餅幹不成？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程諾很快扔出了第三包跟之前一樣的小熊餅幹，可這次就連小熊餅幹也停在屏幕上，一分鐘過去了也一動不動，甚至還把他之前扔的三個紙團團擠下了床。

誰惹得麻煩誰解決，沒辦法，程諾只能深吸一口氣，大着膽子趴跪在床上向手機匍匐前進，可就在這時，白色床簾外忽然傳來了護士姐姐的聲音：“9號床？你還好嗎？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沒事！”程諾被吓了個激靈，接着就看見床簾下的空隙裏護士姐姐正在靠近并且幫他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枕頭和紙團。

紙團扔進垃圾桶，護士姐姐掀開簾子替程諾把枕頭放回了床上，剛好看見他趴在那裏手往前伸的模樣，忍不住嘴角上揚，幹脆也順手把手機遞了過去，動作之快程諾都沒來的及阻攔，不過還好那詭異的游戲沒再作妖，護士姐姐拿到了手機也平安無事，程諾這也才放心大膽的接過并說了聲謝謝。

“沒事，你爸爸媽媽不在，有什麽需要随時找我就行。”

“好。”

護士姐姐走後程諾才松了口氣，他重新拉緊床簾這才重新矚目于手機屏幕。

沐星移依然躺在雪地上一動不動，仔細看的話他身邊除了程諾丢進去的兩包小熊餅幹外還有兩塊凍得比石頭還硬的冷幹糧，這讓程諾靈光一現：或許要屏幕穿越不止有體積小一個條件，還必須得是沐星移需要的東西才行。

小主角暈在雪地裏體力值岌岌可危，而回複體力最快的方式就是補充營養吃東西，掉在雪地裏的幹糧凍得都能硌牙了，沐星移吃不了，而開袋即食、入口即化的小熊餅幹剛好合适。

至于現在，屏幕裏的雪越下越大，沐星移已經沒了進食的能力，比起補充營養他好像更需要取暖抗寒。

——“警告，【沐星移】體力不足10%！”

“？？？”

程諾推斷的沒錯，可沐星移何止是需要取暖，他是快凍死了！

人在醫院，程諾手頭沒有任何能幫他取暖的東西，他立刻想到了剛才熱心的護士姐姐，立刻跑到護士站求助，剛好他在的W市到了秋天也在降溫，就從護士姐姐那邊借到了一貼暖寶寶，程諾馬不停蹄邊回病房邊撕開包裝，稍微彎折暖貼、把它們調整的跟屏幕一樣大才成功傳送進去。

——“【主線任務】：解鎖互動值（3/3），銀幣+5，任務完成額外獎勵銀幣+15~”

暖寶寶剛好掉在沐星移小腿上，程諾也終于松了口氣，順便還明白了“穿越”條件是要通體小于屏幕且主角需要才行。

可門都是雙向的。

既然他能把手頭的東西傳進游戲，游戲裏的東西肯定也有機會拿出來！

想到這，程諾瞬間又激動了：他還沒忘記剛打開游戲時系統說的實體獎勵！

這可是個仙俠風游戲啊！

一旦接受了屏幕傳物的設定，那拿什麽古董珠寶都不值一提，搞幾瓶長生不老藥出來那才刺激！

順手再弄幾把能踩着飛的仙劍好像也不錯，這樣以後不止不怕堵車了還能順手裝裝哔，不對，到時候應該先踩着仙劍環球飛一圈，整天嚷嚷文化不自信，禦劍飛行可比騎掃把酷炫多了，分分鐘讓“神秘的東方力量”風靡全球，這種才是大格局嘛。

程諾越想越樂，典型的彩票還沒買就計劃好獎金怎麽花了，屏幕上卻又彈出一個對話框打斷說：“親愛的玩家，請仔細了解游戲規則，本游戲為單向投入型游戲哦~”

“蛤？”

程諾一直在腦補，一個字都沒往外說，可系統明顯知道他想了些什麽，對此，程諾倒是沒太見怪：他手機都成異世界傳送門了，系統有讀心術又有什麽好稀奇的？

只追問道：“什麽叫單向投入型游戲？”

