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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丁向宇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居嘉禾在舞臺上唱歌跳舞。

演出途中，他偷偷撇過眼觀察着孫婷和居遠宏的反應，想必他們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震撼到了，兩個人都直着脊背一言不發。

臺上的表演按照原先安排的那樣有條不紊地行進着，學生們表演地非常認真，從呈現的效果來看，居嘉禾的加入反倒讓整體氛圍都顯得更加符合原著。

直到晁言的身影出現在舞臺上，丁向宇原本想要為居嘉禾鼓掌的雙手楞是僵在了半空。

孫婷忍不住跟身旁的居遠宏竊竊私語：“這個男孩子是誰哦？也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啊？”

居遠宏定睛一看，又思考了片刻，摸着下巴緩緩開口：“這人很面生啊，難道是新招的？”

孫婷啧啧稱奇：“現在學校招的老師這麽帥啊？唱歌也唱得這麽好，都能去當明星了。”

即使他們兩個已經盡力壓低了音量，對于晁言的誇贊之詞還是不由分說地鑽進了丁向宇的耳朵裏，讓他感覺坐立難安。

即便是事先編排好的劇情，臺上的兩人不過只是順從着劇本表演着，可這分礙眼的默契，看上去如此般配的畫面，都讓他的心裏感覺有無數只螞蟻爬過。

即便她已經拒絕了他，即便他知道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麽甜甜蜜蜜的可能，但親眼看到他們一起站在舞臺上，站在衆人面前，在最後一幕結束時接受着滔天的祝福，他還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丁向宇借“上廁所”之名直奔後臺，卻被告知居嘉禾他們已經回到音樂教室了。

雖然對學校的格局并不是太熟悉，但憑借着直覺，他還是很快找到了這間所謂的音樂教室。

或許是因為節目的圓滿成功，隔着老遠都能聽到學生們爽朗明亮的笑聲。

隔着虛掩的窗簾和後門上那塊小小的玻璃，裏頭的歡樂看得一清二楚。

他都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看到居嘉禾笑得這麽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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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的花束放在她身後的桌子上，她站在人群裏，美麗地如同他遙不可及的夢想。

想要推門而入的手停在了低沉的空氣裏，丁向宇背過身，低頭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在她沒有回複的消息下緩緩打上了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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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晁言并不是學校的職工，但作為給藝術節出了一份力的“救火員”，校長還是非常熱情地邀請他參加了活動結束後的慶功宴。

慶功宴選在一家烤肉店舉辦，騰空而起的煙霧裏，逐漸升高的溫度映地居嘉禾臉上蕩漾着柔和的粉色。

音樂老師迫不及待地把盤子上的肉往烤盤上放，雖然手上的動作沒停下，但仍不忘問坐在一旁的晁言：“你剛剛說你做什麽的來着？博物館？”

還沒等晁言開口，一直盯着肉片的居嘉禾便搶答道：“對，他在西博當鐘表修複師。”

音樂老師假裝震驚地張大了嘴巴：“鐘表修複師，聽起來很高端的樣子！哦對了，你有女朋友了嗎？”

同樣，不等晁言回答，居嘉禾便用手肘推了推音樂老師的手臂，提醒她：“你這塊肉該翻面了。”

她的眼神似乎刻意地回避落在晁言的身上。粉紅單薄的肉片在“滋滋”的樂曲中卷起了邊，撒在上頭點綴的蔥花翩翩起舞，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音樂老師“啧”了一聲，皺眉瞪了一眼居嘉禾：“你怎麽回事，我問人家晁言呢，你能不能讓人帥哥說句話？”

居嘉禾把已經烤熟的人放到音樂老師的盤子裏，彎着眼睛說：“吃肉，吃肉。”

晁言看着眼前兩個人如同說相聲一般一唱一和，忍不住低聲發出一聲輕笑。這缱绻的笑意落在居嘉禾眼裏，她竟在他的側臉上失了神。

臉頰的溫度逐漸升高，她用手充當扇子扇了扇。

音樂老師依舊聒噪：“我跟你們說，我們這次的節目反響可好了，雖然只拿了第二名，可是很多家長都贊不絕口呢。”

“你們兩個這次真的立大功了，居老師，年終獎校長不給你包個大的說不過去了吧。”

“哦對了，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啊？這麽牛的帥哥怎麽被你請來的？”

話題再一次轉到了居嘉禾和晁言身上，兩個人頗有默契地停下了要去夾同一塊肉的手，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次誰都沒有搶答，音樂老師倒是自言自語起來：“居老師真的是豔福不淺，不僅未婚夫這麽帥，連外援都......”

