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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和往常一樣,在最後一節課結束之後,晁言幾乎沒有任何停留便前往了位于市中心的托福培訓機構。
踏入教室時,他看到李冬天早已坐在裏頭,還是那個熟悉的座位。
在看到晁言之後,李冬天拿起放在身旁座位上的書包,點頭示意他入座。
晁言幾乎是踩着點進來的,等他坐下後,老師也拿着教材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不忘調整一下“小蜜蜂”的位置。
李冬天側過頭看了一眼正低頭翻看着教材的晁言,輕聲說道:“你打算申請哪幾所學校?”
晁言擡眼看着老師在PPT上劃出的重點,手中的鋼筆在紙上不斷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說:“不知道,随便申吧。”
李冬天一時語塞。她不知道該說他是心大還是凡爾賽,不知怎的,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倒有種勝券在握的感覺。
相反,她這邊倒是沒那麽好受了。按照李冬天的績點,top20估計是沒啥戲了。
于是,她又問:“你打算申哪個地區的?紐約?加州?”
晁言的筆停了下來,他轉過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對這個問題的不耐煩:“你問這個幹嘛?”
“想跟你離得近一點呗。”李冬天回答道:“人生地不熟的,互相照顧嘛。”
晁言沒再繼續搭理她,一心撲在眼前的課本上。
雖然外人總說晁言是天才,但李冬天知道,在學習上,他付出的努力可不比其他學生要少。
她靠在椅背上上晃着腳,仰頭享受着傾灑在臉頰的日光,心情頓時無比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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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對于即将逃脫牢籠的期待,她此時覺得不管是什麽艱難都能容忍。
但這惬意沒持續多久,李冬天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地坐直了身體。椅子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晁言忍不住皺眉。
李冬天看了一眼講臺上的老師,還好,他并沒有注意到這邊。
她湊過去在晁言身側小聲開口:“你去過醫院了嗎?”
晁言一頭霧水:“去醫院幹嘛?”
李冬天抿着嘴,不知該從何開口。
前幾天剛聽說居嘉禾的事情時,田徑隊的隊員們一時都驚訝地說不出話。她和吳教練作為代表前往醫院看望居嘉禾,卻連病房的大門都沒踏進去。
居嘉禾的母親孫婷一臉抱歉地說:“禾禾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害你們白跑一趟了。”
對于這種情況,吳教練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将手中的果籃和鮮花交給孫婷,說:“麻煩您告訴居嘉禾,我們田徑隊會一直支持她。”
李冬天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晁言,她想既然她和吳教練都進不去,那晁言大概率也是見不到面的。但又覺得他似乎有知情的權利。
于是她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居嘉禾出車禍住院了......”
話未說完,晁言手中的鋼筆便滑落在地上。堅硬的筆殼滑過地面,聲音低沉又響亮,引來四周目光無數。
李冬天将身體收了回來,在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卻仍側過臉對晁言說:“在西大附屬醫院。”
緊擦着她的最後一個音節,晁言“騰”地站了起來,椅子應聲倒地。
正在講臺上說着考試重點的老師将目光轉移到了突然起身的晁言身上,問:“怎麽了?是有什麽問題要問嗎?”
而晁言沒有回答,則是将書本胡亂地塞進書包內,轉身朝教室後門快步走去。
李冬天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卻只握住滿手的空氣和塵埃。她苦笑着自言自語:“急成這樣,你知道是哪間病房嗎?”
底下的同學們竊竊私語,老師沖着他的背影喊着:“你去哪裏?現在是上課時間。”但晁言充耳不聞。
直到走到大廈樓下,晁言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問最重要的問題。他拿出手機,看到了李冬天給他發來的微信。
“1402。”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
即便在車裏已經提前演練了無數次開場白,但當電梯的數字愈發接近14時,晁言的心跳還是跟着不斷上升的數字逐漸加快。
車禍,醫院。這兩個最讨厭的名詞組合在一起,他原本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和這些再有什麽牽扯。
兒時那場意外仍歷歷在目,晁言那時跟在保姆身邊,看着醫生背對着自己,對晁偉明說了句:“我們已經盡力了。”
他揪着保姆的衣角,問:“媽媽在哪裏?”
保姆沒有說話,她噙着淚,将晁言拉到了一邊。醫院的空氣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身側昏暗的通道裏,綠色的安全出口燈牌格外刺眼。
後來他才明白醫生口中的“盡力”意味着什麽,後來,他再沒踏進過醫院半步。
小病有家庭醫生,不知是否算得上幸福,這些年晁言都還算健康。
直到外公住院。直到居嘉禾出車禍。
伴随着一聲清脆的“叮”聲,電梯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晁言跟随身後的人群一起被擠出了本就不算寬敞的電梯。
1402病房離電梯并不算遠,沒走幾步,晁言便看到了坐在病房門口的丁向宇。
幾乎是同一時間,丁向宇也注意到了正朝着自己不斷迫近的晁言。
他起身側在病房門口,仿佛一尊門神一般。
丁向宇迎着晁言的目光,開口:“什麽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作為對許久不見的熟人的問候來說,确實算不上友好。
晁言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居嘉禾在裏面嗎?”