難不成只能往屏幕裏送東西，不能往外拿？

“不完全正确。”系統進一步解釋說：“單向投入型游戲指玩家可以随意向游戲內傳送物品，不受數量限制，但要将游戲內物品兌換到現實世界需滿足系統要求，即達成游戲最終劇情後才可獲得，同時有數量限制，只能選一樣作為獎勵兌換到現實世界。”

也就是說他無限次投入只能換來一次産出，長生不老藥和仙劍只能選一個，還得是游戲通關以後？

從投入精力上看，這買賣相當不劃算，但在實際價值上，程諾游戲玩到現在只損失了兩包小熊餅幹和一貼暖寶寶，這玩意兒哪怕投入十箱最終只換來一粒吃了能再長高五厘米的丹藥那也物超所值了！

畢竟程諾個頭不算高……

——“警告，【沐星移】體力不足6%，将有生命危險！”

屏幕上忽然變暗，毫無征兆閃起一陣紅光，程諾一驚：“我不是傳了暖寶寶進去嗎？怎麽體力還在下降？”

“傳送物熱度不足以維持角色生命體征，請玩家盡快處理。”

“知道了知道了！”

光憑一片暖寶寶确實不夠再冰天雪地裏保住沐星移的命，可手機屏大小有限，程諾能往裏面傳送的東西也有限，想做更多只能就地取材。

做完兩次任務程諾一共攢了40銀幣，他豪橫地扔了10個解鎖游戲商城，然後便匆忙點了進去。

商城跟系統一樣智能，也能讀取程諾腦內想法，第一時間把最适合沐星移的救命産品推了出來，排在首位的叫【豪華溫泉宮殿】。

該宮殿內設天然溫泉，香薰、花瓣、牛奶浴應有盡有，更有傳說級醫療聖手獨家配方的特級藥浴，一浴解百病，一浴解千愁，同時相應配備着八星級黃鶴樓廚房、天宮級居住環境以及練功苑等等，只要踏入就能瞬間恢複全部體力值。

總之，【豪華溫泉宮殿】是助力角色療養、度假的完美選擇。

除了666，666，666銀幣的價格。

“親愛的玩家，游戲首充有驚喜優惠哦，現在充……”

“不用了。”

一塊錢等于10銀幣，真有這些6現實世界也夠一套頂級別墅了，程諾家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掏光三代的家底兒也沒這麽多，再說他要是真有這麽個能力那就是妥妥的富二代，怎麽可能親自去修手機還淋那麽大一場雨。

無奸不商，賣家推薦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

游戲商城右下角的頁碼999+，程諾往後翻了幾頁很快就發現裏面的商品是按價格從高往低排序的，他幹脆一鍵直跳末頁，一眼相中了【簡陋擋風帳篷】，僅需5銀幣！

程諾前腳給完錢，沐星移身上立刻搭起一頂帳篷，為了讓帳篷更暖和他又用同樣的方法從商城淘了個1銀幣的炭火盆回來。

就這樣，在程諾不懈且摳門努力下，沐星移的體力值終于不再下降了，甚至還有了緩慢回升的趨勢。

這瞬間，游戲的畫風變了。

依舊是那頂簡陋的帳篷，潦草的火柴人忽然蛻變成了一個美型畫風的正比例少年。

由于營養不良，沐星移的身板确實偏瘦小了些，膚色蒼白如紙、不怎麽健康的樣子，可他長着主角們都有的精致五官，尤其那一雙眉眼，盡管此刻雙眸緊閉，那纖長的睫毛和深邃的眼窩也跟濃墨重彩的五官一起給他整個人壓回了幾分顏色，身上沒長幾兩肉瞅着也不會過分單薄。

