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從葬禮回來後的卡爾心情又差到了極點，他把自己鎖在了卧室裏，一邊喝酒一邊處理公司事務。

姜芮幾人速速遠離了他，誰會想要去觸瘟神的黴頭。

閑來無事，艾倫和凱莉跑來小廚房分享八卦，沒成想他上來就放了個大瓜，當然只是對于凱莉來說，畢竟姜芮早就知道了。

“你說卡爾先生被戴綠帽子了？！”

凱莉大聲震驚着，說完又環視了四周，生怕瑪麗太太在身後，她最不喜歡聽大家說卡爾先生的閑話了。

“可不的呢，是維克多告訴我的，他在一戶有錢人家幫工，在舞會上不小心聽到小姐們說的。”

艾倫一邊偷看窗外一邊點頭。

“天吶，怪不得卡爾先生回來之後像個河豚一樣，時不時都要爆炸。”

凱莉雙手捧臉，震驚不已，但好像又突然悟到了什麽。

“其實也很好理解啦，誰會喜歡卡爾先生這種壞脾氣的人啊，所以那位小姐是偷偷躲起來了吧，不然被找到還得回來結婚。”

姜芮很佩服凱莉，腦瓜子轉得真快，這都能讓她猜到。

凱莉右手托腮，似是進入了自己的世界。

“不過還真勇敢啊，我可不敢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家到處跑。”

姜芮也很認同，覺醒是天賦，但在這個年代，勇敢是一個女人最好的武器。

她正想附和幾句，突然看到瑪麗太太朝這邊走了過來，趕緊踢了凱莉和艾倫一腳，眼神示意二人，順便接過話頭。

“蛋糕當然要吃巧克力味的了。”

瑪麗太太進屋後笑了出聲：“幾個小饞貓。”

凱莉過去親親熱熱地纏住瑪麗太太：“媽媽，我想吃蛋糕。”

瑪麗太太挨不住她同意了，姜芮立刻跟了過去，她以前自己也做過蛋糕，但總是掌控不好量，現在正是偷師的好機會。

一個多小時後，整個小廚房都充滿了巧克力味，姜芮和凱莉立刻磨刀霍霍向蛋糕。

見她們吃得不亦樂乎，艾倫氣鼓鼓地雙手抱臂，他剛聽了姜芮說的吃甜食容易長痘，看着臉上還沒消下去的痘痘只能強忍口水。

姜芮很是驚訝，沒想到小夥子如此注重顏值管理，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自己愛喝的牛奶也容易致痘會是什麽表情。

“這款蛋糕也是我經常會做給卡爾先生的，一會兒晚飯給他送一塊上去吧。”

姜芮聞言向瑪麗太太點頭，卡爾回來的表情并不算太好，也不知道又是誰惹到他了，吃塊甜品能解解他身上的怨氣。

——

傍晚，姜芮敲門進入了卧室，卡爾正坐在書桌前處理信件，桌子上還有兩瓶空了的酒瓶，聽見姜芮進門擡頭看了她一眼。

“不吃了。”

他下午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現在胃裏漲得有點難受。

姜芮想起他今天剛參加了葬禮，可能以為露絲去世了，心情不太好。

但是喝了那麽多酒不吃飯哪行，況且這還是瑪麗太太親手制作的美味蛋糕，于是她濫好心地開口勸他。

“您早上也沒吃得特別有營養，還是簡單吃點吧。緬懷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方式，就算傷心也不應該虧待自己的身體。”

很快，姜芮就為自己的濫好心付出了代價。

卡爾似是氣極，将手裏的酒杯摔到了地上，沖她大吼。

“你就是學不會閉嘴？”

姜芮被他的突然發癫吓了一激靈，還好她心理素質過硬，不然她手中的餐盤現在也飛地上去了。

同時她又有些懊惱，沒事勸個瘋子幹什麽？

“對不起，是我多嘴。”

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茬，她又慶幸還好玻璃杯裏沒什麽酒，現在屋子都是她收拾，灑了酒的地毯很難打理。

卡爾一時沖動發過了火，看着一地狼藉，突然覺得有些刺眼，好像他的生活一樣。

而那個剛剛承受了自己一通怒火的女仆只是安靜地站在面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這副樣子莫名讓他想起了露絲，他真是看不懂這些女人。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思念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女人？”

姜芮突然被cue，有些不懂他問自己幹什麽，但也只能回答。

“只要不是不可調解的仇敵，任意兩個人相處一段時間都會有感情，更別說是您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她可不喜歡聽見這個詞，露絲大小姐根本不想嫁給我，她巴不得我也死在海裏。”

姜芮不知道他到底想從自己這裏聽到什麽，猶豫着開口。

“聽起來她只是對這份婚約不滿，我想您的未婚妻并不恨您。”

“不滿？”卡爾擰眉抱臂，“我可是鋼鐵大亨的兒子，我的家産供她生活三輩子都綽綽有餘，一個落魄的貴族小姐還能從哪裏找到這種條件的丈夫？”