還沒等她說完，音樂組的組長林老師便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走，我們音樂組去敬校長一杯。”

說罷，便拉着她走開了。

原本聒噪的飯桌上如今只剩下晁言和居嘉禾兩人，白色的煙霧仍不停升起，将對方的面孔都隐匿于朦胧的暧昧之中。

晁言接過音樂老師的衣缽充當起了烤肉小工的角色，他将一大塊牛排放在烤盤上，登時，生肉接觸高溫散發出濃重的煙霧和刺耳的爆破聲。

“你還帶未婚夫給同事們認識？”晁言的聲音穿透迷霧徑直鑽入居嘉禾的耳朵裏，她的身體不由一怔。

“我可沒有，是他自己非要接我下班。”連自己為什麽要解釋的原因都沒有想明白，想要解釋的想法便繞過腦子脫口而出。

居嘉禾在晁言的雙眼裏看到了驚慌失措的自己，于是迅速低下頭扒拉着盤子裏的烤肉。

油脂的濃烈香氣在口腔內迸發，她暫時忘卻了方才那一瞬間的慌亂。

晁言帶着笑意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你們還沒分手嗎？小心到時候下不來臺。”

居嘉禾把一塊看起來似乎還沒有烤熟的肉夾起來重重地仍在晁言的盤子裏，咬着牙說：“食不言寝不語，少說話多吃肉。”

晁言也不生氣，只是默默地把肉放在角落裏繼續烤着：“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一下你而已。”

“畢竟......”他頓了頓，随後将眼神停在了居嘉禾的臉上：“誰都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一直被誤會成別人的未婚妻。”

居嘉禾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後拿起桌上的麥茶不斷往喉嚨裏灌。直到終于平複了情緒，她擡起頭，卻看到晁言依舊跟個沒事人一樣翻動着烤盤上的烤肉。

仿佛他剛剛說的只不過是：“天氣真好。”這樣稀疏平常的話。

居嘉禾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

下一秒，在混雜着烤肉聲和老師們嬉笑聲的吵鬧環境中，晁言始終設置成靜音的手機在桌面上不合時宜地震動起來。

居嘉禾瞥了一眼，看到岑莘的名字赫然立于屏幕之上。

而晁言只是漫不經心地按下了鎖屏鍵，毫不猶豫地挂斷了她的電話。

沒過多久，對方再次打了過來，但還是相同的結局。

居嘉禾忍不住說道：“你不接電話嗎？說不定有什麽急事呢。”

晁言挑了挑眉：“有什麽事情比我表白還重要？”

居嘉禾擡杠似的回答：“那多了去了，比如，博物館突然爆炸了？”故意忽視了“表白”這兩個字，刻意地将話題引到莫名其妙的地方。

晁言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揚起嘴角：“那她應該打119。”

居嘉禾：“那又或者，她身體不舒服，要你陪她去醫院。”

晁言：“她身體不舒服跟我有什麽關系？”

居嘉禾楞了楞，說：“陪女朋友去醫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晁言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終于有了片刻的崩塌。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将烤肉夾放在了桌子上，換上頗為嚴肅地表情，凝視着居嘉禾的雙眼。

“我不是那種有女朋友還去找其他女人的人。”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雖然不知道你在哪裏聽了什麽，但，我目前沒有女朋友。”

居嘉禾将無處安放的眼神落在了幾乎快要烤焦的肉片上，掌心不斷滲出的汗水令她不知該如何才能回應他的目光。

聽到他沒有女朋友的瞬間，她幾乎是雀躍的。但下一秒，她卻開始為自己的雀躍而感到驚慌失措。

為什麽他沒有女朋友自己這麽高興呢？他說自己是他喜歡的人，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的話，為什麽他離開的這麽多年，卻一條消息都沒有給她發過呢？

每年大大小小的節日，居嘉禾都在等待他能發來一句問候，哪怕的群發也好，但一次都沒有過。

後來她厭倦了，她甚至懷疑他已經把自己删了。

可他為什麽如今還要說這種讓人誤解的話。

居嘉禾終于伸出手将垂死掙紮的烤肉救出了滾燙的烤盤，她嘆了口氣，說：“剛剛音樂老師不是說要給你介紹女朋友嗎？你可以考慮看看。”

“那你呢？”晁言反問：“你不考慮看看嗎？”

“考慮什麽？”明知故問。

“我沒在開玩笑。”他朝居嘉禾的位置又貼近了半分：“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嗎？”

旁邊那桌，化學老師正在和物理老師拼着酒，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下肚，兩個人的音量越來越大，引起四周客人的側目。

音樂老師把雙手攀在林老師脖子上，嘴上滔滔不絕地說着排練時的艱苦已經突發狀況的手足無措。

即便是如此巨大的音量，但居嘉禾卻只能聽到他降落在自己耳畔的呼吸，他說：“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她終于勇敢地撞上他的目光，卻如同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號一般迅速地沉入了海底。

“我......”該說些什麽好呢？

“我......”拒絕？還是答應。這是個問題。

“我......”化身複讀機重複了三遍之後，居嘉禾大喊一聲：“我去上個廁所！”随後便快速逃之夭夭，留下晁言在原地無奈地笑了笑。

林老師被她突如其來的“報備”吓了一跳，忍不住調侃：“這居老師真有意思，上廁所喊這麽大聲幹嘛，誰攔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