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病房內。

嚴父舉着手中小碗，再度叫了聲，“紊周？”

像深潛的人上行途中終于得見天光，嚴紊周茫然地‘啊’了一聲。

“怎麽走神了？”

嚴父笑着把碗放一旁的小桌上，跟他伸過去的手剛好挨上。

“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意識到自己走神的原因，嚴紊周眼神避了下，回道：“我沒事，您別多想。”

嚴父笑笑，沒再多說什麽。

從醫生那了解完情況，嚴紊周又陪着嚴父在樓下小花園走了會，臨近傍晚，嚴父看時間也不早了，叫他回去時，路上多注意安全。

車剛駛出醫院地下停車庫，微信響了聲，是成虞，也叫他路上多注意安全。

過了會兒，又發了張圖片過來。

嚴紊周沒點開細看，大致掃了眼，應該是随手拍了張他們那邊飯桌上的情況。

緊跟着又進了條消息。

成虞：[沒你做的好吃。]

很輕的，眼底染上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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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紊周稍作回想，有種了然的開闊自心間蔓延。

之前成虞也會時不常的有意無意間給他發些諸如這種暗含隐晦的話，但當時的嚴紊周似乎是刻意回避，并沒深究過這些話語背後是否還潛藏着什麽別的心緒。

如今自前晚過後，小少年那點小小心思，真是不難猜了。

嚴紊周沒回，但好像又回了。

正開車的某人心想，是因為這會路上不方便。

反正，喜歡吃，以後多做點就是了。

-

假期最後一天。

成虞的消息倒是發得挺早，不過有個比他更早的存在，頭天晚上就跟嚴紊周聯系好了。

樂達廣場。

剛拿手機當鏡照完自己發型有沒有亂的人，餘光瞥見什麽，頓住了腳步。

暗色櫥窗正好映照出整個人身。

李北遙這會不光只檢查發型了，連帶着周身行頭，左側側，右挪挪，生怕有一絲不規整的地方。

“你幹嘛呢？”

身後一聲響，正想着要不要把袖口挽起來的人猛然聽見，吓了一大跳。

待他轉身——

“……我去，”足足幾秒後，李北遙才木讷地接上後話，“成虞，你怎麽在這？”

李北遙真是一臉懵。

成虞正想張口，他個高，直接能從李北遙肩頭看到他身後情況。

但他還沒招呼，有個更熱情的聲音響起的同時，一路快走着朝他們這邊來，身後還綴着個剛跟成虞目光相接時，腳步不自覺頓了下的人。

唐知年：“嚯，你倆挺快啊。”

“剛碰上？”

李北遙吶吶，看着面前雀躍少女，又往近前的人身上掃了眼。

什麽情況啊這是？

不是只叫了他一個……

“你咋了？”唐知年說着，擡手在她前同桌面前使勁晃了晃，“嘿，傻掉了？”

目光轉向成虞，問，“他怎麽了？”

意識到什麽，成虞又朝他兄弟身上掃了眼。

穿這麽立整，似乎有什麽……正在不言自明。

成虞看了眼少女，沒應聲，腳步很自然地近前幾步，跟那人并了肩。

挨上那剎，成虞偏頭，那人喉結輕輕滾了下，努力做到目不斜視。

心中微動。

像久旱的人逢了甘露，更像從沒嘗過甜是什麽滋味的人，含了口蜜糖。

視線漸漸下移，最終落在輕抿一線的薄唇間。

還沒好嗎？

看起來嘴角那還有點泛紅。

那晚第二次親上，倆人都有點忘情，等分開時，成虞嘗到了一抹腥甜。

原以為是冬日幹燥，被他吮吸時厮磨掉了一點幹皮，等幫他擦去唇角口水，那人擡手摸來時，成虞才後知後覺感到自己嘴角也有點疼，原來也被咬破了點皮。

“狗崽子，看啥呢？”唐知年使勁拍了他一下。

成虞回神，“嗯？”

“嗯毛啊，趕緊走吧，再晚會估計又要等位了。”

見那人幾乎是随着唐知年話音剛落便擡腳朝前走去，稍落後兩步的少年唇邊勾了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緊着跟上。

餐廳內。

服務生剛領着四人到座位前，唐知年從後一推成虞，把人推向對面。

“坐那邊去，”少女甜甜笑着，回望身邊人，“我得跟我男神坐一起。”

