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另邊。

也有兩個人坐得挺安然。

就是在雲天虹神秘兮兮八卦完,對面閨蜜露出的神色,她不是很滿意。

這人怎麽還将信将疑呢,但轉念一想,自己身邊也沒個同性戀什麽的,別人乍聽之下不信,倒也情有可原。

眼珠一轉,雲天虹說了聲‘稍等’。

她倒要把鐵證擺在閨蜜面前,看她還有什麽話好說,最好能跟着自己一塊吐槽。

點開屏幕,在對面閨蜜揶揄的目光中,雲天虹細長指尖滑了幾下,調出相冊頁面,翻了幾下,感覺正要翻到,她剛想把手機掉個頭,手下動作忽然僵住。

原本輕易就能翻出的照片,竟然……沒了?

雲天虹一下拿回手機,左右滑了滑,見真的沒有,立馬退回到相冊主頁面,透過小圖,挨個查看。

幾秒後,女人擡頭,閨蜜瞧見她怎麽是這個神情,挺疑惑,

“怎麽了?”

存在手機中的照片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成淞送去夏令營了,不在家,根本碰不到她手機。

而家中唯一能接觸她手機,還跟這幾張照片有關系的人,就只能是……

雲天虹大概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老房子着火’這種事竟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着對自己百依百順,絕無二話的男人,原來在自己兒子這件事上,也學會了給她來釜底抽薪那一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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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虹越想越氣,幹脆站起。

身後閨蜜見她要走,立馬問了聲,“诶,就這走了?”

朝外走的身影步調異常快,幾乎一個錯眼,随着大門重新開合,女人身影已消失不見。

路上,雲天虹越想越氣,走到半途,忽然想到什麽。

幾分鐘後,查看完雲空間的人,唇邊扯出個笑。

女人心道,我原本只是想留着當個嘲笑的資本,既然你們這麽上綱上線,那也別怪我用這個事大做文章了。

-

肅津一進入到春夏交替的時間,氣候總是最多變的。

這不,剛還晴空萬裏,兩人只是坐着聊了會,還不到一個來點,等再出來時,忽然下起了雨。

還好,雨勢不大,淅淅瀝瀝下着。

嚴紊周車今天限號,等把楊苑送到停車場後,嚴紊周面上挂着溫和的笑,等在外圈。

楊苑坐進車內,臨到出口,車窗下移,又問了遍,“真的不送你?”

嚴紊周笑着婉拒,楊苑便也沒再堅持。

站在原地的人看着車後白色尾氣漸漸消散在細雨霏霏中,無聲嘆了口氣。

要按嚴紊周以往下班時間來看,這會時候尚早,嚴父也不在家中,走到路邊原本要攔車的手忽然頓住。

嚴紊周突然不想這麽着急回家了。

男人從便利店出來,手中拿了把似曾相識的傘。

曾幾何時,他在社區醫院涼亭一角也曾‘撿到’過一把類似的傘。

撐開,傘面抵上頭頂那刻,男人低頭,想到了誰,緊抿的唇稍稍松懈。

很久沒坐地鐵了,想當年剛工作那會,嚴紊周新公司離海寧的家跨着好幾個區。

那會也沒車,他每天早晨6點50就要出發,連倒3次地鐵才能按時趕到公司。

雨幕中,一個年輕身影拿本書遮在頭頂,斜着身與他擦肩,飛快朝前面進站口跑去。

晃神間,心底有個念想冒出。

他現在真的好想成虞。

剛才楊苑的話,也讓嚴紊周有些晃神。

他沒有聽出楊苑對這段關系是持贊成或反對的态度,他甚至有一瞬的恍惚,認為面前的女人真的只是作為他故去母親的舊友,閑來無事,恰好遇到他這個後輩,兩人順道寒暄了幾句。

盡管話題全都圍繞第三人,但兩人絲毫沒覺着尴尬。

說起來,他們共同經歷過成虞的年少時光,見證過少年或灰敗或榮耀的時刻。

他們大抵也是這個世上最愛他的那個人,盡管這兩種愛,全然不同,卻似乎可以相容。

‘嗡嗡嗡’,手機傳來的振動聲拉回嚴紊周思緒。

看見來電顯示,莫名下沉的心像一下被個溫熱掌心托住。

露在外有段時間的指尖開始犯涼,但嚴紊周開口的語氣透着暖意,他接起,

“喂。”

那邊不知遇到啥事,心情也很是美妙,

“喂,還在公司嗎?”

