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日

第8章 第8日

◎誰幹體力活穿這樣?◎

曠野的夜壓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溫霁在喊出這一句話時,那道立于天地間的暗影擡起了頭。

她從屋頂處站起身,渾身發抖,視線四處周巡,最後落在那把竹梯上。

把它搬上來不就好了,再怎樣她站在屋頂也不會被歹人近身。

想到的瞬間手已經去哆嗦扶梯,可計劃周全,實際錯漏,竹梯真的好重!

“哐當!”

院子的鐵門被掀開,溫霁吓得腳下踩的瓦片都要打滑了,手再一用力去拉竹梯,卻發覺它如釘在水泥地上,紋絲不動。

“你在幹什麽,給我下來!”

一道吼聲把溫霁狠狠驚住。

張初越單手抓着竹梯,仰頭盯着她看,眼神怒火中燒。

溫霁受了雙重驚吓,第一吓是夜半鬼敲門,第二吓是這鬼叫張初越。

“你、你、你怎麽才回來!”

她被吓得聲帶打顫,委屈溢出眼眶:“那麽晚了,萬一有陌生人來爬牆怎麽辦!”

張初越緊鎖的眉頭似乎被她這句話浸軟,語氣沉了沉:“你先下來。”

他扶着竹梯尾,溫霁吸了吸鼻子,背對着他正要踩下,忽地一道光照了過來,她微愣地回頭,是張初越用手機給她打了燈。

她心尖似有道豁口開了。

落到地,他也沒來扶她,只是把手機收了,眼神兇惡:“大半夜是有老鼠還是猛獸讓你逃到屋頂。”

她确實像個落荒而逃的人。

“大半夜你被人打劫啦!”

溫霁嘴巴因為不高興努起:“你的大車呢?”

張初越把竹梯放倒地,像是防着她再爬似的,還在考量藏哪裏她才不會碰到。

“車油費漲了,先放基站上,跟人借了輛摩托車回來。”

溫霁眼睛癢,揉了揉,大驚後是疲倦的困,“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說一聲,大半夜戴着頭盔來撬家門,誰看了不喊賊啊。”

張初越回頭,月影朦胧,她的眼睛也朦胧,水霧霧的一片,見她要走,沒來由開口:“為什麽爬屋頂?”

溫霁覺得他忽然說道理了,肯聽她講:“站得高望得遠啊。”

“望什麽?”

溫霁見他眼神盯着她看,像明滅短暫的光。

“望~穿秋水啊~你以為我望你啊!”

溫霁說完溜回了屋,地上的影子長長,攀上她途經的小路。

張初越擡頭望了眼屋檐,無聲扯唇笑。

-

第二日清早,屋頂炊煙袅袅,山巒翠煙起霧。

溫霁本來對張初越又吓又吼的一夜還存着氣,但她肚子餓了。

之前說如果起不來就去奶奶家吃,但今日大早,霜水凝露珠,張初越已經在廚房的竈臺下添火。

“不去奶奶家吃嗎?”

“一會我過去幹活,順道再吃。”

溫霁聽出來了:我去吃,你在家。

意思是那是他的奶奶,不是你的。

溫霁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手去摸茶壺,熱的。

一杯溫水剛下肚,就見院外走來道佝偻背影。

“外婆?”

溫霁對張初越的外婆有印象,那天大家吃飯,她中氣十足,淬了口罵張初越的爸爸被狐貍精勾引。

“阿霁啊!叫初越別做早飯,走,去外婆家吃。”

溫霁愣住,啃哪個老這事她做不了主,讓外婆坐下喝水,進去跟張初越說:“外婆讓我們去她家吃。”

張初越手裏切好的瓜落了鍋,說:“做好了,讓外婆一起吃。”

溫霁得令又往廳堂裏跑,張初越家的廚房和廳堂是獨立的兩間廂房,都面朝院子,她走出廚房經過廊下,朝外婆道:“他說做好了,讓您一起吃。”

這時外婆皺眉:“他奶奶不是讓你們去她那兒吃嗎?怎麽沒去?”

溫霁該怎麽回答,總不能又跑回去問張初越,她只好說:“不能天天麻煩她老人家。”

這話像正中了外婆的心意,她笑道:“那你們這樣,過一天到外婆家吃,間隔着來。”

溫霁臉上笑容僵住。

“而且初越也跟他奶奶的口味不合,她做個西紅柿都撒糖,甜不拉叽,初越聞到一點甜都不吃。”

正當溫霁以為自己說錯話時,猛不丁問了外婆一句:“初越不愛吃甜?”

廚房裏香味濃郁,張初越做了蔬菜鹹肉疙瘩湯,白裏飄着綠與紅,看着胃口大開。

見溫霁扶着外婆進來,眉頭微凝:“好了,你們坐到外間,我端。”

外婆閑不住,急性子,扶着張初越的手說:“你這哪能做菜啊,這瓜都還沒熟透,放兩天再吃。”

張初越看着那麽多瓜堆在屋角,早餐順手就切了片撒進湯裏,此刻被外婆一說,尴尬地輕咳了聲,溫霁開口:“看着很香。”

說罷,感覺張初越的視線朝她落,她抿唇低頭。

“瓜是你奶奶給你的?”

