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啊?”
克萊爾腦袋裏一團亂麻:“可是旅館裏面,只有我們四個旅客,和兩個外地人,我們都認識啊!”
巴拉吉淡淡地笑了笑:“你們再回去找找吧。”
克萊爾渾身發麻,踉踉跄跄地退後幾步,連作別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失魂落泊地轉身離開了草地,拉長着臉經過賈恩教授,飛速朝旅店走去。
賈恩教授一臉莫名地跟上,在回去的路上,他們碰見了從村長家出來打算到西北邊看看的迪莎和霍巴特。他們都對克萊爾發青的臉色和陰沉的表情十分困惑。
“克萊爾,你怎麽了?”
他悶頭往回走,不發一言,直到霍巴特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克萊爾哆嗦着嘴唇,颠三倒四地講述着自己在祭壇上看到的幻境。無論是妮哈還是賈瓦拉遭遇到的事情都讓他心神不寧,十年來,他在想賈瓦拉就這樣躲在山上不敢見人,對于村子裏發生的事情也束手無策。
那麽克麗缇呢?克麗缇會怎麽樣?他甚至懷疑自己可能回到旅店,就看到她的屍體。這種無邊的恐懼侵襲了他的大腦。
“別,不要這麽悲觀。”迪莎安慰道,“倘若克麗缇有什麽不測,也許我們可以尋求巴拉吉的幫助。她的那些神通,可能真的和戈帕拉有關系。”
“想想我昨天的胳膊,也是沒多久就治好了。說不定這裏面還有轉機。”
她猜測,從巴拉吉的口吻來看,至少現在克麗缇應該還是安全的。可能她被關在某個黑暗的房間或者地下室,只需要他們搜查一番。
但是蘇提琵還在旅店裏,他們必須找個辦法支開她。
在回去的路上,他們把這幾天來的遭遇告訴了賈恩教授,對于克麗缇可能遭到迫害的猜想,教授也是悔不當初。他說,自己真的沒想到原本被稱為比哈爾邦最安全的村子會出這樣的案件,說着還抽了自己兩巴掌。
“這也不是你的錯。”霍巴特說,“最重要的,是我們回去之後如何找到克麗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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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悲觀:“唉!你們……在我們這個地方,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但是,我覺得這個村子裏挺祥和的呀,村民們的關系也很好。一路走來,也沒看到什麽持械鬥毆、攔路搶劫、當街殺人、騷擾女性什麽的。”
你們平時過的是什麽日子啊。克萊爾語塞。
“可能因為最近是豐收節,有很多游客在,所以才表現得好一些。”迪莎說。
“他們要是因為在為博伽梵舉辦活動,而停止了平日裏的犯罪行為的話,那說不定現在克麗缇也還安全着。”賈恩教授自我安慰道。
“也有可能,但我們想去搜查下旅店。”
“我可以把老板娘支開。”賈恩教授自告奮勇。
考慮到他更熟悉農村的環境,作為老師也非常健談,去引開蘇提琵的注意力是最合适的。他們叮囑幾句注意安全,抵達了旅店裏。
正午時分,齋戒開始了,所有人都返回了自己的住處。蘇提琵也和他們剛來時那樣,坐在走廊下整理着晚上的菜。
三人望着這個空蕩蕩而且安靜的院子,齊齊地扭頭看向了一樓。
麥克斯沒有回來。
而從昨天晚上起,他們就再也沒有看到索菲了。
這難道是個針對女性的連環案件?克萊爾的冷汗滴落下來。
他以自己身為外國人不習慣齋戒為由,向老板娘要點墊肚子的東西。蘇提琵沒有對他不遵守村子的戒律表現出反感,讓他等着,自己去烤幾個餅。
“話說回來,你有看見考爾小姐嗎?”他問。
“沒有啊,她今天早上沒吃早飯,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
克萊爾心中不好的預感更大了。他走到索菲的房門前敲了敲,裏面沒有回應。他想起來,最後一次看到索菲還是昨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到了晚上回來那時,就已經沒有索菲的蹤跡了。
迪莎走進廚房,協助老板娘揉面轉移她的注意力,剩下三人跑上了三樓,回到霍巴特的房間。
克萊爾再次鑽到了床底下,看着克麗缇留下來的那兩個名字。
她為什麽會只留下兩個單詞呢?她是不知道該怎麽寫,還是只有這一點時間,來不及嗎?
她寫在這裏,是想要留給誰的信息?
克麗缇躲在這裏,寫下的這些東西,希望有人發現後去救她。但她遭遇到了危險,她不能留下更多。
蘇提琵說的是真話嗎?克麗缇真的離開了村子,還是說她其實根本沒有退房?
克萊爾不受控制地想象出,克麗缇蜷縮在床底下,懷着最後的希望留下這些訊息。但是危險已經降臨了,黑暗的手伸出床底,将她拖了出去——
“不,如果是這樣,她的筆可能會掉在這裏,那抓住她的人就會到床底下檢查,從而發現這些字。”霍巴特說,“也許她只是急着離開,但擔心老板娘把這裏收拾幹淨,沒法留下訊息,才在不起眼的床底下留了。”
“那這也……她的信息也不是給我們留的,而是随便給什麽人。畢竟她也不會未蔔先知,知道我們住在這裏。”
樓下,迪莎的餅烤好了,四人在霍巴特的房間裏啃完午飯,就決定立刻行動。克萊爾從行李裏找出最好看的衣服給賈恩教授穿上,讓他展示出自己最帥氣的一面,約蘇提琵到田間走走。
“現在太陽也挺毒辣的。”迪莎無奈道,“能成功嗎?”
