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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白天陸勁不在府裏,林如昭都是去萬壽堂用膳,順便陪着陸老太太說會兒話。
到了晚間,老太太卻把她往青桐院趕:“你們小兩口一天也只能見這會子面,不要把時辰都浪費在陪我身上。”
林如昭心知老太太關切着陸家的香火,雖不大情願,但還是乖乖告辭。
畢竟眼下她還在與陸勁冷戰,這事從起因開始便難以為外人道,林如昭也不願老太太知道後介入,只好順勢就回了青桐院。
回了院子,夏環先奉上一盅冰糖炖雪梨,這是陸勁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的,要林如昭一日三餐,頓頓不落。
林如昭雖覺陸勁假惺惺,但她到底不會與自己的嗓子過不去,就拿着小銀勺子挖着被炖得糯爛的梨子,小口小口吃着。
她還不曾吃完一盅雪梨,就聽得院子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問安聲,俄而腳步聲漸近,是陸勁打簾進了來。
林如昭撇撇嘴,抱着那白瓷盅挪轉了身子,背對着陸勁。
是,她還在生陸勁的氣。
昨日事尚未了,這莽夫今日就敢把她從被窩裏薅出來親個七葷八素的,若是她稍稍對他有些好臉色,林如昭不懷疑他今晚就能把她弄到床上去。
那處還沒好全,林如昭惜命得很。
她背對着陸勁,耳朵卻機靈地豎起,聽陸勁在細問秋琴她這一日做了什麽,她能做什麽?不過吃好喝好睡好,還哄得老太太眉開眼笑罷了。
陸勁聽完,冷哼聲:“她的小日子倒是過得惬意。”
那語氣冷嘲熱諷的,聽得林如昭用小銀勺子戳着雪梨,翻了個白眼。
陸勁吩咐聲:“擺飯罷。”
吩咐完,丫鬟退下,他卻提步走上來,那汗味與男人身上說不清楚的雄性氣味立刻強悍地侵襲過來,他雖未很靠近林如昭,林如昭卻能感受到從他鐵塔的身軀上傳出來的陣陣熱源。
讓她有些發暈。
陸勁瞧着她悶頭吃雪梨的模樣,會意過來:“還打定主意不和老子說話呢。”
他邊說邊在卸身上東西,一時之間玉石擊響。
他身上是從不佩玉的,喜歡帶玉的都是君子,陸勁這種人跟君子沒有半分關系,自然不肯帶玉。
林如昭好奇,偷偷斜了眼去瞄,便見那張梨花木的圓桌上多了好多的玉佩,有方形,有圓形,還有環形,上面雕琢的花紋也不盡相同,大多是十二生肖,也有麒麟紋,卷雲紋等吉祥玉紋。
這一看,就知道陸勁是從不同的人身上收獲了這批玉佩。
林如昭好奇極了,不明白為何去上值當差的陸勁,卻當出了一派土匪下山劫掠良民的氣勢。
可是她想到自己還在跟陸勁冷戰,他尚未與她道歉,她不好開口,于是将嘴巴緊緊抿起,好提醒自己絕不能被好奇心驅使,先丢了氣勢尊嚴和陸勁說話。
陸勁便慢條斯理摘他繳獲的戰利品,邊看林如昭将嘴巴抿得嘟起,還要往他這兒偷偷打量的模樣,便知道她正受着好奇心的煎熬。
他便不理會她,摘完了玉佩,就去拆護腕,他倒要看看林如昭到底能憋多久。
一時西稍間擺好了飯,林如昭起身看陸勁,就見寬背蜂腰的男人負着手在她面前慢悠悠地走着,完全沒有與她解釋的打算,心裏頓時覺得不是滋味。
那些人說得不錯,武夫哪裏懂得體諒女兒家,他成日裏只知道搞那種事,現在她不肯讓他弄了,他別說抱着她走了,就連哄都懶得來哄她。
他越不肯低頭哄自個兒,林如昭就越發較勁,春玉幫她布菜,她一頓飯吃得香甜無比,就是吃給陸勁看的。
——誰稀罕你跟我說話,沒你打擾我,我飯都進得香。
陸勁眼睜睜看着林如昭吃得小肚皮都鼓起來,心滿意足地在漱口淨手,臉上早沒了剛進門時的謹慎顧慮,他屈着手指在桌上點了點。
啧。
他的小姑娘不僅膽子肥,而且還是頭倔驢。
頭疼。
*
林如昭沐浴時浣了發,夏環拿塊帕子替她擦拭發梢上滴落的水珠,林如昭吩咐秋琴将美人榻搬到院子裏去,她要在外頭聽蟬鳴賞月納涼。
這其實是林如昭未出閣前做慣的事,原本算不得什麽,可是眼下她與陸勁冷戰,這般做恐怕會讓陸勁誤會更深。
秋琴憂心忡忡。
林如昭道:“你不知道呢,他今日根本是有意在逼我低頭。但憑什麽?此事明明是他有錯在先,他尚未與我道歉,我卻要先去與他修複關系,他就越發會覺得我好拿捏了,日後怕是更有苦頭要吃。”
她說着,将小腿伸出了水面,挂在浴桶邊緣,她的肌膚本就欺霜賽雪,因此更顯得那上頭的掐痕,牙齒印,以及不明意味的紅印刺目無比。
原本歇了兩日,又抹了膏藥,那些可怖的痕跡也一點點消了下去,偏昨天馬車上陸勁又跟公狗發癫一樣,上頭用嘴欺負她,下頭的手也不曾消停過,連那山徑也被他用手指撐開了蓬門。
