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次日,陸勁就要回衛所了。

因不是上朝的日子,他便沒有穿武将的官袍,而是照例以木簪束發,穿花青色立蟒白狐腋箭袖,用牙齒咬着系帶套上皮革質地的護腕,抽緊,綁縛好後,又往腰間蹀躞帶挂上彎刃匕首與荷包。

收拾完,正要出門時,他忽然想到什麽,又折返回身,到了林如昭的鏡奁前,将臉湊上去,去看臉上的疤痕。

成婚才四日,膽大包天的小媳婦就在他的臉上張牙舞爪弄出了兩道疤。

頭一道倒是消散了不少,淡淡的,不仔細看看不出,第二道存在感卻仍舊是極強地爬在臉上。

陸勁看了兩眼,煩躁地‘啧’了聲,又回到床邊,掀開垂落床榻的帳幔。

林如昭因他起身後,睡得越發嚣張了,懷裏抱着錦被竟然橫睡到他這側的床榻,俨然一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的做派。

陸勁眼眸漸深,他彎腰,長臂一深,就把睡得香甜的林如昭薅了過來,小姑娘睡得正深,不過眼皮動了動,還未意識到危險靠近,天真爛漫地在夢裏咂咂嘴。

陸勁冷笑一聲,低頭便親了上去,這一吻,吻得林如昭呼吸不暢,只覺快被悶死,忙從夢裏驚醒,就感覺陸勁的鐵掌牢牢鉗住腰身,幾乎要把她揉到身體裏去。

幸得這吻并不漫長,等陸勁松開手時,林如昭卻已脫力,只能趴在床頭喘氣,亵衣淩亂,不過堪堪挂在肩頭,勉強掩住底下白嫩的風光,在松垮的衣服襯托下,顯得她腰身格外纖細,臀部弧度圓潤挺翹。

陸勁的喉結上下滾動,捏了捏林如昭的耳朵,粗粝的繭子磨得林如昭癢癢的,她偏頭要躲,但左右逃不出陸勁的掌心,只能淚汪汪地瞧着他。

陸勁道:“等老子回來。”

*

陸勁走出垂花門,伏真伏全兩兄弟早将他的馬牽出候着了。

這兄弟二人也有幾日沒見陸勁了,見他一出來,便一眼不錯地盯着他瞧,當然看到了那道長長的指甲劃痕。

兄弟二人的臉色立刻變得精彩無比。

陸勁不願細究,翻身上馬,只道:“出發。”

他雙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騎姿骁勇潇灑,一如當年戰場英姿,于是跟在他身後的伏真伏全兩兄弟更覺魔幻了。

伏真跟着陸勁,是在那日湖邊見過林如昭的,那姑娘長得嬌嬌小小,憨态可掬的模樣,瞧着就像是極有規矩被嬌養長大的閨秀,這樣的嬌小姐竟然有本事傷了定北大将軍?

他自小崇拜的大将軍竟然就這樣被一個手無寸鐵的嬌小姐傷了?

伏真覺得他的天都要塌了。

伏全到底是成過親還養過孩子的,想得自然與伏真不同,那日接親,他也是随行人之一,雖不曾見到林如昭的樣貌,可瞧那身量纖細的模樣,也知她是扶風弱柳,怕經不起陸勁折騰,因此只覺這婚事配得不好。

陸勁是戰場上厮殺出來的,能拉得開幾百石的長弓,揮得起三百多斤的方天畫戟,想來只有北境那些豪邁的女郎才受得了陸勁的勁腰緊胯,如今卻得了這麽個嬌小姐,陸勁恐怕就算成了婚也只能憋着,難以發洩,因此伏全很是同情他。

可是今天親眼看到陸勁臉上挂着的這道指甲痕後,伏全稍稍琢磨,覺得或許自己過去是看輕了這小夫人。

小夫人嬌小歸嬌小,可性子瞧上去還是相當剽悍,絲毫不輸北境女郎。

于是當馬過轅門,陸勁拉緊缰繩後翻身下馬,将缰繩扔給馬監後,伏家兩兄弟便快步跟了上來。

伏全先道:“侯爺,末将等着幾個月後吃滿月喜酒。”

婦人懷胎十月産子,伏全言下之意便是覺得陸勁英勇善戰,能有坐床之喜。

陸勁心裏被他賀得美滋滋,面上卻仍舊八風不動,嚴肅地點點頭:“承你吉言。”

伏全走了。

伏真便快步跟上,神色比陸勁還要嚴肅,細究其中,還有深切的擔憂:“侯爺,雖說好男不跟女鬥,可若是小夫人做得過分,您也不能一味忍讓,夫綱不振,實在有損侯爺的威風。”

陸勁神色一僵。

伏真痛心疾首:“譬如我大哥便是夫綱不振的典範,別看他在外頭耀武揚威的模樣,其實全是逞能,回到家中,嫂子說一他不敢說二,嫂子向東他不敢往西,真真是個西洋點子哈巴狗兒。”

往日伏真在家見伏全作小服低的模樣,倒也不覺得怎麽樣,只覺大哥若真覺得這般幸福,随他去就是了,可剛才往衛所來的路上,他只要把大哥往日那奉承大嫂的臉換成陸勁的臉,他就覺得難受,渾身的難受。

他的大将軍,可是上馬能重光國土,下馬可安邦定國的武安侯,這世上除了皇天後土,九五至尊,沒有人可以讓陸勁作小服低。

沒有人!