賈恩教授在廚房和蘇提琵說了幾句話,她就撂下手裏的活計,和他走出了旅店的大門。
“還真約出去了?”克萊爾詫異地說。
迪莎聳了聳肩:“可能這就是年輕帥哥的魅力吧。”
他們合上院子的門,确保這裏再沒有別人。霍巴特指了指老板娘的屋子:“我們住的那個樓裏都是水泥地,也沒有鋪地毯,地上沒有任何的暗道之類的地方。那麽也許蘇提琵的房間有什麽線索。”
鄉下似乎都不怎麽鎖門,老板娘的房間也沒有上鎖。她的卧室裏擺放着木制的床鋪,床單和被套都非常傳統。在床頭櫃邊上有個梳妝鏡,上面也放着首飾以及裝朱砂和姜黃粉的盒子。
迪莎走到梳妝鏡前,在鏡子的左上角看到一張結婚照貼在上面。
“蘇提琵結婚了?”她有些意外,“可是她的發際沒有塗朱砂呀?”
“難道是寡婦?不對呀,她剛才還穿着大紅色沙麗呢。”霍巴特也覺得奇怪。
那張結婚照已經有些年頭了,大概在二十年前,蘇提琵還很年輕。古怪的是,她丈夫的臉完全看不清,就像是被扣掉了似的。
“而且我們在入住的這幾天,也沒聽到老板娘提起過她的丈夫。”
“這是什麽又愛又恨的心情啊……”克萊爾感慨着。
“嗯,又貼在梳妝鏡前天天看着,又把臉扣掉。”霍巴特也點頭贊同。
除此之外,老板娘的卧室就是個普普通通鄉下女性的房間。他們退出來,回到院子裏,看向了角落裏的那口水井。
他們住進旅店時,因為廚房那裏已經接通了自來水,所以沒有對井有多做觀察。這麽想來,雖然蘇提琵可能是為了更好地做生意,但是村子有些人家還是沒用上自來水設備,哈薩木·可汗還要去挑水洗衣服。
這口井的周圍很幹淨,上面蓋着塊厚木板,擺着一株綠色的植物,不像是已經廢棄許久的狀态。
三人把盆栽和木板挪開,看到了露出來的梯子。
克萊爾頓時一震:“克麗缇在這底下!”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電,照了下去。井下大概五米深,裏面空蕩蕩的,沒有水,也沒有他想象中的克麗缇會躺在下面。
“我在上面給你們望風。”霍巴特說。
克萊爾率先爬了下去,來到了井下。旁邊的石壁非常地冰涼,這裏空氣沒有那種他以為的潮濕和惡臭,反而很幹爽。他舉起手電,看到前方出現了幽深的隧道,大概一人多高,可以供三人并排行走。
隧道非常長,他們沿着石壁往裏走了幾分鐘。兩側的石壁很光滑,像是特地開鑿出來的。
迪莎移動手電筒:“看!那是什麽?”
他們的面前出現了用金色的顏料畫在石壁上的梵文和壁畫。那是一個跳舞的女人,她身姿婀娜,腰肢纖細,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頭頂。
“摩耶。”克萊爾盯着那些文字呢喃道。
他陷入了深思,眼睛着迷地被那跳舞的女人所吸引。
她靈動的舞姿迷人至極,哪怕是最堅定的苦修者,都無法在這樣絕倫的魅力下維持自己的修行。哪怕是棄絕者濕婆,也渴望擁有她的愛。
她的臉,她的五官,她的一眸一笑,都化作了克麗缇的模樣。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跳了起來,越跳越快,手腳失去了控制。妙女子發出歡快的笑聲,她越來越遠,克萊爾心裏一緊:“別走!不!”
他追逐着克麗缇的背影,她再次停下,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克萊爾模仿着她的動作,緊接着,他感到自己渾身如同烈火焚燒,火舌撕咬着皮肉,全身的骨血都在融化。
他的眼前是扭曲的烈焰,在痛苦中,他沙啞着道:“摩耶之主,幻力之主!摩西妮啊!無人能夠抵抗您。”
迪莎只看到克萊爾發了瘋般地陷入了狂熱的情緒,他渾身發抖,四肢抽搐起來,像是在跳着奇怪的舞,接着就撲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
她擡腳向前,這時,一個可怕猙獰的阿修羅從黑暗當中跳了出來。它雙目赤紅,滿嘴獠牙,吐着鮮紅的舌頭,揮舞着利爪撲向了迪莎。
那個阿修羅醜陋恐怖的面容讓她肝膽俱裂,迪莎的尖叫卡在了嗓子裏,本能地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砰!”
她的拳頭砸在阿修羅身上,它不見了,露出克萊爾被打了一拳紅腫起來的額頭。
“啊——對不起——”
迪莎連忙收回自己的拳頭,克萊爾依舊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這裏哪有什麽阿修羅,全部都是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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