嚴紊周下意識看了眼腕表時間,稍有停頓,“嗯。”

那邊沒聽出這點異常,語氣又得意又像在撒嬌,

“那我比較幸運,這會剛到樓下,”成虞笑,“我剛看天氣預報,肅津那邊好像也在下雨,你那邊下了嗎?”

仰頭,如絲雨幕依舊,嚴紊周走到進站口一角,避着人流,把手機緊貼耳邊,輕聲答:

“沒,不過我看天是陰的,估計一會要下。”

“帶傘了嗎?”

嚴紊周頭肩夾着手機,收好傘,立到一角,‘帶了’兩個字在開口後,忽然走了音,變為了,

“沒。”

“就知道你會忘帶。”某人像是想到曾經做過的事,答得挺胸有成竹。

嚴紊周輕笑,“哦,你又知道了?”

他聽見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啪嗒’一下,料想成虞該是進屋了。

“到家了?”

“嗯,剛進門,”少年幾步走到沙發旁,身一矮,朝後靠去,舒舒服服嗯了聲,

“累死了,這段時間連着跑了好幾個路演。”

“嗯,辛苦了。”

聽着對面軟乎乎的聲音,因為繞身雜事繁多,剛攀升點躁意的心頃刻又像入了水的棉花糖,那些煩憂融得連渣滓都不剩。

深陷在沙發中的人,聲音跟着軟和下來,聊得漫無目的,

“還沒下班啊?”

“快了。”

“需要我去接你嗎?”

這句之後,兩人都愣了下。

幾秒後,還是嚴紊周先開了口,

“好啊,我這馬上收拾東西就能走,請問您老大概多久過來?我好掐着點下樓。”

“……”

一聲輕笑,漸漸漾開。

“哥——”

“嗯。”

“哥~”

“少來。”

“哈哈哈,哥~哥~哥~”

“你有事沒事?”

“紊周——”

嚴紊周一下愣住。

良久,聽筒中只有微弱的氣息流動聲。

嚴紊周像才找回自己聲音,

“你叫我什……”

“我好想你。”

“想每天都能見到你,尤其是現在,想立刻,馬上,下一秒,就能抱到你。”

嚴紊周沒應,只是自以為很輕地呼出口氣。

“你說要不,我現在辦轉學吧,随便轉去肅津哪個學校,最好是挨你公司近點的學校,這樣不光天天能見你,還能跟你一起上下班,怎麽樣?”

“……”

嚴紊周沒好氣,“又跟我扯是吧?”

那邊‘哈哈哈’幾聲,想起什麽,忙從沙發上坐起,

“哦對,我得發個文件過去,要不你等我……”

“沒事,你先忙你的,”嚴紊周頓了下,“正好我這邊也收拾完了,馬上要走了。”

“行,那等你到家說?”

“好。”

成虞愉快地站起,朝卧室走去,對面剛要挂,他緊着又加了句,

“紊周,我說真的,等我這邊忙完,你不過來,我就過去,我原本選在海和讀書,也是因為這地在海寧和肅津的中間,大學這四年,去哪邊都方便。”

嚴紊周默了下,他從來不知,原來成虞最後選肅津理工會是這個原因。

心緒鼓脹酸澀,嚴紊周卻只能按下所有起伏,鎮定道:

“行了,趕緊去忙吧,挂了啊。”

那邊低低笑了聲,

“好,還有最後一句話……”

似乎預感到他要說什麽,嚴紊周一顆心倏地一抽,下一秒,預想中的答案如期而至。

成虞:“我愛你。”

默了幾秒,大概知道等不到下文,成虞默默把手機滑開臉側。

電話挂斷。

可即使沒下文,少年心情也依然明朗,他要發的是份之前打印出來的合同。

成虞站在書桌前,躬身,開始翻找。

找了會,終于在成山書海中,翻出一個考試袋。

打開,文件果然在裏面。

少年面上浮點喜色,正要摸出手機叫快遞,餘光瞥見什麽。

摸出的手機放到一旁,成虞伸手,把倒扣在書桌最角落裏的相框拿起。

鏡面破損,有一角直接摔裂了。

成虞不記得自己之前有摔過這個相框,更要命的是,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往相框夾層中塞過什麽東西。

