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章

第 61 章

成峰跟雲天虹走後,成虞獨自在屋內坐了會。

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倆人來之前,他跟楊苑間的對話。

這估計是他有記憶以來,倆人的第一次促膝長談……

‘嗡嗡嗡’。

放在桌面的手機忽然發出振動。

還不及細想的思路被打斷。

成虞拿起,是個視頻通話,就是這個邀請人……

少年有點疑惑。

按理,倆人應該還沒熟到可以直接打視頻通話的程度。

成虞接通——

屏幕中頃刻出現畫面,但這畫面也有點……太動态了吧。

抖得這麽厲害,看着像在奔跑?

成虞試探着問:“喂?彭澤哥?”

等了兩秒,視頻中畫面依舊,除了持續抖動外,沒有任何人像。

是撥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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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正嘀咕,聽筒中忽然傳來一聲——

“嘔……”

“……”

很清晰,清晰到有種一瞬就能把他拉回到之前在酒吧偶遇這人喝得爛醉那晚的情境。

喝醉了嗎?

喝醉怎麽會給他打電話?

成虞開口,“喂?彭澤哥?聽得見嗎?”

等了幾秒,那邊依舊沒有人像出現。

成虞拿不定是繼續喊他,還是直接把視頻挂斷,又叫了聲,

“喂?彭澤……”

‘哥’字卡在喉。

視頻那邊。

嚴紊周剛從吧臺結完賬過來。

原本說好叫這人出來是想問他點事的,聊着聊着,嚴紊周正準備切入正題呢,這人倒好,等他從廁所回來,就見這貨拎着瓶啤酒開始仰脖灌。

一瓶到底,一口氣的功夫,見他真喝完了,旁邊圍聚的人靜默一瞬後頃刻爆發出陣陣歡呼。

口哨,喝彩,再來一瓶聲等等,交雜混響,轟得人耳膜直發疼。

嚴紊周聽了好幾耳朵才搞清,這人也不知道跟鄰座中有個女生說了什麽。

在嚴紊周沒從廁所出來前,那女生已經率先吹完了一瓶。

也是一口悶。

旁邊叫嚣聲還在繼續,就在這貨又要拎起新的一瓶跟姑娘對瓶吹時,嚴紊周趕忙上前,按住他手臂。

好歹把人給勸了回來。

“不好意思,我朋友喝多了,大家別跟他計較。”

旁邊圍聚的人,見開腔的是個挺斯文的男人,不好再發癫,轟轟鬧鬧了幾聲,走了。

嚴紊周看回身邊人,心說,完蛋玩意。

嚴紊周也覺得上回那服務生嘀咕的挺對——

“……不能喝逞什麽能呢。”

見他好像又要吐,這會倆人已經從‘夜是不歸人’酒吧中出來了。

嚴紊周趕忙扶着這貨往垃圾桶那邊走。

幾聲幹嘔過後,倆人見面之前沒吃啥東西,這人只嘔出些酸水。

嚴紊周回身管酒吧服務生要了點面巾紙,給他遞過去。

見他接過,嚴紊周剛想直起身,餘光稍往左側一瞥,看清什麽,起身的動作一下頓住。

視頻右上角小框中的人像在那一刻,也看到他了。

兩人透過小小的屏幕對望,都是一怔。

怎麽……

怎麽還給成虞撥了個視頻通話呢,什麽時候的事。

嚴紊周從躬身扶在樹旁的人手中取過手機。

他沒還應聲,那邊倒是先開口了,

“哥,你們這是在哪?”

