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第 24 章

除此之外，老板就沒有更多的印象了。他們也只能離開，繼續往田地裏走去。

出了神廟的範圍，沒有多遠就可以看到大片的農田，此時清風拂過，一層層的稻浪翻滾着，展現出金秋時節的美好。

但他們沿着田埂走了一會兒，幾個城裏人對着作物發愣，才想起來應該把身為農業專家賈恩教授叫上。克萊爾只得先掏出相機，對着水稻拍了幾張圖片，等晚上回到旅館再給教授看。

在他拍照的時候，迪莎和霍巴特看到有個男人站在水渠邊上，手裏拿着水桶和舀子。這個人穿着白色的長款上衣，外面套着黑色的夾克，頭頂戴着白色的小帽，突兀的穿着讓兩人都非常驚訝。

他們步行來到水渠旁邊，看到這個兩鬓斑白的男人正在打水，身邊已經放了很多的水桶。

“Salam。”男人用阿拉伯語向他們問好，“我是哈薩木·可汗。”

他們胡亂地回了一禮，自我介紹：“你好，我們是外地來的游客，現在下午的活動還沒有開始，随便逛逛。這麽熱的天，你還在給田地澆水，真是辛苦啊。”

“哦，不是，我是打了水上來洗衣服的。”哈薩木指了指一個桶，那裏面堆了些髒衣服，“這邊的水渠是用于灌溉還有飲用的，不允許直接在裏面洗。”

他又解釋，給植物澆水通常是等到夜晚，否則經過太陽的暴曬，泡在水裏的根莖就像是在熱水中燙煮一般，對植物的生長有害。

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克萊爾撓了撓頭：“這片地都是您的嗎？”

“不是，這些農田都是大家的共同財産。”他拉過幾片葉子，“這是水稻，漲勢都非常得好，今天又是豐收年呢。”

雖然有些尴尬，但克萊爾還是問道：“冒昧地問一句，您為什麽會在這個村子裏呢？據我說知，住在這裏的都是戈帕拉的信徒，而且在來的路上我們聽介紹說，這附近的村落世世代代住的民族都比較單一。”

“我雖然不能說是戈帕拉虔誠的信徒。”哈薩木似乎并沒有被冒犯到，“但我在村子裏也住了許多年了，大家互相尊重。有了博伽梵的庇佑，我們都能過上好日子，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話說得有哪裏怪怪的，但又似乎很有道理，霍巴特也找不到什麽理由反駁，只是問道：“所以，你是被這個村子的魅力所吸引，決定定居在此？”

他點了點頭。

Advertisement

“但是村長羅摩大哥是虔誠的戈帕拉信徒，他也沒有意見嗎？我們原本以為，像他這樣純潔的信徒，會比較排外，不是很能接受其他信仰的人。”霍巴特說。

“羅摩大哥不僅是位純潔的信徒，還是位純潔的奉獻者。最開始，得到賜福的只有他們家的田地，在賺到錢後，羅摩大哥不僅把賜福分享給了其他人，還給村子投資了一大筆錢。他從來沒有自己享受過什麽，而是帶領大家修建公路，開墾土地，引進機器種植莊稼，并且聯絡城裏的工廠和商店銷售，是整個村子的救星。”

沒想到，在這位異教徒眼裏，羅摩村長依舊有良好的風評。

“你知道，村子裏面的牛都是誰家在飼養嗎？”迪莎換了個話題。

“我們家家戶戶都有養牛，但與其說是我們在養，不如說是戈帕拉在養牛。我們每天早上打開栅欄把牛放出去讓它們自己吃草，戈帕拉會替我們照顧牛群，到了晚上它們會自己回家。”

“啊？這麽神奇？”迪莎從來沒聽說過這種養牛方式。

哈薩木理所當然地點頭，把裝滿水的木桶搬到了板車上，準備拉到不遠處的排水渠那裏洗衣服。他們也不好再打擾，轉身返回集市。

“我總覺得，我們昨天晚上在山腳下看到的和牛群在一起的人是克麗缇。”克萊爾說。

“不會吧？她為什麽會和牛在一起呢？”迪莎搖了搖頭。

“我只是這麽猜。”