姜芮現在很後悔自己剛剛多嘴勸他，不然這會兒也不用在這給他支教了。

就是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才讓露絲不滿，但她又不能說得太直白，只能謹慎措辭，保護某人的臉面。

“我們中國有句古話，甲之蜜糖乙之□□，也許您所驕傲的正是她想逃離的。”

卡爾眯了眯眼睛，顯然并不認同姜芮的觀點。

“聽起來露絲小姐是一位很有主見的女士，她不滿的也許是嫁給您所代表的一成不變的貴女生活，而不是您。”

“哦？看來你倒是了解她，那你知道我的未婚妻對一個認識了幾天的下等人流浪漢投懷送抱嗎？”

卡爾說完又在心裏懊惱了一番，這種丢人的事有什麽好提的？随即冷漠地盯着她，想知道她會說些什麽混賬話。

姜芮很無語，傑克都能讓他說成流浪漢，這夾雜着胡說八道的刻板印象不愧是上位者發言，他也是真能為難另一個下等人在這裏給他免費當軍師。

“也許您誤會她了，您也說了他們只認識了幾天，能有多少真摯的感情？露絲小姐厭惡循規蹈矩的生活，也許她只是在他身上看到了人生更多的可能，她只是選擇了更廣闊的未來，而不是一位富人的妻子。”

姜芮說完都為自己捏了把汗，還好老娘看過《泰坦尼克號》，不然今天就折在這兒了。

卡爾本來沒期待從她嘴裏聽到什麽有意義的東西，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剛剛所說确實消解了他一部分的自我懷疑和怒氣。

她在說，不是他的錯。至少他是這麽理解的。

“我倒是不知道還會有人厭惡富貴，你那麽能跟她共情？你不是想錢想得要瘋了，都開始信玄學了嗎？”

姜芮聽得很想揍他，她費了半天口舌，盡量在給他留面子的情況下安慰他，結果他還是嘴這麽賤，希望他保護好自己的祖墳！

“只是簡單推測一下而已，但我确實是個俗人，我喜歡錢。”

卡爾聞言打開抽屜扔了10美元給她。

“算你誠實，出去吧。”

姜芮樂得收錢，謝過卡爾就低頭收拾玻璃渣去了，算他幸運，他保住了自己的祖墳。

餘光中留意到卡爾閉上了眼睛，書桌前昏暗的光線竟然照得他有些落寞。

他身在故事中，可能真的以為露絲去世了吧。

雖然他确實不是露絲的良配，但不可否認的是他也的确失去了一些連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難過的權利，這并不會抵消什麽，但男人就是會怕被人發現真情流露，也挺可悲的。

姜芮差不多撿完了地上的玻璃渣，但她擔心還有一些小碎片沒有注意到，于是告訴卡爾讓他小心一點別被劃到。

她還是留下了餐盤，想不想吃就看他自己了，她已經沒什麽好再勸的了。

“吃甜食會讓人感到心情愉悅。”

那個女仆留下了這句話就走了，卡爾的視線轉移到了蛋糕切塊上，小時候每次他不開心了，瑪麗就會做這款巧克力蛋糕。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不識好歹了。

——

姜芮扔垃圾之前找布片包了起來，在上面做好了标記，希望不會有處理垃圾的人被劃傷。

和其他幾人說明了情況，凱莉惡狠狠地盯着樓上，隔空打了一套軍體拳，姜芮看得好笑，還真是跟個孩子一樣。

瑪麗太太拉過她的手仔細瞧了兩遍，發現沒有傷口才放心下來。

卡爾最終把晚飯和巧克力蛋糕都解決了，人嘛，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飯後卡爾離開了書桌，他本來對姜芮最後的叮囑不屑一顧，沒想到走回卧室的時候還真踩到了玻璃渣。

他拿起碎片，對着窗外流淌進來的月光看，透過來的藍色淡淡幽光讓他想起了海洋之心。

真的會有人拒絕寶石帶來的美麗？拒絕榮華富貴？拒絕掌控人生的能力？

為了什麽？只是那些虛無缥缈的所謂的自由？他想不通，也許有人會做這種選擇，但他不會。

——

第二天早上姜芮來送早餐，卡爾敲了敲雞蛋，在她出門前突然出聲。

“昨天晚上我踩到玻璃渣了。”

姜芮大驚，這算工作失誤了，而且還被老板發現了，她心裏打起了鼓，不會要辭她吧？

“您沒受傷吧？”

卡爾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那麽激動幹什麽？”

有什麽好緊張的？他有那麽脆弱嗎？

“自然是關心您的身體健康。”

老板開心她才能工作順利，老板長壽她才能拿到工資，姜芮覺得她還是有必要假裝重視一下的。

“油腔滑調。”

卡爾可不信她有這麽關心自己的身體健康，背地裏指不定怎麽罵他呢。

但知道是一回事，受人恭維又是另一回事，誰不想聽人說好話，他輕咳了兩聲，心情舒暢地開始用餐。

見卡爾并沒有生氣，姜芮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