嚴紊周下意識偏頭看了眼身後的店招,回,

“春溪路。”

春溪路。

這地對肅津而言,相當于北京的三裏屯。

成虞對這塊不熟,不過上回買醉,他就是在這碰到的彭澤。

“好,那你等會,我現在過去接你們。”

“诶——”

嚴紊周剛要出聲,視頻通話一下被挂斷。

接什麽,心裏嘀咕一句,回看仍扶着樹,看起來又要‘嘔’的人。

嚴紊周思索兩秒,摸出手機,取消了剛才叫的車。

成虞出門前,還單獨給嚴紊周又去了條消息,告訴他自己很快就到。

說是很快到,但實際路程遠沒有少年預估的樂觀。

隔天是周末。

今晚來買醉的都市男女不在少數,一進入春溪路主幹,不光車流量明顯多起來,擁擠人流更是根本不顧身後鳴笛聲。

一路過來,少年漸漸蹙起的眉頭就沒消下去過。

等他趕到,已經是40多分鐘後的事了。

剛才開過來就看到路邊那兩個一站一躬的身影了,成虞停好車,幾乎是飛奔着朝倆人所在的地方跑去。

嚴紊周站在原地,似曾相識的一幕再度出現。

這次不再是他等在高鐵站口,少年從通道盡頭奔向他。

而是更久遠前,他剛回肅津那天,正擦着窗的人忽地看見個身影,也就眨眼功夫,從小區門口一路旋到了單元樓前。

少年進樓的身影一頓,在他一聲‘成虞’的喊聲中。

一如現在。

“成虞。”

聽見他叫自己,少年錯開人群的身影閃得更快。

“不好意思,”近前,話音帶着不可控地急喘,“沒想到這麽多人,來晚了。”

嚴紊周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麽,只是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少年眸光淡淡垂下,努力平緩着呼吸,幾下之後,擡眼,這才發現面前人似乎一直在看自己。

“哥……”

不同于以往兩人間有意無意的視線觸碰,成虞也說不上為什麽,就覺得今晚這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挺奇怪的。

“怎麽……了?”話音攀上點惴惴。

少年不自覺想到了之前被楊苑抽走的那兩張照片。

這會周身來往人流太多,旁人側身經過時,不可避免地碰了下嚴紊周肩頭。

被撞的地方一痛,思想抛錨的人回過神。

“沒什麽。”

目光自然垂落到一旁躬腰的人身上。

成虞見他沒再看自己,上前一步,手攀在彭澤胳膊肘處,見嚴紊周要攙,說了聲,

“我來吧。”

嚴紊周沒跟他客氣,嗯了聲。

看成虞半架着醉貓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他跟在倆人身後。

車停得不遠,就是人太多,加上身側醉貓實在不老實,期間撞了幾回人。

打扮靓麗的女孩嗔了聲,剛想罵句什麽,擡眼瞄見攙他的人後,到口的話,又不自覺咽了回去。

這一切都被嚴紊周看在眼底。

包括上回在酒吧中的那個抵吻。

其實那晚他早到了,只是突然撞見這幕,想去尋彭澤的腳步不自覺頓住。

包括後來倆人在二樓天臺說的那些話,隐隐約約的,他也都聽見了。

——“那個人,我喜歡了很多年。”

這是他從臨溪鄉回來,拿着那件黑色沖鋒衣去找成虞那次,無意撞見一位女生跟他表白後,少年說的話。

他一直都被深深愛着。

當嚴紊周有了這層認知,過往點滴中的細枝末節,仿佛都從褪色的舊時光中,一點點鮮活起來。

車上。

嚴紊周坐到了後排,實在不放心把醉貓一個人扔那。

成虞從車內後視鏡看了眼,嚴紊周觸上他目光,仿佛知道要問什麽,随即報了個地名。

少年低低應了聲,車輛平穩上路。

等車緩慢蹭出主路段後,瞬間開闊起來。

彭澤家離這邊挺遠的,相當于一個在最西邊,一個在最東頭。

中間要橫跨好幾個區,也不知道這玩意為嘛就這麽喜歡跑這家酒吧來買醉。

這樣也好,少年又不自覺往車內後視鏡中偷瞄了眼。

至少倆人能待挺長時間。

從後視鏡中,他見後排那位,原本坐得板正的身形,慢慢靠到了一旁車窗邊。

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成虞原本想開口問聲要不要開點窗。

但一想,他肯定也喝了不少,這會吹風的話,是挺好受,可等回到家,就該頭疼了。

想想,還是算了。

少年收回目光,視線專注前方。

嚴紊周是在想事。

他叫彭澤出來,就是想問問他跟成虞的事。

雖然彭澤這人,90%的時間都不怎麽靠譜,但……

這事除了壓在心裏,又能對誰說呢?