“你可能是太想找到她了。”霍巴特安慰道，“今天下午舉辦活動的時候再沒有看見她，我們晚上陪你一起去她借住的村民家，總能找到她的。”

返回到集市邊上，他們再次脫掉鞋子。霍巴特小心翼翼地給自己的鞋子上做了個标記，防止等會兒出來再找不着。

臨近兩點，該吃喝的都結束了，許多比賽的攤位都整理了出來，圍滿了人。第一個項目袋鼠跳在廣場旁邊的一塊草地上，參賽人員套上到腰部的麻袋，看誰最先跳完三十米的距離。

饒有興致的克萊爾和霍巴特都報了名，迪莎在人群中給他們加油。這裏分了好幾個小組，她看到旁邊賈恩教授和麥克斯也在參賽隊伍裏。

霍巴特雖然很少參加這種鄉鎮村民舉辦的游園會，但作為退役的田徑運動員，還是順利地跳到了重點。反倒是克萊爾常年泡在圖書館和研究院，手一滑沒抓緊麻袋，直接絆倒摔了個狗吃屎，腦門直直地杵在了草地裏。

“克萊爾！”迪莎趕緊上前，“你沒事吧！”

“我沒事。”克萊爾捂着額頭從麻袋裏掙紮出來，心裏暗自慶幸還好克麗缇這時确實不在這裏，不然他連夜飛回劍橋。

他們這邊手忙腳亂地給克萊爾清潔額頭上的擦傷，沒注意到比賽結束了。沒想到賈恩教授捧着個第二名的小木牌走了過來：“好久沒參加這種活動，終于可以松松筋骨。”

同時他還帶來一個他們并不是很意外的消息：羅摩拿了第一名。

“好吧。”克萊爾嘆息着，“接下來比什麽？”

第二場比賽，村民在水渠裏面用漁網隔開一塊地方，放了很多花花綠綠的小金魚。在十分鐘之內，看誰釣上來的金魚最多。

本着重在參與的原則，他們都去報名處那裏領了魚竿，在水渠邊上找了個位置。

比賽都沒開始，倒黴的霍巴特沒看準腳下，一腳踩進了水渠裏面，浸濕了大半邊褲子。他尴尬的把魚竿往迪莎手裏一塞，退到旁邊向村民要了塊抹布瘋狂擦拭着。

迪莎看到巴拉吉搬了張凳子在賈恩教授身邊，把魚竿抛進了水渠裏。頓時，水裏那群紅白相間、金紅相間的魚群宛如找到了方向，紛紛擺着尾巴朝她的魚鈎游去。

迪莎忍不住湊過去瞧了眼，想知道是她的釣魚技術特別好，還是她的魚鈎哪裏改造過，卻發現她連餌食都沒有挂在魚鈎上，而那些金魚卻争相往前撲。

周圍的村民們似乎對眼前奇特的一幕非常熟悉，紛紛誇贊起巴拉吉的純潔。

巴拉吉只是每釣起一只魚，都溫柔地捧起它們，摸了摸魚鳍，然後輕輕放進旁邊的小水桶裏面。

十分鐘結束之後，水桶裏已經滿滿的魚群游來游去。在大家的鼓掌聲中，她拎起水桶走到旁邊半人高的白色瓷缸邊，将魚群放了進去。

接下來的廚藝比賽是制作奶油，看着巴拉吉十分鐘就做好的比別人三十分鐘還要多的奶油，克萊爾忍不住拿起相機拍了張照。

看着她纖細柔軟的胳膊，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那樣柔弱嬌嫩的身軀是如何做到這些的。

