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傲嬌

傲嬌

姑娘清淩淩的聲音飄入耳中，宛如珠落玉盤，清脆悠揚，分外悅耳，一時間好似有無數的勾子在周衡心頭輕輕撓動，讓他無法抽離而沉浸其間，恍惚間不自覺露出笑意來。

就在周衡發愣之際，孟玉嫤已小步走到跟前，笑容不變，只是面對眼前人直勾勾的眼神時，心底多少有些不自在。

“侯爺？”

“啊？”

周衡在那一聲侯爺中回神，尴尬的垂下眸子，在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随即調整狀态，正兒八經地與孟玉嫤見了禮。

“玉嫤姐姐。”

他拱手彎腰，起身擡頭時目光依舊不可抑制且貪婪地落在孟玉嫤如玉的面龐上，半月不見，潛藏心中那見不得光的念頭又開始出來肆意叫嚣了。

“侯爺請坐。”孟玉嫤作為主家人自是要在交談中掌握主導地位，便尋了些話頭與周衡客氣寒暄，“這個時辰過來，侯爺可是有什麽事？”

“若是為了長興而來，今日恐怕是白走一趟了，他過兩日才回來。”

孟玉嫤這話在正常往來談話中沒什麽毛病，但是落在有心之人耳中總覺得不太動聽。

就好比現在，周衡聽了心中很不舒坦，仿佛自己此行來的不是時候，平白給人添麻煩一般。

他心中不高興，說話也就變得随意，幾乎在孟玉嫤話音剛落便脫口而出，道:“玉嫤姐姐不歡迎我嗎？”

“這麽多日不見，若是不找長興我就不該登門不成？你就那麽不想見我？”

幾個問話出口，直接将孟玉嫤問懵了，她本是想找個話題閑談，怎麽就變成不歡迎他，不想見他了？

那不是很正常一句寒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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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誤會了。”

孟玉嫤想解釋，想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可是目光觸及周衡那雙可憐巴巴的大眼時，竟無端生出幾分心虛，讓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才妥當。

猶豫間，沉默的氛圍在二人間蔓延開來。

“果然，還說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倒是說說到底何意？”

原本孟玉嫤要開口解釋，周衡心中還挺期待，幻想能聽到幾句自己愛聽的話，也就不虛此行了。

誰曾想姑娘話說一半，幹幹巴巴愣是沒解釋個所以然出來，他的心境也從剛來時的興奮激動，到方才的隐隐期待，再到現在的失落難受，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心情起起落落，颠蕩起伏，着實讓他心累得很。

“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孟玉嫤:  ……

孟玉嫤不知道能說什麽，幹脆繼續保持沉默，片刻後又聽周衡繼續念叨:“我今日過來是找你的，外頭的流言是有人故意為之，已經處理妥當你不必擔心。”

“好了，該說的話已說完，我走了，免得杵在這礙某人的眼。”

孟玉嫤:  ……

周衡說完，餘光瞟了孟玉嫤一下，見其沒有挽留的意思頓時更失望了，不過他自作多情也不是一次兩次，頂多懊惱一下就能說服自己接受現實。

“我真的走了。”

告辭的話一旦出口，有點骨氣的人都做不到死皮賴臉留下。

周衡自認為有點骨氣，但還是沒有完全死心，頓了頓，他好似擔心對方聽不見般又重複一遍，依舊沒有得到姑娘接話，只好咬牙起身，懷着滿腔委屈大步往門口走。

他腳步飛快，轉眼間左腳便已跨出門坎，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瞬間的功夫，身後的姑娘突然回過神來，大聲喊到:“等一下！”

“侯爺，等一下。”

那聲音宛如行動停止鍵，沒等周衡的腦子轉過來，他的腳步便已經沒骨氣的随聲停下，頓在在原地了。

“當那個廣傳公主與裴家子的醜事，又将孟家女摘出輿論中心的流言出來，我便猜到是侯爺出手相幫，玉嫤慚愧，讓你費心了。”

“我本想尋個合适的時間登門當面向你道謝，只是沒等我安排好你就已經過來了，多謝侯爺幫忙，玉嫤感激不盡，往後所有什麽難事我們姐弟能幫忙的，還望侯爺莫要同我們姐弟客氣才好。”

說着，孟玉嫤幾步上前，打算正兒八經給周衡行禮道謝，表明自己知恩圖報的态度。

只不過這一回沒能如她所願，料錯了周衡的心思。

“等一下。”

孟玉嫤的腰正要彎下來，就被猛然反應的周衡出手托住，行禮一半就被攔了下來。

“誰讓你道謝了？你起來，不準彎腰不準拜，我不允許。”

周衡心下不悅，氣鼓鼓霸道回應。

他不喜歡孟家姐弟倆同他生分，“玉嫤姐姐莫要再胡思亂想，本侯所作所為全憑自己樂意，想怎麽幫就怎麽幫，與你又有何幹系呢？”

“你可別叽叽歪歪，搞得好像什麽天大恩情似的，還說待我與長興一樣，這點小事你都要計較，明顯是沒把我當自己人。”

孟玉嫤:  ……

面對周衡各種歪理，孟玉嫤幾度語塞，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也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交談方式，着實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

