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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程諾摩拳擦掌正上頭，沐星移這邊卻剛好有陣風吹過，吹滅了程諾剛為他點亮的燭火。

火苗熄滅的瞬間，沐星移身體一僵，像是觸動到心底某段可怕的回憶，忍不住手腳一并打起顫來。

雖然這個現象只維持了幾秒鐘，但程諾還是注意到了。

拜托，崽崽身周那麽大兩個顫抖符很難看不到耶!

而且沐星移這很明顯是怕黑呀。

怕黑這種設定還主角圈還是挺常見的，畢竟這年頭要是沒點兒童年陰影和心理創傷根本沒法在圈裏混!

程諾顧自點頭表示理解，然後就得到了兩張系統贈與的前情概要簡筆畫。

第一張，慘淡的燈光下一個火柴人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床邊還有個小她一號的火柴人雙手合十，雙膝跪地，不知在祈禱些什麽。

第二張，燈油跟床上火柴人的生命一起燃盡了，只留下小火柴人一個蜷縮在黑暗中被慢慢吞噬……

兩幅簡筆畫交代了沐星移怕黑的前因後果，也讓程諾的小心髒一陣抽痛。

因為那一小一大兩個火柴人明顯是在代表沐星移和他已經逝世的母親。

程諾雖然嘴上說着當主角就得家門不幸，但當他真的看到屏幕對面蜷縮成一團卻仍被黑暗步步緊逼的小身影，他就是忍不住心疼。

更何況當初……要是他當初能早用上屏幕傳送和系統功能的話，說不定他家崽崽現在就不是孤兒了。

當光芒萬丈的主角必然爽，但一路走來個中的艱辛不是每個人都能扛下來的，尤其失去至親之人的滋味兒，也從沒有人問過ta們到底願不願意用失去的那些換現有的東西。

反正程諾不願意。

程諾的家庭平凡而幸福，這一陣他淋了雨高燒不退可把爸爸媽媽吓得夠嗆，怕孩子燒壞了，夫妻倆能想出來的招兒別管什麽物理，化學還是師祖爺了，只要是能用的全用上了，也正是因為父母這份濃烈的愛意程諾才會恢複的這麽快，所以他根本不敢代入小主角凄慘的身世。

想想自己，再看看對面小小的沐星移，程諾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就輕輕伸出手，憐愛地rua了rua他的頭發，又輕輕撫摸上他的肩膀，讓自己指尖勾起的微風持續萦繞在他身邊。

兩人雖然只隔着一層屏幕，維度上卻隔着千山萬水無法觸及，這種近在咫尺的遠注定了程諾這輩子都碰不到紙片人沐星移，但不礙他想給他一個擁抱。

而這股環繞着沐星移，與擁抱極其相似的力量，又一次讓他感受到了程諾存在的真實感。不過，沐星移怕黑的弱點只暴露了一瞬間，他沒想到程諾會注意到這個，而且嚴格來說，他也不是怕黑，沐星移只是不喜歡燈火驟滅，失去視野的哪個瞬間罷了，因為那樣的瞬間會讓他想起母親逝世那晚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但跟程諾示弱有利無弊。

“那個人”誤會他怕黑，沐星移就沒多解釋，反而将計就計，讓自己更貼合那人眼中他“可憐無辜”的形象說: “對不起，讓前輩見笑了，母親逝世哪天家裏的燈也燃盡了，所以我有些……怕黑。”

看着崽崽低下頭，略顯局促，說不出下一句話的模樣，程諾果然上當: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我可憐的崽崽”

然後就沖進商城買了兩箱【不會被風吹滅的無盡油燈】回來要給沐星移點上。

——反正一盞才50銀幣，他有的是錢!

