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暗湧

暗湧

徐思遠換了一件短袖,鮮紅的血液仿佛浸染了右臂,沿着皮膚紋理一路向下蔓延。

徐思遠緊握着拳,一旁的桌上耗費了一堆染血的紗布,才堪堪止住血。

傷口上用了藥,紗布裹緊的一瞬,痛感成倍的疊加,也使本就失血過多的徐思遠面色更加蒼白了。

“……可以了。”徐思遠疼得腦袋發暈,随口招呼走了下人。

門被關上,徐思遠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用左手撐着劇痛的頭。強忍疼痛,将右手緩緩展開,手心裏赫然躺着一個小巧玻璃瓶。

在顧未枝靠近他的時候徐思遠就注意到了,只是礙于其他因素,只能通過這種形式遞給他。

瓶中的血液較為透明,像是丹楓般明亮清透。

這不會是血液的顏色。

徐思遠的目光落在那一堆還未處理的紗布下,冷靜下來将腦子裏的思緒理清楚。

他能确定,顧未枝是被關起來之後才會瘋的,而且徐立關顧未枝的目的也絕不是出于好意。

但…

徐思遠低皺着眉,磨娑着手中玻璃瓶。

這是徐絮還是顧未枝的主意?顧未枝是真瘋還是裝瘋?

過了好一會,徐立才從門口進來。

徐思遠已經恢複了一副疼的不行的纨绔樣,直到徐立坐到對面的椅子上,徐思遠才稍稍收斂了一些,擡頭看向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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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徐立看了看一旁的紗布又看了看他的手,沉吟了一會才問:“上了藥之後還疼嗎?”

“疼啊,”徐思遠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完還皺了皺眉,一臉嫌棄的問:“你難道就任由她這樣發瘋嗎?”

徐立頭疼的嘆了口氣,也有些為難的說道:“在醫院裏看了這麽多年也沒看出個什麽來。”

說罷,徐立疲憊的呼了口氣,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說:“我對她這麽多年,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徐思遠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徐立本來是想讓他在徐宅再多住幾天,但被徐思遠以工作原因拒絕了,順便還嘲諷了一把徐立。

“誰敢曠沈格的班?徐絮就先丢我那吧,我會幫您教訓她的。”徐思遠丢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徐立站在門口一直目送着徐思遠消失在視線中,然後轉身回了屋。

穿過昏暗的樓道一路向下,兩面都是水泥堆砌的牆壁,最終站在一扇沉重的鐵門前。

吱呀—

沉重的門被推開,發出年久破舊的聲音。

徐立來到鐵床前,冰冷的鐵床上,用鐵鏈铐着四肢,躺着的亞雌正是他的正妻。

“未枝,”徐立粗糙的指腹劃過她的肌膚,亞雌的皮膚經過長期的折磨已經不再光滑,甚至布滿細痕。

“顧家已經放棄你了,你還有什麽呢?”徐立自嘲的笑了笑,對她說:“就算你再讨厭我,現在也只剩下我了不是嗎?”

“別怕,很快就好。”

顧未枝雙目無神的躺着,如果不是胸前輕微的起伏,簡直和屍體看起來沒有什麽兩樣。

但徐立好像毫不在意,從一旁拿出一支針管。

床上的人卻突然顫抖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在抗拒。

淡紅色的液體被推入靜脈。

“你……啊!”

年久失修的古琴斷掉了最後一根弦,在靜寂的地下囚籠裏發出最後一個瀕危嘶啞的音。

另一邊,徐思遠坐在後座,強忍着疼痛,撥通了通訊。

對面很快就接了起來,沈格的投影出現在徐思遠眼前。

“怎麽了徐少爺?”沈格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徐思遠心髒有些絞痛,有些呲牙咧嘴的對沈格說:“我現在在路上,麻煩你安排一個醫生,走你的專用通道去你的辦公室。”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談。”

沈格作為政治部總部長,是有專用電梯直達辦公室。

當沈格看見半殘的徐思遠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也是有些驚訝。

“你這是……被沈頌打了?”沈格還有心思打趣他。

徐思遠白了他一眼,坐在一旁的休息區讓醫生給他拆紗布。

一旁等待的醫生也愣了一下,他還以為自己是來給包紮的,沒想到是來揭傷疤。

傷口和紗布已經有些粘合在一起,扯開的時候,徐思遠痛得表情都皺到一塊去了。

沈格則在一旁看到他的傷口,有些皺眉:“你是去幹嘛了?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紗布拆完,醫生又給他重新包了一層新的,徐思遠擦了擦臉上的汗順口說道:“回了趟徐宅。”

沈格了然,顧未枝瘋了不是什麽秘密,明知故問:“所以你今天來找我是什麽目的?”