孟玉嫤輕聲嘆息，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周衡眼前，距離拉近，四目相對之時，她突然感受到了從眼前人身上散發的壓迫感，心頭突突猛地跳動幾下。

正如周衡自己所說的那樣，他長大了，不僅長得與他小叔周大人那般高，臉龐身形都與成年男子無異。

二人相隔一段距離還好，現下站在一塊，一高一矮，一人高大挺拔，一人嬌柔纖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子與女子外形上的差異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孟玉嫤不得不認清現實，明白兩歲的差距并不足以支撐她将周衡當孩子看待。

他們是同輩，年齡相仿，說話做事都應當擺正自己的态度，他們之間是平等的。

“那你是什麽意思？”周衡今日鐵了心要個準話，字字句句緊跟着孟玉嫤的每一個回答，執着到有點咄咄逼人的感覺，“玉嫤姐姐還是想清楚再回答吧！若說那些我不愛聽的話，倒不如閉口不談，對你對我都好。”

孟玉嫤： ……

“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怎婆婆媽媽的，話裏話外都在催着我解釋，可你自己的意見多如牛毛，總是未等我說話便又滔滔不絕，一來二往，我即便一聲不吭，頭頂也得被你扣上一頂沉重的大帽子。”

“再說了，你哪回過來我公府沒有好好招待？”

争論到此地步，孟玉嫤也有些不高興了。

“你倒好，張嘴閉嘴就說我不歡迎你，一個勁往我頭上扣帽子，着實氣人，今日我便将話撂這裏了，你往後若還是如此蠻不講理，就別登我家門，也別說來找我了。”

孟玉嫤乃是家中長女，向來是知書達禮，沉穩自持，哪位長輩見了不得誇幾句？

然而，今日她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在周衡的刺激下總忍不住回怼，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倒像是不懂事的孩童因為一些小事而争吵，沒有意義，也分不出明确勝負，可謂是幼稚至極。

一番話說出口，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了。

孟玉嫤震驚于那些話竟是從自己口中說出，有些難以接受，而周衡則為此感到詫異，目光灼灼，方才的失落一掃而空，頓時生出幾分欣喜來。

他眉梢一挑，無數的念頭從腦中心中劃過，當目光注意到孟玉嫤尴尬不自在的神色時，想要捉弄人的心思一下子達到了頂端。

“玉嫤姐姐的意思是只要我講理，不胡來，就能随時過來找你？”

周衡說着話，突然俯身湊到孟玉嫤面前，故意吓她，看她慌張地後退嘴角不禁勾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玉嫤姐姐，你是不是這個意思，嗯？”

“不……不是。”孟玉嫤矢口否認。

“不是嗎？”

周衡甫繼續往前貼近，低沉的嗓音如同隐形的勾子，自雙耳入，不停地撓動孟玉嫤原本平靜的心，使之不自覺加速跳動，讓人感到不真實。

“玉嫤姐姐……”

周衡窮追不舍，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一聲“姐姐”出口，孟玉嫤猛然擡頭，四目相對時，她的腦海轟一下變得空白一片，竟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瘋了瘋了，她這是怎麽了？

“姐姐緊張什麽？”周衡難得看到孟玉嫤這樣的反應，不由悶笑出聲，不過他不傻，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便笑着解圍，道:“我逗你玩呢！”

“聖上命我閉門思過，接下來的三個月我都不能随意出門，等長興歇假歸府，你讓他直接到侯府尋我即可。”

“好了，我先回府了。”

周衡說着便想伸手去揉孟玉嫤的腦袋，手伸出一半，他突然反應過來又生生止住了動作，只能尴尬地笑笑，拳頭握緊松開又再度握緊。

随即他後退幾步刻意拉開距離，一時間萦繞在孟玉嫤身邊的獨特松香氣味也随之遠去，只剩下一絲還在流連，那股子莫名的壓迫感也消失了。

孟玉嫤深吸一口氣，終于找回了自己的狀态，并且敏銳地抓住了周衡話裏的關鍵詞，擔憂地詢問道：“你被聖上處罰了？可是因為流言之事？”

“嗯。”周衡點點頭，神色輕松自若，恢複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根本沒将這次處罰放在眼裏，“沒什麽大問題，姐姐盡管放心，也不必給自己增添莫須有的壓力。”

“時辰不早了，我先回府，有什麽事情你就派人過去說一聲即可，記住了嗎？”

孟玉嫤愣愣地點頭，反應過來時周衡已經跨出門檻，那背影越來越遠，至拐角處時，他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揮了揮手。

“玉嫤姐姐，相信我，你值得更好的。”說完，周衡終于心滿意足的潇灑離開，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她值得更好的嗎？

孟玉嫤低聲呢喃，一股暖流在心間流淌，片刻之後，她好似想明白什麽一樣露出釋然的微笑。

是啊！她是公府嫡長女，身份才學樣貌都不比別人差，即便沒有裴家這門親事，也還會有李家趙家，何必妄自菲薄？

可轉念一想，父親仙逝，門庭冷落，誰會找這樣的人家聯姻？

孟玉嫤輕笑，轉身回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