而仔細看來，比起傳統天真無害、朝氣蓬勃的太陽花類主角，沐星移的五官更具攻擊性，像荊棘叢中最豔麗的玫瑰花苞，即便還沒長開也掩不住日後驚豔姿色。

換了新畫風之後，除了游戲小人的外貌程諾還發現了許多其他的細節，比如有了帳篷，先前蓋在沐星移身上的積雪已經融成了亮晶晶的雪水，再比如他一直穿的那件打了藍補丁的灰襖本身也是藍色的，只是穿太久、洗退了色才變成現在這樣，看得出縫補人很用心，專門挑了一樣顏色的布去補衣服，八成是沐星移的母親。

——“沐星移【記憶碎片】+1，已自行存入背包。”

沒等程諾把新畫風看夠沐星移就又變回了火柴人，他下意識戳戳背包，系統：“親愛的玩家，背包功能尚未解鎖，是否花20銀幣提前解鎖？”

算了，其實火柴人看久了也挺順眼的。

叉掉系統提醒，又一個新對話框彈了出來，是沐星移的人物介紹更新了：“沐星移，14歲，為遵母親遺願正努力尋找當今第一修真門派逍遙宗，目标是成為逍遙宗弟子。”

很好，拜師加入門派是修仙升級的第一步。

這個當今第一修真門派聽起來也很厲害。

可……為了遵循母親遺願……

程諾抿唇，看來沐氏立下flag之後果然沒能活到“來年春天”，也再沒有機會為她的兒子添件新衣了。

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看着沐星移舊棉襖上針腳細密的藍色補丁，程諾心裏很不是滋味。主角失親的劇情很常見，但這次……如果他能早點發現手機屏能傳送，說不定能丢點現代藥過去救沐氏一命呢！

程諾還想在商城裏逛逛，可轉眼六點了，爸爸媽媽一起來醫院給他送飯了。游戲的事還沒徹底摸清，程諾暫時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也包括父母。

……

*

屏幕另一頭，沐星移的體力還在緩慢恢複着，漲到30%之後終于晃動睫毛睜開了眼睛。

他在雪地裏走了太久，走到肢體麻木、渾身僵硬，即便在帳篷裏暖和這許久也沒能徹底恢複力氣，手指努力了半天才蜷縮成拳，也大概是脫水的緣故，沐星移的眼睛也幹澀異常，他擡起手背奮力搓了搓眼睛這才勉強恢複視野，看到了程諾斥巨資買的帳篷。

對着高懸的篷頂，沐星移先是一愣，随後用盡力氣掙紮的爬起了身。

——這是什麽地方？

物資充裕的現代人程諾所認為的簡陋帳篷對物資匮乏的古代人沐星移來說無比奢靡，在他的嘗試裏篷從來都是拾荒者堪堪蔽身的幾塊破布，眼前這個卻比他住過的小土屋都要大上兩倍！更別提帳篷地上還鋪着毛茸茸的漂亮毯子了。

身下是厚實保暖的白虎獸皮，旁邊是取暖用的炭火盆，裏面燒的是他從來沒見過的真正的木炭，比起他在土屋裏燒的柴火，木炭燒起來沒什麽煙味，帶來的暖意也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可他分明是在一場大雪中失去意識的。

沐星移蹙眉，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這種他連想都想象不到的漂亮帳篷裏。

莫非……他是快死了？

都說臨死前會出現各種幻覺，就像他現在這樣，小腿上還時不時傳來一股真實的暖意。

沐星移低頭，然後就發現這一切并非錯覺，他腿上是程諾先前傳過來的那片暖寶寶。

可沐星移哪見過這種東西？身體還僵着也不停晃腿想把它甩掉，偏偏拿東西有粘性，好像咬在他腿上似的怎麽都下不來。無法，他只能伸手去扯，結果又被粘在了手上，廢了好半天力氣才成功将其甩脫。

意識到眼前這一切并非錯覺，沐星移十分警惕，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有人雪中送炭幫了自己，而是懷疑有人有所圖謀。