指尖微顫,破損一角被大力扒開。

藏在裏面的兩張照片果然不見蹤影。

而能進入他房間,還會取走照片的,只可能是一個人。

……

另邊。

站着搖晃了幾站的人,等到個空位。

嚴紊周環了圈周身,見并沒有需要讓座的群體,轉身,坐了下來。

又過了幾站。

壓在錢夾中的照片被輕輕取出。

第一張照片,嚴紊周眼熟,這是他高中時期的照片,而且之前他在成虞家還見過,當時他以為是從相冊漏出來的,還專門陪着彭澤逛商場那會,買了個新的相冊拿給成虞。

只是如今再細想,看來當初那張照片并不是意外從相冊中漏出來的。

第二張照片……

受限于拍攝角度,嚴紊周覺得這應該是近距離偷拍的。

怎麽地點看着像醫院?

他去醫院幹什麽?

哦……想起來了。

當時他跟嚴父還以為那籃水果是彭澤送的,後來無意間問了才知道不是。

目光凝在照片上那張側臉,雖然這張臉嚴紊周每天都要透過鏡面看,看了二十多年,應該很熟悉了。

但不知為何,透過照片,嚴紊周又覺得這張側臉于自身而言,是那麽的陌生。

因為他不光只是存在于一張薄薄的相片中,更是存在于一個少年的心中。

暖意覆着酸澀,一層蓋過一層。

直到坐過站,嚴紊周才回過神。

下了車,又往回倒了幾站,才從正确的地鐵口走出。

楊苑是臨走前,把這兩張照片交到他手中的。

女人什麽話都沒說,但似乎,有這兩張照片在,好像什麽話都在不言中了。

這些天來,橫亘在心間的那個問題,終于因着這兩張照片迫不得已浮出了水面。

事情走到這步,該如何解決?

腳下步伐一步沉似一步,臨進單元樓門,手機忽然‘嗡嗡嗡’振動起來。

就是下意識的,嚴紊周眸底灰暗一瞬消散。

可看清屏幕顯示的來電人姓名時,這份剛散去的灰敗似乎又有卷土重來的跡象。

嚴紊周接起——

幾月沒見的人依舊還是大嗓門,“喂,周啊,你可終于接電話了,你看看我剛給你撥了幾個了?!”

“剛在地鐵,可能沒聽見。”拐上二樓,嚴紊周淡聲應。

那邊一下噎住,“地,地鐵?”

“你車呢?”

“哦,限號是吧,”彭澤自問自答地特別歡快,“那再不濟你打個車也行啊,不是吧,哥們,現在混到連打車錢都沒有了嗎?”

聽出他在刻意揶揄,想要活躍氣氛,嚴紊周問,“怎麽有閑情聯系我了,聽說現在是大紅人了?”

“我去,”彭澤樂得聲音都在打顫,

“最近确實有幾家公司找我談了談,诶,周,你造嗎!前幾天找我談的那家公司你知道是誰在運作嗎!”

心裏壓着萬鈞事的人并不想知道,“嗯,誰?”

“诶,你這語氣,聽起來也忒不對勁了,”彭澤嘟嘟囔囔道:“我要告訴你,你肯定得吃一驚!”

還不等嚴紊周接話,那邊登時笑起來,

“是成虞那個小家夥啊,就你弟弟,我天吶,他現在竟然在做這些!”

“我都懷疑他還在沒在學校裏讀書。”

彭澤聲音還在繼續,但嚴紊周卻忽然像是什麽都聽不見了。

過了會兒,直等彭澤那邊‘喂喂喂’地喊了好幾聲,嚴紊周才應,

“你最近有時間嗎?”

對面滞了下,“有,有啊,我給你來這個電話就是要告訴你,我最近要回肅津了。”

“行,”鑰匙入鎖孔,嚴紊周手摸索着牆壁,玄關處一瞬亮起那剎,他的聲音再度傳到聽筒那側,

“等你到了,出來見個面吧,問你點事。”

……

幾乎同一時間,成虞也挂了電話。

他跟楊苑約好了,後天在肅津見面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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