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弗朗茨鼓了鼓掌：“倒不用太着急點酒，我們先嘗嘗這個。”

他把帶來的酒打開，給每人倒了一小杯，邊倒酒邊說着擅長的場面話。

席卡內德也對他們表示了歡迎：“除了新來的兩位朋友外，還要提前預祝我們明天的演出大獲成功。等過了明晚，大家都是維也納城裏的名人了。”

“為了這舉世無雙的歌劇！”

敬完酒後，長笛手富爾薩和幾個人從樓下走了上來。其中有兩位雖然披着黑色的鬥篷，但行走間，通過晃動的衣角，可以看見精致華麗的裝飾。

迎着他們在長桌邊坐下，席卡內德站起來為大家互相介紹着。那些衣着高貴的，就是弗朗茨白天從經理那裏得知的資助人，不過名單上并不是全員都來了。

他們簡單地和弗朗茨與伊娃打了個招呼，接着就坐下來吹捧莫紮特，什麽上帝賜予的才華，之類的，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弗朗茨結合了以前自己表演的有趣小故事，加入了吹捧活躍氣氛。在舉杯敬酒的時候，和伊娃快速交換了個眼神。

酒保又端上了下酒菜。酒過三巡，九點半之後，酒足飯飽的大家都癱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聊着天。

伊娃和莫紮特聊起了維也納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說起這些，莫紮特可謂是頭頭是道，對于維也納的有趣地點如數家珍。

聽到他們的談話，有人說道：“現在你是自由了，沃爾夫岡。等到我們《魔笛》大獲成功之後，那些人想管也管不到你了。別說是什麽薩爾茨堡的大主教，就算是皇帝，也要奉你為座上賓。”

聽到他們先提起了科洛雷多，伊娃和弗朗茨也有些驚訝。

莫紮特生氣地高舉酒杯，大罵：“科洛雷多是頭蠢驢！”

兩人都假裝對幾人的恩怨毫不知情，看着他們茫然的神色，席卡內德解釋說：“你們知道沃爾夫岡以前是在薩爾茨堡的宮廷服務嗎？那個科洛雷多大主教太過嚴厲，又喜歡壓榨仆人。沃爾夫岡每次來維也納都不允許他到處亂跑，就把他關在主教宮裏面讓他譜曲，哪裏也不準去。”

莫紮特根本受不了被約束的生活，趕緊跑路了。兩人大吵了一架，差點把主教住所的屋頂給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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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茨附和道：“還大主教呢。莫紮特先生這樣的天才，換作是我，您喜歡什麽時候寫曲子，就什麽時候寫曲子。”

席卡內德拍着他的肩膀：“就連女王陛下都為沃爾夫岡的音樂所折服！科洛雷多實屬不知好歹！”

“哈！那頭蠢驢什麽也不懂！幹杯！”莫紮特嘲諷地說，咕嘟咕嘟灌着酒。

那些人也開始起哄道：“光是吃飯喝酒有什麽意思，不如來玩點游戲。”說着就讓酒保拿骰子來。

伊娃推拒道：“我不會這些。”

“我們來教您吧，很快就能上手。”席卡內德說。

“那我先看你們玩吧。”她繼續坐着不動，沒有去接骰子。

弗朗茨順勢說：“就讓女士看着我們玩吧。你們都喜歡哪種規則？我跟你們說，在巴黎的時候我可是學習過最有樂子的玩法，你們可贏不了我的。”

幾人熱熱鬧鬧地賭了一局，莫紮特輸了。他大方地拿出幾枚銀幣放在了桌子中央：“我說了今晚的酒錢都是我請吧？”

又玩了幾局，幾乎每次都是莫紮特輸。很不幸的，弗朗茨也輸了一局，已經喝得有些微醺的莫紮特卻仍然掏出錢說：“您才剛來，怎麽能讓您付錢？我替您把錢付了！”

眼看着他帶來的錢袋快要見底了，弗朗茨口中說着“您太慷慨了”，趕緊叫停了這個活動：“雖然我沒有付錢，但是我可以說一個秘密給你們聽。”

“哦？秘密？”

“我昨天去拜訪我們的天才時，看到了件了不起的東西，我們的天才正在寫新的曲子。不是《魔笛》，是全新的曲子。也許各位也能夠放棄我們天才的那枚銀幣，讓他給大家演奏一段聽聽。”

席間的衆人頓時忘記了剛才的游戲：“沃爾夫岡，你的新作是什麽？能不能讓我先聽上一段？”

被大家一頓起哄，莫紮特臉上冒着紅光，有些飄飄然地說：“還沒有寫完呢。”

“我們就聽一點，就一點。”

說着，那個侯爵就對酒保打了個響指，要讓拿樂器來。

但弗洛裏伸出手拉了下他的胳膊，說道：“哎，別為難沃爾夫岡了。大家想聽的話，這地方人那麽多，沃爾夫岡的新曲給朋友們聽聽也就算了，其他人想聽可是要付錢的。”

“可是，莫紮特先生不是為大衆創作曲子的嗎？”伊娃說，“為何要遮遮掩掩的呢？”

弗洛裏轉向了莫紮特：“沃爾夫岡，那首曲子是你為了大衆寫的嗎？”

莫紮特也冷靜了下來，說道：“啊，很抱歉，那首曲子是位貴族先生和我預定的。我想沒法在這裏給各位演奏，畢竟他付了我五十個杜卡登的定金，在交付曲子前，我不能先提前透露。”