巴拉吉高興地挖了塊自己制作的奶油，遞到羅摩的嘴邊。

羅摩微笑着嘗了一口，剩下的那罐奶油則全部進了她的肚子。

熱鬧的集市當中被清理出大片空地，這裏是為了藍果麗繪畫比賽而準備的。這個是只限本地的女性、以及外來的游客報名參賽的節目，她們會用彩色的植物粉末，在地上畫出各種美麗的圖案。

迪莎連着幾個項目都毫無收獲，決定還是坐在旁邊等着自己擅長的摔跤。克萊爾和霍巴特上前報名，兩人領了幾罐彩粉，找了塊空地畫起來。

克萊爾原本想畫幅克麗缇的肖像，無奈他根本沒學過美術，為了不畫出醜陋的圖案，還是學着周圍許多女孩的模樣，歪歪扭扭畫了幅黑色石頭上簡約的戈帕拉神像。

霍巴特蹲在地上，艱難地畫着自己的肖像畫，可惜結果十分抽象。

他放下手，轉頭看向旁邊，巴拉吉就在他的左前方，正跪坐在地上，低頭仔細描繪着她的作品。

和村子裏面許多女孩不同，她盡管看起來就是胸有成竹的模樣，卻并沒有畫戈帕拉。

獸皮、三叉戟、手鼓、菩提子、發髻、蛇王繞頸，她畫了幅濕婆神像。

她撚起白色的粉末，神聖的吉羅娑山上，天真之主在她的手中栩栩如生，盤腿行瑜伽姿勢，雙目低垂，顯露出寧靜自在相。

作畫結束，她閉上雙眼，雙手合十，低聲念道：“唵，禮贊摩诃提婆。”

看着如此具有神韻的濕婆像，克萊爾再次拿起相機，拍了張照片。

衆人對着巴拉吉的作品啧啧稱奇，把這塊空地留了下來，讓濕婆神像保留在這裏。他們回到田野邊，在這裏舉行舞蹈比賽。

想到舞蹈，克萊爾被面前歡快氣氛所吸引的心神清醒了過來。他轉頭尋找着，心中渴望着哪怕有一分可能在這裏看見克麗缇的身影。然而事與願違，他依舊沒有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沒有自己的華爾茲舞伴，克萊爾也興趣缺缺，和霍巴特坐在田埂上觀看迪莎的表演。

她選了一支自己經常去觀看的庫契普迪舞，然而這種舞蹈對于沒有功底的人來說難度實在太大。好在她只是随便伸伸胳膊，沒有鬧出什麽笑話引人注意。

這場比賽巴拉吉沒有上場，換成了她的長兄。羅摩脫去了上衣，來到田埂邊，抓起一把土抹在了額頭上。随後他又往旁邊的陶罐裏伸出三根手指沾了沾，在兩側鼓起的肱二頭肌上畫出白色三道杠的濕婆标志。

随着鼓聲響起，他先是擺出了舞王濕婆的姿勢，接着伴随着激烈的節奏，毀滅坦達瓦展現在衆人面前。

富有力量的律動，威嚴可怖的神情，整個場地仿佛燃燒起了熾熱的火焰。在毀滅坦達瓦之下，世間的所有都将化作虛無，宇宙将會重新進入輪回。

***

唵，禮敬主濕婆

天真之主，萬物主宰

三眼之主，不滅存在

樓陀羅啊，商羯羅啊

無形無相，诃羅诃羅

大自在者，大瑜伽者

萬獸之主，宇宙之因

青頸之尊，助我解脫

向您頂禮，毗濕奴所愛者

摩西妮之主，阿雅潘之父

吉祥的摩诃提婆

永恒的摩诃提婆

***

在場的人們被坦達瓦之舞的氣勢所震撼，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跳舞的羅摩，有的興奮地鼓着掌，有些人幹脆也加入了舞蹈，将場中的氣氛炒到了頂峰。

最後，羅摩再次擺出了舞王像，結束了這支舞蹈。毫無疑問，這場比賽的勝利者屬于他。

“Har Har Mahadev！”巴拉吉高呼着禮贊濕婆之名，跑到了兄長身邊，歡喜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