不過就在剛剛,從忽然在視頻中看見成虞那刻開始,到在路邊等着他的那段時間,再到成虞過來,攙着彭澤走在前,望着少年高瘦背影……

一直橫亘在嚴紊周心中那個不甚明朗的點,似乎終于得以撥開雲霧。

他不需要誰的認同。

從旁處得來的認同遠沒有自身的感受真實。

不管是酒吧抵吻那回,還是在學校無意撞見女生表白那次,甚或只是路人從旁經過,無意看了眼成虞,目露驚喜,暗暗跟身邊好友捶着手臂,小聲念叨‘我去,好帥啊’……

每每看到這種情況,他心間的感受都不怎麽好。

如果說,愛是獨占,必然會伴随嫉妒的話,他好像漸漸承認在這段關系中,他曾品嘗過不止一次的酸澀了。

二十多分鐘後,終于跨過最長的一個街區,成虞借着看後視鏡,稍偏頭瞄了眼身後的人。

似是覺察到他目光,那人也回望過來。

唇邊勾了點若有似無的笑。

每每這種暗戳戳偷瞄被他發現,并且大大方方回視的時候,成虞心裏都是一悸。

就好像……

就好像是種默許,默許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少年頃刻回頭,搭在方向盤上的指尖不怎麽自然地蜷曲了一下,連帶着身體中的某處都似乎在配合着蠢蠢欲動。

他今天心情不算很好,不過還算輕松,尤其是跟雲天虹攤完牌,看着女人啞口無言的臉,少年心裏說沒有暗爽絕對是假的。

當然,他也明确跟那兩位說了,他手中的這段視頻永遠都不會曝光出去,這點請對面兩位張口閉口都是為了孩子的父母大可放心。

不過……

想要延學街那套老房子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成虞跟楊苑商議後,給了個折中的方案。

那房子其實對成虞而言,除了居住、變現外,沒有任何價值。

對楊苑而言,雖然她還有個小的在,但等小的上學那也是好幾年之後的事情了,到時候小穗落在不在國內上學都不一定。

但成峰那倆口子拖着成淞這麽個不省心的兔崽子,對那套房看得極重。

成虞從來沒跟楊苑學‘坐地起價’那套奸商伎倆。

他直言,如果真的想要,可以按市價對半給他們,這也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至于雲天虹手中那幾張照片,成虞笑了下。

——“不管是等到以後國內同性婚姻法案通過,還是我們倆人去國外結婚,如果你們願意,不用随份子,可以來觀禮。”

女人坐他對面,聽到這話,氣得好半天沒言語。

成峰臉色就更灰敗了,眼一直往楊苑那邊瞟,顯得既匪夷所思又無可奈何。

成虞無視掉這些,見事已談妥,下了逐客令。

待倆人走後,楊苑把他叫到書房。

長久靜默中,誰都沒先言語。

後來楊苑先開了口,但女人說的話,超乎成虞預想。

——“小虞,你當年考場失利,是不是因為看見放在我床頭的那張醫院檢查單了?”

瞧見自家兒子一瞬擡眸看過來的視線,說不上為什麽,明明殘忍真相被坐實,但楊苑心中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

——“你知道,為什麽你單名一個‘虞’字嗎?”

這事,好像小的時候,誰提過,成虞記不大清了。

在女人注視中,少年緩慢地搖了搖頭。

女人嘆一聲。

——“其實也不是多深的寓意,取的是‘一生無虞’的意思。”

成虞擡眸看向她。

——“你心裏真的決定了嗎?”

成虞知道她問的是什麽。

——“對,我從來只喜歡他。”

——“以前如此,以後也必然如此。”

——“我以前一直覺得十年是個很漫長的時間。十年啊,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呢,可真當我喜歡那人喜歡了十年後,我又覺得其實十年算起來,也不過如此。”

——“十年又算什麽呢,人這一輩子總比十年長吧,我能喜歡他一輩子。”

少年走出書房前,楊苑沒再說什麽。

但成虞問了句,

“媽,你這算默許嗎?”