成虞擡眼，那人視線正下垂，去拉座位，唇邊有抹笑意還未消散。

在唐知年挑釁目光中，成虞面上明晃晃寫着‘你開心就好’，側身拉開椅子，跟李北遙并排而坐。

等菜上齊，幾人邊吃邊聊。

不過主要還是唐知年在說，另三位在聽。

“诶诶诶，今晚這頓你們誰都別跟我搶啊，”成虞給對面那人杯中添了點檸檬水，又順手給少女杯中也加了點，

“怎麽？發了？”

唐知年得意地揚揚下巴，“那可不。”

對面李北遙特別配合，眨巴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等着下文。

見她前同桌還是這麽盡職盡責的當好捧哏一角，唐知年十分欣慰地給他夾了塊肉，

“咱現在可是學校三好标兵了好嗎，拿的那是國獎！”

成虞分了個眼神給她，見對面人擡手，自己也舉杯喝了口水。

倒是一直沒怎麽參與聊天的嚴紊周，很給面地應和道：

“這麽厲害。”

唐知年簡直更得意了，朝着斜對面成虞又是炫耀又是耀武揚威地挑了下眉。

成虞：“……嗯嗯嗯，厲害厲害。”

唐知年：“……”

一點不走心！

她正要說什麽，身旁人很輕地笑了下。

唐知年看看這個，又瞅瞅斜對面那個。

嗯，錯覺嗎，怎麽總感覺這倆人間……怪怪的。

“诶對了，我前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啊？！”

成虞擡眸，“什麽事？”

“找你能有什麽事，”唐知年切一聲，“前晚跨年夜啊，之前不跟你提了好幾次了嘛，咱市有煙火秀。”

“你到底看沒看啊？”

總找不到插話由頭的李北遙這時緊着補了句，“是啊，特別漂亮。”

見有人附和，唐知年更來勁了，

“那可不，我聽說是什麽八重櫻還是什麽不夜城的，反正這回咱市政可是下了血本了。”

唐知年正說着，想起剛才那個問題，

“我去，炸那麽久，你……們不會沒看吧？”

說着，唐知年轉向嚴紊周。

夾菜的動作輕輕一頓。

嚴紊周沒還出聲，對面倒是有人先幫他答了，

“沒。”

“……我去，那太可惜了，”唐知年喃喃，“炸了好久呢，這你們都沒顧上看，當時幹嘛呢。”

小姑娘只是感嘆，并沒真的想問。

但——

“咳咳咳……”

身旁人不知咽了口什麽，這會猛烈嗆咳起來。

唐知年緊着給他遞杯子，“吃到辣的了麽。”

李·全桌唯一認真看過每盤菜肴的·北遙，很理性地分析道：

“糖醋裏脊裏應該不會加辣椒吧……”

嚴紊周：“……”

成虞：“真炸了那麽久？”

不明所以的小姑娘拍胸脯保證道：

“我去，沒騙你，真的巨炫，巨好看，巨持久！”

嚴紊周：“……咳咳咳！”

“……”

這怎麽又咳上了？！

……

老友聚會，又是隔着這麽長時間，難得見一回，光吃個飯怎麽夠？

但對面三個——

一個隔天要上班，兩個隔天要上學，還分布在不同的城市，尤其成虞，隔天有課，當晚就得回，更慘。

“行吧，就你們那破鑼嗓子，”唐知年拍拍雙手指向另個方向，“也算給我的耳朵留條活路了。”

李北遙順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是家影院。

唐知年的聲音即刻響起，“看場電影的時間總還是有的吧？別告訴我這都不行。”

少女顯然還沒聚夠，鐵了心道：

“我不管，反正你們至少得陪我看完一場電影才能散。”

這會不到八點，但考慮到成虞還要趕車，嚴紊周擡眸，見少年摸出手機，戳戳點點，正不知在幹什麽。

成虞點到某個界面，把屏幕直接伸到唐知年面前，聲音沒什麽起伏道：

“選吧。”

唐知年一樂，抱着他手機，開始選片。

李北遙适時湊過頭去，讨論聲漸漸響起，倆人就到底是看‘院線大片’還是‘小衆佳片’的問題，争得不亦樂乎。

見倆人都沒往這邊看，少年擡步，挪近後，身側人不怎麽自然地問：

“真沒事？”

顯然還在擔心他晚上趕車的問題。

成虞眼珠轉了下，低低道：“有事。”

“有事你還……”

知道他要偏頭看過來，灼灼目光等在原地，對上那霎，成虞回：

“但想跟你一起看新年的第一場電影。”