只聽“嗖——”一聲，沐星移身邊齊刷刷的擺滿了兩排油燈。

後者一愣，即便他向來善于隐匿情緒也不覺挑起了眉梢: “那個人”的關心來的也太直白了些。

不過: “前輩不必了，這些燈火在這深山裏太招搖了，若是被師兄們發現恐怕又會惹出些是非來。”

啊崽崽真是一如既往的細心。

程諾伸出手，想拉拉他的小手告訴他不用擔心，因為他買燈的時候已經塞了系統500塊銀幣當零花，讓它幫忙監視着同行其他人的動向了，要是那些人有異常，狗腿系統立刻就會向他彙報，到時候程諾一鍵就能把所有不合邏輯的東西都收起來，絕對不會露餡!

可沐星移又說: “而且只要我待習慣了自然就适應了，前輩不必為我如此費心。”

适應

一般孩子面對厭惡的東西多會表現出強烈的抗拒或逃避，這也算自衛方式的一種，怎麽到沐星移這就只剩下适應了

比起抗拒和逃避，崽崽明顯更擅長忍耐和堅持。

大概不逃是因為無處可逃，不抗拒是因為抗拒不了。

天知道沐星移養成這種性格到底吃了多少苦。

程諾記得小家夥之前被關的懲戒處也很黑，怪不得當時他找到他的時候崽崽是抱膝縮在牆角，蜷成小小一團呢。

不知怎的，沐星移說的每句話都能紮在程諾心上，他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讓人心疼。

另外，心理創傷和童年陰影雖然是組成主角必不可少的設定，但随着劇情發展，它們遲早會變成心魔，幻境之類的阻礙角色成長甚至威脅ta們生死的存在。

即便結局無疑會是在主角光環的照耀下，角色恍然頓悟，然後戰勝心魔，消滅幻境，但有墜崖那一遭，程諾再不敢完全相信主角光環了。

——說好的掉懸崖摔不死，還會有得道高人排着隊傳功法呢

尼瑪別說高人了，我家這個墜的崖下面連滴水都沒有，差點兒摔死!而且現在匿身的洞穴還是他自己一鏟一鏟挖出來的呢!

程諾搖搖頭: “這游戲設定不行啊，給主角的金手指實在太少了，要不是我手機屏能傳東西進去，崽崽還讨喜，那這游戲上線就是奔着讓玩家打一星去的嘛。”

系統: “QAQ”

“沒事沒事，我沒說你，說的是你家設定，小系統表現得還是很不錯的”雖然摳點兒，但只要給錢什麽都給幹。

系統: “TAT”

“哎呀不好意思，我忘了你連我想什麽都能知道哈哈。”

程諾打個哈哈，又塞了系統100銀幣當精神補償，這才重新把注意力落在沐星移身上。

早發現問題的好處就是能早解決。

崽崽年紀尚小，一切還有彌補的機會。

沐星移有吃苦的能力，但程諾兜裏錢多着，沒有讓他吃苦的必要。

既然崽崽覺得他買的燈太招搖，程諾就一鍵把兩排燈收回背包，然後又點進游戲商城仔細挑選起來。

小主角的随身行囊和竹筐一并落在了山頂，為符合世界邏輯，程諾只能給沐星移挑體積小，能随身攜帶且常見的照明物，他在商城裏翻了十來頁，終于找到了滿意的商品，壕氣下單200+。

然後，沐星移就看見洞外草叢中升起一顆黃綠色小光點，極緩慢地向自己飄來。

“前輩”

頭頂撫摸的力量一如既往的溫柔，程諾的回應讓沐星移覺得安心，他便靜等那光點靠近，然後就發現那竟然是只螢火蟲

程諾: “哼哼螢火蟲夠不夠小!夠不夠随身帶!夠不夠常見!最主要的是它合邏輯啊!”

只要生态保護好，山上很容易有螢火蟲的!

