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下)寒邃死了?

第48章 (下)寒邃死了?

向北一其實從來沒有寄希望于一個瘋子能夠永遠遵守諾言。

所以此刻他緩緩收回手,心裏忐忑,先前寒邃在床上給他留下的恐懼也在內心深處不斷地冒了出來。

他不知道這一巴掌會不會把那些沒有公證過的口頭條約打個灰飛煙滅魂飛魄散片甲不留。

靜靜地對視兩秒,向北一唇邊殘留的痕跡被寒邃用拇指擦去,重新将他摟進懷裏,一手在他腰間摸索着。

向北一的身子在寒邃的手下很快變得僵硬,但好在那顆退燒藥應該是沒能咽下去,寒邃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了幾下就放開他起身喝水。

就在這個空檔,向北一推開寒邃還放在他手身上的左手,動作利索地從床的另一邊下了地。

寒邃喝着水注意到他的動作後,放下了水杯,轉過身看着他,“怎麽了?”

聲音雖然沙啞,但與平日沒有太大差異,永遠叫人聽不出情緒。

向北一心裏七上八下的,怕剛才那一巴掌把這個破頭的人再給拍成腦震蕩,也怕那份口頭的合約從此失效,更怕寒邃像以前那樣強上他。

向北一最近幾天其實在後知後覺——寒邃不是不相信他給出的這個機會,而是在恨他的,恨他遺忘,恨他退縮。

他想,如果換作常人,這種恨可能會讓他選擇放手或者甚至不會産生恨意,而是直接放下對方一走了之。

但在過去種種經歷下,瘋子的屬性早就在寒邃的身體裏生根發芽,甚至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所以這種隐藏在愛裏的恨只會讓他更偏執,更不可能放手,以至于想要掌控事态的欲望也就更為強烈。

所以在他找到了一個适合監控他的理由時,不管這個理由是大是小,最終都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而監控,在一定的程度上,滿足了他的控制欲,所以這份恨就暫時地被熄滅在心裏,但仍保留着火種。

但控制欲常常又是與占有欲相伴相生的,當得知自己手掌裏的東西正在被人觊觎着的時候,占有欲便會開始發作,控制欲與恨的平衡也就随之被打破,而恨也就悄然地冒火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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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生長在寒邃骨血裏的瘋又再一次被助長,最後的結果是失心瘋一般地将他帶走,帶回去關進那個金籠裏。

但與恨、瘋并存的還有所謂的愛,于是他一邊愛他,又一邊折磨他,這種狀态将會一直持續到那股恨意消失。

但恨意消失的前提卻是:他們的關系與相處模式都必須恢複到從前。

所以他就在愛恨的拉扯下,一遍遍地給他下達指令,要他習慣他,再次接受他,對他說愛等等。

但他沒說愛,也沒接受,即使可能已經習慣。

所以,向北一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那份恨依舊是深埋在寒邃心裏的。

再以寒邃的角度來說,這段日子以來,他已經做出相應的退讓,在他有能力将他一輩子都關在這裏的前提下做出了一定的妥協,以一個機會為條件維持着那微妙的平衡。

但剛才這一巴掌會不會讓目前的一切都失去平衡,誰也不知道。

燈光投落在向北一的睫毛上,明與暗在他眼底交替,他捏着衣角腦袋裏急速地客觀分析着,猜測着接下去的所有可能。

寒邃抿着唇咽了咽嗓子,燒紅的眼睛看着向北一,而向北一看不出他的心緒,沖沖擡腳就準備往外走。

也許是發燒燒懵了又或者是被這一巴掌打遲鈍了,一直到向北一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了,都沒聽到寒邃開口叫他。

向北一坐在電腦前,轉頭看着門鎖,看了不下五分鐘,确定沒有聲響傳來時他才終于把提起來的心稍微地放回去一些。

雖然現在看起來是寒邃在追求他,他們也處在一個相對平等的位置。

但只要往裏稍微細看就能發現,那不是他給寒邃一個再次追求他的機會,也不是真的所謂平等。

因為囚jin的內核其實沒有改變,只是多出來了一個相對合理的、讓他沒法再去恨的理由而已。他确實不記得寒邃,也不記得他們之間的感情,這件事讓他處于理虧的一方,也同樣讓他失去了解釋權。

他的一切都仍舊在寒邃的控制裏,他提出來的那些條件,甚至給出去的那個機會,其實都可以是形同虛設,只要寒邃想。

向北一收回視線,看着筆記本電腦的黑色屏幕上映着的自己。

良久,他給自己下達了一個指令——禁止再對那人起同情心。

那些過往與傷害不是他造成的,與他無關,不需要綁架自己的同理心去回應。

這個決定讓他找到了一個類似于宣洩的出口,他把筆記本合上,起身去了浴室。

-

夜裏,向北一有些失眠。

他睜着眼睛在昏暗裏看着頭頂天花板,腦袋是叛變的士兵,不斷地閃過今晚在那個會客廳裏發生的畫面。

那句他聽不懂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何刻意換了一種語言?