徐思遠笑了笑,只好坦白道:“想請你幫個忙,就算我欠你的人情。”

聽完徐思遠講完事情經過,沈格皺了皺眉,撐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那樣,那顧家和徐家應該早就合作了。不然顧平作為顧未枝的侄子,不會不知道。”

徐思遠想起顧平之前好幾次出現在徐宅。

那個時候他都沒有懷疑到這種層面來。

玻璃瓶被放在桌面上,徐思遠沉着的說:“這是顧未枝的血,我感覺很不對勁。”

沈格那起來端詳了一下,然後又将瓶子放回桌上,對徐思遠說:“你不也是徐家人?徐家倒臺了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徐思遠往沙發上一靠,眉眼微揚:“那就要靠沈部長的幫忙了。”

紗布上的藥和顧未枝的血都被沈格送檢,臨走前,沈格還特意提醒了一下徐思遠。

“徐少爺,記得我們的約定。”

徐思遠對他笑了笑,應了他的話:“那部長記得給我準備實驗體”

徐思遠再三考慮後還是準備先把徐絮轉移走,她在這徐立容易找到不說,他也不好做實驗。

徐絮似乎沒有什麽意見,第二天就聽話的離開了。

“嘶…”

沈頌正在給徐思遠換藥,實在是被徐思遠弄煩了,就幹脆利落的處理完換上紗布。

徐思遠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奄奄一息的指控沈頌:“你、你…你這是謀、謀殺…”

“謀殺親夫,”沈頌收拾好醫療箱,一邊回怼他:“一天到晚要說八百遍。”

徐思遠猛然坐起來,突然想起來什麽,看着沈頌:“我是不是這周要直播了?那我……怎麽播?”

【主播在幹嘛?】

【徐随你要過冬嗎?】

【我要看老婆!聽見沒!】

徐思遠咳了一聲,面對直播間僅一百多個觀衆說:“今天看一下杮子樹,然後直播問診吧。”

【怎麽了?你不行了?】

【啊…該不會是萎了?】

還沒來得及回話,徐思遠就聽見在自己身的沈頌輕笑了一聲。

徐思遠:……吵到我了。

徐思遠拍了一下桌子,回頭看向正在笑的沈頌,一本正經的看着他,脫口而出:“笑什麽?我萎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嗎?”

此話一出,沈頌和鏡頭外的緒紅都愣住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随你要笑死誰】

【徐随:笑死你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你倆要不別種地了,去說相聲吧!】

沈頌肩膀一抖一抖的,剛想說點什麽,但是突然想起自己的啞巴人設又閉上嘴。

徐思遠右手放在桌上一動不動,但手上仍轉着筆。

他認真的看着彈幕上的病歷,時不時在紙上改寫。

沈頌靠在一旁看徐思遠直播問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眸色漸深。

“好了。”緒紅收集好了素材,就讓徐思遠光速下播。

緒紅翻了一遍,确認沒有什麽一路了之後,轉頭看向徐思遠,突然問了一句:“徐少爺确定這個藥材是有用的嗎?”

“嗯,”徐思遠點了點頭,他對于自己的藝術還是有分寸的,回答了她:“如果他們不是說假話,怎麽了?”

緒紅搖了搖頭,徑自說道:“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上次那個…按理說有用沒用都應該在網上有消息的。”

轉而她又對徐思遠說:“沒事,這個東西我回頭查一下吧。”

徐思遠點點頭,回頭卻早已不見沈頌的身影。

當晚,就有一個徐立的熱搜,而且還非常嚣張的挂在頭條。

【爆!徐家雌待再進醫院!】

徐思遠點開一看,是當時他在徐宅見到的那個亞雌。

徐思遠收起面板,不得不感嘆沈格的速度是真的迅速。

徐思遠想了想,轉身朝後院走去。

而樓上的沈頌将這一切看在眼裏,轉身回房間就撥了一則通訊。

“把徐思遠住院那段時間查一下,仔細點。還有,找人盯着徐立。”

窗外的夜空恒星萬裏,點綴着整個星際,無數星辰似銀河般一瀉千裏,映着第一星際如海市蜃樓一般夢幻。

巨大的夜幕之下,璀璨寶石般構建起來的城市燈火闌珊,恍如白晝的霓虹燈也照不見下水管裏的黑暗。

漆黑的屋子裏,藍色的屏幕明明暗暗,映出徐立臉上的溝壑。

屏幕中的争吵循環着播放,畫面一轉,一個小男孩站在繁花盛開的院子中,身旁站着一個和他七分相似的亞雌,即使從錄像帶中也能窺見當年的風華。

“那我們的思遠到那時候想幹什麽呀?”亞雌的聲音溫柔悅耳,看着鏡頭後不自覺笑了。

“我…我要當醫生。”年幼的雄蟲不谙世事,擡手要母親抱抱。

“我想讓媽媽不要那麽痛苦。”

咔嚓!

屏幕驟然熄滅,屋子裏陷入一片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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