“……”

知道他語結，得寸進尺的聲音再度響起，

“特別想，還想……”

灼熱的感覺再度從身體中某處漸漸攀升，嚴紊周不怎麽自然地別過臉，想要避開那道灼熱鼻息。

不遠處低頭兩位朝這邊看來，

“選好了，選了個最近的，還能四個連排的。”

“就是位置有點靠前，诶算了，反正馬上要開場了，咱趕緊去吧！”

嚴紊周擡腳就走，身形相錯間，成虞很輕地笑了下。

影院內。

跟成虞預估的差不多，李北遙剛要坐，就被她推了下。

最後是小姑娘跟嚴紊周坐在C位，李北遙跟成虞分列兩側。

影片很快開場。

倆人挑來挑去，最後還是選了個挺勁爆的院線大片，外國的。

前半小時基本都在‘猛追’‘猛跑’‘猛打’間反複橫跳，直至中場，男女主人公取得階段性勝利後，總要有點那種情節，好緩解緩解一衆觀衆們緊張的心緒。

随意垂在座位邊的手是被忽然握住的。

嚴紊周神經一跳，近乎條件反射地想掙開。

手下力道沒變，食指指節上卻突然感覺到一抹溫熱，之後是慢慢被摩挲的感覺。

男人的指腹并不細膩，磨在皮膚上遠沒有那種溫潤的感覺，但很奇怪，明明感觸是不怎麽柔和的，但每每來回摩挲之後，都像尾柔羽，一下一下掃在嚴紊周心間。

但……

可這是影院，雖然黑着燈，可嚴紊周知道，要是有人從監控中查看的話，座位中每個人都做了哪些動作，全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那這種行為無異于……‘裸|奔’了。

雖然好像也并沒做什麽過分的舉動，畢竟前排兩位正依偎的人，只稍偏頭，就接了個若無其事的吻。

正常的跟大熒幕裏正在上演的橋段，吻合到一處。

可是畢竟……

手下還是加了些力道，嚴紊周也偏頭靠向另側，但只是不怎麽自然地低語，

“……放手。”

過了幾秒，直等到屏幕中擁吻在一起的人轉場到‘拉燈’畫面時，手才被輕輕放開。

嚴紊周稍稍吐出口氣，轉而往旁看了眼。

兩位少年，一個在啃爆米花，一個目光發直，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起來都沒留意到方才這邊小小的舉動。

內心稍安，但舒口氣的同時，嚴紊周又下意識朝成虞看了眼。

我這麽做，他不會覺得……

很奇怪，該怎麽形容他現在跟成虞的關系呢？

目光重新游離回屏幕，只是後續再演了什麽內容，最近幾天老是走神的人，全然不知了。

散場後，影院中幾乎一半多的人都直奔同個地方。

不出意外，女廁排得更久。

等唐知年從裏出來時，很震驚地問道：

“他們呢？”

卧槽，難道見她去廁所太久，竟然先走了？

這麽不地道？

唐知年剛想張口，李北遙回道：

“估計還在裏面吧，反正我一直沒見人出來。”

“還在裏面？”完了，唐知年更震驚了。

這什麽速度，不是說男生上廁所只需要10秒的嗎？

再說了，唐知年狐疑地瞅了眼李北遙，好歹把疑問壓在唇齒間，沒問出來。

你們不是進門都不用脫褲就能那啥嗎……

“這都幾點了，”過了會，唐知年嘆一聲，

“成虞那個狗崽子不是說他還要回海和的嗎？”

“是啊，”李北遙也喃喃，“要不我進去看一眼？”

唐知年現在是真懷疑成虞那個狗東西見她不在，直接帶着他男神走了，

“行行行，你趕緊去看看。”

廁所內。

被壓在板間上的人，這會氧氣消耗殆盡，無意識輕喘了聲。

眼前人眸色深到極致，像是極度享受這聲輕喘，幾秒後，才終于戀戀不舍地把人放開。

放開又舍不得，下一刻，輕輕咬上那人薄薄耳垂，成虞低喃：

“別叫，萬一被人聽到怎麽辦？”

胸膛劇烈起伏間，瀕臨潰散的意識只能模糊拼湊出一個念頭——故意的，成虞絕對是故意的！

平視的目光正好落在對面喉結處，只見那突出，高聳的部分輕輕一滑後，耳畔又是片溫熱拂過。

“呼吸夠了麽，要不……再親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