女人擡眼,沒吭聲。

“如果算的話,是因為……”成虞說,“算是對我的補償?”

少年說完這句,唇邊努力扯出個笑。

明明裝作不在意,卻透着蓋不住的苦澀。

“補償真的可以彌補心間的裂紋嗎。”

以‘嗎’結尾,卻不是問句。楊苑目光很平靜,她說,

“小虞,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車輛到地。

成虞下車,從旁拉開車門,把已經呼呼了一路的醉貓半抱着拖了出來。

一旁早有兩人在等。

一位是彭澤母親,這個嚴紊周認識,還有位稍年輕的,嚴紊周之前沒見過。

兩人近前幾步,從成虞手中把人接過去,連着道謝。

重新上車後,嚴紊周坐回副駕。

車輛啓動前,成虞偏頭,不等他問,嚴紊周淡聲應,“回我家吧。”

“好。”

-

回嚴家就要近很多了。

而且這會也晚了,車輛在寬闊馬路上飙了會兒。

嚴紊周感覺就是個盹神的功夫,已經到了。

停好車後,車內一時陷入寂靜,兩個懷揣着‘巨大秘密’的人,在這一刻,默契地保持了同頻。

既沒出聲,也沒下車。

差不多一根煙的功夫。

嚴紊周道:“走吧。”

率先拉開車門。

成虞偏頭,望着一瞬拉開又閉合的側門,也從駕駛位上下來。

樓道內不時發出‘刺啦’一聲的照明燈,依然不是很給力。

倆人還沒上到三樓,頭頂燈突然就滅了。

但誰都沒試圖跺腳或低喝一聲,就這麽默不作聲地又拐了層,來到三樓。

門開,嚴紊周默默在玄關處換鞋,等他換好,從鞋架底端抽屜中取了雙新的,放在門邊。

回看了身後人一眼。

這一眼中,成虞能明顯感覺到,似乎……

就是挺不對勁的。

難道楊苑之前已經找過他了?

腦海中忽然冒出這麽個念頭,成虞又覺,應該不能吧。

但念頭一旦冒出,很難再消下去。

倆人一前一後走到客廳,嚴紊周朝沙發指了下,

“先坐。”

成虞嗯一聲,回頭,正要問什麽,嚴紊周迎着他目光,

“我先去洗個澡。”

“好。”

要說的話全都咽下,少年坐在沙發上的身形稍顯拘謹。

嚴紊周轉身後又回眸,愣生生從這份拘謹中看出點別樣的乖巧。

心底深處忽地覆過一層暖流。

激得他一顆心,又酸又軟。

他希冀中的少年從來該是一副清風朗月意氣風發的模樣。

如果可以,他希望成虞永遠是那個衆星捧月的存在,就像他曾見過成虞在路演時的樣子。

自信,從容,仿佛對任何事都有手到擒來的十足把握。

大可不必因為自己而小心翼翼。

溫熱水流傾覆而下,雙眸蒙了層霧氣,掩了聲喟嘆。

也就十來分鐘光景,嚴紊周從浴室中出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端坐沙發的人,身形一如剛才,甚至連角度都沒變過。

心底忽地失笑,嚴紊周單手抄着白毛巾覆在頭頂,邊搓邊朝那邊走去。

水聲停了那會,成虞就聽見了。

此刻感受着身後腳步聲漸漸逼近,很奇怪,心裏忽地一下緊張了起來。

毫無緣由。

開口的嗓音發澀,成虞偏頭,問,

“洗好了?”

問完又立馬閉嘴。

因為天生性子冷,他從來都是惜字如金的。

心中染上點懊惱,這句廢話他是怎麽問出口的?

顯得自己好呆。

“嗯,”嚴紊周又走近點,毛巾從左手換到右手,問:

“你要不要去洗一下再睡。”

睡……

睡什麽,什麽睡?

瞳孔驀地放大——

睡???