外婆眼神裏有些不高興。

“我在我阿媽那兒摘的,她趕着去我哥家,讓我們全都摘回來。”

溫霁忍不住解釋,見外婆彎腰去撿了根瓜,心疼道:“你們沒經驗,沒聽說過啊,強扭的瓜不甜。”

老人家珍惜糧食,溫霁瞟了張初越一眼,忽然說:“張初越他就不愛吃甜。”

話一落,老太太頓時笑開了花,倒是張初越,看她的目光裏微微沉着愣然。

這頓早飯外婆吃得樂呵呵的,也不說他做得難吃,溫霁不挑食,有早餐暖肚子就開心。

“外婆,一會我送您回去吧。”

溫霁禮貌地吃完飯收拾桌子,跟張初越說好誰做飯另一個就洗碗,他自然不會來幫忙,倒是老太太不高興地指着張初越說:“瞧把你懶的,阿霁才多大,讓她幹這些。”

溫霁:“……”

張初越:“……”

最後溫霁面露賢惠:“沒關系的,外婆我洗碗您陪我聊天就行。”

惡人最後給張初越當。

農村的生活早起,時間倒是大把地花,溫霁踩着露水送老太太回家,身後還有一個張初越,他開摩托車運送強扭回來的瓜。

“這麽多也吃不掉,我給你們曬瓜幹,到時候跟臘肉一起炒香得咯。”

外婆說得溫霁咽了下口水。

外婆家離張初越家也不遠,走路十來分鐘,如果開摩托車的話就更快了,跟外婆到了的時候,就見他在雜物房裏卸瓜,溫霁問他:“你打算什麽時候把那輛越野車贖回來?”

男人眼神瞟了她一眼,半蹲下身拾瓜,“越野車走不了村裏這些小路,先放着吧。”

确實,也就進村那條路能磕磕絆絆開進來,但是家家戶戶之間都是羊腸小道的石板路。

溫霁蹲在他旁邊幫他拾瓜:“那明天趁墟,怎麽去鎮上?”

溫霁意有所指,隐晦提出明天她想去趕集。

“摩托車不能開?你不是經常坐麽?”

連續兩句發問,溫霁張了張唇,見他撸起了襯衫衣袖,他的衣服好像都是這種軍用裝束,她嘀咕道:“那你不買東西嗎?衣服什麽的。”

“不買。”

溫霁:“……”

現在懷疑他就是故意換了車,好讓她去集市少買東西,因為車裝不下!

溫霁原本想幫他收拾的積極性被打消了,嘟囔道:“那我明天坐公交。”

她剛搬來張初越這兒,肯定得去買一些生活用品。

這時男人眸光微轉,凝眉道:“我剛不是說坐摩托車麽?”

“你剛才好像不情願。”

溫霁蹲下時,膝蓋過肩,剛好托住她的下巴,她一低頭,半張臉埋在了膝蓋裏,水亮的眼睛像張初越小時候養過的小狗崽。

“我沒說。”

“但你表現了。”

他呼吸沉了沉,溫霁想到他昨晚吼她的那一聲,覺得表象下的張初越兇惡,并不是好相處的。

心有餘悸。

“叔叔,叔叔!”

忽然,雜物房裏冒進來了幾個小屁孩,身量不過張初越的膝蓋,全繞着他,想要趴在他肩上,這時外婆笑呵呵地扶着木門框說:“出來玩,別弄壞菜了。”

小小的廂房裏一時間湧進來了吵鬧聲,溫霁忙站起身,就聽張初越耐心道:“跟叔叔出去。”

“要叔叔抱!”

這時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朝張初越伸着小肉胳膊,粘住他就不肯走,外婆哎喲了聲,“這幾個調皮鬼,聽說叔叔在這就要來玩,都給我出來。”

張初越此時半蹲下身,輕松地橫抱起一個小男孩說:“我抱出去吧。”

“我也要我也要!”

緊跟着幾個小孩又蹦又跳,嚷得更大聲了。

這時讓張初越抱着的小孩笑得咯咯響,溫霁才發現為什麽他們喜歡讓張初越抱了,他生得高,抱起時讓他們有種騰空感,他再一轉,是玩得夠刺激的。

溫霁繼續低頭收拾瓜,這時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來摸她垂在胸前的麻花辮,說:“姐姐,你好白。”

她不認識這個女孩,擡眸,注意張初越進來了,也不想跟他有眼神交流,就說:“你也白呀。”

“輪到誰了,排着隊。”

溫霁正跟這個小女孩聊着,就聽張初越開聲,一件白襯衫的紐扣因為抱小孩而繃起,溫霁免不了想到昨天他站在屋頂上,把前排紐扣都解開了,有種壯碩體格半遮半掩欲說還休的味道,而這個念頭冒出來的瞬間溫霁趕緊晃掉,腹诽誰幹體力活穿這樣,裝13。

“輪到我了!”

忽然蹲在溫霁旁邊的小女孩蹦蹦噠噠地往張初越過去,從雜物房到外面就隔了一道門檻,小孩只是享受讓張初越抱出門的瞬間,溫霁理好瓜後拍了拍手站起身,這時門外冒出來了幾顆小腦袋,那個被抱出去的羊角辮女孩指着溫霁喊:“叔叔,還有姐姐!”

溫霁愣住。

張初越回頭看她。

剛才的冷漠持續,溫霁沒吭聲,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買什麽就買——

忽地,身側壓來道高大身影,溫霁一擡眸,與他視線對上,沒反應過來,男人已經躬身,結實的長臂穿過她的膝蓋窩,被橫抱時重心一失,溫霁吓得雙手抓住了張初越的衣襟,受驚般輕呼了聲。

胸側膈到壯碩的人牆時,耳邊一道裂帛聲響,溫霁瞳孔一睜,雙手抓着的衣襟此刻繃開了紐扣,起伏的麥色胸肌朝她大敞,下一秒,察覺張初越低頭看來,溫霁突然雙手環上他脖頸,擋住那片精光。

作者有話說:

小霁:老公聽我解釋,襯衫是它自己撕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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