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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5
家裏的監控裝了就一直沒看過,好在當時監控網絡後臺綁定的就是她的號碼,李懿洵憑借手機驗證碼就順利登錄上 APP,接着花了好一會才摸索明白 APP 界面到底怎麽回看視頻。
大數據将畫面晃動和有聲音的視頻都合集歸類了。
首先排除掉清潔阿姨好奇地看了一眼花,但沒有其他舉動,只完成樓道清掃的視頻。李懿洵很快就找到了陳年出現的時間段,點進去全屏播放。
視頻裏的陳年确實不是從電梯裏出來的,他是抱着那束香槟玫瑰,從消防樓梯推門走到她家門口的。他應該是坐電梯到他自己所在的樓層,然後從樓上走消防樓梯一層層走下來的。
她不知道說他什麽好,居然會鑽消防樓梯不能上鎖的漏洞。
視頻裏的他推門看到那束紅玫瑰仍然放在原地時,當場就愣住了,好一會兒都站在那裏沒動。隔着視頻看着那道靜立的身影,李懿洵都能體會到他的情緒複雜。
但很快他就調整好情緒,用懷裏的香槟玫瑰替換了原來紅玫瑰的位置,又從口袋裏掏出卡片和筆,一筆一劃認真貼在牆上寫着字。寫完他還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耐心等待卡片上的字跡變幹才放進花束裏。
随後他又抱起那束被遺棄的紅玫瑰,歪頭仔細端詳那束新的香槟玫瑰的位置,似乎在确認擺放的美觀度,伸手調整并再次确認無誤後才轉身離開。
李懿洵凝視着畫面最後那道寥落的背影,心裏百味交集,轉念又想起當時那個自以為愛而不得,總是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自己。
“花別送了,別糟蹋東西。”猶豫半天,她還是給他發去信息。
對話框很快顯示正在輸入中,但陳年似乎在斟酌用詞,過了好久才發來:“花都不願意看見的話,那你願意見我嗎?”
“更何況沒有浪費,替換下來的花我都有帶回家插瓶,我有好好養它們,花開得很好。”
但是綻放過後是繁花落盡,開到荼蘼。李懿洵在心底輕嘆一聲,她知曉這些花的結局,卻根本不知道她和陳年會繼續發展成什麽樣子。
李懿洵沒有再回信息,陳年也默認她願意接受他的送花行為,每天都會親自去花店為她挑一束鮮花,再帶走前一天的花束回家。
“昨天公司在搞下午茶,剛好是你經常喝的那個牌子的果茶,我路過就拿了一杯,喝了一口還是覺得很甜。但是發呆想着你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喝完了,原來糖也沒那麽難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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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路,就是我養的那只貓貓,已經被我親到知道人類喜歡用親吻來表達愛了。我也想吻你,想向你表達我的愛意。”
除了每天發微信給她說一些生活的瑣碎,陳年這幾天卡片的內容也是這樣零碎的片段。
李懿洵每天回家都會看一眼卡片上寫了什麽,在心底默默說上一句“已閱”,甚至心底對每天這樣零碎的內容有一絲隐秘的期待。
*
周五的夜晚總是格外迷人,前提是不用加班的話。
李懿洵關機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她癱在辦公椅上伸了個懶腰,連續加了一周的班,肩膀好像已經成為機器零件的一部分,硬邦邦的不怎麽聽她的使喚。
她把筆記本電腦裝進電腦包裏,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和顏澈他們公司聯名的品牌活動持續到本周日。經過這幾天的協調配合,李懿洵所帶的新媒體團隊關于這個活動的工作運行已經有條不紊,作為主管的她不需要周末再跟現場,只需要帶回工作筆記本,及時審核稿件和回複相關信息即可。
豐露雨其實一直間歇性地找她聊天,今天還發信息問她周末要不要出來戶外運動,李懿洵決心要和他當面聊一聊,和他約了下班後在之前的那家便利店見面。