少年猛地擡眸。

視線相撞。

成虞承認,在這之前,其實他……

嗯,是有找過一些‘教習’視頻,目的也很單純,就是想學一下。

但因為剛好遇到雲天虹那檔子破事,存在電腦中的加密文件下了好一陣兒了,到現在都沒打開過。

說實話,他對這事只有個朦朦胧胧的印象。

更早春心總萌動那會,暗戳戳查過,但文字教學應該沒有視頻教學那麽的……直觀?

“好。”喉頭發幹,這聲有點變調,成虞起身,又應了聲,

“好的。”

亂飄的目光不知往哪放,經過沙發拐角,露出的腳趾一下磕到了桌腿。

一聲‘嚎’鲠在喉。

愣是被少年強行憋回了肚子裏。

看着面前那道感覺下一秒就要同手同腳的身影進到衛生間,關上門。

嚴紊周回收目光,把毛巾挂上衣架。

眼底不自覺染上些笑意。

嗯,不管再怎麽變,還是他心底那個明澈的少年。

幾分鐘後,洗了個戰鬥澡的某人,一出來就愣了下。

嚴紊周這會剛吹完頭發,進到屋內。

看起來像是要準備就寝了。

但他進的是,自己的屋內。

按說這沒丁點問題,可問題是……

上回來家,他睡的嚴紊周屋,那人去隔壁嚴父屋睡了。

少年站門口,嚴紊周回身瞧見,朝着外間客廳指了下,

“吹風機在那邊。”

成虞低低哦一聲,腳步沒動。

臨上床的人,掀開被子一角,餘光瞟見什麽,擡眸看過來——

“怎麽了?”

怎麽了?

這話應該我來問吧。

某人心裏瘋狂叫嚣,面上依舊裝得四平八穩。

“你今晚……睡這?”

嚴紊周垂下目光,盯着床鋪一角,

“不然呢?”

完了,這下從門口往外走的身形真……同手同腳了。

過不多會,某個把自己渾身上下暗戳戳收拾了好幾遍,确保從頭發絲到腳趾蓋都立整的人,又同手同腳地走了回來。

室內,原先亮着的頂燈已經關了,只餘床頭櫃上一盞臺燈。

散着幽幽昏黃的光。

靠在床頭的人,手中捧着本書,視線下垂,模樣很是專注。

真是亦步亦趨蹭到床邊啊。少年走一步,擡頭瞄一眼,又挪一步,再瞄一眼。

越瞄,腦袋垂得越低。

相隔不足一米的人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擡頭,

“這床上是安了釘子,還是裏面有洪水猛獸?”

成虞摸摸鼻,輕輕掀開另邊被角,把自己裹了進去。

從腳趾蓋捂到下巴底,嚴絲合縫的像在cos一只大肉粽。

幾秒後,拿餘光一眼一眼往身邊瞄的人,發現點端倪。

神情是挺認真,就是這手中書頁,自他進來後,沒翻過。

“哥——”

嚴紊周眸光微閃,但視線沒移,

“嗯。”

等了幾秒,

“哥?”

視線稍移,又迅速撇開,

“嗯。”

“哥~”

某人大着膽子湊近點。

響在耳畔的聲音勾了點尾音,隔這麽近,不免讓人耳根發癢。

右手離了書頁,不自覺想往那揉揉。

剛挨到耳垂,一下被抓住。

嚴紊周心裏一抽,下一刻,指尖傳來微熱,伴着點潮濕。

“燈光這麽暗,看書太費眼睛了。”

噴着熱氣的呢喃咬在耳側,嚴紊周眼睫快速閃動幾下,張口,

“那看……”

“……唔。”

深吻後,帶點蠱惑聲音又起,

“不如……看我吧。”

兩人鼻尖相抵,氣息互纏,仿佛能從對方眼中看見自身倒影。

就這樣不知注視了多久,成虞伸手,慢慢去摸那盞臺燈。

摸到開關前一刻,嚴紊周忽然出聲,

“這是……”

有點啞的聲音,惹得成虞心裏竄起的火一浪高過一浪。

随着話音落下,他垂眸,也朝嚴紊周目光落點看去。

睡衣絲滑,他剛才伸手去夠開關,衣袖褪到了手肘處。

內側靠近臂彎裏,陳舊傷疤暴露在倆人眼前。

曾幾何時,少年多想這兩道傷痕能被他看見啊。

但萬萬不該是現在。

現在氣氛正濃,不做點什麽,委實說不過去,可千萬別被這兩道傷疤壞了興致,成虞趕忙張口,

“沒。”說着要去拉衣袖。

手下動作卻被那人拉住。

臺燈稍微轉向,打在臂彎間。

陳舊,駭人傷痕,更加矚目。

想到什麽,喉頭滾動間,嚴紊周說,

“我之前聽兩個男生聊天,提到你被舉報的事。”

舉報?

