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19日

第19章 第19日

◎輕吻,抵抗。◎

溫霁幫鄉鎮的老領導處理了一天陳舊檔案, 邊走在路上吃冰激淋邊跟張初越說:“以我的速度三兩天就搞完了,沒什麽挑戰性。”

說着她聳了聳肩,自顧自地繼續講:“你呢, 今天都幹了些什麽?”

張初越雙手插兜, 沒想到溫霁還會跟他分享, 淡聲道:“幫奶奶把地松了,每天照例喂那幾頭牛。”

溫霁嘆了聲:“我們都好無聊啊,就不能找點有趣的事做嗎?”

張初越聞言,眸光微垂看她:“你想做什麽?”

溫霁說:“如果能回城裏, 我就能找份兼職做,但學校宿舍還沒開放,而且我回去, 長輩一定以為我們關系有問題, 真不知道那些不用念書的鄉民們都拿什麽打發時間。”

張初越目光落在她透明袋裏的第二根冰激淋,“一日三餐也要花時間。”

溫霁“噢”了聲,“也是,不過我們分工明确, 倒不覺得累。”

她唇邊染了圈冰激淋, 草莓色的, 在黃昏下潤着水光, 晶瑩剔透, 張初越拔開視線, 開口道:“我想有件事需要明确一下, 在婚姻存續期間,最好不要讓第三者參與進來。”

他話一落, 溫霁咬了口雪糕愣愣地看他:“什麽?”

張初越嗓音沉沉:“如果有對我心存愛慕的女生給我送東西, 我收了, 那就是不守夫道,出于平等的關系,希望我們彼此都能遵守。”

溫霁還睜着眼睛看他,但舌尖在繞着冰激淩雪頂在舔,她熱,舌尖都要占着涼意,說:“可我們又不是真夫妻,各玩各的,不好嗎?”

張初越聽到這句話時,三觀受到了沖擊,瞳仁凝成一團黑霧。

溫霁頗有道理:“我接受這樁所謂的換親,一是為了報恩,二是為了長輩們安心,并不代表我認可所謂的包辦婚姻,所以我們肯定會分開的。”

她最後那句話一落,張初越眉頭緊擰,側眸看她,語氣冷沉:“所以要好聚好散,別落下一個差名聲,對誰都不好。”

溫霁一愣,手裏的冰激淋化在指尖上,再往下就要流到手心,她忽然有些不想吃了,說:“也是,名聲不好,你再娶可就難了。”

張初越沉聲道:“我說過 ,分開絕不是因為我的原因。”

“那就是我咯!”

溫霁生氣:“憑什麽我來犯錯!”

“因此我才提醒你不要犯世俗婚姻上的問題。”

溫霁張了張唇,說不過就不說,哼了聲:“本來還想把第二根給你的,現在我硬吃!”

話剛說完,手裏的袋子就讓張初越提過去,“就吃一根。”

“關你什麽事,這不在夫妻原則範疇裏!”

張初越硬是憋出了個理由:“涼肚子。”

她說:“我肚子涼不涼你怎麽知道!”

張初越忽然握住她伸來奪袋子的手腕,溫霁下意識掙脫,那道大掌就攏得更緊,磨擦間有粗粝的紋路在她肌膚上刮過,溫霁心跳陡然失序,像要躍上嗓子眼——

“張初越,有人來了!”

她小聲吓唬他。

哪知他用袋子将彼此牽連的手擋在傍晚的光下,那冰激淋是冷的,他的手掌卻是滾燙,如火山岩石,竟又能生出藤蔓來,生命力強韌的變态物種,将她捆住。

溫霁見他這般,打又打不過,只好笑他:“都是夫妻了,你還怕在人前牽手啊。”

張初越瞥了她一眼,那眸光裏有讓她安分些的警示,“我剛才所說的原則,執行起來并不難,不是嗎?”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兩個人都要盡量避免和異性暧昧。

溫霁忽然意識到,其實再幸福的婚姻,無形中都失去了一部分自由。

她在村鎮辦事處幫忙幹活,其實也是出于對鄉村建設的熱心,但現在年輕人口的流失讓這個垂垂老矣的村莊也面臨凋敝現狀,溫霁除了錄檔案,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可持續發展的活計——

教老人用智能手機。

“我之前翻了一個山頭去找人問為什麽我的手機不出聲了!”

“還有我的手機為什麽拍不了照片,明明就是點這個鏡頭!”

“這個字是怎麽打來着,搞不太懂……”

溫霁的桌前排了一個長隊,這件事的起因還要歸功于今早一位大爺,他拿着用一根繩拴在褲頭的手機來問交電費的事,一個勁說麻煩,脾氣又大,最後溫霁幫他三兩下用手機交了費。

結果下午就是現在這個場面了。

溫霁耐心,一個個地教,好不容易隊伍見短,她松口氣要喝水,面前就擺來一張明朗燦爛的臉,他蹲在她的桌前,雙手搭在桌沿擡頭看她,“我想買部智能手機,有推薦的嗎?”

溫霁頓時沒好氣地不想理他,說:“別擋着爺爺奶奶。”

他一臉無辜:“我剛才很早就來了,都是一直讓他們排在前頭,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

溫霁邊收桌子邊道:“可我沒義務做這些,只是出于尊老愛幼。”

“那我也是幼。”

溫霁起身整理書架,眉頭微蹙,回頭看他:“你多大了?”

“十八!成年了,你多大?”

