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下)也許他确實太殘忍

第45章 (下)也許他确實太殘忍

“今天天氣挺好,要出去走走嗎?”管家在身後問道。

向北一望着窗外沒有給出回應,管家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見他沒有想出去的打算就轉身去給他杯子裏添了水。

距離真相大白那一晚已經過去了一周,他沒有離開這裏。

那天晚上過去之後,第二天太他讓管家拿來了紙筆,把自己的想法如實的告訴了那個人,但是對方不在乎。

那個人對他說至少對他不要那麽殘忍,公平一些,懇求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再試一試。

向北一看着院子裏枯萎的還沒來得及清理掉的花朵,回想了一下當時自己聽到這幾句話的時候,內心裏是什麽感受呢?

好像是覺得自己确實太過殘忍。

所以最後那個人像故事裏那般,再一次得到了一個機會,一個重新認識,重新追求的機會。

但向北一最近幾日的生活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唯一的變化就是寒邃出門的時間變多了一些。

他自己則是每日都在拼命地想要回憶起那段時間的記憶,但總是徒勞,什麽都想不起來,也什麽都做不了,所以終日發呆。

管家給他拿來一些書本,一些紙和筆,但是他腦子裏面的混亂依舊沒有平息,他看不進去書,更寫不了故事,甚至于除夕那晚之前他所打下的大綱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他時常一坐就是半天,直到出門的人歸來。

“在想什麽?”

向北一聞言轉過頭,看到來人手裏提着一樣東西,那是一個筆記本電腦。

來人走近把筆記本電腦随手擱放在他身邊的茶幾上,靜靜地看了他幾秒,然後俯身親吻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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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一在額頭上的溫熱撤離時,從部筆記本電腦上收回了平靜的目光。然後随着被擡起的下巴,視線望進那雙垂下的眼眸,但他有些無法直視,于是又很快地移開了目光。

他最近總是感到無法直視寒邃的眼眸,他說不清楚緣由,也許是對自己過于殘忍的苛責,又或者是畏懼于對方眼眸裏隐在平靜後面的洶湧波濤。

如果換做他人,或許會覺得寒邃可憐,值得同情,他也理應感到更多的自責,但向北一并沒有感到多麽濃烈的愧疚。

他有時候會想,如果寒邃在最開始,例如除夕那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而不是讓他在對一切都未知的情況下經受了這麽長時間的……

向北一的思緒突然停了下來,他發現已經沒法使用囚禁這個詞了,他也找不到更多的詞來形容概括這一段時間。

總之也許就是這一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事情,澆滅了他本應該産生的愧疚。

以至于他現在是平靜冷淡的,并不覺得對方有多可悲,也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寒邃沒有在最一開始就告訴他。

也許是瘋子的腦回路與常人本就不一樣。

向北一自認不是瘋子,但故事裏的他,不也以十分神奇的腦回路讓自己崩潰到遺忘所有嗎?

“已經很多天沒有運動過了,待會吃過晚飯散散步好嗎?”

向北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反正只要是是寒邃問出來的有關他身體健康的所有問題,除去剪頭發這一件事情之外,一律都是他反駁也無效。

好在對方也沒有非要他回答,把他抱起坐進懷裏之後就伸手取過了那一個筆記本電腦。

“合作的公司研發的新産品,還沒有正式上線發行,管家說你可能不習慣紙筆寫作。”

向北一看着眼前的筆記本電腦,餘光落在身側的臉龐,心裏沒有什麽感覺,是空的,像一江沒有波瀾的水,平靜的流動着。

這是适應了的标志。

最開始的那兩天,他很別扭,也無所适從。

也許是他一路的成長環境讓他的适應性注定不會太差,以至于他對什麽都适應得很快,而适應不了的他就會讓自己變得麻木,因為成長的經歷告訴他,只要麻木着熬過去就能活下去,比如這麽久以來的每一次性事。

一如這一次,熬了幾天,他現在适應了。

适應過後就是平靜,對什麽事情都無感,這樣的狀态向北一無法保證會持續多久,也許一年、兩年?或者十年?又或者是一輩子。

他已經漸漸地感知到一個事實,寒邃不會放他離開的。

即使最後事實證明他給出的這個機會永遠都不會被他們兩人之間的任何一個抓住。

他會被寒邃一輩子都綁在身邊。

單單從寒邃不把手機還給他,也不讓他聯系任何人就可以看出來。

不管他們以前發生過什麽,都無法改變向北一覺得寒邃很瘋的這個事實,即使他在日常生活裏,除去床上的時候,所有的行為都表現得很溫柔,但是向北一就是覺得這些溫柔的背後都藏着一份若隐若現的瘋狂。

不管是小區裏揍人的那一幕,還是除夕那天在門口截停那輛發狂失控的車,亦或是那些總是讓他承受痛苦的性事都足以證明——應該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會在床上像一頭瘋了的野獸。

至于寒邃成瘋的原因,向北一給出兩個猜測,一個是他天生就瘋,只是善于僞裝,另一個是被他的無能退縮和絕情殘忍所逼瘋。

“試一試手感?不舒服的話配個鍵盤。”

向北一的思緒被打斷,看到寒邃牽着自己的手放在鍵盤上,也許是職業怪癖使然,他在手指觸碰到鍵盤的那一瞬間,不由自主地就輕輕地敲了兩下。

然後他聽到寒邃問他:“怎麽樣?”

