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噩夢期限

第1章 噩夢期限

疼——

無止盡的疼,從身後的某一處漸漸開始蔓延,最後侵覆全身,叫人如沉于疼痛汪洋的最深處,叫人窒息、絕望。

“呃——不……不要!”

“呼——”

窗外擠進來的微光并不足以撐亮一方,向北一于噩夢中猛地驚醒,雙目驚悚地瞪圓,胸膛也在昏暗裏劇烈地起伏。

兩年了,他還是會隔三岔五的夢到。

而夢裏,永遠是看不清的輪廓、分不清的虛實,還有柔軟卻似囚籠的大床,沉浮、颠鸾的影子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向北一用力地閉了閉眼,擡手擦掉額頭的冷汗,掀開被子下床。

到廚房灌了大半杯水,他擡手脫掉了身上的寬松T恤。

每一次夢境重回,他身上的衣服總會汗濕,貼在肌膚上,粘膩的觸感和夢裏相差無幾——都同樣的讓人作嘔。

在客廳亮了一盞微弱的落地燈,向北一踩落睡褲扔進洗衣機。

腳步扣在地板上的輕響只增添了【南風獨家】寶貝,在幹嘛娃綜 作者 路歸途再次翻湧詭異,向北一如游魂般一步步上前,接着“嘶——”的一聲,紙張纖維斷裂的聲響在空蕩的寂靜裏乍然響起!

六月十二日這一天的日歷,最終在一雙骨節分明但病态白皙且暴着青筋的手下粉身碎骨。

……

朝陽穿破清灰雲層露了頭的時候,夜晚的沉靜便潛匿了蹤跡,獨屬于老房區的嘈雜從四面八方鑽入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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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叫賣早餐的,也有叮叮框框剁菜板的,有厲聲呼兒喚女吃飯上學的,也有碰個肩頭堵個車而破口罵街的。

向北一瞥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七點半。

他摘掉耳機,嘈雜聲更清晰地彙入他耳內,向北一皺了皺眉,推開鍵盤轉了轉脖子。

三點半到七點半,四個小時,但疲憊感卻比一夜未眠還要重。

每個人的日子在一定程度上都保留了一定的機械性。向北一離開書桌後,開始刷牙洗臉,然後穿衣出門,前前後後二十多分鐘,接着他就成功地将手機和鑰匙所在了屋裏……

“喲,小向,今天起得怪早嘞。”問話的是隔壁買早飯回來的王奶奶。

向北一收起眼底對自己的煩躁,偏頭:“王奶奶。”

“這是要出門阿?”王奶奶邊開門邊問。

“嗯。”

“怪罕見,不過你也确實該出門去了,去找找工作,你這老宅在家不上班怎麽行。”

向北一垂着眸,沒有再搭話,但王奶奶卻也沒停下話音。

“……嘶,這門怎麽打不開喲!”王奶奶邊說邊把鑰匙拔了出來:“小向哎,來幫奶奶瞧瞧。”

向北一把心裏翻湧的煩躁壓了壓,伸手接過了鑰匙。

這棟樓年歲已高,連帶着所有設施都老舊,他自己屋裏的門合頁、王奶奶家的門鎖、樓下李洺家的熱水器,還有更多懶得舉例的東西,都是報廢預備役。

“哎喲,這怎麽你打得開我就打不開呢,這鎖還胳膊肘往外拐的。”門打開後王奶奶邊說邊往他手臂上拍了拍。

不是門胳膊肘往外拐,只是需要更換了。

這話在向北一心裏組合成句又逐字拆解,最終連帶筆畫都不見了蹤影——如果不是生活窘迫,又有誰會選擇不換掉這個三天兩頭打不開的門?

王奶奶進門後,樓道又恢複了相對的安靜,向北一垂下眸,接着皺了皺眉。

-

李洺的破嗓子從身後傳來的時候,向北一正在樓下洗手。

“誰又挨着你了?再搓就破皮了,逼佬。”

向北一視線掃過手臂上的那片紅,瞅他一眼沒作聲,從兜裏抽了張紙巾。

李洺“嘶”了口氣,扔了手裏的煙:“你說你怎麽這麽事兒逼呢?人小姑娘都沒你這麽講究。”

向北一看了眼李洺的腳邊,把用過的紙巾扔進了邊上的垃圾桶裏,然後擡眸盯着他。

李銘無語地“啧”了一聲,彎腰撿起那枚煙頭丢進了垃圾桶,也洗了洗手。

向北一把那包紙巾遞過去,存心問:“要嗎?”

“你邊兒去,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事兒逼阿?”李洺:“今天咋起這麽早?昨晚沒寫你那什麽見不得人的小說?”

李洺嘴裏的‘見不得人’不是指內容的見不得人,而是‘人不得見’的倒裝句,向北一不給他看。

兩人年紀相仿,向北一24,李洺25。李洺差不多同時和他搬到這裏,也是這一片唯一能持續跟他來往的人。

李洺這人,好像缺根筋,看誰屁股都不冷,熱臉龇着個大牙,是個屁股他都能貼,人不壞,但同時嘴也是不過腦的欠。

除了欠之外,他閑暇時間多,向北一只要出門就總能碰到李洺。

最開始那段時間向北一覺得這人神煩,總有意無意躲着,但後來時間長了,就習慣麻木了。

加之兩人身上有一個詭異的共性,平日雖然時不時就帶一塊吃飯,但一句話都不帶過問對方的,所以向北一不知道李洺是打哪來以後又往哪去,也不知道他以什麽工作謀生。

不過時間久了,李洺那撩欠的嘴倒是給兩人貧來了點友誼。

向北一每次夢到那一晚,第二天心情準糟糕,今天也不例外。

可能因為李洺出現在他生活裏的時間不那麽正确,所以他在李洺面前一向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此刻心裏煩躁,所以不冷不熱地仍了句:“嗯,走了。”就擡腳離開了。