溫霁扯了下唇,感覺他跟在她身後,語氣有些試探,像只搖尾巴的大狗狗,她眉尾微挑,故意道:“我結婚了,你猜我多大。”

一句話,張初羽宛若晴天霹靂,一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怎、怎麽可能,你、我看你就十七八歲的樣子……”

溫霁輕嘆了一聲,說:“前不久的事,我跟他是父母安排的。”

她今天忙了一天已經很疲乏,這個學弟倒是積攢了一天的精力就等着找她玩,如果之前來送冰激淋是為了道謝的話,那他今天沒有理由找她。

除非是想交朋友。

她也沒自作多情到認為他是喜歡自己,但學弟年輕,她還是要交代一下比較穩妥,說不準,他知道後就不來煩她了。

溫霁需要清淨。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包辦婚姻,你怎麽能答應!”

溫霁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對面前這位從陽光開朗變成憤世嫉俗的男孩投以淡定眼神:“是啊,新時代了,處不來可以離。”

她這句話頓時讓張初羽有了一點渺茫的希望,“是啊,說不準你等到真愛了呢?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溫霁說:“你叫我學姐就好,我也是縣一中的。”

少年眼睛發亮,又多了一層緣分,但随機就皺起眉頭:“那我們怎麽沒遇上?明明都在一個學校裏,難道我們差了三屆?”

“肯定的。”

張初羽見她不想深談,有些垂頭喪氣:“你這麽肯定?”

溫霁這回朝他淡笑:“因為我的照片常年貼在光榮榜上,如果你跟我同校,不可能沒見過。”

她這句輕松自信的語态又像一束光照向了張初羽,他也跟着彎眉笑,說:“學姐,那你叫我初羽吧。”

“初羽……泥而不染?”

溫霁疑惑的話音一落,少年頓時笑出了聲:“雖然不是,但你記住了我的名字!”

明明前一秒還因為她結婚了而心情不好,可為什麽她一朝他笑,一朝他說話,就能趕走所有陰霾。

張初羽覺得自己丢魂了。

溫霁說:“而且這麽說也不錯,是個好名字。”

出淤泥而不染的張初羽看了眼時間,問她:“你忙完了嗎?”

溫霁搖頭。

“你每天都忙什麽?”

溫霁懶得說,就講:“幫村主任整理檔案,教爺爺奶奶用手機。”

“你大學念的哪所?”

溫霁剛要開口,抿了抿唇,道:“秘密。”

怎麽能随便對不相熟的人交代。

張初羽喜歡她的這種神秘感,并且讓他對溫霁更加好奇了。

溫霁收工的時候,他給她挑來了一籃水果,溫霁皺眉拒絕,他就說:“學姐幫我們村的人那麽多忙,我只是作為一個村民獻禮。”

他很會說話,但溫霁也擅長推拒:“你把這些水果給村主任,這才是真的獻禮,我單獨收,叫受賄。”

張初羽一道高影站在那兒,倒是能屈能伸,拿着籃子就去送主任。

溫霁看了眼時間,收拾桌面要走,少年就站在小廣場等她,她眉頭微皺:“你快點走,一會我老公就要來了。”

“我就是你學弟,他難不成還不讓你跟男人來往嗎?未免太大男子主義。”

張初羽神色憤懑,忽然擡頭,看到杵在不遠處的挺拔身影。

溫霁更加恐吓他:“是啊,而且他力大如牛,脾氣冷硬,專吓小孩,我跟他相處也得提心吊膽。”

“哥!”

忽然,張初羽朝溫霁身後落了聲,而後朝她道:“我哥來了,我去跟他打聲招呼。”

溫霁頓時松了口氣,眼見他走了,轉身要離開,視線驀地往燈柱下一瞥,一瞬間寒毛直立,脖頸連同四肢百骸都僵住,看到張初越一張深邃硬挺的臉龐隐在黃昏的暗色裏。

張初羽跑去跟他說話,溫霁想到自己剛才說他的那些言論,雖然不算壞但也不算好,畢竟,背地說人總歸是小人行徑。

趁他們聊天的檔口,溫霁趕緊往家裏走。

大概是心虛,她回來還把房門擰上了鎖。

本以為張初越很快會到家找她算賬,但沒有,溫霁貼着門聽外面的動靜,風平浪靜,再轉念想,她在怕什麽呢。

光明磊落的,而且說的那些話也不算錯吧,他若過聽見了最好自我檢讨一下,這麽一想,她于是照例去沖澡了。

這間房門是在黃昏最後一點光隐沒時敲響的,張初越讓她出去吃晚飯了。

溫霁當作沒事人一樣,穿着件寬肩帶的白色背心連衣睡裙,濕噠噠的長發尾巴滴在純棉衣料上,沒一會兒便洇出點點深色的水圈。

溫霁要往外走,張初越卻堵在了她門口,沒有要讓道的意思,她擡起頭問:“不是要吃飯嗎?”

忽地,後脖頸讓他大掌一托,溫霁心跳瞬間失去平衡,雙手抵在他胸膛上:“張……”

唇張開的瞬間,讓一道薄涼的軟含上,他也張開了唇,他們在一剎那共渡呼吸。

然而沒等溫霁回過神,那吻轉瞬消逝,唯有水潤殘留唇畔,她愕愕地擡眸看他。

輕吻,抵抗。

他眸光沉甸甸地壓着她:“我說過要遵守約定,你明明已經答應了。”

溫霁聽出他嗓音裏壓制的燥意,仿佛在問她“為什麽”,此刻客廳裏擺滿了他回來做的一頓飯,他在做這頓飯時到底想了什麽,終究忍不住要來問她,溫霁聽見他聲帶磨出一道沙啞的——“嗯?”

氣息沉郁,瞳仁如夜,他望着她低言:“是被吻這個警戒,對你還不夠嗎?”

作者有話說:

溫小霁:确實有點……

-

接下來的更新時間在每天下午的六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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