向北一的手指僵了僵,然後很快脫離寒邃的手,收了回來。

接着他看到寒邃在電腦屏幕上調出來一個打字框,意思是讓他打字告訴他觸感怎麽樣。

向北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沒有動,但對方就靜靜地等着他,一副耐心十足的模樣。

向北一心裏突然有一絲幡然醒悟的感覺,他推翻了自己的一個定論——寒邃不是瘋,是偏執。

等不到他的回答,就會一直等。就像之前他不肯說那句“愛”,他就一遍遍地問,一遍遍的要求,直到他再也不能發聲。

也比如他喜歡的人不管如何就一定要得到,即使對方已經忘了他,即使對方害怕他,也要不管用何手段都一定要得到。

向北一分析至此,又突然覺得,說寒邃是神經病确實沒有說錯,只不過不是被愛妄想症,而是病态的偏執。

“小北,怎麽樣?”

向北一看着把玩着自己左手的那只大手,眉間皺了皺,在心裏道了句:還是神經病。然後伸手打下了兩個字:還好。

打完了那一瞬間,向北一的下巴上突然捏上一只手,頭被轉動,接着唇上傳來兩片溫柔。

他很快就被面對面地抱起,容不得他一點反抗,被迫地承受了一個長驅直入的炙熱的吻。

感覺所有的空氣都被卷走,向北一感到有些難以呼吸,用力地掙脫被制在身後的雙手,推搡寒邃的胸膛。

也許是他掙紮的動作越發的變大,對方松開了他,那雙明顯動了情的眼眸起了紅,望着他就像猛獸盯着可以飽餐一頓的獵物。

向北一不免想起來那些被做得狼狽不堪的經歷,背後有些發寒,于是偏開了頭,從寒邃腿上下來,站在寒邃面前擦了一下嘴。

這是在他給出那個機會時提出的條件。

——寒邃不可以在他不願意時碰他,而作為讓步,寒邃可以抱他、吻他,不過在他有掙紮意願時必須放開他。

向北一大抵能知道寒邃突然瘋這麽一下的原因,這是他第一次給出自己的回應,即使是一個略顯敷衍的回應。

看着不斷變得暗淡的霞紅夕陽,向北一的指甲摳了摳手心,很快另一只手要将他卷起的手指撫平,再一次将他拉回懷裏。

“小北,我很高興。”

微微吹起的晚風從兩人之間的縫隙穿過,這句話夾雜在其中,竟讓人品出來一絲酸澀的感覺。

向北一突然發覺,很多事情确實無法怪罪于誰,凡事終有因果。

他貪戀于那五萬塊,于是他得到了那杯下了藥的酒的報應,接着認識了這個人。而他的無能懦弱退縮也給自己招來了這段時間的痛苦。

這個人放不下他,于是也同樣地被痛苦糾纏。

-

第二天,出門的人照舊在吃過早飯後離開,向北一在客廳裏發呆了一會兒後拿着魚糧去了水壇。

從那對夫妻的莊園回來後,他沒有來看過這些魚。

當天從莊園離開的時候,如果他沒有記錯,他們并沒有帶着魚,應是後來才送來的。

向北一數了數,數不清就放棄了,只随意地大約估計了一個數字,應該有個百十來條,都還很小不算大,品相是十分的好,色澤鮮豔,但和國內別墅裏的金魚不是同一個品種。

向北一看着水裏游動的紅黃白黑,興致缺缺的扔了一把飼料,然後在旁邊坐了下來,垂着眸,目光虛落在自己的腳尖上。

寒邃是不信任他的。這是向北一能找出來的唯一的寒邃不願給他手機的理由。

昨天寒邃給他的那部筆記本電腦他剛才打開的時候才發現那并不是一部常規的可使用的電腦。

它只能連接一個VPN,他可以用那部電腦寫小說、聽歌、看電影,也能滿足各種類型的創作需求,但是他無法通過網絡與任何人進行任何的溝通,就連單純的評論都無法進行。

可見這并不是一部所謂的還未發行的新品,而是專門設計給他用的,避免他和外界取得任何的聯系,甚至所有的使用記錄可能都會在寒邃的後臺顯示。

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了他,并且也得到了他給予的機會,但卻依舊如此的防備。

向北一想不通,唯一能解釋得通的就是寒邃不信任他,不相信他給出的那個機會的真實性。

可能真的是因為自己太過殘忍了,向北一扯了扯嘴角。

這麽想着,他伸手在水壇邊掬了一捧水,然後看着水裏倒映的自己,覺得有些許的陌生。

他的頭發已經長得很長,散落下來的時候已經過肩了,下巴依舊很尖,但是沒有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但仍然是無法和大學畢業前的自己相比的。

那時候需要活得很用力,可是他很開朗,因為腳下有根攥着他,活得很踏實。

但現在……向北一低頭看着腳上的鞋子。

……但現在,他被養在這座他無法估量價值的莊園裏,觸手可及之處都是無比價值連城的東西,但他卻沒有了根,總是虛浮着,像水面上纏繞着無形牽繩的竹子,不知道自己将會被拖拽着飄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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