這是哪跟哪?

深到極致的眸光漸漸淡下來。

嚴紊周在他略帶征詢的目光中,又解釋了句,

“應該是你高考之後,去打工那會的事。”

幾秒後,少年人露了個了然的神情,緊貼的上半身稍稍錯開點。

“嗯。”

成虞低聲應道。

“所以,”嚴紊周問,“是那時留下的,對嗎?”

少年重新望向他,深沉眸底閃着微光,

“對。”

胸膛上下狠狠起伏,一聲嘆息碾于唇齒。

“這些事,為什麽從來不跟我說?”

“想說,”直望進那人眼底,“那晚在天臺,就想讓你看見,非常想,想瘋了。”

少年笑一下,“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嚴紊周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不想讓你覺得我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成虞搖頭,“一點也不想。”

近乎下意識擡手,右手覆在少年臉側。

成虞偏臉,往他掌心蹭了蹭。

隐在心底的聲音似在訴說,其實還想讓你知道,兩道疤,一處是因為家裏,還有一處是因為……

但好在,那些都過去了。

‘叮’。

挂壁時鐘響了聲。

零點剛過。

預示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指腹輕輕摩挲少年略有涼意的臉龐,嚴紊周啓口,

“成虞,生日快樂。”

少年一瞬擡起臉。

現在應該算6月1號了,确實是他生日,連他自己都忘了。

“你……”

“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少年飛快搖頭,搖着搖着,動作又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停頓。

“有……”

嗓音啞在喉間。

“嗯。”喉結不自然上下輕滾,嚴紊周把心底最後一絲擔憂全都吞入肺腑,淡聲,

“想要什麽?”

灼灼目光,對視片刻,‘啪’的一聲,臺燈被關掉。

在一瞬暗下來的環境中,低俯到耳邊的聲音有些再也抑制不住的急切,

“想要……你。”

這聲之後,成虞沒再靠近半分。

他在等。

等一個首肯。

幾秒後,漸漸适應昏暗的眼前忽地感覺有道暗影湊上來,唇瓣被一瞬咬住的同時,一聲‘好’碾碎在了微喘的吸氣聲中。

如重錘擊心,哐的一聲,野火燎了原。

湊上來的身體猛然被重新按回床頭。

……

伴着一聲死死壓抑在齒間的悶哼。

少年啓口,“我愛你。”

一遍之後,像是再說千萬遍都不夠。

俯身相擁的人,浴在彼此的愛中,不斷沉淪,不斷沉淪。

……至死方休。

良久。

“成虞,我也愛你,”備受沖擊的話音摧殘成斷續狀,含着水的音節終是顫顫巍巍被擠壓出喉間,

“永,永遠……愛你。”

夜空中最後一抹青灰悄然隐于地平線之下。

破曉在即。

裹纏作一團的被褥有一角垂落在地。

床上的人似是無所察覺,相擁而眠,沉沉睡去。

往後年歲依然豐盈,把身心完全交付給對方的人,即使未來再大風雨,都能攜手共進。

……

酣然一夢中,嚴紊周似是重新回到他剛來肅津的那一天——

少年飛奔身影頃刻旋停在眼前。

一上一下注視中。

他忍不住輕喚——

“成虞。”

“嗯,我在。”

耳畔溫熱,這聲比睡夢中的人影更加真實。

我一直都在。

半掀眼皮的人應完這聲,俯身親了親那人顫抖的眼睫。

躺下後,重新阖眼。

不一會兒,兩道呼吸聲漸漸均勻,綿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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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