旁邊的幾人交頭接耳了一番，對弗洛裏說：“既然是沃爾夫岡的新曲子，我們也想聽聽。不過畢竟是別人付了錢的，總不好在酒館裏面先演奏，不如我們換個私密的地方？”

弗洛裏沉吟了幾秒：“行，大家先喝酒吧，等會兒去沃爾夫岡家裏。”

弗朗茨都想象不出那樣擁擠的屋子這十幾個人要站在那裏，莫紮特也有些羞澀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卻很得寸進尺地道：“那可能要請各位，到了先幫我收拾下屋子，把垃圾清理幹淨。”

商量好了去他家聽演奏，衆人便繼續喝酒。

弗朗茨湊到席卡內德身邊，借口要解手，從席間溜了出來。

他搖搖晃晃地走向了樓下拐角的廁所，當他走進走廊時，有個人從後面大步走來，撞了下他的肩膀。那個人一副喝醉的樣子，呵斥道：“擋什麽路！”快步走進了洗手間。

那個人弗朗茨沒有見過，但身材高大，步伐穩健，雖然說話聲是醉鬼的樣子，卻眼裏沒有醉意。而且從身姿來看，像是當過兵的人。

“嘿，你撞我還說我擋路！”弗朗茨追着他進了廁所。

裏面只有他們兩個人，那人和弗朗茨并肩站着，仿佛聊天的語氣說道：“進展如何？”

“酒吧裏可能不行。”弗朗茨回答，“我們喝完之後，準備到莫紮特先生的宅邸去，在那裏會方便嗎？”

“嗯……那樣更方便，沒有什麽平民，而且四周很空曠，适合包圍。”

“這裏的賓客都會去，你們緊盯那些穿黑袍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弗朗茨提醒道。

親衛兵說：“其他的人我們會解決，你們倆只有一個任務，也是大主教殿下最關心的問題。到時候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莫紮特先生。”

弗朗茨露出稍微有些為難的表情：“那個奇怪的東西會讓所有人失控，我不确定到時候能不能……”

“如果說場面失控，我們能夠查清是什麽原因，主教殿下也不會為難你。但是你們尚有神智，絕對要保護莫紮特先生的安全。”

他一把推開門，大搖大擺地出去，邊走邊在嘴裏咒罵着。

弗朗茨确認了下大衣底下手、槍的位置，返回了二樓。

吃吃喝喝到了十一點半，席卡內德提議大家可以散了，去莫紮特家裏聽曲子。

回到劇院附近，家家戶戶基本已經進入了夢鄉，威登劇院裏面也是完全的寂靜。馬車停靠在莫紮特住所的外面，在他們下車後，便消失在了濃霧裏面。夜晚有些寒冷，莫紮特打開房門，快步走入來到了壁爐面前。

房間裏和上次弗朗茨來時一樣雜亂，到處都是酒瓶、亂丢的物品和生活垃圾，他和幾個人邊收拾，邊觀察着其他人。

伊娃則是找了個借口躲進了洗手間裏。她将随身攜帶的手、槍拿出來，固定在了腰後，用繁複巨大的蝴蝶結給擋住。

她在莫紮特的澡盆旁邊找到了海綿，從上面撕下來兩小塊，塞進了耳朵裏。這讓她聽聲音有些模糊，但願能抵抗那個可怕音樂的魔力。

收拾好了酒瓶和垃圾，弗朗茨主動拎起袋子，走到了門口。他擡起頭，在遠處黑暗的小巷拐角，看到有個人露出上半身，朝他揮了下手。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行事。

喘了口氣，弗朗茨把垃圾擱在了門外，返回屋內。

莫紮特和席卡內德點起了壁爐，屋子裏面頓時暖和不少，但仍然有種詭異的寒冷蔓延在氣氛當中。大家都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什麽，好似已經能夠料到即将發生的事情。

弗洛裏和其中兩人從二樓莫紮特的卧室擡下來了一個箱子，裏面裝着黑色的鬥篷，背後印着黃色的圖案，和鑄幣上的完全相同。

一共十二件衣服，分發到每個人手中。

當再次看到這個圖案的時候，弗朗茨和伊娃都感到腦子像被根針狠狠紮了一下，有什麽瞧不見的東西在黑暗當中巡視，從他們的靈魂深處游走而過。

伊娃注意到，那些人非常鄭重地雙手接過袍子，眼裏閃爍着些許狂熱的情緒。她也學着他們的模樣，将鬥篷披在了身上。

而弗朗茨似乎很驚訝的模樣，直接跌坐在地，只怔怔地托着鬥篷。

席卡內德的臉上出現一抹笑意：“怎麽了，霍夫曼先生？您喝多了嗎？為何坐在地上？”

他此時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又回到了昨日的那種被控制當中的瘋狂去了。弗朗茨對他說道：“也許是被獻給主的音樂所影響，我膝蓋有些發軟。”

“沒事，很多人在第一次看到主的标志的時候，和您一樣，被主的力量所震撼。我們渺小的人類，在接觸到主的時候都有這種反應。但您只要接納它，您就會發現，它對您的影響不再是現在的狀态，您會和以前不同了。”

說着，他主動拎起袍子，披在了弗朗茨的肩上，并在胸口打了個結。