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日
第6章 第6日
◎事無巨細,問長問短。◎
柴油機轟隆隆地響個不停。
溫霁耳朵都要被震聾了,張初越還在那兒攪米。
他這麽勤快,阿媽當然留他多住幾夜了。
溫霁喊了兩聲,自己都聽不見聲音,索性過去徑直拽他的手腕。
男人條件反射地掙了下,回頭,對上溫霁的眼,她半眯着喊他:“停一下!”
世界頓時清淨。
溫霁把他往屋檐陰涼的地方帶,院子裏親朋好友正在嗑瓜子,有人開熱鬧地起哄:“瞧瞧阿霁,生怕自家老公累着。”
溫霁本來就煩,太陽曬得她哪兒都熱,轉身就要叉腰瞪回去,張初越擋在她跟前,說:“什麽事。”
此處人多眼雜,溫霁把他帶回了房。
“你不能表現得太積極,我阿媽他們就會給你更多的活幹了!今晚還要留你過夜,你就說家裏有事!牛舍裏的牛也要喂草!”
她給張初越想了個點子,此時他脖頸曬得泛起汗珠,大滴大滴地往領口裏滾,寸頭下的發鬓也是汗,麥色肌膚沖擊視線,她眼神閃躲了下,回頭給他找張帕子。
“你想一個人留在這?”
他的話開門見山戳穿她。
溫霁找帕子繼續掩飾:“不是跟你說了嗎?你留在這就是要幹活。”
“我先走,他們會說你還不如那幾頭牛金貴。”
張初越看了眼她遞來的帕子,幹淨的蝦粉色。
“誰敢說?”
溫霁眼露兇狠。
張初越優越的眉棱微挑,看了眼窗外:“剛才那幾個說你不讓我幹活的人,他們想說什麽都能說,你可以不聽,但你家裏人呢?”
溫霁張了張唇,她就算不嫁人,過了暑假就要走了,今天她回門,張初越在院子裏幹活也全來看,想到剛才阿媽高興自豪地誇耀,嘴唇抿了抿唇,坐在床邊:“我幹活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麽誇過,我哪兒沒力氣了。”
心理不平衡。
張初越捏着手裏的帕子擦臉,順到脖子後面,繞過衣領往裏伸,帕子含走了他身上的水,唯流滾燙,他皺眉:“她們說你了?”
“嗯啊。”
溫霁雙手環胸,忽然想到什麽,擡頭看他:“他們問你了嗎?”
他撩起眼皮:“你麽?”
小雞啄米地點頭。
小小的帕子捏在骨節修長凸起的五指裏,揉皺,他反問:“現在給我帕子用,好讓我說你的好?”
溫霁聽出了他話裏點破真相的意味,輕咳了聲,臨時抱佛腳也是抱,她說:“那他們問你要不要過夜,你都說好了,怎麽別的問題你不會說好了。”
諷刺,強烈諷刺。
張初越雙手環胸,襯衫上的薄汗零星耀眼,猛烈無所顧忌的陽光照來似的,他說:“那跟你問我了?”
溫霁威脅性點頭,一雙杏眼偏長在一雙精巧的嘴巴上:“當然啦,事無巨細,問長問短。”
張初越擦汗的動作快了幾下,仿佛這小房間有些逼仄,害他煩躁,溫霁見他原本靠牆斜撐的長腿忽地站直了,個頭變得更高,尖銳喉結幹咽了兩下,溫霁反應過來:“你等等,我給你拿水喝。”
他的汗流得兇,溫霁去掀門時經過他,長腿又收了收,高大身軀擠在她小房子裏,他低頭問:“那你怎麽答?”
溫霁心下得逞,挑起眉眼看他,嘴角笑意盈盈:“你若說我好,我自然說張初越棒啊,還是金箍棒的棒!”
客觀來講,做小輩的總是報喜不報憂。
溫霁不想聽她們傳授如何跟丈夫相處的經驗,翻來覆去就是兩個字“遷就”。
喜歡的要遷就,那她不喜歡,就可以不遷就。
傍晚吃完飯,溫霁看到張初越在那兒陪長輩喝茶,逋要擡腿出去,就聽見他淡笑道:“好。”
前一句問他的是什麽來着——
“以後阿霁就拜托你了。”
-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
溫霁最喜歡這首詩,因為有豐年,還有此刻漫長夏夜隐隐的蛙聲。
她趴在窗戶邊看書,聽見門後聲響,驀地扭頭,進來的是張初越。
她也跟着站起身了,說:“不介意睡地上吧?”
“好。”
喲。
溫霁挑眉,今天他是“好好好”先生了。
她已經給他鋪好了床,過道狹窄,溫霁的房間其實并不是個規整的四方天地,像個手.槍,張初越躺下時只能頭放在“L”型的轉角上。
溫霁要從書桌走回床邊就得拐一下,他剛躺下,她就說:“等等,我過去。”
張初越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眼皮半阖着,坐起身靠在牆邊,溫霁經過時說:“我阿媽給你買的睡衣還挺合身。”
狹長的眼睫掀了掀,掃過她的紅裙子,卻不點評,而是問:“還過不過了?”
“不過了。”
溫霁窩回被子翻了個身,他躺下,忽地兩人面朝面,四目相視,她睜了下眼,把被子挪到頭,說:“你去關燈。”
“燈在哪?”