再者說，有些人就是天生受小動物喜歡，童話故事裏那些公主唱首歌就吸引小鳥，小兔和梅花鹿來跟她互動都沒人覺得奇怪，那憑什麽他家崽崽怕黑不能有個螢火蟲當小夥伴

屏幕對面，看螢火蟲徑直向自己飛來，沐星移不由伸手去接，誰知那小蟲也極有靈性的停在了他指尖中央，接着，更多的黃綠色光點從四面八方慢慢彙集而來，那微不足道的光芒湊在一起竟比天上的星河更璀璨。

純黑色瞳孔被螢火蟲身上的微光點亮，沐星移張了張嘴，又一時說不出什麽話，他明顯愣住了，這次不是裝的，他自己都察覺到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戲演太多很容易當真的。

屆時，沐星移最熟悉的那陣無形的風也緩緩靠近了，程諾左手拉動着視角，右手指尖輕輕略過游戲小人的胸膛，肩膀和後背，繼續重複着他那不可能完成的擁抱動作，因為他想讓沐星移對今夜的印象更深刻些。

心病還需心藥醫，這樣一來日後他再遇到驟黑的環境，聯想到的就不再是母親去世那時漫無盡頭的黑夜，而是在他的陪伴下像星星一樣漫天閃爍的漂亮螢火蟲了。

另一邊，沐星移稍稍仰頭，更仔細的感受着程諾的觸碰，此時，程諾想要的效果達成了。

——這一夜的場景沐星移确實會永世難忘。

他會永遠記得在一個陰天的夜晚，他擁有了獨屬他一人的月亮和星星。

“謝謝前輩，我……很喜歡。”

“那就好，我也很喜歡。”

再次感嘆完“主角是直球性格可真好”後，程諾在床上抻了個懶腰，隔着屏幕托着腮跟自家小主角一起欣賞起眼前的美景來，面目慈祥得模樣像只看崽的老母雞。

現實世界裏他還沒見過真正的螢火蟲呢!

戳一戳滿屏幕飛的屁屁發光蟲，程諾甚是得意，看着小主角圓滾滾的後腦勺，他也不由自主伸出手，想像平時那樣再摸摸人家腦袋，不料游戲畫風又突變了。

—— “【沐星移】記憶碎片+1，已自行存入背包”

屏幕上，少年高馬尾半松，幾縷長發落在肩頭，配上他身上那件沾着土還被劃破了幾個洞弟子服，本該是一副狼狽相，偏偏湊出幾分慵懶帥哥的滋味來。

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大抵是沐星移眸色太沉，所以即便是螢火蟲的微光照在他眼裏也十分耀眼，如星軌一般燦爛，直接把給程諾看愣了。

正比畫風的沐星移一如既往的英俊帥氣，但對着這麽一顆帥頭，程諾的手rua不下去了。

怪了，崽崽漂亮的眼睛還讓他有點小鹿亂撞是怎麽回事!

呸!

且不說現在的沐星移就一屁孩兒，他的理想型再怎麽也得是是成熟穩重的年上男啊。

呸呸!怎麽聯想到理想型上去了!

程諾猛然清醒後立刻晃走了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同時，系統又在屏幕上彈出一條對話框。

—— “沐星移【好感度】+30，當前(45/100)，獲得銀幣獎勵+30000.”

“我去!”

不愧是我家主角，厚積薄發啊!

當着錢的面兒，什麽都是次要的，雖然三萬銀幣對現在的程諾來說已經不算什麽了，但他這錢可是随着沐星移好感度送的，比三個億……不，億太過了，比三十萬都珍貴!

總之，程諾欣慰極了，而成功解決掉崽崽的心理創傷，又到了他最喜歡的報仇并順手刷任務的階段了。

對于道貌岸然師兄丙，他心中早做了一套打算。

既然那混蛋那麽喜歡出風頭，被人捧，那他就讓沐星移搶盡他的風頭!然後再安排張【不會輕易狗帶】體驗卡給他，等沒人的時候把他拖到懸崖上推下去，拉上來，再推下去，再拉上來，讓他渾身是傷但死不了!

“哼哼。”

敢害我的人墜崖就要有體驗無任何安全防護的人工跳樓機的覺悟!

