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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此言一出,陸勁便微妙地眯起了眼。

林如昭有些心虛,她是在家裏聽多了大夫人如何馴夫,因此方才脫口而出這樣一句話,須知她如今在陸勁面前根本沒有立起來,還總是被他夾着走,哪有底氣擺這譜。

可那話她說得氣勢洶洶,要她收回,她也不肯,于是林如昭便假意忙起來好把這事給揭過去。

結果她一動,陸勁便先她一步拿起碗給她打了飯,将滿滿一碗飯放到她面前,方道:“你想都不要想,老子就是死了也是死在你榻上的。”

林如昭下意識道:“将軍便是要死也該死在戰場上,若是死在女人床榻上,多丢臉。”

她說完,驀然覺得陸勁的目光變得熾熱起來,坦率地望着她,不加掩飾地将她看得不自在起來。

陸勁的目光本就銳利無比,此時更像是一把刀,剝開林如昭的衣裳,漸漸褪去,露出白皙皎潔的軀體來。

他道:“是嗎?老子還以為你很想叫老子死在你身上。”

林如昭沒反應過來,他還頗為好心地解釋:“每回夾得老子那麽緊。”

林如昭的臉又騰地紅了,火燒雲般燒滿了整張臉,她放下筷子,一聲不吭地悶頭就走,但還沒等她走出西稍間,身子便被三兩步追上的陸勁抱了起來。

那熟悉的男性氣息濃郁至極,極富侵略性,攪得林如昭有些煩,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陸勁了,更遑論與他有這般親昵的接觸,便使勁推他:“你放我下去。”

偏陸勁練得壯實,胸膛真如銅牆鐵壁般,林如昭的手腕都推酸了也沒将推動他的身體半分。

陸勁還一臉無辜:“怎麽又生氣,不理人了?”

林如昭當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問得出這樣的話,是侯府不曾教他規矩,還是十三年軍營生活将他養得太過葷素不忌,導致他每次張口說出的話都這般大膽無所顧忌。

陸勁見林如昭不吭聲,只低着頭,有些擔心,就失了耐心,大掌托着她的小臉将她擡了起來,便見林如昭的眼眶都半紅了,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

陸勁見了登時就慌了起來,他忙抱着林如昭坐下,兩人共用一張圓凳,他坐在凳上,林如昭便敞開兩條月退坐在他的腿上,像個孩子似的,被他捧臉扶腰追問究竟怎麽了。

林如昭原本是咬着唇不肯說,可是被他多問了兩句,不知怎麽的就多了幾分委屈,她用仍舊沙啞的聲音滿臉委屈地控訴道:“你總是欺負我。”

陸勁張了張嘴,那張眉骨深刻,輪廓硬悍的臉上頭回出現了無措。

林如昭先前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如今自然也就破罐破摔了,她兩眼一閉,控訴道:“我嫁到你們家是來做正頭夫人的,可是這一夜一日來,你只把我當妓子狎弄,我連武安侯府的路都還不曾認過,光陰盡耗在床上了,有誰家新婦是這般被人作弄的?”

陸勁也是心虛。

白日裏林如昭終于暈過去後,也把他吓了一跳,好生給林如昭檢查了番,知道她被弄得磨損過多,需要藥膏好好塗抹休養。再加上夜晚回來後聽到林如昭那沙啞不堪的嗓子,他更覺對不住林如昭,因此如今這般被林如昭當面控訴,他也只好撓了撓後腦勺。

“抱歉啊,嬌嬌,老子太喜歡你了,所以它特別激動,老子也控制不了它,做得過分了些。接下來幾天你好好休息,老子絕對不碰你。”見林如昭一臉不信,陸勁忙豎起手指發誓,“若老子有違誓言,便叫老子一輩子不能人道。”

林如昭聽得目瞪口呆。

若陸勁發的是其他的誓言,林如昭必然是不會信的,可是陸勁有多熱衷于那事,她也是看在眼裏,陸勁現在在這事上起了毒誓,倒由不得林如昭不信了。

她見這個控訴得到了陸勁認真對待,膽子便大了很多,又說起來:“還有你對我言語也總是不尊敬。”

此事陸勁便大覺冤枉:“這都是老子的切身體會,真實感受,哪裏不尊敬了。”

他不說則已,一說林如昭更是燒得荒,連話都結巴起來:“就,就算是真的,你也不準說。”

陸勁道:“為何?”

“哪裏有那麽多為何?就是不準說,不準說!”林如昭兇巴巴地吼道,像一只炸毛了貓。

陸勁的心一下子就變得軟乎乎了,他上手順毛:“不說就不說,反正這幾日讓你休息,老子也沒東西可以說。”

順完陸勁就抱着林如昭,親昵地抵着她的額頭,問道:“還生老子的氣嗎?”