伏真在心中聲嘶力竭,可轉頭就看到陸勁黑沉了臉,壓低了眉骨,望着他的目光可算不得高興。

伏真一怔,疑心是方才那話說得過于直白,下了陸勁的臉,才叫他如此不滿。可是伏真轉念一想,陸勁向來廣開言路,絕不閉目塞聽,并不是此等小肚量的人。

正當他不解其意時,就聽陸勁冷哼了聲,冷漠地與他擦肩而過,留下一句:“伏真,你也該娶個媳婦了。”

*

陸勁來到了校場。

自打他接手了衛所後,從上到下,把整個羽林衛都整治了番,不僅把虎師拉來給這幫世家子弟陪練,着實打了這幫富貴閑人的臉後,還立足了軍規,無論是誰,是何出身,只要違犯軍規,皆有軍棍伺候。

這幫世家子弟自然不肯降服,可無法,若論出身,陸勁是襲爵的武安侯,皇上親封的定北大将軍兼都督,若論得用,在皇帝面前,他們連陸勁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更何況,皇帝能派陸勁來治理羽林衛,自然是覺得羽林衛很不成樣子。

因此各個都敢怒不敢言。

可眼下,對陸勁的怨言還未散盡,偏又生了一樁事端,讓他們對陸勁簡直是羨慕嫉妒恨。

那便是陸勁竟然把林如昭娶到了手。

那可是名動京華的林如昭欸!

上京中不知多少的五陵年少為她夜不能寐,輾轉反側,縱然游園雅集中幸運與她相遇,也是滿懷愛意卻不敢表達,只敢做足了心理準備,向她讨教棋藝。

林如昭嬌柔可親,無論是誰來,便是早早看出對方醉翁之意不在棋,她也從不耐煩,反而耐心作答,令每個讨教者都能聞飽她身上沾染的百合香。

這些世家子弟縱然心高氣傲,可到了林如昭面前,從不敢妄自尊大,莫說求娶這樣癡心妄想的事了,便只是為了加入君不語棋社,他們也甘願大打出手。

誰又能想到這樣一個被膏粱年少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林如昭,最後竟然會被迫嫁給陸勁這個打打殺殺的莽夫呢。

羽林郎們不僅親眼看到過陸勁一拳把太湖石砸碎,還都在他手裏受過磋磨,最是知道此人有多面硬心冷,不近人情,慘無人道,因此他們也是最相信素日裏那些關于陸勁生啖鞑靼肉,拳打女人的傳聞,于是在林如昭新婚當日,他們自然而然地沒了好眠。

比起嫉妒,這些在床上睜眼躺到天亮的羽林郎似乎更擔憂林如昭的生命安全。

今日是陸勁成親後頭次回來上值,他們以前所未有的積極,早早聚在了校場,昂首等候陸勁。

他們又哪裏能想到陸勁會頂着長長的指甲刮痕出現,一時之間,更是群情激憤。

率先出言的是安國公的小世子,年方十八,正是最會憐香惜玉的年紀,此前曾堅持不懈捧着棋譜向林如昭讨教了半月,結果等他申請入社時,被林如昭婉言謝絕:“我覺得章公子似乎更喜騎射。”

那時章淮玉方知林如昭早看穿他的小心思,只是為了存他臉面,不曾戳破而已,一時之間,他更為林如昭的溫柔體貼傾倒。

這樣的人,又怎會毫無理由向新婚夫君揮爪?

更何況這新婚夫君拳硬膀大,一瞧就不是善類。

章淮玉憤怒道:“大将軍,才剛新婚便欺負起小娘子,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你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恣意妄為,可林如昭也有做宰輔的父親,若此事論到陛下面前,陛下還不一定會幫你呢!”

陸勁詫異地止住了步子,目光逡巡了一圈,入目所見都是對他怒目張視的兒郎,陸勁有些無語,道:“你們看清楚了,受傷挂彩的是老子。”

卻不想章淮玉更是憤怒:“我素知林家三娘進退有度,最是知禮識節,溫柔可親,若非為了自保,她又怎會輕易傷人?何況只是這小小一道指甲印痕,又怎麽能稱作是‘受傷挂彩’,将軍連被箭镞穿骨的傷都受得,此番這樣誇大其詞,不過是欲加之罪罷了!再者,林如昭不能到衛所被我們瞧見,焉知她傷得不重?”

陸勁聽得瞠目結舌:“這些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

章淮玉堅定道:“雖是猜測,但我相信與真相是八/九不離十。”

陸勁怒道:“去你娘的八/九不離十,老子可沒動她一根手指頭,老子才是被打的那個,你又不在場,你哪來的逼臉胡說八道。‘素知’你個球,你算什麽東西,八竿子打不着的閑雜人等而已,你哪有臉跟老子的媳婦來個‘素知’,章淮玉,老子看你是找打。”

校場有一瞬的安靜,只聽得伏真悲痛疾呼:“侯爺!”

被個小娘子抓成這樣還不曾還手,他家侯爺當真是夫綱不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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