程諾是個務實派，有想法就立刻下手了。

而看程諾勝券在握的樣子，沐星移就沒多說什麽，然後他就被“那個人”扒光了衣服。

當然，只是外面那層墜崖時就破損不堪的弟子服。

有了先前被推上床的烏龍事件，這次沐星移沒想歪，程諾也依然沒越界，只是把他的破衣服撕成了長條狀，像是捆柴火一樣把地上所有帶根莖的蓄靈果都捆了起來。

只有這樣才能把這些蓄靈果合理的運下山區。

屏幕對面畢竟是個真實的世界，即便程諾有兜底的能力也不能太天馬行空，雖然這種運輸方式也經不起細究，憑沐星移那單薄的小身板兒怎麽都帶不下這麽多果子，但總比他“嗖——”一下把它們變出到那些人跟前符合邏輯。就像給糧荒的災民們現場熬粥比不止從哪忽然端出來現成的白面大饅頭更能博得信任與感恩一樣，起碼有個讓現場觀衆見證的過程。

而且程諾已經從系統那裏打聽過了，先前被師兄丙分配到下一座山，繼續找蓄靈果的弟子們收獲的并不理想，到時候他給崽崽把聖父光環一刷，誰還能顧得上這點小纰漏

把帶根帶莖的蓄靈果一一捆好後，程諾本着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把地上剩的仨瓜倆棗一鍵收回了背包，這才拍了拍一直在旁邊幫忙的崽崽肩膀，示意他一切準備就緒，可以下山了。

“嗳再等等!”

剛讓沐星移站起來就又拉住了人家，差點忘了他身上穿的內襯。

一分錢一分貨，這8000+銀幣程諾花的太物超所值了，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來又被他往山上啪叽一按，不止崽崽沒受傷，就連衣服上也沒堆出一條褶!

衣服很好用，但這樣的外挂存在太不合理了。

程諾想要營造是的沐星移吉人自有天相，摔下懸崖不止沒事兒還給門派找到了更多蓄靈果的功臣形象，崽崽的弟子服都破成條，能捆蓄靈果了，那內襯也不該如此幹淨完整，不然就穿幫了。

“沒事兒，不就是件衣服嘛，霸霸現在有的是錢，以後給你買更好的!”

于是他放大屏幕打算幫崽崽把衣服扯的爛一些。

另一邊，沐星移當然明白程諾要做什麽，他也用手扯了扯，可手剛落下衣服上，白色內襯就變紅了。

程諾放大屏幕一看，這才注意到沐星移兩只手都受傷了。

——肯定是墜崖前扒石頭割破的!

怎麽受傷了也不跟他說!

雖然Q版崽崽個頭小，手更小，不明顯的傷痕不容易被發現，程諾也忍不住責怪自己不夠細心，沒能第一時間察覺，立刻就要沖進商城去買藥，沐星移卻攔住了他: “前輩，這點小傷不要緊的，而且我衣服都破了身上怎麽會沒有傷口呢”

沐星移話說的沒錯，程諾無法反駁。

想着擦傷總會給人一種火辣辣的痛感，程諾無話可說了就硬拽來了人家沐星移的手，讓它掌心向上，露出指節處所有的傷口，然後用另一根手指輕輕劃動屏幕，在對面掀起一陣小小的風，企圖用這陣小風消磨他的熱辣的痛楚，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這是在把他當小孩子哄嗎

屏幕對面，沐星移眉梢微挑，覺得程諾這個舉動幼稚極了，可他仍然沒有放下“那個人”拉着他的手，甚至還覺得心下一軟，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融化。

真奇怪，明明是從沒有見過面的兩個人，他也毫不清楚程諾的底細，可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沐星移自己也說不清楚，說不清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對程諾卸下了防備，願意聽從他的安排，也願意向他顯露自己的脆弱，還在那人結束了給他傷口“吹風”的幼稚舉動後悄悄紅了臉龐，說:

“可以了，我……已經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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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兒久等啦

(本章評論有小紅包掉落嘿嘿等青蛙好了回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