林如昭拿喬:“看你表現。”

林如昭沒立刻原諒他,卻也讓陸勁高興起來,他喜滋滋的:“至少沒把老子一棍子打死。”

他的手臂強悍地抱住林如昭,輕輕松松地站了起來,又往西稍間走去,林如昭忙道:“不用飯了,我現在困乏得很,只想洗漱完趕緊安置。”

陸勁的腳便轉了方向:“淨房裏一直備着水等你醒來。”

他旁若無人地将林如昭抱進了淨房,林如昭唯恐他要留下來,洗他的鴛鴦浴,陸勁此次卻抽身得毫不眷戀:“老子承諾了你讓你休息,就不會折磨自個兒跟你洗鴛鴦浴。”

他邁着長腿走出淨房,還特意叮囑了秋琴一聲:“好生伺候你家夫人。”

秋琴答應一聲就閉門進來。

林如昭原地站了片刻,方才慢吞吞地脫了衣裳,爬進了浴桶中。

等林如昭沐浴完,陸勁也洗漱完,換了幹淨的亵衣在看春玉熏香。

林如昭皮膚嬌嫩,怕蚊蟲叮咬,因此府中總備着可以驅趕蟲蟻的香片,每回等她入帳前都由春玉點燃了,拎着鵲尾爐在床帳內繞幾回,留下茱萸的香氣。

如今林如昭出閣,這鵲尾爐自然也跟了過來。

只是林如昭未曾想到陸勁看熏香都能看得那般津津有味,他沉着肩膀負手而立的背影凝重無比,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看沙盤操演。

林如昭沒管他,先去梳妝臺前抹潤膚的香膏,那香膏是用鮮花汁與□□一起濾出來的,凝成膏體,放在巴掌大的匣子裏,每次用時只用簪子挑一點,抹在掌心裏化開。

林如昭正認真地抹香膏,那頭熏香完畢,春玉放下了床帳,陸勁便轉過頭饒有興趣地看她抹香膏。

林如昭被看得如芒在背,道:“你在看什麽?”

陸勁道:“軍營裏的漢子粗糙無比,便是老子這個将軍,冬日裏臉被寒風刮得生疼,也不過是拿濕熱的巾帕敷臉罷了,哪裏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香膏。女兒家果真精致。”

林如昭疑心他是看不慣她養尊處優,才有這番話,便隐隐不快,卻不想陸勁下一句道:“怪道他們都說養媳婦費銀子,老子确實該少跟伏真他們去吃酒了,多攢銀子給你用。”

林如昭合上匣子,哼了聲道:“我用的都是我的嫁妝,可不勞侯爺養。”

陸勁皺眉道:“你既嫁給了老子,自然該用老子的俸祿,讓老子養着,用嫁妝做什麽?那是要留給我們的孩子的。”

林如昭道:“話說得好聽,你的銀子我可是一眼都沒見着。”

林如昭自與陸勁初遇以來,回回在他手裏吃癟,因此那叛逆勁便起來了,抓着機會總想跟陸勁對着幹,叫他沒臉,縱然其中免不了有幾回讓她心虛無比,但那下意識已經擺好,是怎麽都掙脫不了的。

此番亦是如此。

她的話先了她的腦子一步,又沒遮攔地脫口而出了。

陸勁與她在鏡中對視一眼,林如昭咯噔了下,就見陸勁忽然走到某個箱籠前,取出了一個螺钿匣子,沉沉地遞給林如昭。

他道:“老子的東西本來就是你的,只是你剛進門,老子一心只想同你親熱,倒是忘了。這是老子的零用,大約有幾萬兩,都給你,上京的産業大多由祖母掌管,此前便商議好了,等你回門後就交給你,不過日後我們還是要回北境,因此上京的産業你至多是練手,等我們回了北境還是要靠祖母操持。對于你來說,最要緊的還是北境那些産業。”

林如昭本就不喜庶務,如今更是聽得頭痛了起來:“侯府值錢的東西不是都變捐獻變賣了,怎還有那麽多?”

陸勁道:“捐獻的都是死物,産業才是生銀子的關鍵,否則你以為侯府是怎麽養起虎師的。這些根本,侯府輕易不會放棄。”

林如昭這才知道名震上京的虎師竟然是武安侯府的私軍。

一想到這樣一只踏鞑靼,朝天闕的悍軍竟然是靠武安侯府的産業養起來的,林如昭便感到遞到她手裏的螺钿匣子沉了許多。

林如昭猶豫道:“未出閣前我便與你說過,我不喜庶務,因此在林府從未操持過中饋,實在難當侯夫人,那話不是假話。”

陸勁道:“誰也不是生來就是會的,老子在上京還有事要辦,足夠讓祖母教會你了。”

林如昭道:“或許我愚笨至極,怎麽也學不會呢?”

陸勁斬釘截鐵道:“嬌嬌聰慧無比,絕對學得會。”

林如昭哭笑不得:“你都不曾考過我學問,又如何敢說我聰慧,要知道向來以詩書冠絕京華的是杜弄玉,不是我。”

陸勁看着她,神色坦蕩無比,沒有絲毫掩飾,林如昭企圖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嫌棄,最終卻以失敗告終。

陸勁揉揉她卸去釵環,柔順無比的青絲:“若嬌嬌當真不喜庶務,那只好請嬌嬌多跟為夫撒嬌,讓為夫心甘情願白天料理軍務,晚上處理庶務,一人做兩份工。”

林如昭注意到陸勁說的甚至不是‘學不會庶務’,而是‘不喜庶務’,他好像從來不曾懷疑過她是否能擔起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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