李洺對他這冷淡的架勢倒是習以為常了。

反正向北一每個月總反常上那麽幾天,與女孩子來月經不一樣的是他這幾天不連續,零零散散隔三岔五的。

“上哪去阿?”李洺大着嗓門問。

向北一聽到了,但沒回頭也沒回他,出了樓門後挑了條人少的小街走了進去。

-

此時,熱鬧的街道拐角處,一輛Mercedes Maybach內,司機再一次擡頭看向後視鏡。

後座裏,男人偏頭向窗外,看不出情緒的眼眸望着不遠處的小街入口,目送着那道削瘦的身影一直到消失。

“寒總,時間快到了。”副駕裏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催促,但一如既往沒有得到回應,他也不敢再開口,只能繼續等着。

于是車廂再度恢複沉寂,時間沉默地流淌,良久,低沉沙啞的聲音才從後方傳來:“走吧。”

-

小街說是人少,但這個點也少不到哪兒去。路上還是很多趕着上班的、跑着上學的,再堵上幾個早點攤,擁擠的程度與隔壁主路不相上下。

向北一踩着路沿一直走到了東街最裏頭的一個剛剛支起來的小攤子。

“張叔,幫忙開個鎖。”

被叫做張叔的人擡起頭,看到他的時候第一反應是笑,那笑推起了臉上的褶子,慈祥中顯得有些無奈。

被叫張叔的人視線切着下滑的眼鏡上沿看他,笑問:“上個月四回,這個月第幾回兒了?”

也就第三回 。向北一在心裏道。

于是張叔這個月第三回 把向北一那扇門打開,他收起工具,下樓前語重心長:

“趕明兒去瞧瞧,年紀輕輕的老這樣也不是個事兒阿。”

“……”

向北一給了開鎖費,帶上手機和鑰匙,把兜裏的那包紙巾換成濕巾後再次下了樓。

-

走到最近的早點攤,要了個花卷和杯豆漿,向北一剛付完錢轉身,就看到了吃粉的李洺。

李洺低頭嗦口粉,再擡頭大嗓門:“楞那做什麽?過來一起阿!”

向北一看着他那滿嘴的油光,走近,抽了片濕巾遞了過去。

李洺這回倒沒叫他一邊兒去,接過去把嘴捯饬幹淨,還順手給向北一扯了張板凳。

“你這要是再擦擦,急眼的可不是我了阿。”李洺說着下巴往老板那揚了揚。

向北一看了眼那板凳,倒沒真去擦。

在他剛搬來這裏的時候,他們舊樓街區這一塊其實沒有這麽熱鬧,也沒這麽濃的小吃街煙火味。

他挺幸運的,搬過來後不久,這裏的小攤就漸漸開始出現的,比如他經常吃的這家早餐鋪、街對面的小便利店,以及張叔的開鎖小攤。

這些吃食小攤的味道真的很好,攤車也很幹淨整潔,因此給這一快街區吸引來了附近的一批比較穩定的人流量,街區也就熱鬧起來了。

向北一食量小但吃得慢,他吃完的時候李洺那牙縫挨個剔都得輪兩遍了。

向北一用濕巾擦手的時候,李洺往前一湊,壓低了聲音問:“哎,你那房子房東是不是到期就不再出租了,到時候你上哪去?”

他租的那套房合同要到期了,房東也确實不再續租,但他不明白李洺這樣特務接頭似的壓低聲音是為何,簡單回道:“換別的地。”

“啧,這不是問你換哪去嘛?”

向北一捏了捏手裏的濕巾,略思索了一秒,如實說:“不知道。”

李洺像來了興致,喜笑顏開的:“欸,我告訴你,我昨天就想和你說來着。我這前兩天碰到一對老夫妻,他們兒子要接他們去國外養老,我無意間聽了一耳朵,他們現在急着把房子租出去。”

向北一看了他一眼。

李洺:“就市中心邊上的那小區,他們時間緊走得急,價格就低,你要不去看看?”

市中心、邊上。不用看都知道價格再低也不會低到哪兒去。

向北一:“沒錢。”

“你先聽我說,我聽那老奶奶的意思是……嘶……”

向北一把手裏的濕巾攤開又疊起,看他準備憋點什麽話。

李洺頓了頓,接着道:“就……相當于低價找個看家的。那新聞上不是很多人外出幾年,回來發現家被人給占了嘛?”

向北一把手裏的紙巾扔進了垃圾桶,耷了他一眼問:“你沒上去問嗎?”

李洺那套也差不多到合同期限了。

結果李洺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你覺得我會不去問?人說我不和眼緣!”聲音低了下去:“……不租給我。”

他臉色的斑斓變化讓向北一總是平淡的聲音也稍有了一些起伏,“噢,這樣阿。”

“你噢毛線——”李銘:“但我拿到了電話,你等會兒打過去問問。”

于是向北一回家關上門的時候,手機信息提示音響了兩下。

他換上鞋,在書桌前坐下,翹起椅子腿,身子半仰着打開信息。

一條是李洺給他發的電話號碼;而另一條是……

“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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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回來了

距離大兒子完結已經兩個月,期待能在老二這裏看見老朋友~也歡迎更多新朋友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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