“我書桌那兒。”
“沒看見。”
溫霁根本沒聽見他動身,把被子一掀,就看到一座像山似的背影朝向她。
叫一個男人幹活真是比叫個狗都難啊。
白天在長輩面前多積極,這會一躺下動都不動!
溫霁掖開被子起身,過去書桌那兒得經過拐角,張初越的腦袋就躺在那,她說:“你起來,我要過去。”
“不是說不過了嗎?”
溫霁看他後背那麽寬,真想踢他,站起身道:“要麽你給我關燈,要麽讓我過。”
大山終于動了,原來這才是愚公移山的真谛。
張初越重又靠坐在牆邊,雙手環胸讓她過去,溫霁身上套着阿媽要她穿的紅睡裙,圖吉利,不過料子确實舒滑,她謹慎地扶了下吊帶,往書桌過去。
“啪”地一聲。
四周漆黑。
溫霁說:“手機給我打個燈。”
張初越說:“在外面充着電。”
溫霁嘆了嘆氣,才第三天,已經意識到男人不中用了。
她摸着牆往邊上走,拐過他的床褥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跋山涉水一樣難,忽然,一道輕微的“嘎吱”響,張初越的嗓音在夜裏響起:“你的床不穩?”
溫霁已經累得出了點薄汗,被子只蓋到小肚子上,“床板底下的木頭朽了,所以讓你睡地上呢。”
張初越:“……”
夜色融融,适應過黑暗後,瞳仁借着月光抵擋床上隆起的小橋。
村裏晚風輕輕,這裏于她而言是從小到大的熟悉夢鄉,于他則是初次入眠的陌生窄道。
因為人的體溫,将這裏經年累看文加暗號裙易五兒二漆霧貳扒宜月熏染的香氣漸漸浮現,仿佛山野上素未謀面的小野花,紅色的,不顧人死活地香,偏她自己在熟睡中沉寂,側躺着身子,薄被只落到腰側凹陷處,花瓶的收口似的,再往上朦朦胧胧,她兩道手乖巧地疊在身側,這老朽的床托着一對雪月。
張初越翻了個身,瞳仁面壁思過,生怕就此落入這月色與雪色之中。
清晨的風掠過窗,帶着夏日的熱浪,溫霁被熱醒。
囫囵地翻了個身,發現這被子将她裹成了個蟬蛹。
原本還要繼續睡,腦子忽然清醒了一瞬,張初越!
急忙從床上坐起身,視線往床底下張望,他的被褥疊成了豆腐塊,放到床尾。
今日張初越不攪米了,溫霁一下樓就聽阿媽說他昨天把家裏的谷都攪完了,這會在院子裏劈柴。
服了。
溫霁頂着七八點的太陽拐出院子,正正看到一個穿着坎肩背心的男人在那兒手起斧頭落,“咔嚓”一聲,有她腰粗的木頭被劈作兩半,再看那臂如筋骨的男人,和這七八點的日頭無異,明亮的熱。
“不是跟你說了,別他們讓你幹什麽你就真賣力,昨晚叫你關個燈都不肯動!”
溫霁雙手叉腰,見他微躬腰撿起一根木頭,在他寬掌中,那木頭竟顯輕小,被他掂了掂,他說:“不是他們讓我幹,你床板松了,我給你嵌根木頭。”
溫霁張了張唇,愣然時,看到他拎着木頭往屋裏進去了。
這時阿媽端着早飯出來,滿臉笑容地招呼張初越去吃,問他拿着根木頭幹嘛去?
溫霁站在一邊撇撇嘴道:“我這根木頭您沒看見呢,我也要吃。”
張初越再表現下去,阿媽都不肯讓他走了,溫霁煩躁,甚至想跟他回張家村了,那兒還清淨。
“補一下她的書桌腿。”
張初越話一落,溫霁怔了下,擡眸對上他的眼睛,漆黑黑的瞳仁,毫無波瀾。
“你瞧初越,早飯都沒吃就給你修桌子了。”
溫霁想說昨天讓他關燈都不動,都是表現而已!
但令她生疑的是,他修的明明是床板啊,為什麽卻跟阿媽說修書桌。
“咚咚咚~”
溫霁拉開房門,看到一雙長腿從床底伸出,敞着曲起,黑色的工裝褲在膝蓋繃起,她蹲下腰視線往裏探,喊:“張初越。”
“咚”聲停止,她鑽進了床底,男人收了下手,挪腰,往邊上側,讓她擠進來。
溫霁小聲說:“你為什麽不讓阿媽知道你大清早起來修床板啊?”
昏暗的床底,張初越感覺耳朵癢,沉聲說她:“鑽進來做什麽?外面不能講?”
溫霁輕輕笑了聲,像小狐貍撩尾巴:“因為好玩啊。”
張初越手裏的錘子敲了下床板,“咚”地一聲,有木屑落下,溫霁擡手擋了下眼睛,氣道:“張初越你故意的!”
她急着要爬出去,忽地後脖頸讓人往回勾,像是小小的教訓,粗糙的指節微陷入肌膚,他低聲落:“走什麽,一會床塌了,我就說是你非要玩。”
作者有話說:
阿媽:寶貝,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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