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念頭

念頭

思慮至此,孟玉嫤抛去萦繞心頭的那一點顧慮眼神瞬間堅定下來。

“姑娘,您要親自去?”

雙兒眼中的擔憂絲毫不加掩飾,她與孟玉嫤一起長大,知曉世家高門的姑娘沒那麽自由,抛頭露面參與這等潑婦行徑是萬萬不可的。

“那是自然,于情于理都輪不到侯爺一個外家男子替我出頭,以侯爺的性子,孟七定然攔不住,我若是不出面,這輩子恐怕都說不清楚了。”

孟玉嫤不禁嘆氣,“自父親母親先後離世,名聲什麽的于我而言也沒那麽重要了。”

“二嬸有句話說得有道理,等我出孝時已是雙十年華,同齡的公子幾乎都成家,加之門庭漸落,我能尋到好姻緣的可能性确實不高,但是我齊國公府偌大門庭,百年功勳世家總不可能連一個姑娘家都養不起。”

“既然如此,我何必在意旁人如何看我?”

将近兩年的時間裏,她早就無可奈何地壞了無數次規矩,已經沒以前那麽看重了。

規矩是約束自己,逼着自己将最好一面展現給別人,若不在意旁人眼光,所謂規矩就只剩下以禮待人的高門修養,而非那些死板的條條框框。

孟玉嫤燦然一笑,邁着輕盈的步伐堅定的朝外面走。

雙兒反應慢半拍,看着自家姑娘纖細的背影,只覺得有什麽東西在悄然改變,她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是自由?是灑脫?還是看開一切的雲淡風輕?

雙兒愣了一下,随即喊道:“姑娘,您等等我。”

她想不明白,所以決定不想了,快步追了上去。

此時,齊國公府大門外難得一見圍滿了人,嘈雜的議論聲頓時引來更多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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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二嬸仿佛受到鼓舞一般歇息了一會兒又繼續哭嚎,嚷嚷着侄女不孝白瞎他們二房三房前面一年的付出與愛護。

“這沒良心天殺的小崽子,竟然将她親叔叔都趕出來了……哎喲……”

周衡剛到門口就聽到這麽一句颠倒黑白的話,雖說二房三房的人被趕出去是事實,他還從中推波助瀾。

但是,事出必有因,他們為何會被趕出去難道心中沒有一點數?

長輩不慈,處處算計,恨不得別人全家死光好霸占家業,做晚輩的一再退讓卻換不來幾天清靜日子,還不允許反擊了?

周衡越想越氣,當即便忍不住想沖出去理論,然後沒等他行動,孟七便追了上來死死抱住他的腰。

別看孟七瘦小,為了自家姑娘聲譽,他可是拼了這條命也要落實吩咐将人攔下來。

“侯爺,您要冷靜,冷靜,切莫胡來!”

孟七很快就被周衡甩開,下一瞬又撲上去,自己抱住人不成還連連喊其他人過來幫忙。

只是周衡自幼習武,天賦異禀,周家十八般武藝都被他學了個遍,別說幾個小厮,就是再來幾個武藝傍身的護衛他也照樣能将人撂倒。

眼看阻攔不成,孟七心急如焚,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在周衡即将脫身之際,他突然靈機一動松開了手,與此同時大喊道:“兄弟們,姑娘有令,無論如何都要攔住侯爺,萬萬不可讓他露面,否則就要将咱們與侯爺一塊趕出去!”

“姑娘”二字如同施了什麽魔咒,沉沉落入周衡的耳中,讓他當場愣住,瞬間功夫就被一擁而上的小厮們緊緊攔住了。

“侯爺恕罪。”

見周衡不再掙紮孟七頓時松了一口氣趕忙賠罪,如實解釋道:“姑娘有令,奴才不敢不從,還望侯爺海涵。”

“海涵你個大頭鬼!”

周衡用力将身上的束縛掙開狠狠瞪了孟七一眼,沒好氣地問道:“那老婦滿嘴噴糞,這麽多人都聽見了,難道就由着她胡言亂語?為何要攔着小爺不讓出去?”

“那老婦敢如此猖狂不就是因為你家主子沒有長輩撐腰嗎?小爺雖不是長輩,但好歹也是個男人,小爺去給他們撐腰,我倒要看看誰敢再欺負他們!”

周衡義正言辭,胸腔那口惡氣依舊堵在心頭久久不散,只是念及孟玉嫤的吩咐一時間進退兩難,不甘心,又怕自己出去後會惹姑娘不高興,那便得不償失了。

“侯爺熱心腸奴才大為感動,想來姑娘與世子也明白您的好。”孟七嘆了一口氣,看向周衡的眼神比先前還要崇拜,“只不過正因您是男子才不合适出去跟一個婦人論長短。”

孟七面露難色,點到為止,都是有身份的人,在京城各家争鬥中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有些話不必說得太清楚也能明白其間意思。

正如此刻,周衡瞬間明白了。

他沉默半晌兒,随即一拳打在檐柱上,總算消停下來。

外面的叫罵還在繼續,只是多了一道男人的聲音,而婦人得意的叫嚣編排卻變成了痛苦哀嚎與更激烈的争吵。

周衡聞聲看了孟七一眼,孟七意會立馬跑去門口打探,原來是孟二叔得知妻子丢臉得罪人的蠢事之後急匆匆趕來,一句話不說就先給孟二嬸兩個大嘴巴子,打得人措手不及,現下夫妻倆已經不管不顧打起來了。