她提着電腦包離開辦公室,給豐露雨發信息:“我現在過去。”
豐露雨也很快回了個“OK”的手勢。
等她去到便利店的時候,發現他已經不知道在那裏坐了多久了,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個喝空的牛奶玻璃瓶。
等她走近,他雙手給她遞上了一束碎冰藍玫瑰,是非常抓人眼球的鮮豔欲滴和美麗,湊近還能聞到特有的清香。
李懿洵頗有些意外地接過花束,雖然她最近每天都在收花,但她沒想到豐露雨也會給她送花。
今天便利店的桌子上似乎有污漬,不太适合放貴重東西,李懿洵身旁的椅子放了一束花就放不下別的東西了。
豐露雨顯然也留意到了這點,笑着和她說:“東西給我吧,放我旁邊的椅子上。”
李懿洵不好意思地把電腦包給他,又補充:“挎包很輕,我自己抱着就行。”
放好東西之後,他又去給她買了瓶之前她買過的牛奶,插好吸管遞給她。
“謝謝!”李懿洵接過牛奶,一邊喝一邊慢慢思考要怎麽開口會比較合适。
豐露雨似乎也意識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垂眸看她,和她開玩笑:“怎麽突然約我出來?是要給我發好人卡嗎?”
被戳中心事,李懿洵臉上多了幾分尴尬:“也不是,和你做朋友挺愉快的。”
豐露雨聞言失笑,那張溫潤的臉上流露出無奈:“都說做朋友了,還不是好人卡嗎?”
李懿洵躲避了和他對視:“不是你不好,只是可能時機不對,我确實暫時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他托腮望向這張漂亮的臉,那樣清冷獨特的氣質至今仍然讓他心動。和她相處也挺愉快的,他們之間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找一個一眼就心動并且有共同話題的伴侶并沒有那麽容易。
豐露雨還是不想那麽輕易放棄,他思考了一會兒,試探性問她:“是你暫時沒這方面心思,還是你還和他在糾纏?如果是前者,其實我還可以繼續等。”
李懿洵聞言慌亂地瞥他一眼,雖然她并沒有用言語給出答案,但豐露雨已經徹底明了。
他自嘲地笑笑,他其實之前隐約就有預感,果然如此:“是之前在停車場的那個白襯衫男人吧?”
“你品味挺好的,他很帥。”
李懿洵不知道作何反應,聞言突兀地笑了,扶着額頭問他:“誇我的前夫,我應該說謝謝嗎?”
“随你。”豐露雨輕笑,望向她的目光卻十分複雜和矛盾。
過去失敗的情感經歷和成年人的趨利避害本能讓他明白,求不得的東西,讓自己盡量釋懷會好過很多。但人總是這樣,吃不到的葡萄可以說它酸,勸說自己不要再嘗試,心底卻始終對吃不到葡萄這件事多少有些介懷。
豐露雨承認自己沒有那麽善良,他故意惡趣味地問她:“開始一段感情是忘記一段感情的最快方式,既然你不準備開始一段新的,那你是主觀上不準備忘記上段感情,還是現實裏被迫在和他糾纏?”
不得不說豐露雨的這個問題很尖銳,尖銳到李懿洵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其實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明明對這段感情沒有信心,沒有重頭再來的勇氣,又會被他做的一些事情反複撩起心間的波瀾。
李懿洵自己都沒有答案,只能模棱兩可地回答:“破鏡哪有那麽容易重圓?你會考慮和前妻複婚嗎?”
想到那段失敗的婚姻,豐露雨的眼眸裏也多了一絲哀愁:“不會,我們不合适。”
倆人一時無話,各自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裏。
李懿洵走後,豐露雨又一個人靜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準備走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電腦包還在他旁邊座位上。
他不由得失笑,他們倆确實有孽緣,見面不是他落下東西就是她遺漏東西。
豐露雨給李懿洵打電話,李懿洵這才想起被遺漏的電腦,一臉懊惱:“我已經到家了,而且快十二點出門不太安全。不然你把你家地址給我,我明天早上找你拿?”