林如昭想到這兒,更是氣上心頭,她把水面拍得啪啪作響,發誓:“要麽他休了我,要麽他與我道歉,否則此事沒完。”
*
男人沐浴總是快的,更何況陸勁又是從軍營裏出來,在林如昭還在慢條斯理浣發時,他已在床榻上等着了。
因是準備歇息,陸勁着裝也随意了些,沒穿亵衣,赤着精壯的胸肌,腰間只松松垮垮挂着條亵褲,用腰帶繞着勁瘦的腰身圍了兩圈,漫不經心地系上一個活結。
他等着林如昭,卻忽然聽到外間有搬動物件的聲音,眉頭一皺,起身走到床邊,就見林如昭那幾個丫鬟正齊心協力把一張美人榻搬到了院落裏,還有兩個粗使的丫鬟搬了梯子,一個爬,一個擋,正去挂那兔兒抱月的花燈。
花燈燭光晦暗,又挂在樹上,被枝桠擋去了些,灑落在榻上時正像橘黃色朦胧的霧海。
已經洗漱完畢的林如昭落着青絲,穿一件撒花煙羅衫,慢條斯理地走到美人榻邊,由丫鬟扶着躺下。
那煙羅衫是為納涼所制,因此有些寬大,挂在林如昭單薄的肩頭,倒襯得她格外纖細苗條,精心繪了丹蔻的手搭上丫鬟的手背時,莫名叫陸勁想起那句詩來。
侍兒扶起嬌無力。
可是眼下,并沒有什麽始是承恩時。
陸勁眼神幽暗無比,他連上衣都想不起套,大踏步走到院子裏去:“怎麽睡到院子裏了?”
林如昭将一把團扇蓋在臉上,不欲回答,倒是秋琴在旁解釋:“夫人覺得屋裏熱,想在院子裏納會涼。”
這理由是很說得過去的,偏陸勁不依不饒追問了句:“那為何不準備我的榻子?”
秋琴頓時語塞。
陸勁見此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冷笑聲,向林如昭道:“你倒是自在,你都不知道今日在校場,老子被你的思慕者群起圍攻得好苦。”
這話說得就有些危險了,林如昭拿開蓋臉的扇子,掀身坐了起來:“陸勁,你別血口噴人。”
她才剛瞧見陸勁,就見陸勁向她豎起一根手指:“你與老子說了一句話,違誓了。”
林如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難道我就要做啞巴,任你誣蔑我去嗎?我自然有自我辯解的權利,老天爺能諒解我。”
“好好好,老天爺能諒解你。”陸勁雙手抱起胸來,道,“也就是說你不承認你有思慕者?”
林如昭自覺與那些郎君清清白白,沒什麽可以被陸勁指摘的地方,便絲毫不怵,昂揚與他對視。
陸勁嗤笑了聲:“安國公的小世子,那個章淮玉,你認識吧?”
林如昭自然是認識的,當初他還捧着棋譜裝模做樣向她讨教了半個月,妄圖入了棋社呢。
“認識啊,怎麽了?”林如昭不明所以,“我只指點了他的棋藝,還因他心思不正,回絕了他要入社的請求,又有哪裏做得不妥當,惹得你要來編排我?”
陸勁便知林如昭沒說假話,她若真對哪個郎君春心萌動,也不至于被耽擱到十七歲還不曾出閣。
陸勁知道歸知道,但他只要想到那幫精力旺盛,對男女之事最是好奇的郎君,不少都借讨教棋藝為由,接近林如昭,觊觎林如昭,林如昭還傻乎乎的,從沒有發現不妥來,他的心就往外汩汩冒着酸泡。
悶得慌。
陸勁不爽,那語氣裏就帶着番不耐,他手點臉上的指甲印痕,道:“那群羽林郎今早看到老子臉上的傷痕,不知道腦子怎麽進了水,非要說老子在家對你動粗,由那章淮玉帶頭,圍攻了老子整整一天,直到老子出手一個個把他們揍趴下,他們還不服氣,直言說要想辦法參老子一本,讓陛下為你做主。”
林如昭總算知道那些玉佩是從哪裏來的了。
“嬌嬌,他們當真有能耐,也是當真關心你啊。”陸勁的目光幽暗,語氣危險無比,聽得林如昭頭皮發麻。
她道:“那,那也不關我的事,誰叫你兇名在外,因此才容易叫人誤會,若你若是個端方君子,頂着這傷痕出現,只有人同情你,沒有懷疑你的,我覺得你該反省一下你自己!”
林如昭說得铿锵有力,只是到底有些心虛,不敢看陸勁,這便罷了,仿佛為了再增加點底氣,她将紗裙裙擺往上扯,露出那滿是咬痕手指印的小腿。
她越發覺得底氣十足:“再者,他們也沒說錯,你不過是挨了我一道指甲痕罷了,又算得了什麽?你瞧瞧我這小腿的傷,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我被你欺負狠了。”
她說完,便将裙擺放下,挺起胸膛看着陸勁,就見陸勁目光熾烈,灼灼若火燒般盯着她剛剛放下裙擺的地方。
林如昭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将腿往床榻下縮了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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