半天沒得到回應後,晁言幹脆直接伸出手試圖去拉病房的門把手,丁向宇卻直接擋在了門前,用自己的身體和門之間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保護牆。
他抱臂望着晁言,說:“不好意思,她不想見你。”
晁言觸不到門把手,只好靠在一旁的牆上。他瞪着丁向宇,眼神淩厲地如同屠夫冰冷的刀刃,恨不得把丁向宇鑿出個洞來。
他問:“是她親口說的嗎?”
丁向宇冷笑一聲,回:“這還需要她說嗎?”
晁言:“你很了解她嗎?”
丁向宇:“比你了解。”
一場小小的戰争在1402病房門口悄然打響。他們兩人誰都不肯讓步,狹長的醫院走廊裏,路過的人不禁朝這個方向投來困惑的目光。周遭的空氣變得低沉悶熱。
丁向宇側過頭,忍不住嘴角上揚:“我聽說你最近忙着出國的準備,怎麽有空來管這種閑事?”
他的話裏句句帶刺,筆直地戳進晁言的脖頸。
他立刻反駁:“這不是閑事。”話說出口,卻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軟綿綿的。
丁向宇笑意更甚:“你就安心地出國吧,我會好好照顧居嘉禾的。”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攀上了晁言的心頭。他想,或許在他離開的那段時光裏,還會有無數次他想要幫忙,卻無力可施的情況。
那些他原本想置之不理,想要逃離的恐懼,如今盡數歸還到了他身上。
他從來沒有如此真切地體會過,他有多想寸步不離地陪在居嘉禾身邊。
但事到如今,似乎一切都已經晚了。
晁言俯視着丁向宇的雙眼,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把她害成這樣的,不就是你嗎?”
這句話如同列克星敦的槍聲一般,将原本無聲的戰争徹底挑了起來。
丁向宇一把抓住晁言的衣領,将他重重地按在了門上。他惡狠狠地對上晁言淡漠的眼底,沉着聲音說:“你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居嘉禾喜歡你。”
晁言輕聲說:“我知道。”
丁向宇加重了手中的力度:“你知道,但是你還是決定要走。所以你今天來幹嘛?你還有什麽臉出現在她面前?”
晁言的人生裏,總是按部就班,憑借着精密的計算和絕對的理性行動着。理性意味着安全,而他不想承受自己無法承受的,由別離帶來的痛苦。
遠離不必要的人際糾葛,遠離可能和他人産生羁絆和聯結的可能性,就意味着永遠不會受傷。
這麽多年來,他都享受着內心的平靜,如同一灘沒有漣漪的死水。
可居嘉禾就像一個意外,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午後晴朗的空氣裏,落在了他的窗口。
蝴蝶輕輕舞動着翅膀,卻在得克薩斯州引發了一場巨大的龍卷風。
而他下意識的反應是,逃。逃離這場足以吞噬他的風暴。等他終于回過神來後,身後早已一片狼藉。
晁言垂下眼,語氣不再堅硬,反而帶着一絲淡淡的落寞:“如果,我說我不想走呢?”
只是,如果。只是,貪婪地幻想一秒。他想,他總還是有這樣的權力吧。
丁向宇眯着眼睛說:“你有病吧?耍人玩呢?你覺得晁偉明會放過你嗎?”
即便丁向宇和晁言一家的關系算不上親近,但晁偉明的脾性他還是有所耳聞。作為地産公司的老總,他說一不二的作風、不擇手段的處事,在業界也足以令人聞風喪膽。
就是這樣一個在商場叱咤風雲的人物,對自家兒子,自然也是要求甚高,甚至不容許他踏錯半步。
丁向宇知道,晁言目前并不足以有能力和晁偉明抗衡。
晁家對他而言,是榮耀,是加冕。也是牢籠,是束縛。
晁言低頭苦笑着說:“我連想都不能想了嗎?”
丁向宇松開了手,将無處安放的雙臂插在腰間,無奈地搖頭。
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無比尴尬,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過了一會,晁言才終于擡起頭。隔着小小的長方形的窗戶,他往裏頭望去,卻只看到一片灰白色的簾子,将居嘉禾和他徹底間隔開了。
他想,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妄想。
晁言上前一步,拍了拍丁向宇的肩膀,說:“好好照顧她。”
丁向宇看着晁言離開的背影,就連想嗆他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最終還是沒說。
不遠處,孫婷拿着化驗單朝他走來。
“阿宇,你站在這裏幹嘛?剛才有人來過嗎?”
丁向宇看着早已空無一人的過道,木讷地說了句:“沒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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