“因為電腦我明天要用,裏面有工作資料也不适合閃送,不好意思要麻煩你了。”
豐露雨倒沒有覺得被麻煩,他思考了一會兒:“我明天要外地爬山,反正都要出門,幹脆開車給你送過去,到時候直接在你們附近那個高速口上高速就好。”
“好的,真的很謝謝你,那明天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
*
陳年多少有一點矯情的毛病,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所以林助理和業主協商,把原來的家具全部清空了,重新給他購置家具。
但陳年顯然并不準備在這個房子常住,也受不了新家具的刺鼻味道,就只讓林助理置辦必須的床具即可。
林助理之前已經着人搬了他的一部分衣物過來,陳年今天自己又收拾了一行李箱的東西,準備之後偶爾過來住,增加在小區裏偶遇李懿洵的幾率。
陳年從負一樓拖着行李箱,抱着一束白色郁金香搭乘電梯上樓,準備放下東西之後再下樓把花放李懿洵門口。他垂眸盯着地板發呆,留意到電梯停在了一樓,走進來一個穿着藍色絲綢睡衣的女生,但那雙外穿的拖鞋似乎有點眼熟。
他倏地擡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他有些意外,沒想到今天運氣這麽好。
李懿洵也頗為驚訝,她只是下樓扔個垃圾,沒想到都能遇見陳年。
她留意到電梯裏陳年摁下的樓層,距離她家居然有十五層之遠,頓時心緒有些複雜。機械性地刷臉摁下樓層之後,她就抱手站在角落,垂眸并不準備和他搭話。
陳年倒是很驚喜,試探着伸手将郁金香遞給她:“沒想到今天會見面,要考慮收下花嗎?”
李懿洵掀起眼皮望向那束純白的郁金香,裏面并沒有卡片,似乎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寫東西。
“不要,你不是說讓它當門口植物的嗎?而且你今天也沒有寫卡片。”她努嘴,語氣裏有一絲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嬌嗔,示意他收回這束花。
陳年聞言眼睛變得亮閃閃的,臉頰的梨渦因為笑容而變得明顯:“原來你真的有看卡片呀,今天的卡片還沒來得及寫。”
“叮”的一聲,李懿洵所在的樓層到了,她率先邁步出去。陳年也順勢跟在她身後,拖着行李箱走出電梯間。
李懿洵本來準備刷指紋開門,聽見身後的動靜,有些提防地看向站在她家門口不遠處的陳年。
“你放心,我寫完卡片就走,不跟你進去。”要不是手上抱着東西,陳年很想舉手發誓,自證清白。
李懿洵半信半疑地打量他幾眼,正準備開門回家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喂?”
“在家的,你到停車場了嗎?”
“那你在上次你送我回家的那個地方等我,可以嗎?”
“那你等我一下,我換個衣服就下去拿。”
陳年站得并不遠,隐約能聽見對面是個男聲,從他們的對話得知,對方很有可能就是之前送她回家的那個男人,他在樓下準備給李懿洵送東西,而她還要換件衣服才能去見他。
陳年被莫名的醋意洗腦,完全忽略了李懿洵偷懶穿着睡衣出門丢垃圾,而這身衣服其實并不适合見人的事實。
李懿洵挂了電話,不想讓豐露雨久等,看都沒看陳年一眼,就開門回家換衣服去了。
那哐當的一聲門響好像摔在了他的心上,他感覺心髒出現了裂痕,又酸又澀,難受極了。
他咬牙忍耐了幾秒,終究是被內心那個邪惡的念頭驅使,放下手上的花束和行李箱,按下電梯的下樓按鈕下樓去了。
電梯反光鏡裏的男人面容冷漠,目光裏透露着不甘和陰暗。他似是終于下定了決心,伸手開始動作起來,把一絲不茍的白襯衫衣角從皮帶裏抽出,揉成帶着糜爛含義的褶皺。襯衫最上端的幾顆紐扣解開,随後在白皙的脖頸自己用手指掐出幾道淤青,這個過程的陳年連眉峰不動,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負一樓,他毫不猶豫地邁步,踏出了電梯間。
*
李懿洵換好衣服下到負一樓的時候,連豐露雨那輛車的影子都沒看見。
空曠的停車場裏只有陳年孤獨站立的影子,正在慢條斯理地系着襯衫扣子。
李懿洵滿臉不可置信,不明白僅僅過了短短的幾分鐘,陳年怎麽就從衣服扣上最頂端的禁欲系,變成不好好穿衣服的散漫樣子。而且他脖頸間那幾道難言的暧昧痕跡是什麽時候有的,剛剛看見他的時候有嗎?李懿洵突然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力。
陳年似乎也留意到她震驚的目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剛和他打架了,你信嗎?”