孟七繪聲繪色地描述方才看到的場景,剛說完,擡頭就見孟玉嫤快步走來,身後跟着好幾個身形健壯的婆子。

“玉嫤,你怎麽出來了?事情發展已到尾聲,沒什麽大問題,你先回去,免得污了耳朵。”

許是走得太快,孟玉嫤氣息不穩微微喘着,一擡頭就撞上周衡炙熱關切的目光,原本極速跳動的心凝滞一瞬,目光如同被燙到一般迅速躲閃,看向門口方向。

她沒有急着回應,而是沉默地穩了穩自己心神,等到心緒平穩的差不多了,才扯開一抹溫和笑容客氣回道:“多謝侯爺關心。”

“今日之事因我起,我沒道理,也沒法安心龜縮在後宅,既然對方已将事情做絕,不顧親緣情分鬧到這種地步置我與長興落入不孝不義的處境,那麽我再退讓就不合适了。”

“侯爺,這到底是我孟家家事,您摻和進來确實不妥,莫要因此牽連了你。”

孟玉嫤的聲音輕柔卻铿锵有力,直接敲入了周衡的心,令他振奮,讓他心疼之餘感到震撼。

這就是他喜歡的姑娘。

“我不怕牽連,再說了,我是京中出了名的混不吝,早就沒有什麽名聲需要維護了。”

周衡嘀嘀咕咕,還是想替孟玉嫤出頭,想要将人護在身後,舍不得她出去被人指指點點。

他有他的堅持,還想說什麽,卻被孟玉嫤制止了。

面對眼前有些孩子氣的少年郎,孟玉嫤頗為無奈地勸道:“侯爺,正如你之前所說的那樣,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總該有所顧忌才是。”

說完,她掃了孟七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帶着一群婆子小厮往門外去,留下周衡愣在原處不知反應。

對啊!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有男女大防,需要忍受各種規矩的限制與外人別樣的目光。

他想見心儀的姑娘一面都得絞盡腦汁尋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或者借着長興的名頭過來,早就不能如兒時那樣随意,想來就來,想見就見。

“要是有個正當身份,就不必如此麻煩了。”

四下無人,只餘他們主仆二人。

周衡獨自嘀咕,随意坐到地上,完全将石康當成了空氣。

念叨着,于電光火石之間,他的腦海中突然靈光閃現,一拍大腿頓時瞪大了雙眼。

“對啊!正當身份,我需要一個可以正當出入公府的身份。”

周衡猛地站起來,沒頭沒尾大聲喊一句,把旁邊伸長脖子想去看熱鬧的石康吓了一大跳。

“爺……”

“少問屁話,小爺心情好不想同你說話。”

石康:……

“不說就不說。”石康不滿地嘀咕一句,聽話的沒問出口,不過相比主子方才說了什麽,他更好奇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周衡主仆現在所處的位置離齊國公府大門并不遠,外頭吵架裏面也能聽見,許是孟玉嫤出現讓衆人意外,一時間吵架、喧鬧皆暫停。

沒了動靜,外頭的形勢便成了迷。

周衡想通其中關卡後整個人神清氣爽,怒氣盡消,甚至還壞心思的期盼這場鬧劇能持久些,鬧得人盡皆知最好,如此一來,可不就有他的用武之地了嗎?

“走,咱們也去瞧瞧。”

“出去?爺,您年紀輕輕咋就記性不好了?孟姑娘不讓咱們出去,您……哎喲……”

“閉嘴吧你!”一巴掌準确無誤地落到石康腦袋上,打斷了他的喋喋不休,“不會說話就別說,小爺的好心情都要被你破壞了。”

周衡不滿地白了石康一眼,不想再理會他,徑直朝門口走去。

此時公府大門外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孟二叔一個勁用力扯着孟二嬸,想盡快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孟二嬸正在氣頭上并不願意配合,夫妻倆一個幼時習過武,力氣比旁的女子大,一個是男子,天生有體力優勢,二人就這麽僵持半晌兒,誰也不退讓,直到孟玉嫤出現在衆人面前,一切才有了變化。

孟家沒出事前,孟玉嫤是京中不少高門看中的兒媳,不僅因為她的賢良與才名,還因為其出衆的樣貌,如此佳媳于自己兒子,亦或是于家族後代而言,都是極好的選擇。

是以孟家事後逐漸沒落,孟、裴兩家人退親後不少原先不敢奢望的人家都在悄悄盤算,想要趁機撿便宜,只是登門打探都被孟玉嫤以為父母守孝為由拒絕了。

一來二往,也偶有閑話流出。

“小賤人,你還敢出來,要不是因為你,我怎會挨打?看我不撕了你!”

孟二嬸此時早已沒了理智,一見到孟玉嫤便狠狠地将束縛她的孟二叔推倒,猛地朝孟玉嫤沖過去,讓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打死你!”

孟玉嫤面色不變,眼睜睜看着孟二嬸如同瘋子一般撲過來,又被門口早有準備的護衛摁下,頓時勾起嘲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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