寒邃見到那兩匹狼時的身體反應,應該是……害怕吧?

向北一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想要中斷自己的思緒,但腦袋已經在叛軍的路上一去不肯複返,它崩出了一個問題宣告徹底起|義:

寒邃多少歲了?

這是一個極其陌生又無厘頭的問題,向北一怔愣着,無法解釋為什麽這個問題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

害怕狼和歲數有關嗎?

不過……他多少歲了?

……

向北一伸手在自己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躺平回去,決定清理一下門戶。

所以他決定給大腦一個答案來挽回它叛變的心,畢竟他不能把腦袋端了。

28或者29歲吧。

向北一把胸腔裏的氣壓出了體外,擡起手臂壓在眼睛上,呼出了長長的一口。

然而腦子依舊在作亂。

腦子:他幫你擋了一個花瓶。

危險是由他帶來的,他自己承受是理所當然。

腦子:你自己答應和他一起去的。

他沒提前告知目的地,也沒提前說明他外公可能會砸花瓶。

腦子:他愛你,他帶你出櫃。

他的愛太窒息,他只是拿我的生命安危為賭注解決了他自己的一樁麻煩,并且和一個放狼掏槍相對的人出櫃可不是一件值得開口稱贊的事情。

腦子:他救過你。

向北一煩躁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按那個故事裏的發展來說,寒邃确實是救過他。

如果沒有他,他應該已經遭受了那些人的玷污,或者已經因為藥物死了。

向北一摳了摳手心。

如果時光回到‘別故’那一晚,如果他知道踩着那雙鞋的人是寒邃的話,他還會希望那個人救他嗎?

被寒邃玷污,和被那些人玷污。

非要選,他還是選前者,畢竟可能他不記得的那兩個月,确實很美好。

所以答案是想。

那一切又都回到因果的死循環裏了。

向北一深呼吸了一口氣,望着天花板,

其實還有另一種答案,那就是選擇死亡。

向北一認真地想了一下,不是實在活不下去的話,他不會選擇死亡的,即使他被寒邃帶回去關起來的時候曾有過這種念頭。

在寒邃帶走他之前的那兩年裏,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态不好,但是一直沒想過死。摸爬滾打的長大,然後主動去死,他不甘心,老院長也不會希望他這麽做。

所以現在,他也不會想着去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離開。

-

向北一是被一串聲音吵醒的。

他在朦胧中睜開眼,發現天并沒有亮,但走廊卻有幾道腳步聲,房間隔音不差,能聽得到但分不清具體是幾個人的。

向北一靜靜地聽了一會,從床上坐起。

如果不是出了什麽情況的話,夜間是不會有人上這裏來的。

寒邃死了嗎?

盡管這個猜測顯得有些惡毒與莫名,但此時此刻向北一的腦海裏就是蹦出來了這麽一個很單純的疑問。

向北一掀開被子,下床打開筆記本電腦,時間顯示是淩晨4:36。

可能是叛變的腦子又回歸了,向北一又想了第二個問題:寒邃把他的護照身份證都放哪了?

向北一看着電腦的時間,在原地站了一會,走到窗邊拉開一點窗簾。

底下有一輛救護車。

向北一摸了摸自己的心髒,然後放下窗簾,又坐回到床上。

“咚咚——”

房門響起,向北一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

“北一——”是管家的聲音。

向北一盯着房門,不知道管家在這時候喊他做什麽。

“咚咚——”

管家仍在門外敲着,勢有向北一不開門就會一直敲的趨勢。

向北一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沒有開門,而是躺進了床裏,閉上了眼睛。

隔了一會兒,門外的聲音停了。

向北一又睜開眼,腦袋裏思緒亂飛,都是一些顯得有些荒誕的東西,比如寒邃死了他會不會被抓去陪葬?管家是來抓他的嗎?

大概半小時過去,向北一晃了晃腦袋,再次下了床,他走到窗邊,再次拉開窗簾。

救護車已經不在了。

向北一扶着床沿,靜默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望向門口,一步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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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一本身就是個寫小說的,所以他的腦袋其實本身也就古古怪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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