“你當我是傻子嗎?”
說他剛剛和別人在床上打了一架她倒是比較相信。
等她留意到他手裏正拿着她熟悉的電腦包的時候,才像串線一樣聯系起一切,瞬間明白陳年剛剛到底幹了什麽。
李懿洵又氣又好笑,像是第一次認識一樣打量他:“你這個樣子替我拿的電腦?你故意的吧?”
陳年也終于回過神來,被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詭谲行為吓到了。
他的臉上露出赧然,又轉念想到之前答應她要坦誠,有些難以啓齒:“我沒說別的,就只說你讓我下來拿東西,如果他要誤會我也沒辦法啊。”
“你這個樣子正常人都會誤會好不好?你真的很幼稚。”李懿洵冷笑,這才想起陳年是個非常典型的天蠍座,從小就對他的東西占有欲很強,不會碰別人的東西,也不喜歡別人觊觎他的東西。
陳年也意識到她生氣了,連忙追着她道歉:“對不起,我就是嫉妒,所以一時間鬼迷心竅才幹出這種事,我現在也很後悔。”
“将心比心,之前你和異性談笑風生,我心裏不舒服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情吧?”
更何況他們現在沒有關系了。對視的時候倆人都意識到了這點,陳年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像是突然失去光澤的珍珠。
“你這麽生氣,除了我做得不對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嗎?”
“或許,你喜歡他嗎?”陳年死死地咬住嘴唇,眼裏布滿了悲傷,仿佛在哀求她不要說出肯定的回答。
李懿洵讀懂了他的情緒,卻仍然生氣于他剛剛蠻橫的行為,沒有給出回答。
陳年理所當然地把這種沉默理解為默認,心髒瞬間感受到了一陣刺穿的痛楚。
哀莫大于心死,他幾乎快站不穩,要靠意志力才能強撐着挺直背脊。
經過很長一段心理掙紮,陳年眼裏的情緒明明滅滅,最終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艱難開口:“如果你真的喜歡他,那我去和他澄清道歉。對不起,是我打擾你們了。”
李懿洵雙眸發直,她沒想到驕傲如陳年,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她死死地盯着陳年那被他自己咬得滿是傷痕的嘴唇,此刻竟然奇異地感同身受了陳年的難過。
陳年卻一刻也沒有辦法在這樣殘忍的修羅場裏呆下去了,他勉強自己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你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我會和他澄清的。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耍花招。”
說完他連再見也沒有勇氣說,将電腦包塞到她懷裏,逃一樣地大步刷臉進入樓棟,離開了只有倆人的停車場。
李懿洵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門口的時候,陳年的行李箱已經不在了,只留下那束純白又美麗的郁金香。
它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依然如火如荼地綻放着美麗和璀璨。
陳年最終還是留下了這束花,也留下了卡片,只是那張卡片上什麽也沒寫,卻隐約有水痕。李懿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這水痕是來自陳年,還是來自于她。
她想說他們果然不合适,總是互相傷害,讓彼此感到痛苦。她應該要高興于陳年好像終于放棄這樣沒有意義的執拗了,卻又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那束花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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