沒辦法，誰讓他從未被善待過。

世間邪妖惡鬼最多害命，捉摸不透的人心才更恐怖，所以他必須要在帳篷主人回來之前離開這裏。

可意識恢複不代表身體恢複，沐星移早被凍僵了，即便有30%體力值他也難站起身，嘗試間還一個不慎從獸皮上滾了下去，不知道壓到什麽，身下傳來咔嚓一陣碎響，動靜不小，怕是要打草驚蛇。

沐星移不由屏住呼吸，直到确認了周圍沒有什麽可疑的動靜才敢再動作。

沐星移倒吸一口涼氣，他屏住呼吸甚至心跳等了一會兒，直到确認周圍沒什麽可疑的腳步聲後才敢再動作。

他緩緩側身，發現被壓的異物是個奇怪的袋子，看起來像是用油紙做的，摸起來卻比油紙更堅韌，裏面還裝着拇指大小的奇怪點心，碎掉後露出了白膩膩的內陷，就像凝固後的豬油一樣，卻還帶着一股清香。

這當然是程諾往裏面扔的袋裝小熊餅幹之一。

按理說塑料袋比大帳篷稀奇多了，可由于沐星移從小到大吃過的唯一零食是母親用針線活兒換來的兩個豆沙餅，見識太少反而沒太驚訝，很快就重振旗鼓要繼續逃離了，走到門口又摸了摸自己胸前最貼身的口袋，确認裏面藏得、母親留給他的銅簪才推開門簾，卻發現外面竟還是他昏迷之前的那片雪地。

外頭的雪還沒停，積雪齊膝，再大的雪一時半會兒也填不平他來時留下的腳印，瞬間就把沐星移看愣了。

這地方名喚不生谷，常年嚴寒、寸草不生，方圓百裏都無人居住，他本以為自己是被人擄到了別的地方，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竟還在原地，而且這種地方怎麽會憑空出現一頂帳篷？

且不說這豪華的帳篷需要多少人力才能搭建的好，雪地上還沒留下除他之外任何人、任何物存在過得痕跡。

這世界妖魔橫行，修道者也多，沐星移相信有能踏雪無痕的人，可像他這般連平庸都算不上的人，完全無利可圖，那人憑什麽幫他？

難不成只因那人心善、看不慣他被活活凍死才向他伸出了援手嗎？

不知不覺中，沐星移将手指攥的關節泛白，因為他清楚善良是這世間最愚蠢、最無用的東西，他病逝的母親就這樣。

沐氏生病前母子倆的日子還很好過活，憑她一手好女紅，生活不富裕倒也從不愁溫飽，比村子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家好許多，沐氏也善良，有餘錢會大方借給鄰居，從不催還，直到她病倒。

這些年沐氏積勞成疾熬壞了眼睛，收入一直在下降，病後更是沒了力氣、再做不了精細的針線活兒，只能靠小小的沐星移背柴火生計，很快花光了積蓄，而當初借了她錢的人不止沒幫襯一把，還陰毒的希望她死掉，這樣就不用還錢了，便以沐氏“死了丈夫又肺痨會傳染晦氣”之由将她們母子二人從村莊趕到了偏僻又陰冷的山間破土屋裏，也讓沐氏的病情進一步惡化、撒手人寰。

可最初，沐氏的病并不嚴重，若是能要回一些錢、買足夠的藥醫治還是有八成可能痊愈的，好人沒好報，說她是被曾經善待的村民們活活逼死的也沒錯。

……

想到母親，沐星移眼睛一陣酸澀，忍不住仰頭多看了所在的帳篷兩眼。

——想不到這世間還有跟他母親一般的人。

善良，更愚蠢。

沐星移擡頭咽下心底翻湧的情緒，他早從母親身上學到了教訓，凡是樂于助人的人，能力越大，墳頭草長得越高罷了。

沐星移冷笑一聲，像是在嘲笑程諾愚蠢的善良，更像是在嘲笑自己。

——有主角們同款曲折命運的不一定都是主角。

跟程諾設想的不同，就算歷盡千辛萬苦沐星移也不會變成什麽弑魔者，因為他就是整個游戲的最終BOSS，也是那個被弑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